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安笑笑,没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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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女们:

不好意思,请两天假哦。

明天、后天停更,周四恢复更新。3.7

第二十二章 夜雨阑珊 (二十八)

欧阳灿洗着菜,等着他回答。但好一会儿都不见他说话,她回过头来看他,皱眉问:“嗯?你也有这么粗心的时候?真是太稀奇了……还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没什么啦,就是错过了而已……”夏至安笑道。

欧阳灿看着他,忽然问:“那到底为什么会错过?”

夏至安笑了一会儿,才说:“哎,你这样一直追问,我很有压力啊。”

“不想说是不是?好啊,那就不说。”欧阳灿回过头去,继续洗菜。“听没听说过那句话?”

“哪句话?”夏至安笑问。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平常那么仔细,竟然错过截稿期?呵呵呵,你给我个理由,说明白你不是被狐狸精给下了蛊……”欧阳灿一本正经地说。

夏至安顿了顿,突然笑出声来。

“别笑,严肃一点,跟你说正经的呢。”欧阳灿把蔬菜放进沥水篮,回过身来看着他。

“好,说正经的。虽然那天不是狐狸精给我下了蛊,倒确实是给某人绊住了。”

“嗯?我就说嘛!”欧阳灿扯过毛巾来擦着手上的水,眉挑高了。“得了,甭说下去了。”

“不行,都说到这儿了不让继续说?”

欧阳灿眉挑的更高一点。

“因为那天某人闹肚子,需要送她进医院。”夏至安说。

“谁呀……”欧阳灿顿住。“是我吗?就那天?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干嘛,又不是什么好事儿……”夏至安不在意地说。“再说,不投这家投那家,我的论文不愁发表。”

“可毕竟……”欧阳灿看了他一会儿,说:“以后我尽量不影响你工作。”

“这跟你没关系,其实是我没有安排好时间。忘了这事儿吧。我本来也不想说的,还是有点丢人。”

“嗯。”

“嗯?”

“你自己说的丢人。”欧阳灿说着,卷起袖子来,紧了紧围裙。

“说点儿别的吧。”

“好。”

“说什么好呢……”

“说那天晚上你在医院陪我,到底存的什么心思吧。”欧阳灿拿起菜刀来。

绿叶菜摆在砧板上,她一刀下去,切成两段。

“……”夏至安盯着闪闪发光的刀尖,说:“也……那时候对你没存什么心思。”

“真的?”欧阳灿瞥他一眼,又一刀下去。

“真的。”夏至安点头。

切好的菜被放进洁白的盘子里,放在一旁。夏至安看着她手起刀落,极为利落,忽然想起第一次见识她刀工的时候……那真是非常的帅气了。

“要说有什么心思,大概是第一次觉得——啊,原来女金刚也会生病啊!这样子。”夏至安微笑道。

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像样,事实上也确实有点不像样……可是欧阳灿却忽然有点感触。她切菜的动作慢了下来,语调也更和缓了些,道:“我呀,是一定要强悍一些的,知道吗?虽然不用时时处处都那样,可慢慢的也就习惯了……我必须强大,才能让他们安心。他们的前半生已经很辛苦了。”

“知道。我喜欢你这个样子。”夏至安说。

他说着,伸手过来,抚了抚她的头发。

“你去做你的事吧,饭一会儿就好。”欧阳灿说。

“我在这陪你说话。不说话也没关系。”

“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欧阳灿说

“跟今天这个漫长的上午有关系的?”夏至安问。

“嗯。”欧阳灿点头。

“好。”夏至安起身,去倒了两杯水。

这个故事会很长,他知道……

……

欧阳灿睁开眼,发现天已经黑了。

身旁的夏至安呼吸匀净,睡得很沉了……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拉过他的手来数了下脉搏。一切正常。她才看了下他腕表——已经十点多了!她吃了一惊,忙起身找到自己的手机,果然母亲已经来过两个电话了。

她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给母亲回了个电话,说自己马上就回家。

挂断电话,她才觉得口干舌燥,走到餐厅去倒了一大杯水喝了,再倒一杯拿进房间里,放在了夏至安的床头。她弯身给他拉了下被单。他仍睡着,一动不动的。她想跟他说自己得走了,可又有点不忍心弄醒他——他陪着她几乎讲了一下午的话,她喝酒,他也喝。两人喝一样的酒,他只两口就成了现在的样子……她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他没事,写了张字条贴在水杯上,转身走出了房门。

她小心地将大门锁好,出来乘了电梯下楼,冒着雨跑几步上了车,驶离。

时间已经不早,雨夜的公路上几乎没有车,她开着车子在路上飞驰起来。当她意识到自己车速有些过快,已经快到家了。她定了定神,车速降下来。眼看就到了自家那个巷口,她却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往前开去。3.7

第二十二章 夜雨阑珊 (二十九)

车速有点快,雨刷划过去,前挡风玻璃上又迅速黏上一层水滴,细细碎碎地往下滑落,瞬间像有许多透明的虫子在扭动……消失,又重来。

她深吸了口气,将车停在了路边。她趴在方向盘上,看着前面那条巷子。

她有一段时间没注意这条巷子了……

她看了眼车门上放了把折叠伞,想了想还是拿出来,开门下车。

往巷子里走是上坡,雨水从上至下流着,很快就把她的鞋子给没过了。水有点凉,不过她不在意,走得也不快。想着以往每次走在这条巷子里,高处低处都随时可见的野猫,她将伞撑高一些——平时隐藏在绿植里纳凉的野猫此时一只也不见。雨下了几日,不知道它们躲藏到哪里去了……她站了下来,看着那道雕花铁门。

路灯忽然亮了,她看着被雨淋湿的铁门被灯光映的像有一层油光,亮得有点刺目。

院子里却是暗,整栋屋子都黑乎乎的。此时屋子里没有灯光……她想大概也是没有人的。

想到那屋子里的阴凉,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觉得脚已经被雨水浸的有点僵了,才转身离开。

雨水冲刷着路面,洁净得留不下一点砂砾……像时间能带走所有。

她走回车边,隔着玻璃看到车座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她的头脑忽然完全清醒过来了似的,开车门坐进去,接了电话。

鞋子里汪了不少水,她边说话,边脱了鞋子,倒出好多水来,听着夏至安那有点朦胧的声音,她问:“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发现你走了,给你打个电话……你还没回家么?”他问。

“嗯,马上就到,已经在门口了。”欧阳灿看看外面,将车门关好。

这里路况有点复杂,她要回家还得绕一个小圈子……但这没有什么关系,她还是很快就会到家的。

“你继续睡吧。我到家就不打给你了。”她说。

“我跟你说到你进门吧。”他说。

她无声地笑了笑,说:“这么不放心啊。”

“是啊,有点晚了。下雨天街上人少,太静。”他轻声道。

“有没有头疼?”她问。

“有一点……不过没关系。”

“等下好好休息。”她说。

“小灿。”

“嗯?”

“回去洗个热水澡,马上睡觉。什么都别想,好嘛?”他说。

“……”

“我不想劝你以前的事不要放在心上,也没资格替你决定该原谅谁或者放下什么,就是想跟你说,不管怎么样,最重要的是奶奶,伯母和伯父都好好的。伤疤再揭开一次,愈合起来可能就更难,你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

“所以你要是觉得有必要,去和曾悦希谈一谈也是可以的,可你想清楚要怎么样,想要什么结果。”

“你怎么知道我想找他?”

“难道你现在不是在去他那里的路上?”

“哎,你有点吓人哎……”

“瞎猜的。这些话应该早点儿跟你说,对不起,一喝酒,我就歇菜了。”夏至安说。

欧阳灿停了一会儿,居然笑了出来,说:“哎,你还真没用。”

“啊,我有用也不在这方面对不对?”

“……讨厌。”

“好了,回家吧。我知道你现在还没到家。”他说。

欧阳灿轻轻叹口气,道:“夏至安……谢谢你。”

“不客气。这个时候也只能听你说说话了。需要我帮你什么,尽管说,打架我也是可以的。”

欧阳灿又笑了笑,这才发动了车子。

夏至安见她情绪好了些,跟她说起了别的,“……下个周末一起去山里么?奶奶有没有跟你说?那边的果树有些都开始结果了,奶奶要去视察……你不知道啊?”

“现在知道了。”欧阳灿哼了一声。“什么事儿都你知道的比我早,到底谁住在我家里啊?”

听他在听筒里笑,声音又轻又快,她也笑了。

“对了,老说给你买鞋子……”

“干嘛,要兑现了?哦哟,你准备好钱哦……我回去算算到底要赔我多少双。”

“不是,有个问题。”

“反悔啦?不赔啦?”

“那倒也不是……我刚才知道送鞋子不是很吉利,会跑掉……你听说过吗?”他问。

“没有。之前又没人送我鞋……哎,你这不算送,算赔啊!”

“哦,也对。那你就不会跑掉了哦?”

“看来酒真是一丁点儿都不能让你碰……一碰就变傻。”

“我不是碰酒变傻的,我是碰见你才变傻,晓得吗?”他轻声笑道。“怎样,现在到哪了?”

“这回真的到家了。你放心吧,我马上进门。”她说。

车子绕了个大圈回到家,她车子刚刚停稳,就看到大门开了。

她轻轻“咦”了一声,说:“夏至安,我先不跟你讲了……爸爸出来了。”

“好的。刚刚他给我留言了问你出发没有,可能一直在等你。”夏至安说。

“哦。”欧阳灿看着撑伞站在门口等着她的父亲笑眯眯地招了招手,眼眶有点发热。“挂了。”

“嗯。”夏至安先挂了电话。

“爸爸!”欧阳灿降下车窗,先喊了一声。

欧阳勋又招了招手。

她停稳车子,拎了包下来锁好车,几步跨到门前,钻到父亲伞下。

“下着雨怎么出来了呀?等我啊?”欧阳灿靠在父亲身边,亲热地挽住他的手臂。“外面多凉啊……奶奶和妈妈睡了吗?”

“没睡呢,两人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在奶奶房间嘀咕半天了。她们又不让我参与,神神秘秘的……”欧阳勋笑道。

“我妈给我打过好几个电话呢。”

“嗯,天气不好嘛,担心你。”欧阳勋推开门先进去,招手让女儿跟进来。“伞也不知道带,看淋湿了。”

欧阳灿笑着回身锁好门,看了眼钻出窝来冲她摇尾巴的小四,过去摸摸它的头,见它的绳索解开了,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天气预报说还要下两天雨,我和你妈妈本来想让它挪到花房去的。可是挪过去它还是趴在门边——可能是把看大门当成责任了。我就先把绳子给它解开,万一雨下得再大些,它可以自由行动。”欧阳勋看着小四,温和地说。

欧阳灿又摸摸小四的背毛,说:“在这儿也行的。”

“刚刚还和你妈妈开玩笑说,可能它给自己的定位是工作犬,不像胖胖,给自己的定位是卖萌犬。”

“哼哼就是捣蛋犬。”

“啊哟,说起来哪个不是捣蛋犬变的呀!”欧阳勋笑起来。

欧阳灿挽着父亲的手臂往屋里走,听着他数落那些“捣蛋犬”的黑历史……她看看父亲——斑驳的光影中,他原本黑白相间的头发看上去几乎完全是灰色的了,但因保养得不错,平时总红光满面,并不显老……她趁着父亲说完胖胖还没说小二的间隙,轻快地说了句“爸爸,我好爱你”。

欧阳勋正走上台阶,听了这句话顿住了,瞅着女儿,过了一会儿才问:“你是不是闯什么祸了?”

“哪有闯祸!日常表白而已。”

“不对吧……那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了?”

“您能想点儿好的吗?”

“那你是要宣布结婚了?先跟我表白麻痹我的神经?”

“……算了。”欧阳灿举起手来。

欧阳勋大笑,拍拍女儿的后脑勺,“开玩笑的。”

父女俩来到家门口,欧阳灿从背后搂住父亲的脖子,说:“背背。”

“哎呀,爸爸老了,要背不动你喽。”欧阳勋笑着拉住女儿的手臂,果然背了两步,父女俩一起进了门。

欧阳灿原地跳了两跳,说:“以后我背爸爸。”

欧阳勋眉开眼笑,道:“好好好……快进去吧,跟奶奶和妈妈说你回来了。”

“嗯,这就去。”欧阳灿换好了鞋,待要往里走,又回头看着仔细地把伞收好放在伞桶里的父亲。“爸爸。”

“嗯?”欧阳勋应声。

“谢谢。我以后会好好的。”欧阳灿说完,一溜烟儿跑了。

欧阳勋收好了伞,整理了下伞桶里长短不齐的几把雨伞,轻轻地拍了拍手,笑了。

他隔着纱门,往外看了看。

雨还在下……这缠缠绵绵的秋雨已经下了很久了,让人不禁企盼起阳光来。

说起来,小灿就是家里的阳光啊。

他将门关好,把雨意挡在了门外。

【第二十二章·完】3.7.

第二十三章 云开雨霁 (一)

“啊,终于是个彻头彻尾的晴天了!”欧阳灿拉开窗帘,看到晨曦初露、碧空如洗,不禁大叫了起来。

她推开落地窗,跑到阳台上去。

地面上还有一点潮气,树叶上也还挂着水珠,但今天的天气已经可以预见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了。

她伸展着手臂,深深呼吸了一口这清晨凉爽而又清新的空气。

算起来这场秋雨断断续续下了两周半,再不转晴,她的心情都要抑郁了……

“咣”的一声响,还带着回音,她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就见父亲正从地上把一个小锅子捡起来……她笑着喊了声“爸爸”,说:“早上好……您干嘛呢?出门打豆腐脑啊去?”

“是啊。”欧阳勋拿着那个锅子,仰头看看,笑了。“出师未捷啊,还得回去换一个……你快点下来啊,你妈妈在做葱油饼,可香了!”

“知道啦!”欧阳灿笑着。

她仍趴在栏杆上,看着父亲转回身,笑着往远处看了一会儿,听见闹钟响,赶紧回身进去换了衣服。拉开卧室门,就见胖胖横在那里,懒洋洋不想动。她蹲下来拍拍它,说:“你最近怎么越来越懒了?”

胖胖甩了甩它的大尾巴。

欧阳灿刚要起身,又蹲下来,摸摸它的鼻头,见还是湿乎乎的,又看了看它的眼睛和屁股,轻声说:“看着不像是生病了,怎么了,是想吃肉肉了吗?”

胖胖眨着小眼睛,呼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大脑袋就蹭了下欧阳灿的下巴。欧阳灿笑起来,抱了抱它,说:“得了,听见吃肉肉就能起来,这说明没什么问题……臭胖胖。”

她揉了揉胖胖的大脑袋,赶紧去洗漱了。

她看了看时间,还早,拎起背包带胖胖下楼,边走边查看手机上的消息——白春雪给她留言说早上去产检,要晚一点到办公室;田藻问她和夏至安哪天有时间,要请他们吃饭;夏至安么……她笑着点开对话框,却见他发了一张海上日出的照片。照片里海水澄净,蔚蓝无边,太阳红彤彤的,映着水面和海岛,整个画面宁静中又蕴藏着力量,看上去极有活力,让人瞬间神清气爽。

她刚要问这是谁拍的照片,又一张照片发了过来,是夏至安的自拍。他一身运动装,是跑完步的样子,于是她问:“一早跑那么远,特意去看日出?”

“是啊,难得今天放晴了,看完日出就回去准备上班了。你起床了吗?”他笑问。

“早就起来了。”

“刚才还在想该给你打电话叫起。”他笑道。

“担心我起不了床,那就别拉着我聊天聊到那么晚啊!”欧阳灿笑着抱怨,往楼下走。

“什么聊天,明明到最后你给我听你怎么打呼好么……”

“那你不挂断电话?那么乖一直听?”欧阳灿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