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脚想跟上去,却没有注意因为这里经常有人来放水,所以流到地上的水自然的结成了冰,因此地面其实是一个冰面,相当的滑,她一抬脚,一个没站稳,就跌在了地上,另一个脚扭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痛,虽然衣服厚,但冬天因为寒冷,轻微的撞一下也比平时里痛上几分,这一下她跌得有些懵,傻傻地坐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想到扶着地面爬起来,换了别人早就会去唤没有走远的宋子和,但她想,他一定又会觉得她烦,所以咬着牙,试着站起来,这才发现一个脚扭了。

她抬起扭到的脚,吸着气,一只脚踩在地上不敢动,怕动一下又滑倒,只能扶好了墙,才往巷外慢慢移。

“你怎么回事?”某人又回来,看到趴着墙慢慢移动的文心爱,皱起了眉,人却自觉的走近她。

“跌了一跤,好像扭到了,”文心爱很小声的说,马上又补了一句,“不过不要紧的,马上就好了。”

宋子和叹了口气,他回来就是忽然想到那里很滑,来提醒她的,没想到已经摔了,他伸手过去,扶住她,让她的重心从墙面移到他身上,几乎是半抱着,才将她扶出巷外。

他身上出奇温暖,文心爱靠在他怀里,脸一下红起来,她揪紧了他的外衣,溺在他的气息中,觉得整个人眩晕起来,就像那天喝醉了酒。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腿断了也行啊,她傻笑着想。

“你笑什么?”微微震动的身体让宋子和感觉到,他低下头正好看到文心爱傻笑的表情。

“啊?”她在笑吗?为什么自己没有感觉到?她伸手摸着自己的脸,果然是在笑,“是因为,高兴吧。”

“有什么可高兴的?”宋子和又开始觉得她古怪起来,扭了脚难道要高兴吗?

文心爱却只是笑,然后用摸着自己脸的手抱住宋子和的腰,轻声道:“很高兴,我很高兴。”

宋子和行走的脚步猛的停住,低头看文心爱抱住自己的手,紧紧的缠住,而自己因为要扶着她,几乎也是抱住她的姿势,所以两人其实是相拥着站在雪中。

他的心又在意识到这点时猛跳起来,如同导火线让他整个人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但是他同时又想到那个男生,想到他们一起甜蜜的吃酒酿园子,想到抚过文心爱脸的手,想到合影,那一切如同冷水一般浇熄他心里那种奇怪感觉,让他又无端的恼怒起来。

“你站好了,把手松开。”他忽然说,声音冰冷。

文心爱一惊,慢慢地松开手。

“我不喜欢这样,你也不是非要抱着我才可以走路不是吗?”他看着她,眼看着文心爱脸上的红晕慢慢消失,有些心烦的说道,“快点走,不然一头一脸全是雪了。”

母亲看到宋子和扶着文心爱回来时吓了一跳,伸手把文心爱接过来,扶坐在凳子上,认出是刚才的女生,怔了怔,才道:“你在这儿啊,你男朋友刚才到处找你呢。”心里却在奇怪,为什么自己的儿子扶着这个女生。

“男朋友”三个字让宋子和脸一冷,从旁边拿了条干毛巾,沉默的舀了些热水,把干毛巾放进去。

“他不是我男朋友。”文心爱小声争辩着。

宋母不怎么相信,回头看到儿子拿着冒着热气的毛巾过来,对文心爱道:“把扭到的那只脚鞋子脱了。”

文心爱乖乖照做。

“还有袜子。”

文心爱也照做,露了小巧可爱的脚来,宋子和看了眼,蹲□,把滚烫的毛巾敷在她的脚踝上,同时抓住她的脚。

文心爱一惊,下意识的将脚往后缩,脸已经红到耳根:“我,我没洗脚,脏。”

宋子和理都不理她,他只觉得手中的脚一把就能全部握住,柔软而滑腻,却因为天气冷的关系,冰冷异常。

“我自己,自己可以来,你松手。”文心爱还想往后缩。

“不要动。”宋子和似乎再没耐心,冷冷的瞪了文心爱一眼。

文心爱的动作马上停下,有些惊恐的看着握在宋子和手中的脚,宋子和微微转动文心爱的脚踝,转到扭伤的地方,文心爱整个人撅了起来,他却趁这个时候用力往疼痛的地方用力一拧然后往里一推,文心家“啊”的轻叫了一声,宋子和却已经松开她的脚。

“试试看,动几下,还疼不疼。”

文心爱还没从刚才的疼痛中缓过劲,不怎么敢动,过了一会儿才勉强动了动脚踝,却没有那么疼了,她有些惊奇的看着自己的脚,又动了几下才道:“不那么疼,你怎么弄的?”

宋母还是第一次看到儿子对一个女生这样,她一直觉得儿子的性子似乎过于冷清了些,不像自己也不像孩子的父亲,但孩子的父亲说,男孩子晚开窍,再大一点就会好了,这样正好可以专心的学习。

她习惯了儿子冷清的脾气,此时却有些缓不过劲来,拉住儿子道:“子和,这孩子是谁啊?”

宋子和绞干了毛巾又盖在文心爱的脚踝上,低着头道:“文心爱。”

“文心爱?”宋母只觉得这名字熟悉,一时想不起来,还想再问哪个文心爱,却猛然想起,惊道,“文家的闺女?”

文心爱也是完全糊涂,那个老板娘会不会是宋子和的妈妈,但她又不确定,低声的问宋子和:“那是你妈妈吗?”

宋子和“嗯”的一声,站起来,道:“回去再热敷一下,穿上袜子和鞋子吧。”

文心爱忙穿上,转了身冲宋母不好意思的叫:“阿姨好。”

一听是局长的女儿,宋母马上一脸笑意:“真乖,你早说是文家的闺女,阿姨就不收你钱了,要不要再吃点东西,阿姨帮你弄。”说着拿起灶上的一盘冒着热气的桂花糕

“她不吃,妈,”宋子和替她回答,“我送她回家。”

宋母拿着准备给文心爱端来的桂花糕,愣了愣,马上又放下:“对,天不早了,不然家里急,那我帮你打包,你带回去吃。”说着转过身就去打包。

宋子和不太喜欢母亲这样子,满脸的巴结,与平时的平和从容判若两人,却也无可奈何,一只手扶起文心爱道:“走了。”

宋母将两盒桂花糕递到文心爱手中,文心爱不好意思接,从钱包里拿钱给她,宋母马上拦住,说了一堆的客套话,最后连让文心爱的父亲多多关照自己有丈夫也说了,弄得文心爱不知如何是好,宋子和冷冷的看着,最后实在忍不住,按了下车铃,宋母这才回过神,让他们走。

雪还是很大,慢慢的在公路上积了起来,车很不好骑,宋子和将文心爱载到大马路,便停了下来。

“自行车反而不安全,你自己坐出租车回去吧。”两人站在一家便利店的门口,望着满天的飘雪,宋子和道。

文心爱“哦”了一声,心里开始希望,有空位的出租车慢点出现。

不知道是不是热毛巾的关系,扭伤的脚此时几乎是滚烫的,就像包在宋子和掌中的感觉,想到这里文心爱的脸又红起来,低着头看自己受伤的脚,心里竟然是说不出的甜蜜感,就像咬开最喜欢吃的泡芙,鲜美的奶油冲进嘴里的感觉,真的连脚趾头也觉得幸福。

“今天去你家本来是有话要说的。”正自陶醉,旁边的宋子和忽然说。

文心爱一愣,抬头问道:“什么话?”

宋子和看着外面的大雪,道:“我们下半学期就要开始分班,功课会很忙,所以我没有时间再给你补课了,你回去跟你爸爸说一下,不好意思,让他帮你找个更好的家教。”

文心爱张着嘴,愣在那里,刚刚才涌满全身的甜蜜顿时全部退去,她想说是不是因为自己太烦了?是不是因为那个贴子?虽然宋子和说的理由充分而可信,但是不知为何,她第一个反应是,他终于觉得她烦得受不了了,所以找个理由不要再见到她。

“我把我的手机号给你,你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打我手机。”宋子和又道。

文心爱还能说什么?默然的拿出手机,听他报了一串数字,她要过这串数字的,但是他没有给,现在给他,却是因为不要再见面了,是不是因为她的存在给他带来太多困扰了,她很想问,但她又怕答案是:没错,就是这样。

她握紧了手机,一下子觉得眼前原本美好而浪漫的雪景变得冰冷而没完没了,而被讨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让她几乎想冲进雪中逃开这里,眼前一辆出租车显示为“空车”,她慌忙的奔进雪中,伸手招车,车停下时,她甚至没有勇气回头跟宋子和说再见,一跌一拐的进了车里去。

宋子和看她逃也似的离开,有点不明所以,为什么像逃跑一样?低下头,那两盒桂花糕还拎在自己手中,她甚至忘了拿走。

原来,她竟这样迫不及待的逃离他。

☆、浪迹天涯

下半学期,一直到升进高二,宋子和果真没有再来过文家,而文心爱的成绩竟然保持在一个中等的水平没有掉下去,所以父亲打消了给她再请家教的打算。

生活一成不变,若一定要说,就是变得越来越重的课业,连偶尔可以放松一下的体育课也经常会被其他课的老师占用,不放过任何时间的给他们上课,复习再上课。

文心爱也只有在早上做广播体操时会看到宋子和,在做转身运动时从千万人中看到他的身影,而他仍是一派冷漠的表情。

有很多次,文心爱觉得宋子和与她的视线对上过,但转眼又移开了,一切似乎只是错觉。

杜宁倒是会经常出现,自那次后他就一直顶着我光头,一段时间下来已经变得噌亮,他还一直说这是他最满意的头型,戴上墨镜很有黑帮老大的味道。

他很迷黑帮的东西,据他说他有整套周润发的黑帮片,还有整套的《蛊惑仔》,电影院里只要一有黑帮片或是枪战片就会拉着她一起看,看完就会不停的说谁的枪怎么帅,换作他是片中的主角会怎么样?

文心爱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但她是个不太会发表自己见意的人,杜宁拖她去,她就只好跟着,但不管怎样,她与杜宁变得熟悉起来。

杜宁总是对外面人说她是他女朋友,她纠正了好几次,杜宁却屡教不改,最后文心爱自己也放弃了,但杜宁却没对她做什么越轨的行为,他似乎知道文心爱并没有当他是男朋友,他只是在等,等一个合适的契机,让文心爱接受他,为此一起玩的几个哥们儿都嘲笑他从食肉的霸王龙变成了食草的琼瑶叔叔,他不以为意,总是笑骂道:你们懂个屁。

这一年的冬天比起往年都要来得冷,而今天是除夕,明年又是新的一年了,文心爱听着小区里爆竹声声,看着窗外飘起的雪花,忽然想到,去年下雪的时候宋子和说再也不会来给她补课了。

一年了啊,时间原来真的这么快,电视里在播联欢晚会,歌舞上完就是小品,像每周都要进行的小测验一样,千篇一律到麻木,爸爸在另一个房间里用电话在给一些老上级拜年,也不停的接听下属们的拜年电话,也是统统的千篇一律。

文心爱打了个哈欠,觉得新年每年都这么过,无聊透顶。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手机来看,没有一条祝福的短信,高二上半学期都结束了她仍是没有朋友,连初中唯一的好友胖妮也渐渐失了联系,她并不觉得失落,相反的,如果有人给她发祝福短信,才是件奇怪的事。

手机翻到通信录,停在一条号码上,其实她都能倒过来背了,但每天还是照着上面的号码,非常虔诚的读一遍。

从没有打过一通电话给他,甚至短信也没有,文心家曾经拿了好几道疑难的数学题想打电话给他,但按通话键时又没了勇气,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了勇气。

而今天是多好的一个契机,给他发条祝福的短信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游移起来,脑子里拼命想着,该说什么祝福的话。

窗外一朵烟花忽然在空中爆烈,“砰”一声,绽放出最美丽的亮点,文心爱被吸引了注意力转头去看,然后手机不期然的响了起来。

她一愣,一瞬间以为宋子和与她心有灵犀打电话过来,而满情忐忑去看时,屏上显示的却是杜宁的电话。

“出来一下,心爱,我就在你家楼下。”那头杜宁的声音与此时喜气极不搭调,似乎被困在死一般的困境中挣脱不得。

她只觉得不对劲,还想再问时,杜宁已经挂了电话。

她披了外套跟父母说想去看烟外,便急急忙忙的往外去,然后看到自家楼下的不远处,杜宁低着头坐在花坛上,正在狠命的抽着烟。

他不是说戒烟了?至少她没有看到过他抽烟,她忽然有些怯,觉得杜宁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慢慢的走近他。

“杜宁。”她低低的叫了一声,掸掉花坛上的雪,坐在他旁边。

杜宁拿烟的手颤了颤,抬起头看她,文心爱看到他本来透亮如星子的眼此时满是血丝。

“你怎么了?”她有些发急的问。

杜宁却扔掉了烟,忽然伸手将她整个人抱住,脸闷在她的发间,唇就贴在那朵纹身上:“我外婆死了,她死了。”

声音如悲鸣般,似乎压抑了很久,此时挤破声带与鼻腔就要爆发出来,有温热的液体自那朵纹身上滑下来,被领口吸尽,文心爱听到杜宁的话,脑中顿时空白一片,不知如何是好。

她伸手回抱住杜宁,却因此被他抱得更紧,她完全不挣扎,只是不知所措的拍着他的背,应该说些什么的,他一定很伤心,但文心爱却完全不知该说什么,觉得此时说什么都是错的,没用的,只是跟着杜宁哭起来,口中不断说:“没事的,没事的。”

雪忽然大起来,文心爱边哭边看到自眼前风过的大片雪花,又一次觉得眼前的雪花一点也不喜气,有的只是寒冷与没完没了。

除夕那天,杜宁的外婆去世了,同一天却是他新妈妈的生日,那天听到杜宁外婆去世的消息,杜宁的父亲甚至没有放下欢庆的酒杯,而老人家在所以人都回家过年的情况下,走得格外的孤独。

之后的整个寒假到开学后的一个月,杜宁再也没出现过,文心爱打了他好几次手机,他都没有接,就像是一下子消失了一样。

在这之前的大部分时间,文心爱的世界里都是孤独与隐忍,如同被禁锢在一个琉璃屋里,痛苦与哀伤都是她一个人的,谁也不会理解她,她也不想让这样的痛苦与哀伤让别人知道,但是她忽然觉得杜宁也有这样一座琉璃屋子,她不知道他有多痛苦,而他也不想将所有的痛苦给别人看,就算偶然说到伤心的事情,他也是无所谓的,或者干脆是愤怒的,却从不显示脆弱。

然后有一天,杜宁终于出现在她面前,光光的头上头发已经长出来,人意外的消瘦,他没有穿志恒技校的校服,一件红色的夹克衫,背着黑色的大背包。

“文心爱,我要走了。”他站在夕阳下冲她笑,笑容再不复以往的灿烂。

“去哪里?”文心爱盯着他身上的红色夹克衫,觉得那红太过刺眼。

“不知道,反正不想在这里待,不想再看到那个人,”杜宁眯着眼,“其实我早想一个人浪迹天涯去外面闯闯,但我放不下我外婆,现在好了。”他耸了耸肩,似乎再无牵挂的样子。

“浪迹天涯?”似乎是太过遥远的四个字,却让文心爱的心用力的跳了跳。

“对,离开这里,谁也别想再给我伤害,”他正色道,瘦削的脸朝着夕阳,被镀上了一层美好的金色,却无端的落寞而孤独,“要不要跟我一起,文心爱?”

文心爱怔了怔,看着他的脸,没有说话。

“开玩笑的,并没有人伤害你不是吗?你比我幸福,所以没必要离开,”他又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那你乖乖的在这里等我,或许有一天,我会回来娶你的。”他伸手摸她的头,将她的头发揉乱。

文心爱任他胡作非为,然后听他说了声“再见”,潇洒的转身而去了。

眼前只剩那一抹红,灼痛了文心爱的眼,没有人伤害我吗?我又比谁幸福?文心爱看着那抹红终于消失不见,脑中久久的回荡着四个字:浪迹天涯。

☆、回忆的最后

在保送与高考之间,宋子和选了高考,保送的学校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学,但并不在这个城市,出门在外都要花钱,又平白多了住宿与伙食,他不想家里承受更多的负担,所以选择高考,考这个城市里的大学,这样可以走读。

也许是成绩一直就好,似乎想要什么样的成绩总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所以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大学放弃了也并没有觉得十分可惜,就如同手头一直有花不完的钱,掉一二百两也不觉得很可惜一样,更何况,宋子和并不很想去那么遥远的学校。

为什么不想去,他也说不清楚,只是本能的排斥。

这个季节总是下着蒙蒙细雨,而且是没完没了的下,他看着窗外,教室里所有人都在拼命的看书,做试题,虽然,现在是下课时间。

从他的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后面那幢教学楼,而最佳的视野是二楼高二的那一层,本来只有高一在后面那幢楼的底楼,高二,高三在自己所在这幢楼的二,三,四层,但学校在新学期却把高二移到了后面那幢楼的二楼,而原来的高二直接变成了高三,三,四层成了实验室和老师办公室。

换楼层的原因其实大多数人都知道,是因为上学期,原来在四楼的高三五班有个同学受不了压力跳楼了,所以三,四层才被弃用,为此一向升学率第一的市六中受到了市教委的严重关注,还上了社会版的头条,大肆讨论减负的社会问题。

然而讨论管讨论,减负从来没有施行过,学生们还是照样拼命的做题看书。

雨还在下,宋子和百无聊赖的看着对面的二楼,似乎只是这样的看,就成了他生活中唯一的乐趣。

雨还在下,细密的雨丝中他终于看到对面的教室里有人走出来,是个女生,偏淡的头发,细白的小脸,靠着栏杆,眼神有些空洞的盯的外面的某处,就再也不动了,似乎是在专注的看着什么,又似乎不过是在想着心事。

已经一个多月了吧,总是这样看着,思考着,小脸也越来越没生气,这让宋子和有点担忧,总是思索着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想起前个学期坠楼的学生,是不是也在四楼的靠着栏杆,这样呆呆的看了几个月,才终于下了跳下去的决心?然而想到这里他又嘲笑自己太杞人忧天,而且,她跟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吧?

然而,仍然不肯收回视线,似乎只要她一出现,就有一股吸引力,将他整个注意力都吸去了,就算他偶尔的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回到课本上,但不一会儿,却发现自己又在望着她了。

也许是怕她真的会跳楼,他这样为自己的行为解释,所以渐渐也不觉得这样的注意她有什么不好。

上课铃响了起来,那边二楼的女生似乎如梦初醒般,然后用手抹了抹被雨丝淋湿的脸,进了教室,而他也终于吁了口气,收回了视线。

放了学,照例还是不能马上走,数学老师跑来说要补一个小时的课,反正每天都有老师轮着来多补一个小时的课,大家已经习惯,也根本没有谁理了书包要走,虽然班主任说不愿补的可以先走,决不强迫,但这几天下来,没有一个先走的。宋子和本来觉得没必要,但班主任一再强调班长要起带头作用,他也只好留下来多补这一个小时。

今天还是讲试题,一道题一个步骤的分析,在宋子和看来都是同一道题变换了不同形式而已,所以这样的复习对他,就变得无聊而枯燥起来。

不经意的又往对面的二楼看,还是细雨,他知道她已经放学了,但像是习惯动作,他撑着头看窗外。

没想到今天是她值日,一个人拿着扫帚在走廊里扫地,跟她一起值日的同学则在旁边看书,偶尔有扬起的灰尘呛到了那个同学,便指着她尖叫着说了什么。

她一声不响的扫着,然后那个同学终于受不了,合上书又说了一句什么,便进了教室,不一会儿就背着书包出来,口中还嚷着:“跟你一起值日真倒老霉。”说完,扬长而去了。

这句叫的很响,宋子和竟然能听清楚,而她,表情淡漠,仍是头也不抬,似乎当那个同学不存在,等那同学真的走了,她才停下,用力吁了口气,放下扫帚望向外面的某一处。

又是那种空洞的眼神,他到底有什么样的问题要思考,以至于她一直这样发呆?

“宋子和,把这道题在黑板上做一遍。”教室里老师在叫他名字,他回过神,看看同桌,同桌很默契的指了指试卷上一道题,他这才走到黑板前做题。

三两下的做完,他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回到座位上去,抬起头时,却看到对面的女生正趴在拦杆上,一个脚往上,准备跨过拦杆。

他心里一慌,人没坐下,便又走出座位。

“你做的是对的,还要纠正吗?”老师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我上下厕所。”他说了一句,人往外去了。

气喘吁吁的冲下楼,又奔到对面的教学楼,爬到二楼,看到文心爱还在努力的往外爬。

“你做什么,知道二楼跳下去根本死不了吗?”他冲上去拉住她的手,口中道。

文心爱一愣,就这么半跨在拦杆上回头看他,然后笑了:“怎么是你?”

宋子和用力把她拉回来,几乎是半抱下来的:“你跨出去做什么,掉下去怎么办?”

“不会掉下去,我一只手抓着呢,”对他几乎将她抱下来的举动,她脸红了红,眼睛不敢看他,而是指着水泥栏杆外面的一外角落,道,“你看那里,这是生物课上死里逃生的蛤蟆,另一只已经被生物老师做解剖实验了,可是它逃的快,本来以为它躲在教室的哪个角落里,却原来从这个小洞钻到外面去了。”她又指指水泥栏杆下用来排水的小洞。

宋子和傻傻的看着她指的方向,果然有只蛤蟆缩成一团,趴在那个小小的角落里,再往前一点就要掉下楼去。

“你就是为了这个才爬出去?”他难以置信的问她。

感觉到他似乎隐忍着怒意,文心爱还是点了点头,轻声道:“不会掉下去,我抓着栏杆呢。”

宋子和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这么心急火燎的跑过来,好像自己一天天的看着她,就是为了这么一刻她跳下去,自己来救她,而她竟然只是为了一只蛤蟆。

他不想问她,她这样每天的往外看,每天双眼放空是在看什么,想什么,因为这样只会暴露他一直在注意她,会很难堪,虽然他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要注意她,为什么会觉得难堪,但他就是不想让她知道这一切,所以他垂下手,道:“你最好早点回家去,已经不早了。”

文心爱看他脸色不太好,低低的应了一声“哦”。

宋子和这才转身离去,文心爱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修长的双腿有力的跨出一步,两步,嘴张了张,终于冲着宋子和背影叫住他:“宋子和。”

宋子和停住,回头看她。

这样远远地,文心爱才敢正视他,他又帅了很多,很多高三生在高考前故意不剪头发,等高考结束再剪,而他却把头发剪得极短,让他的眉眼越发的俊朗,是不是变瘦的缘故,脸部轮廓也更加分明,爸爸说男孩子十多岁时每天都在长大变化,可能几天不见就会改变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