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石头那样么?”欧阳灿笑起来。

“嗯,差不多吧。”夏至安说着,抬起手臂来晃了晃,摇了摇头。

“怎么了?”欧阳灿问。

“这肩膀怎么这么酸……是不是天气不好啊,要下雨了?”夏至安揉着肩膀,看了眼窗外。

欧阳灿咬了一大口油条,不出声。

“吃好了没?吃好了收拾下准备回家。”夏至安看欧阳灿吃得香,说。

欧阳灿点点头,“你不吃了吗?”

“回家有好吃的。蔺阿姨说今天早上吃鱼肉馅饺子。”夏至安说。

欧阳灿睁大眼,看了下手里的碗和油条,“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啊……怎么不早说?我都吃饱了!”

夏至安说:“谁让你傻乎乎给什么吃什么。”

欧阳灿作势要打他,看他笑着揉着自己的肩膀,吸了吸鼻子,把碗里剩下的粥和油条吃了。夏至安帮她收拾了下,拿去丢掉,她小声咕哝着,给田藻把早点放在床头,盖上毛巾保温。她过去看看田藻睡得正香,撕了张便利贴给她留了言,拿起自己的东西来跟夏至安出了病房门。

山里的清晨很凉爽,欧阳灿披着夏至安的外衣走在他身后,看着他走出医院大厅,身上那件彩虹色T恤在晨光中逐渐亮了起来……她裹了下外衣,跟着上了车。

她打了个哈欠,“这一觉睡得我腰酸背痛。”

“你可以睡会儿。”夏至安随手拽了安全带让她系上,“系好安全带再睡。”

“嗯,安全第一。”欧阳灿调整了下座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睡一觉。

“不是,我怕没安全带管着,你能爬车顶上去。”夏至安说。

欧阳灿歪着头看他,“喂!”

第十九章 信是有缘 (十)

夏至安看她。

她抬手挠了挠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夏至安笑着发动车子,“睡吧,睡相好的小朋友。”

“我又不是故意的……”欧阳灿小声说。

“你要是故意的,咱俩就得好好儿谈谈了。”夏至安说。

欧阳灿哼了一声,往椅子里缩了缩,不吱声了。没过几分钟,她就打起了呼噜。

夏至安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过一会儿这呼噜越来越响,他忍不住笑,趁红灯的工夫想推推她让她换个姿势睡,手都要触到她肩膀了又停下,转而晃了晃自己的肩膀……他舒了口气,看着车窗外。

此时路上车还少,路边有晨跑的人……他想起自己有一阵子没跑步了,应该趁假期有时间把运动时间补回来一些。他这么想着,忽听到手机响,忙拿过来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后面的车子鸣笛催促,他看了眼变成绿色的指示灯,将电话挂断。开了车,想一想,掰了下按键,调成了静音模式。

他忽然发现欧阳灿的呼噜声消失了,果然她翻了个身,轻声说:“谁的电话呀,你怎么不接。”

她说完了才睁开眼,似乎有点儿后悔那么说话,表情很奇怪地又翻了个身。

夏至安笑起来,说:“没什么。不重要的电话。”

欧阳灿过了一会儿,抬手挥了挥,“这么早打给你,不重要才怪。不想接或者因为我在这不想接就是了。”

夏至安又笑笑,没出声。

欧阳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你当我不存在就行了。”

“马上到了,别睡了……你这个状态上班可以吗?”夏至安问。

“可以。灌两杯咖啡就行。”欧阳灿伸了个拦腰。她抓住T恤闻了闻味道,“你有没有感觉身上一股医院味?”

夏至安瞅了她一眼,说:“有又怎么样啊?洗个澡就行了。”

欧阳灿看了他,忽然笑了,说:“难得你竟然觉得没什么。”

“本来就是啊。”

“一边说着没关系,一边回去洗上两个钟头消毒是吧?我跟你说哦。”欧阳灿坐起来,把座椅恢复原状。“你这样的话我让我妈跟你另外收水费。”

“锱铢必较。”夏至安笑道。

“要督促你节省用水……你没觉得今年雨水都很少么?我昨天看新闻,水库都干了呢。”欧阳灿说。

“行……吧。”夏至安说。

“乖。”欧阳灿说着把自己的东西都抱在怀里。等他停了车,翘着脚跳下去。听见两声犬吠,她回头看巷口,“这一听就是胖胖。”

夏至安也回了下头,果然看到胖胖出现在巷口,停了下看到欧阳灿,撒腿就跑过来,一身缎子似的金毛在晨光中闪闪发光……他笑着看欧阳灿把手里的东西都放地上,胖胖扑过来,她就把那简直要和她差不多大的大狗抱起来了。他又回了下头,看到欧阳勋牵着石头走过来了。

“欧伯。”夏至安叫道。

欧阳勋点点头,解开石头的脖扣。石头跑过来撒欢,夏至安摸摸它头,胖胖一看就放开欧阳灿也挤过来,他看着这两个大狗在他面前挤来挤去,笑着说:“好啦,好啦,回家了。”

欧阳勋走过来,看看他们俩,问:“怎么从外面回来?”

“有点突发情况昨晚出门了。夏至安送我去的。”欧阳灿解释道。

“工作上的情况?”欧阳勋问。

欧阳灿点点头,他也就不问了。

“小叔他们今天走?”欧阳灿挽着父亲。“我不能去送了。”

“没关系,他们知道。我和你妈妈送就行的。”欧阳勋笑道。

夏至安牵着两只狗走在他们身后,听他们父女叽叽咕咕说着话,欧阳灿似乎一晚上不见父亲就有一麻袋的话可讲,不禁笑了笑。欧阳灿刚好回头看见他低着头在笑,等父亲先进了门,她看着夏至安问:“你偷偷笑什么啊?”

“偷笑的最大意义就是自己开心不让人知道,你就不能当看不见?”夏至安伸手把她的脑袋推了一下,让她先进了门,看小四蹲在那里冲他摇尾巴,顺手把牵引绳塞到她手里,过去摸摸它头。

“小灿,小夏,快点快点,上来吃饭了。”欧阳勋站在台阶上喊他们。

欧阳灿解开牵引绳,看胖胖跑上去找父亲了,石头还乖乖地跟在夏至安身后,见他跟小四说话,就咬着他的衣襟拽,不禁哈哈一笑,先走了……进门正好看到蔺清如把行李箱推出来,她忙问:“小婶,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嗯,吃完早饭我们就出发了。你怎么从外面回来?”蔺清如打量她一下。“脚还疼吗?”

“不怎么疼,就是酸。”欧阳灿晃着脚腕子,笑着闻闻味道。“有好吃的?”

“真是小馋猫,鼻子尖着呢。饺子刚下锅,这得趁热吃,快点儿洗洗手先吃饭……”蔺清如说着,就见夏至安也从门外进来了,看见她先问了早安。“早。”

她说着看了看欧阳灿,见她早跑到厨房去了,笑一笑。

夏至安过来,蔺清如看着他,笑道:“洗洗手吃早饭了。”

“我先上去换下衣服。”夏至安笑着说。“今天我有时间,等下送你们去机场吧。”

“不麻烦你了,陈师傅会送我们的。”蔺清如忙说。

“我看行李还蛮多的。”夏至安说。

蔺清如还要推辞,欧阳劼从她身后过来,说:“小夏我坐你的车。”

“哎,你这个人,太不客气了。”蔺清如说。

欧阳劼过来,攀着夏至安的肩膀,说:“正好,咱爷儿俩路上聊会儿天儿。快去洗洗,下来吃饭。”

他说着拍拍夏至安胸膛,啧啧两声。

“嚯,结实!”他称赞道。

夏至安答应着上楼乐,他还拍拍自己的胸膛,说:“有点儿我年轻时候的架势,可以可以。”

蔺清如一脸无奈地看着他,摇头道:“你怎么好意思跟小夏比的……你是不是上了年纪,对自己三十年前的模样有了什么不切实际的记忆了?幸好照片还在。年轻时候的照片还都在那里,拿出来摆一起看看啊。”

欧阳劼笑着说:“比就比,我没有怕的!”

“比什么啊?”欧阳灿拿了个饺子在手里,看着叔叔婶婶。

第十九章 信是有缘 (十一)

欧阳劼笑着拍了下她的头,说了句“好好把握机会啊”,就搓着手进餐厅去了。欧阳灿莫名其妙地看着蔺清如,问:“我叔咋了?”

“他产生了幻觉。”蔺清如笑道。

“刚说什么照片?”欧阳灿把饺子塞嘴里,还是烫,她吸着气。

“嗯,可能这几天看家里的老照片看得开始怀念从前了……对了,相册我都放在房间里了。我来不及收了,回头你帮忙放回箱子里好嘛?”蔺清如问。

欧阳灿点头。

“我们一回来就闹得家里乱七八糟,人仰马翻的。你帮忙收拾好,别让你妈妈做。”蔺清如笑着说。

“知道。”欧阳灿答应着。“小婶我上去换衣服。”

“去吧。”蔺清如看着她上楼,笑一笑,听见灿妈喊她吃饭,答应一声……

欧阳灿上了楼,刚要往自己房间走,听见楼上“嘭”的一声响,接着就是夏至安的笑声,还有石头的叫声,她笑笑。回房间换制服的时候忽然想到昨晚夏至安跟她讨论领养石头的事,轻轻摇了摇头。

要是他把石头和哼哼都带走……楼上没有他们“一家三口”闹腾,家里该安静多了吧。

她背起包出来,看了眼田藻的房间——他们搬进来之后虽然多了很多麻烦,也有很多不方便,可是……到底还是快乐多一些。

她笑笑,走出来时看到夏至安抱着哼哼带着石头也下来,瞪了下眼,问:“你这是拖家带口要去哪?”

“我们能爬了,怕它不小心摔下来,跟奶奶商量白天我不在家的时候,就让它在奶奶房间里呆一会儿……”夏至安托着哼哼。

“好么,这还得送去托儿所啊?”

“算是吧。今天还有个事儿,等我从机场回来带它们去诊所复诊。”夏至安说。

欧阳灿点头笑道:“尽职尽责。”

“哎,你。”夏至安指了指她身上。

“干嘛?”欧阳灿下意识按住胸口。

“扣子系错了。”夏至安说完,抱着哼哼就先下楼了。

欧阳灿低头一看,果然扣子系的上下错开了。她忙解开重新系,就听夏至安说:“这是得有多邋遢。”

“你又欠揍是不是!”她叫起来。

夏至安哈哈一笑,不见影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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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灿抬头看了看正在忙着写报告的白春雪,问:“师姐,要不要休息会儿?”

白春雪视线还在电脑屏幕上,点头,问:“喝杯咖啡?”

“嗯……我困的要打错字了。”欧阳灿说。

“给我来杯牛奶。谢谢。”白春雪笑道。

欧阳灿等咖啡的工夫,给她热了杯牛奶,看看窗外,说:“今天怎么这么安静……知了都不叫了。”

“好几天没下雨,蝉都出不来了吧。出来的被老肖他们昨晚值班都钓下来了,说中午加菜。”白春雪说。

欧阳灿笑笑,“厉害了……真是没什么不能吃的。幸亏蝉还不至于被吃到绝种。”

“他们管这个叫野味……真是苍蝇蚊子都是肉啊。”白春雪活动了下脖颈,拿过牛奶来,看欧阳灿望着窗外出神。“想什么呢?昨晚的事?”

“嗯。”欧阳灿点头。

咖啡好了,她拿过来。

“早上林方晓给我电话,说他们一晚上没睡。”白春雪叹口气。“听他情绪不好,我也敢问。我其实挺想问问的。”

“我也是。刚才去传达室拿报纸,看见老潘和小戴出门,就打了个招呼……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欧阳灿捧着咖啡杯,深深吸了口气。

“我看你精神也不好。大家都不像是案子有重大突破的反应,倒像是……被打了一顿似的。”白春雪说。

欧阳灿喝了口咖啡,说:“形容得对。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感觉。怎么说呢,就觉得堵得慌。”

白春雪看了她,没出声。

欧阳灿靠在她办公桌边,“从理智上来说,当然做了违法犯罪的事必定要受到惩罚,可是……”

“毕竟文明社会进入到现如今这个阶段,同态复仇是不被允许的了。何况这也远远超过了同态复仇的限度。我觉得你是办这个案子接触得太多了,或者跟你认识嫌疑犯有关系,你很难完全客观地看待这个案件。”白春雪说。

“我给你这种感觉吗?”欧阳灿转头问她。

“你要知道,仅仅昨晚嫌疑犯被抓现行的这一宗,就是实打实的故意杀人罪。丁在中经抢救无效死亡,如果查证那天的车祸也是他做的,车祸中还有其他无辜死者……你退出来再看一看,这是一个多么完美的连环套。一个接一个,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了这么多起案子,这个人的执行力是非常可怕的。”

“可是你有没有觉得,如果只靠他自己的话,这未免太……太能干了。”欧阳灿说。

白春雪想了想,摇摇头,说:“这就看林方晓他们的了。他的口供和现有的证据是否能成为完美的证据链证明这起连环杀人案就是他做的,就看他们了。”

欧阳灿慢慢啜着咖啡。

“回头不管是谁做这个案子的公诉人,工作量可大了去了……给曾悦希做吧。这活儿给他比较合适。”白春雪顺口道。

欧阳灿没吭声,白春雪戳戳她腰。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他要做公诉人,那鲁海生找谁做辩护人合适?”

“这案子要办成铁案,玉皇大帝来做辩护人也是斩立决……不过是他的对手的话,唐恩窈吧。”白春雪说。

欧阳灿点了点头,她抓过手机来看了一眼,叔叔婶婶在机场发了自拍。她笑笑,逐一点开看,其中有一张合影,除了叔叔婶婶还有她父母,以及夏至安——这家伙站在后排,个子比所有人都高,双臂伸展开,像是护着这几位老人,笑的无比灿烂……她轻轻嗤了一声,把照片给白春雪看,说:“我叔婶今天回武汉,瞧这临上飞机还这么开心。”

白春雪看了照片一会儿,问:“你有没有觉得,夏老师很像你们家庭成员了?”

“有啊。不知道他有什么天分,跟老人相处太有本事了。我就没听说谁不喜欢他。”欧阳灿说。

“也许从小跟老人长大的吧?不过我看过一篇文章,说这类小孩其实比较容易有心理问题……容易形成讨好型人格。”白春雪笑道。

“他那张嘴!讨好……我跟你说,师姐,要不是故意伤害要判刑,我真是不知道会把他打成什么样……”欧阳灿白眼要翻到额头了。

白春雪笑着说:“快接电话吧。”

欧阳灿看了眼来电显示,忙接听,说:“恩窈姐姐,是我。”

第十九章 信是有缘 (十二)

她放下咖啡杯,听着唐恩窈说,然后她指了指听筒,跟白春雪吐吐舌,“这个……你愿意接?是的,我也是刚知道。听说是抓的现行。在重症监护室被抓的……是。林队他们带人去的,目击证人要超过一个班了。所以你看……”

白春雪把她的空杯子拿走。

欧阳灿挠挠眉心,说:“这我也不清楚。晚点我可以问下林队。他可能正在审讯室不方便接电话。”

唐恩窈在电话里又说起了昨天她拜托的事,合同她看过之后觉得问题不大,但是交给其他同事正在细看。

“详细条款我让同事跟田藻联系的时候解释吧,这部分不是我的专长。时间我已经预约了,等下我把信息发给你,你让田藻联系一下柴欣欣律师。柴律专门做知识产权的,很有经验,她都知道的,你也可以跟田藻一起去,或者让她们俩沟通也完全没问题。然后……你帮我联系林方晓。我这会儿要上庭,晚点再打电话给他。”唐恩窈说完就挂了电话。

欧阳灿拿着手机和白春雪说:“刚才咱说什么来着?”

“唐恩窈真想接鲁海生的案子?”白春雪问。

“对。”欧阳灿点头。

白春雪叹了口气,说:“挺佩服她的。明明可以不用太拼命了。”

“个人目标应该还没达成吧。不必为膏粱谋,才真正体现出工作的意义来。”欧阳灿说。

白春雪想了想,说:“也对。怎么她没联系上林方晓?”

“嗯。她现在法院呢,突然得到消息,想着这个案子嫌犯很难找合适的律师,就想联系一下。我估计这会儿林队肯定没空接电话。”欧阳灿说着,往工作群里发发了条信息,问鲁海生的审讯是不是还在进行。

白春雪说:“反正本地的律师除了唐家的两位大律师,恐怕是没人愿意接的。敢不敢另说,绝大多数律师都不会想趟这浑水的。”

欧阳灿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说:“老戴说审讯结束了……这么快?”

白春雪拍拍她肩膀,坐下来继续写报告。

欧阳灿拿着手机,将唐恩窈给她发来的预约时间和联系方式转给田藻,自己也保存一份,正在忙着这个,忽然就有电话打进来,她一看是戴冰,接了就问:“什么事?”

“我过来跟你查两个案子的资料。你在办公室吧?”他问。

“在。”欧阳灿忙说。“对了,林队出来了?他这会儿忙不忙?不忙我就跟他说下刚才那事儿……”

“林队刚出发……他带鲁海生去医院了。”戴冰说。

“啊?”欧阳灿愣了下。“去医院干嘛?指认现场?”

“不是。大夫刚刚下了病危通知。鲁天骄可能不行了。鲁海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最后一面。”戴冰说。

欧阳灿半晌没说话,戴冰说那等会儿见,就把电话挂断了,她还拿着手机站在那里。

白春雪看了她一眼,问:“你怎么了?”

“林队带鲁海生去医院看他儿子了。可能……不行了。”欧阳灿说。

第十九章 信是有缘 (十三)

白春雪愣了下,说:“那可真的是太……”

欧阳灿没出声。她站在那儿发了会儿愣,忍不住手在桌上捶了两下,掐着腰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两趟才坐下来。

“这样看来,最好还是尽量促成唐恩窈做他辩护律师吧。不管怎么说,律师够强势也是个好事。这个案子复杂是一方面,受害者也特殊。”白春雪看着电脑屏幕。

欧阳灿咬了咬指甲,说:“如果救济渠道是畅通的,根本不会走到这一步,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丧命。”

“这个你都明白。”白春雪看看她。“我觉得这个案子……也许不会到此为止的。我们先看看的。你别多想。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在这个案子上你都做了你应该做的。”

欧阳灿吐了口气,说:“真TMD郁闷。”

白春雪没出声,不一会儿戴冰到了,跟欧阳灿说自己需要查哪两个案子的资料。欧阳灿给他取出来,让他看着,给他倒了杯水。戴冰对有疑问的地方做了记录,拿好他的小本子准备走,想起来,又坐着没动,看了欧阳灿,说:“我知道你挺关心这个案子的。林队禁止我们多说。”

“知道。我懂规矩。”欧阳灿说。

戴冰看她情绪不好的样子,说:“唐律的意思我跟林队说了。林队说他会在合适的时候跟鲁海生提……不过之前林队照程序已经跟他讲过他聘请律师的问题了,他说不需要律师。”

“可这是他的合法权利。”欧阳灿说。

“他觉得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其实要不是他儿子变成这样,他也不会最终选这条路。”戴冰说。

欧阳灿皱眉,“看来他情绪还比较稳定?”

“嗯。非常冷静。也很配合。基本上没动用什么审讯策略。他说当时他老婆出了事,他们求告无门,还被威胁,那时候觉得特别屈辱,但是最怕的就是一家人散了。他母亲那时候就骂沈晴雯惹事,婆媳本来就有矛盾,这个事又是个特别敏感的。沈晴雯自杀过好几次,最后一次成功了。她自杀以后他有过要复仇的心思。他不是开保安公司的吗?公司开不下去了,不过这工作给他挺多便利条件的,认识的人也都还在这行,还是挺容易查到客户资料的。他在丁在中出国之前试着下手,可是没成功。他后来就想如果要杀了他,一定得要非常缜密的计划。他母亲知道他有这个心思,死劝他放弃。反正都那么惨了,就为了孩子坚持下去吧。他那个儿子特别乖。他就想等孩子长大成人,不用靠他养了,无论如何这个仇都要想办法报。他一直在收集资料。”戴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