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想说不行,那浓妆的女生却笑着道:“既然不会喝酒,我们也不为难,我们喝酒,你喝可乐就行了,毕竟是杜宁的朋友,但你也要像我,一口喝掉。”

旁边有人明白了女生的意思,不怀好意的笑笑,但文心爱显然还没明白,拿起可乐就学那个女生一口喝掉。

当第三个人进她,她往嘴里倒第三杯可乐时,她才知道那是件多困难的事,第二杯她就已经被可乐的气泡呛得好几次差点把喝进去的可乐喷出来,第三杯已经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有人不怀好意的抬了抬她正在喝的那杯可乐的杯底,顿时大股可乐涌进她的口中,她呛了一下便咳了起来,口中的可乐也全吐了出来,喷了一身一桌。

“要死了,都喷到我身上了。”有人尖叫着说。

她也不知道是谁,只觉得整个口腔,鼻腔,整个食道,包括胃里全是气泡,人难受的要命,她说了声“对不起”,便推开那几个女生,往包厢外冲,同时听到身后是那几个女生得意的笑声。

在卫生间里将自己弄干净,又用自来水将嘴巴里的甜味漱洗干净,她并没有觉得刚才的事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是又被欺负了而已,人靠在厕所的墙上,看手腕上的表,三点多了,是不是不要回包厢了,从这里走回学校,然后再等一会儿就放学了,自己就拿了书包回家去。

她慢慢的出了卫生间,靠着墙的一边慢慢的在走道里走,然后前面一个包厢的门开了,两个人走出来,是一男一女。

“我要走了,再晚我女儿要回家了。”那女人背对着她,说着话。

那男的却拉住她,一只手环住女人的腰:“那亲一下再走。”说着凑上嘴去。

女人推了推,道:“里面还有你朋友呢,像什么样子。”却半推半就的让男人亲了一下,这才拎了包背对着文心爱走了。

文心爱看着那女人拐了个弯不见了,靠在墙上半天也没有动,双眼空洞的望着女人消失的方向,最后慢慢的垂下头。

“文心爱,你在这里啊。”有人拍她的肩。

她回头,是杜宁。

杜宁看到她的脸,本来在笑的脸怔了怔,伸手抚上她的额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脸色这么难看?”

文心爱摇摇头,半天才道:“我只是找不到包间了。”

“笨蛋,”杜宁拍了下她的头,“走了,我带你回去。”说着自然的牵起她的手,她的手冰凉。

回到包厢时,里面一帮人还在闹,有男生看到文心爱和杜宁进来,就跌跌撞撞的举着杯子过来,样子似乎有些醉了,冲上来就叫文心爱嫂子:“嫂子,我们老大已经承认了,你,你就是我们嫂子,来,我这杯进嫂子。”说着一口喝干手中的酒,又从别人手里拿了空杯,倒满递给文心爱。

“老五,别闹,她不会喝酒。”杜宁想挡住那杯酒。

“我会喝。”文心爱却说,然后拿过那杯酒,也不管是不是讨厌它的酸涩,不要命的倒时嘴里。

喝下去时觉得酒的味道与心里的酸涩重叠起来,异常的难受,而那股酒气直冲脑门,有种要呕吐的感觉,她忙捂住嘴,眼泪像断了线一样从眼里淌下来。

杜宁吓了一跳,一把推开那个叫老五的男生,手忙脚乱的替文心爱擦眼泪:“怎么哭了,让你不要喝的,”他看着她哭,心疼的不行,一把将她搂过来,抱住,哄道,“不哭,不哭了。”

文心爱觉得自己并没有哭,只是酒气冲进鼻腔被逼出来的,为什么要哭?早知道的事,只是今天亲眼看到了而已,为什么要哭?

然而眼泪却止不住,她想到今天是杜宁的生日,而她却在流眼泪,这算什么?

“我没事了,只是喝得太猛,”她轻轻的推开杜宁,想冲他笑笑,却笑不出来,道,“我还没祝你生日快乐,生日快乐,杜宁。”

杜宁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的泪淌过白皙的脸庞,着魔般的伸手抚过她的脸,然后停在她颈间的纹身上,来回的摩挲,软麻的感觉让文心爱心里一慌,下意识的往后躲,而同时杜宁已低头吻上她的额头。

旁边起哄声骤起,杜宁得意的笑了,本来他是想吻文心爱的唇,但却并不想给这么多人看好戏,而文心爱却是愣在那里,好半天,脸刷的一下红了,手下意识的从杜宁手中挣开,向后退了几步。

杜宁只以为她在不好意思,又重新拉着她的手在沙发里坐,旁边人哄闹着又来进酒,他照单全收,文心爱看他一口气喝了五六杯,浓重的酒味溢满整个包厢,她忽然觉得四肢沉重起来,头也混沌不清,她甩了甩头,站起来想到外面去透口气,却发现人晕得很。

是醉了吗?但脑子却是清醒的,只是四肢不听使,而且同时有些躁热,胃里有东西在翻腾,不行,得到外面透口气,她撑着身子站起来,没站稳,又要跌下去时,一只手扶住了她,她抬头,正是刚才那个化了浓妆的女生。

“你是不是不舒服,大概刚才酒喝太猛了,走,我扶你到卫生间洗把脸就好了。”那女生换了张脸,一脸诚恳的说。

文心爱已辩不清好坏,点点头,任着那女生将她扶出去,而身旁的杜宁正在往嘴里猛灌一大杯酒,根本没注意到她出去。

隐约觉得厕所不是那个方向,但文心爱发觉自己走路都不太听使唤,只能被那女生扶着走,似乎进了一道门,然后眼前就一片黑,文心爱正想问是不是走错了,脸上忽然间挨了一巴掌,然后又是几下,还有人扭她的手臂和腿,头发也被用力扯了几下,很疼,嘴角似乎被打出血了。

应该有好几个人在同时打她,隐约能猜到是刚才那几个女生,文心爱想反抗,却被人按住了手脚,根本动弹不得,身上挨了好几下,很疼,而经常被人欺负的经历,让她像以往一样咬着唇倔强的不肯发出声音,有人在她纹了蝴蝶的地方用指甲用力抓了一下,应该是破了,同时狠狠地扯了下她的头发,让她的头重重撞在墙上。

头更晕,连带的疼痛让她的心在这样一下又一下的伤害中渐渐生出一股恨意来,为什么都这样对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她,那影像模糊的照片,尖锐的嘲笑,方才走廊里半推半就的亲吻,灌进自己体内酸涩的液体,还有现在的拳打脚踢,为什么全世界都要欺负她?

“啊!”她一遍遍地在心里自问着,恨意终于越长越烈,最后控制不住在心里暴开,她张口尖叫起来。

有点不似人的叫声,如同野兽的哀呜。

这样的叫声把几个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住手,愣了半晌,听到文心爱粗重的喘息声,终于不敢再打。

“你这狐狸精,看你敢再缠着杜宁,下次打死你。”临走时,其中一个说了一句,然后听到开门声,眼前亮了亮,又暗下来,便什么动静也听不到了。

又是狐狸精,文心爱整个人缩成一团,听到那声骂,用力的咬住唇,身上的疼痛让她方才的醉意全无,四周很黑,有“呼呼”的风声,她换了个姿势,坐在地上,身体靠着墙,那记叫声似乎还在四周回荡,带着她压抑的怒意盘旋不去,但最终还是静下来,如同她由暴怒而转向死去一般的心,再没有任何生气。

她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猜测这里应该是这一层的楼梯间,不想出去,也不想回去跟杜宁告状,她整个下午一直在找一个可以静下心来的地方,现在,终于被她找到了。

好半晌,伸手抚过那处纹身,那里粘糊糊的,应该是在流血,她无所谓的用衣袖擦了擦,静静的闭上眼,有温热的液体慢慢地从眼角淌下来。

☆、微温

宋子和到文家时,文母说文心爱还没回来。

“打电话也不接,打电话给她老师,那老师也吱吱唔唔的,说下午没他的课,没注意。”文母有些急,口中抱怨着老师的不负责任,却不知,文心爱在班里就像是个隐形人,就算几天不来上课,估计也不会有人注意。

宋子和想起中午的事,隐隐有些不安,他在文家等了一会儿,文父回家来,听说文心爱还没回家,手机也打不通,便又下楼去,准备到学校去看看。

宋子和觉得再等着也不是办法,说骑车到周围找找看,便也出了文家。

今晚降温,天气极冷,小区里除了有个中年人在跑步,几乎看不到人,其实宋子和也不知道到哪里找,说到底,她根本不了解文心爱,喜欢去哪里,有哪些朋友。

他在小区里找了一圈,觉得冷得慌,人停下来,看亮着路灯却空无一人的水泥路,一只野猫从路上窜过去,一闪便进了旁边的绿化,他想到今天讲台上文心爱的话:“……我确实喜欢宋子和,一直很喜欢,只是,他不喜欢我,从不,因为我成绩差,又烦人,而且长了难看的胎记……。”

喜不喜欢一个人与成绩和胎记有什么关系?

他没来由的在意这句话,一在意就在意了整个下午,几乎没好好听课,抬头,头顶星光满天,文心爱真的是很古怪的一个女生,连想法也古怪,但为什么,今天听她这么说时,心会跳得这么快呢?难道自己也跟着变得古怪了。

他垂下头,准备再到外面的路上找找,找不到就再回文家看文爸有没有消息,正要踩动自行车,抬起头时,却看到水泥路尽头,一个小小的人影,正一跌一拐的往这边来。

他的心又似中午时那般莫名的狂跳起来,是文心爱。

文心爱是走回来的,从欢唱走了六站路,走了两个多小时。

人已经有些麻木了,因为一直在走路也不觉得冷,所以当她看到宋子和时也忘了反应,呆呆的看着他。

路灯依稀照出她嘴角的伤和零乱的头发,宋子和心里一紧,放下车,走上几步,问道:“你怎么回事?”会不会这么晚在路上遇到坏人了?

文心爱眨了眨眼,似乎才回过神:“对哦,我忘了今天要补课。”

“你怎么受的伤,书包呢?你妈妈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是不是遇到坏人了?”宋子和根本没空理会补课的事,又走近一步,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却没有注意,他这样连着问,泄露出他有其实在担心她的。

文心爱却体会不到这些,只是摸着头,慢慢的说道:“我只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想问题,所以回来晚了,没有遇到坏人。”

“那么伤呢?”

“不小心跌了一跤。”

她在说慌,一定是又被同学欺负了,宋子和叹了口气,觉得对眼前的女生无可奈何,有时候他可以对她置之不理,可以吼她,但更多时候他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走吧,你父母都在急着找你,我送你回家。”他拍拍自己的车后座,这里离文家还有一段距离。

文心爱慢慢的走上去,宋子和扶稳了自行车让她坐上来,却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气,他眉一皱,有点不敢相信,说道:“你喝酒了?”

文心爱动作一滞,就这么杵在那里。

宋子和见她不说话,没再追问:“上来吧。”他说。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就算她不怎么了解那个女生,他也不会觉得她会去喝酒。

两个人,一辆车,在空无一人的水泥路上慢慢的向前,夜风很冷,吹在脸上生疼,宋子和想把自己手上的手套拿下来给文心爱,却感觉一团温暖靠上来,靠在自己的背上,他僵了僵,却听到身后文心爱的声音。

“我不是狐狸精,真的。”

他忍不住回头,看到她的手抓紧了自己的衣摆,于是就看着那只手,道:“对,你不是。”

身后很长一段时间沉默,然后拐了个弯时,宋子和听到文心爱低低的抽泣声,被夜风吹得细碎的飘进他的耳中。

“宋子和,我好想逃离这里。”身后的文心爱忽然抱紧宋子和的腰,脸埋入他的后背。

自行车在一瞬间往旁边歪了歪又稳住了,很奇怪,宋子和竟然没有想要拉开文心爱的手,只是任她这样抱着,然后载着文心爱越骑越远了。

☆、雪夜

文心爱从校门口出来时,被人拦住了,杜宁戴了个网球帽,穿着宽大的厚外套,跨着自行车叫她:“文心爱。”

文心爱想起那天的事,下意识的想躲开,向旁边让了几步,又被杜宁拦住,她便只好站在那里不动。

“我对不起你,”杜宁下了车,看着她的神情,“那天我找不到你,以为你回家了,而我自己也醉了,是被人扛回去的,我到后来才知道你被那几个女的欺负了,心爱,我都教训过她们了,你原谅我。”说着讨好的冲文心爱笑。

文心爱听他讲那几个女生,心里还有些后怕,仍是不作声的站在那里。

杜宁扯着文心爱的衣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给她看。

“看看,这就是欺负你的下场。”说着递到她面前。

文心爱迟疑了一下才看过去,是上次欺负她的女生,竟一溜的全剔了光头:“还有我,我请你去的,却没保护好你,我也有错,”杜宁拿掉自己头上的帽子,竟然也是光头,“我还因为大冬天剔了个光头,冻感冒了呢,心爱,你不生气了吧。”他吸吸鼻子,可怜兮兮的说。

文心爱傻傻地看着那颗光头,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道:“我没有生你的气。”

“真的?”杜宁捧住她的手,有些讨好的说道,“要不要摸摸我的头。”

说话间却瞥到文心爱颈间长长的一道疤,一股戾气顿时暴出,伸手抚过那道疤,口气咬牙切齿:“我该杀了她们。”

这次,他知道那天几个女生合伙打了文心爱后,他真的是差点掐死那个带头的女生,把老师们都惊动了,几个人一起才把他扯开,而那个女生已经直翻白眼了,这件事闹得很大,他在家里被关了几天,由父亲去学校摆平后,前天才又能去学校上课。

然而此时,再看到文心爱的伤,他又有了想杀人的冲动。

不过说到底,都是自己只顾喝酒,却根本没照顾好她,所以他逼着那几个女生剔光头的同时,自己也剔了一个。

“已经没事了,过几天结的痂也会掉的。”文心爱听到他咬牙切齿的说“我该杀了她们”,被吓了一跳,慌忙说自己已经没事了。

这样的慌张看在杜宁眼里,不由怔了怔,分明是自己受了伤害,为什么要急着说自己没事?

然而恰恰他就是喜欢这一点,有点像母亲,总是自己承受,从不会怪罪别人,所以总是受伤害,而他没办法保护母亲,是否可以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孩,这次是他罪该万死,但下次,绝不会再发生。

她拉过文心爱的手,放在自己刺刺的光头上,看着文心爱道:“文心爱,做我女朋友吧,我用一辈子好好保护你。”

一辈子?文心爱被这样的承诺吓了一跳,一辈子?她为什么要他的一辈子?

“我不要你的一辈子,”文心爱挣开手,“我回家了。”

看她要走,杜宁有些气馁,难道回家比自己的一辈子还重要?他抓着头,拉住文心爱道:“你上车来,陪我去个地方。”

“我还要补课。”

“我外婆病得很重,你陪我去医院看她吧,她是世上唯一疼我的人了。”

文心爱一怔,回头看他,他光光的头下,一对落莫的眉眼,她是个容易心软的人,此时看他的神情,不由犹豫起来。

杜宁的的父亲有了新家,妈妈去世了,世上就只有一个外婆是真的疼他的,她想起小时候住在乡下由奶奶带时,奶奶举着棍子追打那群嘲笑她胎记的小朋友,还抱着她安慰:我们心爱是最漂亮的,想到这里,鼻子不由酸了酸,望着杜宁点点头:“好。”

宋子和又一次被文心爱放了鸽子。

当他到文家时,文母很抱歉的说文心爱有些事,不能及时回来补课,因为没有他的手机,所以打电话来让她转告,但她也没有他的手机号。

文母执意要留他吃饭,宋子和拒绝了,直接出了文家。

到了楼下,宋子和还算不错的心情,不知为何变得极差,他把原因归为因为白跑了一次,本来这段时间可以多背几个英语单词的。

他沿着小区的水泥路慢慢的骑,嗅到扑鼻而来的腊梅花香,停下了车,看到路旁的花坛里有一株腊梅花,似乎开早了些,此时散发着迷人的花香。

他看了一会儿,拿出手机,待机频上没有未接电话,没有短信提示,翻到电话薄,只有父母和几个要好同学的电话,也许该把自己的号码给文心爱,不为别的,至少自己今天不用白跑一次。

正想着,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掉在自己脸上,极冰凉的感觉,他一怔,抬起头,看见路灯光下,有无数片雪花正飘飘扬扬的飞下来。

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路边有一对情侣走过,女孩戴着白色的帽子,边用手接着雪片,边叫道:“下雪了,太好了。”

男的就拍她的头:“傻子,下雪有什么了不起。”

女孩不理她,还是伸手接着雪片欢呼。

他忽然想到文心爱,她似乎没有这么活泼,但至少应该也会很开心吧,她现在在哪里呢?是否看到下雪了?他想起她如瓷娃娃般的脸,戴上帽子一定比刚才那个女孩好看吧。

他一径的想着,等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想的尽是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而雪花已经落满了一头,他忙用手拨了拨头发,用穿在校服外的风衣帽子将头盖住,骑上车。

出了小区,他直接往老城区的方向去,下雪了,他得先去看看母亲,或许可以劝她早些回家去,并且趁收摊的时候喝一碗热腾腾的酒酿园子当晚饭。

他车骑的飞快,风兜在帽子里发出“呼呼”的风声,雪花也无孔不入的钻入,他的脸上脖子上湿凉一片。

赶到母亲摆摊的地方时,母亲还没有收摊的打算,看到他来,一头一脸的雪花,忙用干毛巾擦了擦他的脸和头发,递了碗热酒酿给他:“不是去文家了吗?怎么来这里?快,趁热喝了,再帮我把桂花糕拿到那桌去。”

他拿起热酒酿喝了一口,暖暖的直到胃里,这才拿起刚蒸好的桂花糕准备送过去,走近了才看清那桌上的两个人,正是文心爱和那个男生。

文心爱真的戴了顶雪白的兔毛帽子,正将手伸到搭起的棚子外接外面的雪花,她的小脸几乎与帽子一样白,本来没精打采的流海被收到帽子下,露出如画般的眉眼,她微微的张着嘴正入迷的看着棚外的满天雪花,而同时入迷的还有旁边的男生,不是为外面的雪花,而是为眼前的文心爱,一只手趁文心爱不注意滑过她的脸,就要移到她的唇时,文心爱反应过来,朝后缩了缩。

“怎么不送,别冷掉了。”母亲在别桌收了碗筷回来催他。

他将桂花糕往母亲手里一放,几乎有些狠狠地说道:“要送你送。”

母亲莫名其妙:“这孩子,怎么回事?”摇着头,把桂花糕放到文心爱他们面前。

“老板娘,帮我们拍张照。”杜宁拉住宋母,把自己的手机给她,“按这个就行。”

说着一只手撑在文心爱的凳子上,凑近她。

文心爱愣了愣,向旁边躲开一点,道:“拍照做什么?”

杜宁笑道:“做手机屏保,这样我一开机就能看到你。”

这是现在的流行,只要有男朋友或是女朋友的,都喜欢把与对方的合照作手机屏保,以前有人向杜宁显摆时,他还觉得特幼稚,现在自己却也玩这个,因为他忽然觉得,如果每次拿起手机都能看到他和文心爱凑在一起的脸,那是件多让人愉快的事。

似乎,只有情侣才会这样吧,文心爱也知道这样的流行,但是他跟杜宁却并不是这样的关系啊?看杜宁又凑过来,而老板娘嚷着让他们再靠近点,不然拍不下时,她本能的抗拒。前方是似有人正看着他们,她下意识的看过去,却看到昏黄灯光下,背对着漫天的飘雪,宋子和正冷冷的看着他们,她一惊,而同时杜宁搂住她的肩让他们更靠近,老板娘手中手机,闪光灯跟着闪了闪。

“拍好了。”老板娘将手机还给杜宁,文心爱却看到宋子和转身走了。

“拍得不错,不过你表情有点呆。”杜宁将手机凑过来给文心爱看。

文心爱猛地站起来。

“干什么?”杜宁愣了愣。

“我先走了。”她拎起书包,也不管杜宁什么反应,冲进漫天飞雪中。

☆、别扭

走出棚子才知道外面的雪比想像中的大,文心爱站在三叉路口却看不到宋子和的影子,刚才分明是看到他的,他走的再快也不可能走得不见踪影。

难道是看错了吗?就像电视里那样,想着一个人时就会有错觉?

文心爱有些失望的蹲□在已经积起一层的雪上用手指写字,写到宋子和的“子”时,听到旁边小巷里有水浇在桶里的声音,她站起身,听了会儿,奔到巷子口往巷子里看,看到宋子和正把一个塑料桶放在水笼头下放水,放满一桶,又换上另一个空桶,而那根水笼头管子被包了层厚厚的棉布,向风的一面已积了层厚厚的雪。

她慢慢的走进巷子里,无声的站在宋子和的旁边。

“对不起。”她说。

宋子和只看到她脚上的雪白雪地靴,没有散去的烦躁此时又重了几分,再加上水撞到桶底时的声音,让他更烦,低着头道:“你对不起我什么?”

文心爱看着水满起来,轻声道:“今天是你来补课的日子,我又没有去。”

已经第二次了吧,不,应该是第三次了。

“是因为朋友的外婆生病了,陪他去医院看望,我又没有你的手机,所以......。”

“这件事你没必要说对不起,你是雇主,你有权这样,再说我也不过是白跑一次。”宋子和打断她,关上水笼头,掏出小锁将包住水笼头的铁盒子又锁住,提起两个水桶越过文心爱往前去。

他完全的冷漠,文心爱不知所措,眼看着他提着水桶走出巷子,心里想,下次无论如何都要按时回家补课,不然他真的会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