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梁撞上对方的胸口,她痛得瞳孔一敛,脚下也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自己。

“怎么冒冒失失的,走路也不看路吗?”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语气明显带着不悦和责怪,蔚景一震,真是冤家路窄啊,竟又是凌澜。

抬手捂着痛得都要木掉的鼻子,她没有吭声,忽然想起,方才叶炫好像说什么叶子。

显然,进帐的凌澜也听到了,当即就问出了心中疑问:“对了,叶统领方才说什么叶子?”

叶炫眸光微微一闪,“哦”了一声,笑道:“没什么,就是听说早膳的时候,小石头给相爷送的是叶子和白开水,所以,我在问小石头,不会我这个食盒里面也装的是叶子吧?”

蔚景怔了怔,这是什么跟什么。

虽然她听得有些懵,但是,有一点她敢肯定,叶炫在说谎,显然,平素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以致于说点假话,脸颊就泛红。

“相爷,有事吗?”叶炫一边说,一边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一一端出来。

“哦,本相过来,就是想跟你讨论一下大军行进的事,”凌澜举步走过去,忽然又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蔚景:“本相的晚膳送去营帐了吗?”

蔚景还在想“叶子”一事,骤闻男人发问,才怔怔回神,捂着鼻子摇了摇头,瓮声瓮气道:“还没有。”

凌澜眼波微微一动,斥道:“那还不赶快去送?”

“是!这就马上去!”如同大赦,蔚景疾步而出。

蔚景回到火头军大营提了食盒送去凌澜营帐的时候,营帐里没有人。

她想,可能还在跟叶炫商量军事。

反正晚膳还是有蒜的,他不会吃,不用担心凉掉了。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她不想处心积虑给他弄无蒜的,怕引起他的怀疑。

反正今日早膳他刚用过了米粥,稍稍饿上两顿没有关系,前面三日,他粒米未沾也过来了不是吗?

将食盒放在桌上,她退了出来。

夜色苍茫

营地外,小溪旁

凌澜迎风而立,空气中骤然一股异流,随着一阵衣袂簌簌的声响,一个黑影翩然落在他的身后。

黑衣黑裤黑纱掩面,隐在一片黑暗里,几乎没有存在感。

凌澜环顾了一下左右,转过身,凤眸略带促狭地看着来人。

“叶子?原来你在他面前叫叶子,不错,竟然都跟人家姓上一个姓了。”

来人黑纱下的面色微微一白,冷声道:“你约我来,就是跟我说这些的?”

“当然不是!我是想告诉你,我尊敬的姐夫大人,将别人当成你了,你想个办法让他知道不是

。”

来人眼帘颤了颤,清丽水眸中同样浮起一抹促狭:“当成我便当成我,我不在意。”

“不在意?”凌澜低低一笑:“那今日是谁在见他跳下断岗,也不惜现身跟着跳下去的?”

来人面色再次一滞,矢口否认道:“我是因为见你这个疯子跳下去了,想要救你。”

“是吗?”凌澜挑眉,凤眸含笑。

“当然!”来人眸光微闪,语气笃定。

“好,就算你是为了我,那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真的喜欢上别人?”

来人轻笑:“不担心。何况,有你在,需要我担心吗?你会让除你以外的男人觊觎蔚景?”

这次轮到凌澜脸色一白:“我有说蔚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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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用欣喜若狂,她也并不觉为过

来人瞟了他一眼,“你是没说,但是,我有眼睛。”

其实,这几日,她一直跟在大军的后面,确切的说,是跟着这个男人,今日下午也不例外患。

密林里,他跟叶炫的纠缠,她自是看在眼里,还有那个叫小石头的小兵栽下断岗之后,他跟叶炫那般奋不顾身的纵身一跃,她也看得真切绪。

是的,如这个男人所说,她也跟着跳了下去。

当时什么也没想,所有人所有事,似乎都在脑后,就这样不计后果地跳了下去。

事后她想想,自己都难以相信。

热血不属于她,疯狂不属于她,不顾一切更不属于她。

如果非是要给自己的行为找个解释,那就是如她所说,因为看到这个疯子跳下去了,她想救他。

虽然,事实上,她没救到他,而是救了叶炫。

与其说那是一个断岗,倒不如说是一个峭壁。

真的又高又陡。

她,凌澜,叶炫都是有功夫的人,全部都受了伤。

她的伤最轻,因为她落在了叶炫的身上,而叶炫是因为头撞到了一个大石,所以昏迷了过去。

凌澜的伤是为了救小石头所致。

小石头一丝武功的底子都没有,如果不是凌澜先坠下去,接住了滚落的她,她绝对不是仅仅摔晕过去这般简单,必死无疑。

也就是看到这一幕,她才怀疑,小石头是蔚景。

她不是热血之人,她的这个弟弟又何尝是?

能让他如此拼死相救的人,这世上,只有蔚景一个。

后来,他的举措,更加让她肯定了这个认知。

因为滚落中的碰撞摩擦,小石头脸上的面皮一角脱落,他竟然还趁她昏迷之际,小心翼翼地将其贴好。

因为当时叶炫昏迷,她也是急得不行,她这个弟弟反而很冷静,他会医,他探了叶炫的脉搏,说没性命之忧,只是昏迷,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让她等在那里,看好昏迷的叶炫和小石头,他去采药。

很快,他回来了,给了她可以让叶炫慢慢苏醒的药草,然后,抱起小石头就走。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问他,他说,他找到了抗过敏的荆芥,刚好那里也是一个小山坡。

她永远也忘不了,他说这句话时眸子里的光亮,就像是有一颗一颗的星子落入。

当时,她不是很明白,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既然找到了荆芥,为何不摘回来给小石头服用?还有,跟小山坡有什么关系?

想了好久,她才明白过来这个男人的用心良苦。

原来,他是要让各自的身份继续维持下去,小石头还是小石头,右相还是右相,小石头并未暴露,小石头是自己救的自己。

或许,这是最好的做法,这世上有太多的无奈和身不由已,换个方式相处,或许可以将伤害降到最小。

譬如她跟叶炫。

她有她的使命,他有他的原则,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所以,今日崖下用药草将他救醒之前,她再一次选择了逃避。

她想,少一些交集,就会少一些沉沦,少一些沉沦,日后,刀剑相向的那一天,她也不至于心软或者痛苦。

缓缓收回思绪,她轻凝了目光,看向面前的这个弟弟。

“当然不是!我是想告诉你,我尊敬的姐夫大人,将别人当成你了,你想个办法让他知道不是。”

二十年来,他第一次这样跟她说话。

她也第一次感觉到,他们是姐弟,有着脉脉温情、可以开玩笑调侃的姐弟。

秘密碰头在一起,不是讨论接下来的计划,也不是商量对外的计策,不是设局,不是谋划,不是总也想不完的算计,只是单纯地说一个对普通人来说很寻常,对他们来说却很奢侈的话题。

她知道,他是开心的。

开心这个词或许过于简单,用欣喜若狂,她也并不觉为过,而这一切狂喜激动,都是因为一个失而复得的女人。

或许就是因为曾经失去,才深知得到的不易,所以才会变得谨慎,变得小心翼翼。

小石头是蔚景,却又不是蔚景,小石头只是小石头,这样的方式相处,让她没了蔚景的排斥,而这样的方式相处,他依旧可以像蔚景一样守护。

他是智者。

与他相比,她这个姐姐终是懦弱许多。

她跟叶炫都逃不过肩上的责任,他跟蔚景又何尝逃得过?

这一生的宿命注定他们会相爱相杀。

这个道理她懂,所以她一直逃避。

他又何尝不懂?可他依旧勇敢。

面对这样的他,她还能说什么呢?

曾经那些反对、阻止、恨铁不成钢的话,她再也说不出口。

“凌澜,你是怎么知道小石头是蔚景的?”

既然跟随着一起跳下断岗,说明在看到小石头的面皮之前,他就已经知道她是蔚景了。

凌澜怔了怔,没有正面回答,只微微一笑道:“终是我迟钝,差点再次错过了。”

其实,他应该早就发现的,一个火头军的小兵在他堂堂一个相爷面前,行为怎会如此怪异?

但是真正让他怀疑的是,关于她所说的那个啸影山庄甜姑娘的传闻。

虽说他不了解影君傲,但是,有一点他却坚信,影君傲对这个女人的爱。

试问,一个用生命爱着她的男人,又怎会让她抛头露面去开铺赠药?就算戴着面纱又如何,终究是危险至极。

所以,只能说明一点,小石头在撒谎。

而这个谎言的受益者是他,因为他从中得到了一个信息,现在的皇后是假的。

连锦弦都不知道的事情,一个小小的火头军怎么会知道?

他将整个事情理了理,上下一想,就很确定了她是蔚景。

她不敢抬头看他,那夜就在现在的这个小溪边,他准备去追皇后,她紧急喊相爷,她用树叶跟白水给他做早膳,她故意说,正好有没有放蒜的白粥.......

一切的一切,只有她,只有蔚景。

这一些是他去镇上买石灰的路上想的,然后,回来听说,她得了瘟疫,他就更加确定无疑。

她对紫草过敏,而他给皇后的膳食里放了紫草,而皇后的午膳是她送的。

他差点再一次害死了她,所幸,一切都来得及。

不然,他不敢想。

“是不是你们男人,都是这么迟钝的?”鹜颜看着身前小溪潺潺的水流,幽幽问道。

凌澜回过神,怔了怔,唇角一勾:“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那个天下第一迟钝的男人,反正我充其量没认出蔚景,却绝对不会将别的女人当做蔚景。”

凌澜说完,就发现不对了,好像似乎他前几日就将现在某个营帐里的尊贵娘娘当成了蔚景,然后,见对方自始至终瞧都不瞧他一眼,还以为她决绝至此,为了博取她的一丝心疼,他甚至几日不吃,还弄肿了自己的牙齿,就是想要让她的目光能够稍稍在他的身上停伫。

却原来,表错了情。

当然,这些没人知道。

鹜颜瞟了他一眼:“你应该庆幸,幸亏那个男人的迟钝天下第一,若不是将蔚景当成了我,你想,依照他那个榆木脑袋,会替蔚景隐瞒她的女人身份?早不知几时就禀报给锦弦了。”

凌澜怔了怔,这方面他不是没想过,只是…

低低一笑,他转眸看向鹜颜:“你这话是不是承认那个迟钝的木头对你情有独钟?”

情有独钟…这个词。

鹜颜脸颊一热,好在夜黑,又戴着面纱,倒也不窘迫,鼻子里发生一声轻嗤,她摇摇头:“什么情有独钟?他是愧疚,因为‘醉红颜’一事,他对不起我。”

鹜颜说完,见凌澜睨着她,才蓦地惊觉过来,

自己提了一个更尴尬的话题。

醉红颜只对非完璧之身的女人有用,所以…

面上一窘,她转眸看了看左右,道:“夜已深,你在外逗留太久也不好,回去吧,我走了。”

话落,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顿住,回头:“既然小石头是蔚景,那么,现在的皇后是谁?”

凌澜微微眯了眸子:“这个我正在查。”

一般情况下,将食盒送进营帐,都是半个时辰后,再去取回。

蔚景拖了又拖,挨了又挨,最终见夜已深,若再不去取,恐人都要睡了,没办法,她才来到凌澜的营帐。

帐内依旧亮着烛火,蔚景在帐外静默了片刻,才试探地喊了一声:“相爷!”

“进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

蔚景低着头躬身而入,“我是来取食盒的。”

男人正坐在灯下包扎腿上的伤口,一大截裤管卷得老高,大手执着一个小瓷瓶均匀的将药粉洒在皮肉外翻的伤口上,见她进来,也没抬眼,依旧专注着自己手上的动作。

目光触及到男人腿上的那一块殷红,蔚景眼帘微微一颤,默然上前,伸手提过置放在桌案上的食盒。

沉甸甸的分量入手,男人果然是没吃。

拧了食盒略略颔了一下身子,算是行礼,她刚准备转身退出,就蓦地听到男人的声音响起:“等等!”

蔚景一怔,顿住脚步,回头。

男人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又是一副大爷的霸道模样。

蔚景眉心微微一拢,躬身道:“不知相爷有何吩咐?”

“本相让你过来!”略沉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一丝不悦。

蔚景眼帘又颤了颤,过去是什么意思?原本两人就隔得不远,他在矮案的那边,她在矮案的这边,再过去还怎么过去?难道越过矮案,到他那边去不成?

不明其意,她索性低着头站在那里未动。

一声轻响,男人将手中的瓷瓶放在案上,起身站起,绕过矮案,直接走到她的身边。

蔚景一惊,不知他意欲何为,心头狂跳中,男人已在她的面前站定。

一步之遥,或者一步都没有,她低着头,看到男人银线云头靴跟她的鞋尖不过咫尺。

很压迫的距离,她紧紧攥住手中的食盒。

“抬起头!”男人略带命令的口气响在她的头顶。

蔚景呼吸一窒,这个男人不会发现了她的面皮吧?

不想欲盖弥彰,心下强自镇定,她缓缓抬起头。

因为身高的关系,她平视过去,只能看到男人下巴那里,想要看到男人面上的表情和眸中的情绪,她必须微微扬着脑袋才行。

头皮一硬,她仰脸朝他看去,就蓦地撞上他凝着她的深瞳,漆黑如墨、深邃似海,就像是有着飓风的漩涡,让人看上一眼,便能淹溺。

蔚景心尖一抖,正欲将视线撇开,鼻梁却是蓦地一热,男人温热干燥的指腹就捏上了她的鼻骨。

她痛得瞳孔一敛,轻“呲”了一声。

“还好,没断。”男人略带揶揄的声音喷薄在她的面门上。

没断?还好?虽说是她未看路,撞了上去,但毕竟是撞在他身上的不是吗?她的鼻梁都肿了,他却还在这里一副幸灾乐祸的口气。

换做寻常,她早拿话回了他,如今不行,这样的相处太压抑了,也太危险,她得赶快撤才行。

“多谢相爷关心,我没事,夜已深,若相爷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告退了。”

男人也不执着,将手自她鼻梁上拿开,“嗯”了一声,伸手自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到她面前,“这是专治跌打扭伤的药,你睡觉前敷在鼻梁上,可消肿去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