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还真是有点窝囊,但饶是窝囊,傅新桐也不愿轻易去扯虎须,只得暗自裹紧了被子,悄悄咬咬被角就算了。

顾歙从被子的边缘钻了进去,引得傅新桐在被子里惊叫扑腾,但最终都被某人强势的镇压下去,将某人一并拉出了被,顾歙拥着傅新桐枕在同一只枕头之上,一如那鸳鸯枕上绣的鸳鸯一般,交颈而眠。

作者有话要说:洞房花烛啦。

第155章

第155章

相拥而眠, 傅新桐其实并没有什么睡意,身子很乏,但精神却还不错,枕在顾歙的一条手臂上, 抬头看着顾歙好像睡着了的侧脸,他本就生的俊美,闭上眼睛以后,显得睫毛特别长,傅新桐一时起了玩心, 伸出手指轻轻的触碰了一下顾歙的睫毛,然后很快便收手回来, 见顾歙没什么反应,这才胆子大了些, 又伸手去碰,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傅新桐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某人终于忍不下去,在傅新桐第七八次动手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缓缓睁开双眼,转头看向了她,傅新桐吓得赶忙闭起双眼,身子往被子里躲,然而一切都太迟了,顾歙一个翻身,便将她控制,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问:

“怎么,不累吗?”

傅新桐皮肉一紧,果断摇头:“累!当然累。我,我现在就睡,不玩儿了。”

顾歙的笑声自胸腔中传出,埋进傅新桐的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她的芳香,闷声说道:“睡不着的话,咱们说话吧。”

傅新桐眼前一亮:“呃,那你累吗?刚才一直在睡来着。”要说先前那事,傅新桐怎么想都觉得是顾歙要比她更累一点吧。

“我若不睡,你如何能睡?”

顾歙一句话,又让傅新桐羞得满面通红,小声嗫嚅:“可是…我睡不着啊。明明挺累的。”

“睡不着就说会儿话,说累了,自然就要睡了。”顾歙让傅新桐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半靠在胸膛,傅新桐耳中听着顾歙稳健的心跳,问道:“那咱们说什么呢?”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都陪你。”顾歙在傅新桐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低头瞧着她温顺躺在自己身边的模样,心中仿佛像是被什么软软暖暖的东西填满了似的,通体仿佛置身云端般舒畅,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令人沉迷神醉。

傅新桐想了想后,开口说道:

“我听画屏说,今天如月县主曾想带人到喜房来找我,但是被你的人给拦在了院子外头;还听说,今天咱们俩拜堂的时候,并没有对侯夫人行礼。”

顾歙轻声‘嗯’了一声:“周氏不是我亲娘,我不愿成亲的时候向她叩拜,顾如月那个丫头,没有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善,我拦着她是不想她在咱们大喜的日子里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平素我这院子,她本就进不来的。”

傅新桐抬头看着顾歙:“可是你这样做的话,会让人觉得你不近人情啊。”傅新桐伸手抚上了顾歙的脸颊,对他的遭遇心疼不已,傅新桐不愿去想象顾歙小时候在这个家里受了多少委屈,母亲软弱去世,父亲另娶新妻,这对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他是经历了多少,才走到今天这地步。

顾歙原本在等着傅新桐和他说话,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傅新桐的声音,低头看了她一眼,正好对上了傅新桐略微泛红的目光,心念一动,顿时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这样,搂着她轻拍了两下,说道:

“想什么呢?我爹是承恩侯,我爷爷是镇国公,我娘是我奶奶的亲侄女,就算我爹扶了周氏做继室,她也没那能耐给我委屈受的。”

顾歙将傅新桐内心的想法一下子揭露出来,让傅新桐有点意外,顾歙见她这发懵的模样,不禁又笑了起来,在她挺翘的鼻端轻轻刮了两下,凑过来又亲了两口,直到两人的气息再次不稳,顾歙才克制的收手,傅新桐却好像有点食髓知味,嫩藕般的胳膊缠上了顾歙,意思再明显不过,顾歙无奈将她作恶的手牢牢抓住,控制到他的腰上,警告道:

“别调皮了,再来两回,你估摸着这几天都要起不来了。”

说完,便在傅新桐的腰上轻掐了两下,让傅新桐回想起了先前的滋味,赶紧收了心思,老老实实的不敢乱动了。

“我就是心疼你,你今日这样对侯夫人,她不会对侯爷如何,但是却会把这笔账记在你的身上。”傅新桐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周氏明显就不是个善茬儿,顾歙本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这回又在这么多显贵亲友面前落了她的面子,她如何不记恨呢。

顾歙却根本没有把这放在心中:“这笔账她也只能记着自己一个人生气罢了,不能把我怎么着的。”

傅新桐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她通晓前世,所以可以肯定,顾歙和周氏的问题绝非他此时感觉的这般简单,顾歙和承恩侯为什么最后会走到父子你死我活的地步,这其中想来想去,除了周氏这个不安定的因素之外,不做其他想,因为周氏身上,有着很明显的动机。

她是妾侍扶正,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前侯夫人是镇国公夫人,也就是顾歙奶奶的亲侄女,她年纪轻轻就去了,镇国公夫人心中定然觉得难过,就算有承恩侯撑腰,周氏成功上位,但得不到长辈的喜欢也是必然,那么周氏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就算保养的很好,也会担心自己有人老珠黄,不受承恩侯喜爱的一日,那么她的一儿一女又该怎么办,周氏不受顾家人喜欢,那么很显然的是,顾如月和她的哥哥顾宁也不会受欢迎到哪里去,周氏若想在顾家站稳脚跟,或者给自己的儿子也争取点什么的话,那么势必就要对顾歙下手。

可是正如顾歙所言那般,她在顾家没地位,想要对付顾歙,可能还没那本事,所以就只能借助承恩侯之手,让他们父子相残,让承恩侯亲自对付顾歙,造成了上一世那样的局面。

周氏是有手段的,并且手段很高明。

傅新桐掩唇打了一个哈欠,顾歙便裹着身子过来,将她拥入了怀中,在她头顶亲了两口后,轻柔的说道:“别想那么多了,睡吧。”

傅新桐点头之后,便听话的闭上了双眼,不管怎么样,她今生已经嫁到顾家,来到了顾歙身边,周氏若再想故技重施,总还有她这一层挡在中间,只怕也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容易得手了。

现在想的再多的确没什么用,还不如早睡早起,养好了精神,跟那周氏慢慢的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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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侯府东苑里,周氏将一桌子的茶具全都扫到了地上,还嫌不够,又起身去砸门边的花瓶,张妈妈去劝:“夫人,您这是做什么,仔细伤了自己。”

今儿侯爷去了西侧院中过夜,不来夫人这里,房里只有张妈妈和周氏两人在,张妈妈是周氏的奶娘,当初周氏做了承恩侯的妾侍之后,便恳求承恩侯将她的乳母一并接来府里居住,承恩侯允了,这奶娘一住便是十几年,周氏对她十分信任,在张妈妈面前,周氏可以完全不顾形象的撒泼。

“我做什么,妈妈你可瞧见他们对我做了什么?我辛辛苦苦伺候侯爷这么多年,可是他呢?对我没有半分情谊也就罢了,还由着那小子欺辱我,今日那些宾客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恨不得找地洞钻进去才好。”

周氏今日被逼着站在前侯夫人牌位侧后方,心中愤慨不已,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刚刚把侯夫人的名头坐实,让大家提起承恩侯夫人,就想到她,可是今天,顾歙成一个亲,就彻底把她这十几年的功绩全都抹杀掉,将她从云端踹下了地狱,将她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形象,如一张破纸般随意的扯碎扯烂,颜面全无。

想到这里,周氏又忍不住想要去把另一边的瓶子也给砸了,张妈妈上去抱住了周氏,将她拉到内室去,安慰道:

“夫人,可不能冲动,再闹下去,把侯爷惊动过来就得不偿失了。”

提起承恩侯,周氏还有点惧怕,缩了缩颈子,嘴硬道:“他如今正在那小妖精身上风流快活,如何还记得我?今日之事,若非他的话,量顾歙那小子也不能这样对我,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非但不哄我,晚上还去了那小妖精那里,我看啊,他是彻底不把我放在心上了。”

周氏在外人面前是个通情达理的温婉形象,但在张妈妈面前,却将有些粗俗的本性暴露无遗。张妈妈无奈:“夫人千万别这么想,西侧院的那个不是刚纳回来没多久嘛,侯爷一时新鲜也是有的,这么多年来,也不是第一回遇到这种事,侯爷的新鲜劲儿过去了,自然就会回到夫人身边来了。”

张妈妈的安慰很见效,周氏慢慢地平复下了心情,伸手撑住了额头,张妈妈心疼她,来到她身后替她按了起来,周氏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再睁开时,目光已经彻底恢复了平静,对张妈妈说道:

“派人将那些扫了去,顾歙那小子不声不响的就娶了个新妇回来,为了那个女人,他居然肯放下自尊亲自去找侯爷为他提亲,可见对那女人是动了真情,顾家的男人都是情种,他也不例外…”

张妈妈见周氏似乎有了主意,不禁上前问道:“夫人可是对世子夫人有什么想法?别嫌老奴啰嗦,既然世子夫人已经进了顾家的门,那夫人还是莫要与她过多的冲突,以免惹怒了世子,世子对您和公子,县主可都还没完全放下戒心呢,就算要整治世子夫人,也得再等个一段时间再说,并且还不能明着来,按照以往的方法,暗处下手便是,总不能坏了您在侯爷面前的形象,侯爷最心疼的便是夫人您的柔顺,这么多年撑下来了,可不能在这上面出岔子啊。”

周氏点头,对张妈妈说的警告很是受用。

“这是自然,我不会傻到亲自对那丫头动手的,她还不值得。”

张妈妈见周氏有了计较,便不再多说,叹息着亲自去外室给周氏收拾地上的残渣,周氏在内室里看着张妈妈那忙碌的身影,眉头蹙起,说出去可能真的没有人会相信,她一个做了十几年侯夫人的女人,在自己的府里摔几个杯子都不敢被别人知道,还要自己年迈的奶娘亲自趴在那里捡,可是周氏自己很明白自己在顾家的地位到底算个什么,侯爷看中的不过就是她的容貌,一旦这容貌变了样,周氏一点都不会怀疑,侯爷会像对那些他宠了几回就不想要的妾侍那般对她,毕竟她从前也是妾侍。

原本自己是妾侍这件事,周氏连自己都忘得差不多了,身边交往的人也都忘了,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顾歙会给她来这么一手,今日她在喜堂里站着的时候,就感觉四面八方全对她递来的全都是鄙夷的目光,从前一些与她交好,玩在一起的夫人们仿佛也在偷偷的笑话她,那种屈辱的感觉,周氏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又写出来一章。23333333

第156章

第156章

第二天一早, 傅新桐是被自己给惊醒的,睡的正舒服的时候,猛地张开了眼睛,然后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左右看看,发现顾歙已经不在床上了,傅新桐赶忙掀开了被子,急急忙忙的找衣服,顾歙从内室出来, 见她这般,问道:

“找什么呢?”

傅新桐吓了一跳, 立刻回身:“你还在。”

顾歙走过来,替她理好了垂在眼前的头发, 捧着她脸, 笑吟吟的回道:“成亲第一天,你想我这么早去哪儿?”

傅新桐羞赧的避开了他的目光:“我以为你出去了, 外头不早了吧?我, 我好像睡过头了。”

唉,早知道,昨天晚上就该早点睡的。傅新桐现在才觉得后悔,这成亲第二天,按理说是要去给公婆敬茶,认识亲戚的,可现在外面太阳都高高挂起了,时辰肯定是晚了。

“多睡会儿有什么错?昨儿那么累,我都睡到现在才起呢。”比起傅新桐的紧张,顾歙倒是很轻松,悠闲在在的样子。

“可…敬茶呢?昨儿那宫里的嬷嬷跟我讲了,今儿早些起来,得去给侯爷和侯夫人敬茶。”傅新桐觉得自己的第一印象要糟了。

“敬什么茶,我爹在西侧院里,估摸还醉着呢,周氏那里,本就不用去敬茶,你只管安下心来,待会儿让人进来伺候你洗漱换衣,吃了早饭以后,我带你去国公府里见过祖父,祖母也就够了。”顾歙将傅新桐的乱发夹到耳朵后面,无限宠溺的说道。

傅新桐咋舌,狐疑的盯着顾歙,似乎想要分辨他是说真的,还是跟自己开玩笑的。顾歙见她这般,便推着她去了梳妆台前,弯下腰,在傅新桐耳旁说道:“不是跟你说了吗?到了顾家以后,万事有我在,我娶你是想与你共度余生,不是让你来受顾家规矩的,你在府里什么样,在这里便什么样,无须顾虑其他,我爹是个不太管后宅之事的人,祖父与祖母又十分开明,从不插手承恩侯府之事,你如今是承恩侯府世子夫人,在这个府里,没有人能给你规矩,至于周氏那边,我待会儿带你去见过祖母你便知道,今后该如何对待周氏了。”

镜子里的傅新桐脸上露出惊讶,经过一夜之后,像是一朵含苞待放,雨露清纯的花缓缓绽放着,慵懒中透着出尘美貌,顾歙竟然有些看呆了,先前自己一番长篇大论,没等到傅新桐给出回应,自己便重新凑了上去,在傅新桐未施粉黛的脸上亲了两口,把傅新桐的心思稍微拉回来一点点,只见她捂着自己的脸,回头对顾歙说道:

“我还没洗脸,你也不嫌我脏。”

顾歙却捏住她的鼻端:“你怎么样我都不嫌你,在我眼中,夫人就是这世上最漂亮的人。”

无论是谁,一大早听到这样的甜言蜜语都是开心的,傅新桐抿着嘴,明知道顾歙是说话在逗她开心,但她却还是忍不住真的开心起来,将先前的焦虑一扫而空,捂着脸,站起身,兔子一般跑入了内室,顾歙打开房门,将伺候的画屏她们喊进了房去伺候傅新桐。

当傅新桐再次从内室出来的时候,顾歙已经将早饭安排好了,直接让人送到了耳房之中,傅新桐进入耳房的时候,顾歙正拿着两双筷子和两只勺子站在桌前摆桌,傅新桐走过去之后,顾歙便直接将一只勺子塞进了傅新桐的手中,傅新桐看着桌上丰盛的早饭,食指大动。

两人坐在一起,甜甜蜜蜜的吃了一顿早饭,然后顾歙便让人套了马车,带着傅新桐直接往镇国公府去。

镇国公府与承恩侯府隔着两条街,经过燕子巷的时候,傅新桐下意识就往那巷子里看了两眼,还真给她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芳冉带着好些人从巷子口经过,像是急忙去采购什么的样子,能让芳冉亲自出马的,定然是萧氏身边的事情,傅新桐知道,定然与她明天的回门有关系,现在公主府上下定然忙的很,都在准备迎接明日她和顾歙的回门吧。

顾歙凑过来看了一眼外面,傅新桐拦住他不让他看,顾歙也不介意,往旁边的软枕上靠了靠,说道:

“咱们今后就住公主府吧。”

莫名其妙一句话让傅新桐抬眼看了看他:“我和娘说过,咱们今后会时常回来看她的。”

顾歙摇头:“不是时常回来,是就住府里。你觉得怎么样?”

傅新桐没有回答,而是从旁笑了起来:“就你事多,那么大个承恩侯府还容不下咱们了?”

顾歙见她笑了,这才坐直了身子,将她拥在怀中,说道:“ 不是承恩侯府容不下咱们,是住在那里太没意思了。成天看见碍眼的人,若非娶妻的话,平日里我住的更多的地方是皓兰轩。”

傅新桐知道顾歙与承恩侯不和,叹道:“你若住在府里的话,某些人看你才是最大的碍眼呢,那是你的家,你不住的话,岂非让别人好过了?”

傅新桐的眼中满是狡黠,眼睛亮的就像是夜空里最亮的星星那般,而她的话也让顾歙觉得似乎有点道理的样子,做出恍然大悟状,点了点头:“嗯,你这么说,不无道理,我时常不在府里,确实让某些人很轻松。”

夫妻俩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傅新桐是不会逃避的,承恩侯府是顾歙的地方,没有任何理由能够让顾歙离开,从前是顾歙不与周氏计较,但是现在不同了,她和顾歙成亲了,从此两人便是命运共同,她不会容忍上一世发生在顾歙身上的事情再次发生,她和顾歙搬离承恩侯府很方便,但傅新桐却不想要这方便,因为正如她和顾歙说的那般,顾歙在府中最多只是厌烦,但却能让周氏感觉到焦虑和不安,顾歙留在承恩侯府里生活,怎么看都是周氏更不自在一点吧。

两人说话的时候,马车便行驶到了镇国公府门前,停下之后,顾歙率先下车,将傅新桐扶下马车,下了车之后,也不松手,拉着她便往台阶上去,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带着一群人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看见顾歙和傅新桐,赶紧迎上来行礼:

“给世子和世子夫人请安,小的王泉,是国公府的管事。”

王管事自我介绍,很明显是介绍给傅新桐听的,傅新桐对他点了点头:“王管事不必多理。”

“祖父祖母可在家里?”顾歙问道。

“回世子的话,国公与夫人□□叨着,等着二位呢,快快请进。”

说完这些,王总管便殷勤的领着顾歙与傅新桐进了镇国公府。顾歙轻车熟路,一边走,一边对傅新桐介绍着国公府里的陈设与风景,甚至比对承恩侯府还要熟悉,看得出来,与承恩侯府比,顾歙更喜欢镇国公府一些,听说在前侯夫人去世之后,顾歙更多的便是在国公府里生活,怪不得这么熟悉。

顾歙带着傅新桐直接去了国公府的主院,都不用通传,直接进的院门,傅新桐多少还有点紧张,幸好顾歙始终抓着她的手不放,走到回廊之时,门内便有两个花甲嬷嬷出门来亲自为他们打帘子,给两人行礼请安,顾歙喊她们‘赵嬷嬷’和‘陈嬷嬷’,便拉着傅新桐入了内。

进门之后,傅新桐就看见了镇国公与镇国公夫人,只见两人正襟危坐在中间的罗汉床上,看着有点严肃的样子,顾歙拉着傅新桐上前,跪下给两人请安。

“孙儿携孙媳回来给祖父,祖母请安。”

顾歙对待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的态度,与对待周氏和承恩侯的态度完全不同,傅新桐便知,这二老在顾歙心中的地位定然很高,不敢有丝毫怠慢,规规矩矩的给二老行了磕头大礼。

镇国公与夫人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比较满意的目光,镇国公夫人严氏对傅新桐抬手,说道:

“乖孩子,别多礼了,快些起来。”

说完之后,严氏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嬷嬷,那嬷嬷便会意,让丫鬟将给傅新桐的见面礼给呈送了上来,傅新桐款款接过,不卑不亢的行谢礼,落落大方的姿态,让严氏越看越觉得满意,之前她听三丫头回来说过云雁看中的那姑娘是什么样,只说是个通透之人,当时严氏心里还有点犯嘀咕,因为她本身并不喜欢心眼儿多的姑娘,可今日见了之后,严氏倒是有些改观,姑娘是个好姑娘,难得是让云雁喜欢,瞧自家孩子看着她的眼神,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宠着,严氏爱屋及乌,自然觉得傅新桐好。

镇国公英武不凡,尽管头发有些花白,但看起来精神矍铄,举手投足自有一股侠气,看见他,傅新桐就知道,顾歙这文质彬彬的外表之下,隐藏的那颗武将之心是哪里来的了,顾歙文武双全,单就从他的外表气质来看的话,他应该是从文的,然而实际情况却令人大跌眼镜,一个文质彬彬的才子不去户部,礼部,翰林院做这类文职,反而去了最不叫人看好的探事司。

他受过两人的礼之后,便站起身来,对顾歙说道:

“去武场练练?”

顾歙和傅新桐都是一愣,两人还没开口,严氏就出声了:“你这人怎么回事?云雁昨儿刚成亲,你就不知道体贴体贴吗?真是人越大,心性越像个孩子。”

镇国公却不以为意:“哎,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走,咱爷孙练练去,都好久没舒展筋骨了。”

顾歙往旁边傅新桐脸上看看,目光似乎在询问他能不能去,傅新桐看着他,忍着笑,微微抿了抿唇,轻声说道:

“我在这里陪祖母说话,你且随祖父去吧。”

傅新桐觉得祖父与祖母这两个词语说出来特别亲切,只可惜,她在傅家长大,傅家的规矩大,段氏和傅远宁愿儿孙们都喊他们老太爷和老夫人,也不愿他们如市井家庭那般称呼祖父,祖母,由此可见,镇国公府的风气定然是不同于傅家那般的,顾歙说镇国公与夫人开明,想来并不是随口说了安慰她的话。

既然二老开明,那傅新桐还有什么好担心呢,与顾歙相处习惯了,顾歙看着高冷,但实际是个热心肠,讨厌一切虚假和伪善,只要是真诚的话,哪怕不好听,他也会听便是,所以,她只需拿出与他相处的方法来与二老相处,真诚以待,想必就没什么问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ok。三更了呢。

第157章

第157章

顾歙在镇国公府是完全放心的, 对傅新桐轻声说了句‘祖母和善,没事’,这才随镇国公去了外面。

他们离开这厅之后,国公夫人严氏对傅新桐招了招手, 傅新桐走过去,严氏拉着傅新桐的手,坐到了一旁的软塌之上,笑眯眯的仔细端详傅新桐,温和说道:

“别看国公爷年纪一大把了, 但心性还像个孩子,本不该让云雁随他去演武场的, 确有些不合时宜。你别见怪他。”

傅新桐抬头看着严氏,娇俏一笑:

“不见怪, 祖母这是有话与我说呢。”

严氏眼前一亮, 看着傅新桐时,越发觉得这孩子可爱, 这种可爱不是说容貌上的可爱, 而是说她的性格,既聪明又真实,有些聪明的孩子,的确很通透,但是却聪明过头,喜爱藏着掖着,明明看透了,就是不说出来,对人防备心重,而有些不聪明的,就根本看不出来她的意思。

但云雁媳妇既聪明,又实在,说话坦荡,没有遮掩,可见人品端正,行止真诚,严氏越看心里越喜欢,再说了,这是她乖孙亲自挑选的媳妇,本就在她面前可说了不少好话,严氏心里早就认定这个孙媳妇,也派人去打听过,得知她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外面传闻听起来惊世骇俗,什么不守礼教,恣意妄为,甚至还有一条冲撞长辈,若说这样的名声,那可绝对算不上是好,搁在一般的老夫人身上,定然不敢要这么个煞星进门来,但是严氏不是一般老夫人,耳聪目明,看人尤其准确,听说了那傅家姑娘这样的名声之后,并没有吓退,而是再深入的探究过,她因何冲撞长辈,因何恣意妄为,这一探究就让严氏知道了其中内情,原不是这傅家五姑娘的问题,而是她遇到的那些事情,若不想受欺负,那就势必要做那些对应,可怪不得她,非但怪不得,严氏心中甚至还有些佩服她,毕竟可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能做到像她那般恣意的,那是豁出了名声,拼了命才守得住的真性情。

严氏喜欢真性情的人。

“那你可知,我想与你说什么?”严氏对傅新桐问道。

傅新桐略微思考后,就开声回答:

“祖母是想与我说侯府里的事情?是关于…侯夫人的?”

傅新桐今日初来镇国公府,今后也不会在镇国公府里生活,所以老夫人不会与她说这里的事情,想来想去,应该就是承恩侯府里的事了,而承恩侯府里,足够让老夫人称之为‘事’的,无非就是侯夫人周氏吧。

严氏嘴角勾起,对傅新桐的聪慧十分赞赏,点头说道:“真是个聪明孩子。那你可知我想与你说侯夫人的什么事吗?”

傅新桐略微犹豫:“我应该是知道的,但是有些事情不该由我口中说出。还是请祖母明示吧。”

的确,纵然侯夫人有千般不好,但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是傅新桐名义上的婆母,是长辈,那些不恭之言,镇国公夫人说那是训言,但傅新桐说了便是不敬,在没有确定侯夫人对顾歙有什么伤害行为的时候,傅新桐还是愿意与她和平共处,该如何敬重便如何敬重。

“你知道我不喜欢她?”严氏问。

傅新桐点头:“知道。”

“那你为何还敬重于她?”严氏故意这样问,嘴角仍旧笑眯眯的。

“祖母不喜欢侯夫人,那是祖母与侯夫人之间的事情,我是晚辈,不便做出评论,但侯夫人与我,并无交往,我敬她,是因为她的身份。”傅新桐对严氏说出了心中真实的想法。

严氏沉吟片刻后,又问:“那若是她仗着自己的身份,做那不合时宜之事,比如说,她想要害你与云雁,你又如何?”

这一回,傅新桐是很坚定的,目光沉稳:“若只是与我为难,那倒无妨,忍她便是,但若她伤害顾歙,便绝不容她。”

这一回,严氏的脸上总算露出了赞赏的笑容。一个头脑清明,条理清晰,又有独立想法的孙媳妇,严氏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呢。

也就是这说话的会儿,顾歙便从外面回来了,只除了外罩衫拿在手中,看起来依旧优雅端方,发髻不松,衣衫不乱,严氏奇道:“不是过手去了吗?这么快回来?”

顾歙无奈,将外罩衫自然而然的交到傅新桐手里,从旁边茶几上端起一杯茶就喝了一口,对严氏回道:

“是过手了。不过祖父体谅我,只摔了三回就让我回来了。”

严氏咋舌:“这老头子是越来越没用了,居然连输三回!”

傅新桐惊讶的看着顾歙,对他和严氏之间的对话表示奇怪,只见严氏站起身,立刻有两个垂手嬷嬷上前来搀扶她,她来到傅新桐面前,笑着从发髻之上除下一只金镶玉的簪子,将之插到傅新桐的鬓角之上,傅新桐认出这簪子的来历,至少得是一品诰命以上的夫人才能佩戴,当即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