老夫人气结:“全给她带出嫁?你,你也太大方了?你全给了她,那傅家…呃,不是,那星哥儿难道就什么都不给吗?”

老夫人本来是想说钱全给了傅新桐,那傅家怎么办,幸好收的快,因为萧氏的钱确实没有正经理由用在傅家身上,所以老夫人只能把离家的傅星落给抬出来说话,想着萧氏总不能全然偏着女儿,儿子那里就什么都不给吧?

谁料萧氏接下来的话,又把老夫人给气了个倒仰,只听萧氏说道:

“星哥儿不是有傅家吗?相公不会不管星哥儿,定会给他另行准备的。”

合着她真是一点都不打算把自己的钱留一点给儿子啊。但萧氏这种做法,虽然少见,但你却又不能说她是错的,因为就是这样的惯例,母亲的嫁妆都是留给女儿的,因为儿子有家业继承,女儿没有,可是一般人家的妇人,哪有像萧氏这样,一点不给儿子留的?多多少少,肯定是会私下留给儿子,毕竟女儿是出嫁到别人家去,今后是别人家的人啊,儿子才是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呀。

可是普通的世情规矩似乎约束不了萧氏,她天生就不是操心的命,并且自己还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去强求,就好像现在,萧氏就完全不操心‘女儿得了太多东西,儿子将来怎么办’这种事情,很自然的把儿子推到了傅庆昭身上,而且令人郁闷的是,她这做法还没有人能够说她做的不对。

这样的性子就像是一团棉花,一团烟雾,无论多用力抓,到最后要么被反弹了,要么毫无作用。

老夫人坐在那里,一时间还真反应不过来,指着萧氏屡屡想要说话却都放弃了,萧氏见她这样,想了想之后,便将守在门外的芳冉喊进来,让她去把傅新桐叫过来,芳冉去了之后,萧氏才对老夫人笑笑,说道:

“我让人去喊桐姐儿了,待会儿你们可以跟她说,她若说出,那便出吧。”

老夫人和三夫人对看一眼,暗恨在心,这个萧氏还真是…要让她们对一个小姑娘开口不成?

傅新桐今天刚好没有出去,在府里看账本,芳冉来请她去主院,并且将主院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傅新桐,傅新桐咋舌三夫人的脸皮如此之厚,自己办事钱紧张了,不愿意降低不必要的规格,还要别人出钱帮她。

到了主院花厅之后,傅新桐对在场的人们行礼,然后就站到了萧氏身后,萧氏对傅新桐说道:

“就是你珊姐姐马上就要出嫁了,三夫人手头有点紧,想让家里帮帮忙,我告诉她们,你替我管钱,所以就喊你来问问。”

萧氏现在也是学乖了,遇到事情先冷静下来,自己能解决的,就解决,不能解决的,直接就推到别人身上去,傅庆昭不在家的时候,她还有点怕,但现在傅庆昭回来了,等同于萧氏的脊梁骨回来了,自然不怕得罪人。

傅新桐听了萧氏的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头看向了表情十分尴尬的三夫人,三夫人此刻心理将萧氏埋怨的不行,以前只知道萧氏不懂人情世故,但至少还算听话,让她拿点银子出来,哪需要这么麻烦,直接和她知会一声就成了,可是现在,越演越烈,她不仅不配合了,居然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了,她们长辈在说钱的事情,怎么好把小辈叫过来,这不是存心要让她们在小辈面前丢脸吗?

“原来如此,但不知三夫人想要多少呀?”傅新桐言笑晏晏,对着三夫人微笑,如果三夫人识相的话,这个时候就应该适可而止,不开口了,这样至少还能在小辈面前保住颜面。

可三夫人天生就不知道适可而止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她始终对萧氏给傅音渺的厚礼耿耿于怀,但她也清楚,萧氏会给音姐儿,却未必会给珊姐儿,这前前后后,相差的礼金就多了,她便想趁这个机会,从萧氏那里把这笔钱要过来,正好可以充入珊姐儿的嫁妆里,若有一匣子金锭子压箱底,宋家肯定会对珊姐儿越发刮目相看的。

如果她现在不抓住这个机会的话,也许这笔钱永远都不可能到手,想到这里,三夫人就把颜面什么的全都抛在一旁,反正她在萧氏和傅新桐面前早就没了多少颜面,又何必纠结这个呢,不如换了真金白银的更实在些。

“原不该再开口,但既然桐姐儿问了,三婶手头上也确实太紧,眼看着你二姐姐出嫁在即,再怎么样,也不能委屈了她不是?你们是一家子姐妹,你二姐姐还等着你送嫁,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你们俩总要多帮衬着些,三婶会记得你的好。”

三夫人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只要她想讨好一个人,那口才自然是很好的,说的话也好听,让人心里还算舒坦,傅新桐听后也没有过多反抗情绪,连连点头称是:

“是是是,三婶说的对,都是一家人,谁还没有个周转不灵的时候呢,二姐姐成亲这般大的事情,的确不能委屈,三婶尽管开口,要多少?”

傅新桐这番话说出口,让花厅中的其他人全都愣住了,因为这几年,傅新桐在傅家做的事情,说的话,那简直可以用强悍的小泼妇来形容,老夫人心里纳闷,这丫头良心发现了?而三夫人也很惊讶傅新桐的爽快,但转念一想,定是上回她让珊姐儿和她说的话起了作用,珊姐儿嫁的是归宁侯府,等到五月里,这丫头也要嫁去承恩侯府,虽然这丫头嘴上说无所谓,但是总归是要为将来考虑的,她自然也想有个同样嫁入侯府的堂姐妹帮衬着的。

三夫人心中一喜,脑子转的很快,伸出一只手,本来她是打算比两根手指出来,就是要两万两,但既然傅新桐这么大方,那岂不是不要白不要嘛,一个转念间,就把五根手指全都伸了出来,不客气的对傅新桐说道:

“至少要五万两才成啊。”

三夫人开口之后,大夫人又站了出来,指着三夫人骂道:“一张口就要五万两?你也好意思!就是一百二十桌的喜宴全算下来,也用不了五万两这么多啊!分明是坑人的嘛。”

萧氏也觉得三夫人狮子大开口,老夫人纵然心中觉得不妥,但她也没有出声阻止,在她看来,平常都没有机会让二房出钱,现在有了机会,那多要一些也没什么,最多讨价还价,给个一半也是好的。

这么多人里面,只有傅新桐的表情最为淡定,她好像早就料到了似的,从容不迫的点头,三夫人心上一喜,抓着傅新桐就一口一个好侄女的叫着。

“这就答应了?果真是个好孩子,三婶娘从前误会你了。”

傅新桐看着抓着自己胳膊的三夫人,诚恳的说:“金额是挺大的,不过既然三婶娘开口了,那我总要给三婶娘面子的。”

三夫人宁氏别提多高兴了,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现在看傅新桐和萧氏都觉得顺眼许多。

“不错不错,那婶娘便多谢桐姐儿了。”

傅新桐摆摆手:“三婶娘不用客气,待会儿我就让人去库房把银子拿去给您。”

“好好好。我回去等着你。”

说完就要转身,却被傅新桐拉住了胳膊,只见傅新桐笑靥如花,对三夫人笑问:

“银子待会儿我就拿去,那请问三婶娘的借条什么时候写给我呀?”

三夫人的笑容立刻就僵在了脸上,嘴角微微抽搐:“借,借条?什么借条?”

傅新桐放开她的手,理所当然的耸肩:“三婶娘既然想借银子,那自然是要打借条的,亲兄弟还明算账,这么大笔金额支出,总要有个依凭才成啊。”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了。

第137章

第137章

三夫人用像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傅新桐,心情从天上掉了下来,沉声回了一句:

“你是想让谁我给你写借条?”

傅新桐自然而然的点头:“是啊,不是三婶想借钱吗?五万两,我借了!但口说无凭,借债写借条,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难不成三婶是想空口无凭借五万两银子?”

三夫人哑口无言,指着傅新桐瞪了好久,才缓缓吐出一句:

“谁说我是要借银子?”

傅新桐扬眉不解:“不是借,那是要吗?平白无故的,三婶娘跟我们要五万两银子花销?”

“谁说是平白无故?不说了是你二姐姐成亲吗?”三夫人终于明白自己先前还是大意了,她怎么会以为傅新桐良心发现,变好了呢,这丫头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那么碍眼和讨厌。

傅新桐可不会在乎三夫人到底是讨厌她还是喜欢她,耐下性子,冷哼着问:

“二姐姐成亲,三婶为何让我们出五万两?音姐姐去年就成亲了,大婶娘就算艰难,可也没让咱们出钱呀,三婶娘又为什么要让我们出钱?”

三夫人不甘示弱:“手头有些紧,让家里人帮衬着有什么不对?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你娘不懂事,连带教出的你也不懂事,等晚上你爹回来,我倒要去跟他问问,他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一家子兄弟,让帮个忙都不成,这还算什么…”

不等三夫人说完,傅新桐就截过了话头:“我跟三婶娘说了,五万两可以借呀!若非看在兄弟的面子上,谁会一下子借你这么多钱?你不想写借条,还想白得五万两,你这是叫‘帮忙’吗?分明就是不想还了,想明抢了是吧。”

“谁想明抢?说话这么难听,还有没有人管管你这张嘴了?”三夫人觉得自己快要被绕进去了,情绪开始激动起来。

傅新桐那边却兀自平静的很:“我就事论事而已。既然三婶不想明抢,那这银子,可还想还?”

三夫人发现自己被傅新桐的这个问题给逼到了墙角,左右为难,说想还吧,有点违心,因为她就是存着不还的心,说不想还吧,就正应了傅新桐说的‘明抢’二字,往老夫人看去,只见老夫人先前还盯着她看戏来的,她的目光一递过去,老夫人就把目光给转移到一旁去,端起茶杯很不自然的喝了起来,仿佛很怕三夫人要她做主的样子。

三夫人知道,如果傅新桐不是跟承恩侯府订了亲,老夫人今日不会这样对她,其实她一开始只是想从老夫人这里要些银子去,毕竟她冲娘家要了好多回,娘家给了不少,可是傅家这边,老夫人除了给出府里姑娘出嫁时相同的嫁妆之外,就只给珊姐儿多了两抬添箱,并且都只是普通玩意儿,不值几个钱,看着好看罢了,她来跟老夫人哭穷,老夫人不想动用傅家公里的财产,就想把压力转嫁到大房和二房身上去,这才有了现在的对话。

若傅新桐还没有定亲,或者订的不是承恩侯府那样高的门第,那么三夫人相信,老夫人今天就算是承认‘明抢’,也会替三夫人把这笔钱要到手,可现在嘛,老夫人心里有计较,觉得归宁侯府的门第比承恩侯府又要次一点,所以,并不会像从前那样,为了替着三夫人出头而打压傅新桐了。

这才是让三夫人觉得最讨厌的地方。

拼尽了全力,以为替孩子挣到了个特别好的东西,可没想到,别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比她千辛万苦挣来的还要好的东西,那种无力感真是叫人恼火。

看着傅新桐那张明艳动人的小脸,三夫人真想用一把刀把她这张脸给划破了,看她还敢不敢趾高气昂的说话,手里的拳头捏了又放,三夫人能屈能伸,硬着头皮答道:

“还!当然会还了!”她现在除了这么说,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傅新桐点头:“很好,既然想还,那写张借条很难吗?要知道,五万两银子,就算你现在去银号里,若没有预定,一天之中也很难完全取出的,我让三婶娘写张借条,不过分吧?”

“的确不过分。”三夫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

傅新桐很满意这个结果,一拍手,只见一直守在门外的芳冉,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拿了笔墨纸砚和一块朱红印泥走进来,直接送到了三夫人面前,三夫人低头看去,那托盘上摊开的俨然是一张傅新桐店铺里,经过衙门公证,专门用来给人写借条的契约,只要填上金额、还款时间和名字,最后签字画押就可以了,这一般都是商贾之间有大额借债时才会有的衙门专门契约。

三夫人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傅新桐走过来,拿起托盘上的笔,送到了三夫人面前,指着契约上空出的地方说道:

“这里写银两数额,这里写还款时间,既然是借去给珊姐姐成亲周转的,那等到珊姐姐成亲之后,就能还上吧,不过也不用写那么急,就写六个月好了,然后画押指印在下面。”

三夫人被赶鸭子上架,接过了笔,在纸上写下了金额、时间和名字,匆匆将指腹印在印泥上沾了沾,按在借款契约上,鲜红的手指印看着令人心慌。

傅新桐将那张借款契约拿出来上下看看,确定没什么问题,便将之折起,小心翼翼的放入袖子里,对三夫人从善如流的说道:

“三婶请放心,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了,半个时辰后,我便送到你院子里去。”

三夫人连话都不愿意跟傅新桐说了,撑到现在没有崩溃就算厉害的,冷着脸拂袖而去。

傅新桐对一旁看呆的大夫人和萧氏说道:“娘,大夫人,事情解决了,咱们回去吧,我让人去准备银子。”

萧氏和大夫人连连点头,似乎还没从刚才发生的事情中缓过神,傅新桐拉着萧氏跟老夫人行礼之后,就离开了主院,往商素院去。

在路上,萧氏拉着傅新桐问:“你真要借五万两给三夫人啊。就算有借条,但若你三婶娘不想还的话,借条也没用的,你又不可能真的把她告到官府去,结果不还是一样嘛。就不该答应给五万两的,给个一两万两撑两天了,就算要不回来,咱们损失也少一些嘛。”

傅新桐却不以为意,将袖袋里的借条又拿出来看了两眼,然后才对萧氏说道:

“就算她真的不还,咱们也不会损失多少的。”

萧氏不解,盯着傅新桐,傅新桐将借条收好之后,凑到萧氏耳边轻声说道:“原本你给珊姐姐准备好的那一匣子回门礼,这下可以省了,这笔钱本来就是打算花出去的,不过现在换了一种形式罢了。”

而换的这种形式,对傅新桐她们是没什么区别的,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就好比三夫人自己送了个把柄在她们手上,要不要她还这笔钱,就看今后的心情了。

想想三夫人钻营惯了,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眼红萧氏给傅音渺的回门礼,不肯明说,又不相信萧氏会一视同仁,本来萧氏在给傅音渺那份礼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家里几个姑娘嫁人的时候,她都会这么给的,傅新桐也同意了,然而现在这个想法被三夫人的自作聪明给彻底破坏了,不仅省下了傅灵珊的那份金锭子,连傅毓敏那儿也可以省了,两份加起来的数额,如果三夫人知道的话,一定又得气的鼻孔冒烟了。

傅新桐回到商素院,就找来了傅安,让他去取五万两银票来,然后送去三夫人院子里。

晚上傅庆昭回来,听萧氏和傅新桐说了白天里发生的事情以后,也是气的直叹息,萧氏以为她们做错了,问道:

“你要是觉得不妥,就让桐姐儿把借条还给三夫人去。”

萧氏怕傅庆昭觉得她们做的过分,一家人写借条这种事情,传出去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傅新桐在剥桔子吃,听了萧氏的话正要开口,就听傅庆昭率先说道:“既是借的,写借条天经地义,不用还。我只是觉得有些人把咱们看的太好说话了。五万两银子,居然张口就要,若非桐姐儿机警,让她写了借条,这钱就如那打狗的肉包子,有去无回了,说理都没地方说理去。”

原来傅庆昭是这么想的,萧氏放心下来,傅新桐连连点头:

“就是,爹,我也是这么想的,空口说白话,就要五万两,这回若给了,下回她岂非要张口要十万两,一百万两了?人的胃口越养越大,到时候,你就算给她金山银山,她都会觉得不满足了。”

上一世就是这样的,三夫人宁氏管着整个傅家,把持着萧氏的嫁妆,傅庆昭日日在外奔波生意,到最后,赚的钱还得交给家里一大半,美其名是补贴家用,可实际上就是剥夺和明抢,但上一世二房没有底气,傅庆昭毁了脸,前途尽失,她嫁了韩家,自身难保,凭着傅远和段氏的为人,更加不可能对她们加以援手,于是二房始终被压制,然而那些占了她们家财的人,段氏也好,宁氏也罢,一个个全都像那吸血的怪兽,永不知足,用你带给她们的好处作为打压你的资本,站在高岸上,看着他们在泥潭中苦苦挣扎,恨不得随时再送上一脚。

这一世傅新桐只是拿回了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没有趁机打压三夫人他们,就算是厚道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来了!!!

ps:借条在手,还怕什么?

第138章

第138章

傅灵珊成亲,傅新桐也是送嫁的,她和傅毓敏一起坐在宋家的轿子里,跟在傅灵珊的喜轿后头,傅新桐左看看,右看看,今日她穿着一身绾色的衣裳,腰间与手腕上皆有精绣红绸装饰着,看着十分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活泼俏皮,而一旁的傅毓敏穿的则很端庄,红的有些发暗的颜色,让她看起来比傅新桐年纪还要大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姐姐,傅新桐是妹妹呢。

傅毓敏似乎很紧张,两只手一直握在一起,手里的红色喜帕都快被她搓碎了似的,傅新桐拿起轿子里摆放的一颗红枣,咬了一半放下剃核,对傅毓敏说道:

“你别那么紧张,其实也就是下轿的时候咱们得搀扶着些,一切有喜娘在呢,真正要我们做的事情不多,我送过嫁,没事的。”

傅新桐的话并没有让傅毓敏感觉好一点,反而面色淡淡的横了傅新桐一眼,说道:

“你送的是都家的嫁,和归宁侯府能一样吗?宋家的规矩大的很,我们要是哪里做的不好,姐姐就该受埋怨了。”

傅毓敏虽然对傅新桐态度一般,但是对自家亲姐姐傅灵珊还是颇有真心的。想起春天里她就要进宫选秀,这也许是她这一生中为数不多的自由时光了,心中不禁感慨万分,不禁对傅毓敏问道:

“哎,我听说下个月家里要让你去选秀?你自己想好了吗?若是选中了,就得在宫里待一辈子了,再也出不来,家里人也没法时常入宫去瞧你。”

傅毓敏不意外傅新桐知道这件事,听她话中各种警告挑拨,傅毓敏就觉得不舒服,往旁边瞥了一眼,说道:

“出不来便出不来,嫁去其他人家做妇人,也不见得能时常出门,宫里锦衣玉食,那么多人伺候,总比在外面要强的多,待一辈子就待一辈子。”

傅新桐叹息:“可是宫里锦衣玉食,多人伺候,那是位分高的娘娘的待遇,不是人人都能那样的,你受宠固然好,可你想过你若不受宠该当如何?”

傅毓敏显然不想要听傅新桐说的这些实话,不耐烦的转过头,神情不悦的盯着傅新桐,心道凭自己的姿色,皇上不可能不心动,就跟老夫人说的那样,将来有的是她好日子过,傅新桐根本就是羡慕吧,想到这里,傅毓敏冷冷一笑道:

“我看你就是盼着我不受宠,是担心我今后成了娘娘,你见了我得磕头吧,放心吧,一家子姐妹,我不会为难你的。”

傅新桐哭笑不得,有些人不到黄河心不死,她已经被老夫人和三夫人洗脑,她们在傅毓敏年轻的脑瓜里,埋下了一颗将来后宫荣宠,家族高升的种子,以为凭着自己的美貌与年轻,一定能够让皇帝喜爱她,继而荣宠不断,她们描绘的画卷已经深入傅毓敏的内心,虚幻美好的未来连她自己都相信了,现在无论她怎么劝说,都已经没有用了。

呼出一口气,傅新桐闭上了嘴,在傅毓敏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傅毓敏奇怪的看着傅新桐,正莫名其妙的时候,外面的迎亲唢呐声停了下来,轿子落地,紧接着就是震天的鞭炮声,鞭炮声过后好一会儿,都没有听见前头轿子有动静,傅新桐和傅毓敏对视了一眼,心中都觉得很是奇怪,傅新桐将一侧的轿帘子打开,对跟随在轿子旁的喜娘问道:

“怎么回事?”

喜娘凑过来小声对傅新桐她们解释道:

“姑娘莫慌,这是姑爷家正在压轿呢。”

傅新桐不解:“压轿?什么意思?”

喜娘掩唇一笑:“就是让新媳妇进门之后不可越过夫纲,要守规矩的意思,压轿时间越长,说明新媳妇越温顺呢。”

这个道理让傅新桐不怎么听的明白,什么叫压轿时间越长,新媳妇就越温顺呢?这性格温顺与否,跟成亲时压轿时间多长有什么关系呢?说到底就是要在新媳妇进门前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婆家的厉害,将来入了府要低调顺从。

宋家还真是好大的规矩,还没进门就这样,傅新桐真是不敢想象今后傅灵珊的日子该怎么过。

看了一眼傅毓敏:“这就是你们说的规矩,把新媳妇当什么了?”

傅毓敏却不以为然:“你别说话,人家就这规矩。”

被当面这么怼了,傅新桐暗恨自己多嘴,当即收了声,不再多言什么。

压轿时间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等到傅家的送亲队伍都十分不耐烦了,宋三公子才姗姗来迟,一番喜闹的吹奏之后,傅新桐和傅毓敏下了轿子,来到新娘子的轿子两侧,等着宋三公子踢轿门。

宋三公子生的斯斯文文,白白净净,颇为俊秀,但眼角吊梢,给人十分严厉的印象,只见他一本正经的踢了三下轿门,然后就站在那里等着喜娘去扶轿子里的新娘子,直到新娘子被搀扶到轿子边上,宋子清都没有上前,等到喜婆子将新娘子背上了,他才转身往前面带路,那姿态说好听点叫规矩端庄,说难听点就是漠不关心。

傅新桐和傅毓敏跟随在喜婆子两侧,傅新桐看着宋家这高高的门庭,热闹的场景,排场比都家那是大了不知道多少,然而,再多的宾客都无法制造出像都家那般的殷勤周到,宋家仆婢众多,然而所有人走出来似乎都是一个模样,就是笑都笑的很矜持,一切刻板的像是牵线的木偶,没有人味。

傅新桐觉得都家比宋家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至少都家全心全意,尊重新媳妇的,而宋家就好像是一口被规矩礼教封住的井,虽然看着华丽尊荣,但实际上比牢笼好不了多少,反正,如果让她一辈子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真的是会郁闷到家。然而此时此刻,傅灵珊和傅毓敏还不能体验到那种感觉,仍旧被华丽的外表吸引着。

宋家的礼堂布置很奢华富贵,一切都那么井井有条,把娶媳妇这件事安排的像是上香礼佛那么恭敬。

行礼结束之后,傅新桐和傅毓敏就随着喜娘后头,跟着傅灵珊去了喜房,宋公子连面都没有露过,只派人来知会了一声,说他晚上吉时再过来揭盖头。

喜房布置的相当豪华,傅新桐左看看右看看,傅毓敏凑在傅灵珊身旁说了几句话便过来了,看着傅新桐小声说道:

“姐姐说她饿了,从昨天中午开始,她就没吃过东西。”

傅新桐听后赶忙点头:“哦好,我去给她拿些点心来。”

“好,我去倒茶。”

两人忙活了一会儿,走到傅灵珊身旁坐下,准备将东西拿给傅灵珊吃,可傅新桐手里的糕点还没送到傅灵珊手中,就被一旁的喜婆子阻止了。

“两位姑娘这是做什么?”

傅新桐看了她一眼,这喜婆子是宋家的人,听说是宋老夫人身边得力的人,笑着回道:“哦,我二姐姐昨儿开始就没吃什么东西,我们怕她饿着。”

不能说傅灵珊自己要吃,得替她维护形象,只能说她们怕她饿着,想给她东西吃。

这点小事若在其他人家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新媳妇进了门,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悄悄吃一点东西再正常不过了,可是令傅新桐没有想到的是,在宋家这事儿却不可行。

只听喜婆子笑道:“姑娘莫怕,只需等到吉时,三少夫人自然可以吃东西的。”

“可你们家算的吉时是酉时三刻呢,现在才未时一刻,还是稍微吃一点吧,要不然怎么受得了。”傅新桐觉得还是有必要替傅灵珊争取一下的,因为如果现在不吃,等到吉时,揭了盖头,就该洞房了,哪里还有时间吃东西呢。

然而傅新桐的争取没有奏效,喜婆子脸上虽然在笑,但是话语却十分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