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扇往白二少爷身后站了站,这时听得有人在外头敲门,绿蕉便过去将门开了,一下子涌进来七八个同罗扇年纪相仿的小丫头,一眼看见白大少爷,哗啦啦地就跪了一片,参差不齐地边磕头边开口道:“小奴谢过少爷救命之恩!”

原来这几个就是白大少爷从湖里救上来的,好像彼此间并不认识,倒是凑到了一起给白大少爷谢恩来了,罗扇抬眼儿瞧过去,不由嘴角就是一抽:这一片小姑娘…全都同她身上穿的衣服撞色了啊!虽然款式衣料各有差别,可衣服颜色却都几乎一模一样,这要是泡在湖水深处基本难以辨认出谁是谁来…原来,白大少爷救了这么多人,全都是…山寨版罗阿扇啊!

作者有话要说:

131、木有章名 ...

把这些丫头们打发走,白二少爷便问表少爷等人可曾见着白二老爷,方琮接话道:“白二叔在另一艘舫上,我看见他同令表妹在一起,当不妨事。”

嘁,还真是祸害遗千年,老天不开眼!罗扇狠狠打了个喷嚏。

表少爷在榻上转了转眼珠,伸手冲着绿蕉等人一招:“来来,几个丫头都过来,看这身上湿的,别再伤了风,爷最见不得小姑娘受罪受委屈,来来,都坐到榻边儿来罢,窗口有太阳,这舫上没有能替换的衣物,只好靠晒的,爷给你们腾地方。”说着就要翻身下榻,被方琮摁住,笑道:“你怜香惜玉没有事,别把自己给拖病了,你靠着墙这边坐着,让她们坐在那边不就行了?免得你病了我要端药掖被地伺候你你又嫌我烦。”表少爷白了他一眼,依言靠墙坐了坐,让几个湿了衣服的丫头都坐到榻边来。

丫头们早就被湿衣服弄得浑身不自在了,幸好是盛夏时节,还不至于太冷,身上又都披着男人们贡献出来的外衫,甭管干的湿的,反正能蔽体就行,于是挨挨挤挤地过去在榻边坐了,被太阳一晒果然舒服了不少。

白二少爷让白大少爷也找把椅子坐到太阳地儿里,白大少爷便拽过两把椅子来拉着他一起坐下,白二少爷拧了拧上衣下摆的水,边思索边道:“这爆炸究竟是何故所致?”

有位管事在那厢接口:“回少东家的话:属下方才去打问过了,听说是因那画舫底舱盛放着上百斤的烟花预备着天黑后在湖面上燃放的,许是因为今儿个日头太烈,那烟花遮光又不够严密,结果无意被阳光引燃,这才整个儿爆炸了。”

表少爷那厢哼了一声:“这回咱们的知府大人怕是要被革职了,这一次会上来的全是本州各城郡的大商家,沉一艘船不知要死多少个千万富豪,他这大会的准备工作未做好,就算朝廷放过他,那些死者亲属也未必肯罢休,何况那位宫中派来的管事太监此刻也生死未知,咱们这回是白忙活了…”

方琮在旁忽然笑着接口道:“天阶放心,那太监未死,你方才昏迷的时候我又下船去找了一番,把他从水里救上来了,如今就在别的房内休息呢。”

表少爷闻言不由挑眼儿看他:“你还专为救他又下了一回水?够操心的你。”

方琮眯着眼儿笑起来:“当然要救他,否则朝廷若再换了别的人来重新选拔贡品,怕就没他那么好收买了,到时天阶你的方便面要想力压那些大商家的面入选,谈何容易?”

“好基友,么么哒!”白大少爷在那厢拍手。

表少爷别开头不看方琮,嘴一抿不吱声了。

白二少爷心不在焉地靠在椅背上出神,一时房内无话,过了良久听见外面有喧哗声响起,一名管事便开门出去,半晌回来道:“是别的画舫把救上来的人都转移到了这艘舫上,这艘舫上原有的人去了别的画舫,管事的说大会因是授命于朝廷,不好就此中断,所以先把咱们这些人运回岸上去各回各府,而后会即刻派官府专人来做善后处理。”

“也好,反正参会的东西我们已经呈过了,左右没了什么事,我正不耐烦待着呢。”表少爷揉了揉尤自鼓涨的肚皮,看向白二少爷,“老二,这次回去你得教我游水,娘的,喝了老子这一肚子臭水,恶心死了!”

白二少爷漫不经心地道:“我没时间,让雨轩教你罢。”

表少爷脱下脚上湿巴巴的袜子就冲着白二少爷扔过去:“没时间就挤时间!你不教老子就天天泡在你院子里不走了!告诉你,明儿我就住回青院去!你若不愿意我就找舅舅说去!”

罗扇觉得表少爷这是想甩开方琮,方琮为他舍命做的那些事令他不自在了。

“既这么着,”白二少爷拈起被丢在自个儿肩头的表少爷的袜子随手扔在地上,“索性热闹些,雨轩也一并住进敝府来罢,西厢房一直都给你留着呢。”

罗扇额上划下两根黑线:这都什么时候了,白小二这坏家伙还有心思逗表少爷玩儿!

“恭敬不如从命。”方琮笑着爽快应下。

表少爷恨不能用目光把白二少爷活吞了,正狠狠瞪着,听得外头有人敲门,距门近的一名管事将门打开,却见进来的是白二老爷和明珰,明珰身边的丫头只剩下了一个,另一个只怕是凶多吉少,三个人身上衣衫都半湿着,白二老爷一头长发乱作了一团,颇显狼狈。

“听得你们几个在这间房里,我便带着明珰过来了,都还好罢?”白二老爷笑着用目光扫过房中每个人,从罗扇脸上滑过时没有丝毫反应,罗扇暗骂这变态心机够深沉,因从湖里出来后就直接被带进了这房间,罗扇根本没有时间同白二少爷细述有关白二老爷和黎清清暗中合作之事,所以这会儿也不得不面对白二老爷,不过罗扇此时心里好歹有了些底儿,因为…因为白二少爷刚才对她…算是表明心迹了吧?不管听了她那番只做妻不做妾的话后他还会不会考虑同她继续下去,怎么说这个时候他也会保她一命的,因而罗扇倒不算太担心白二老爷现在拿她怎么地。

众人连忙起身见礼,丫头们不敢再坐回榻上去,便都纷纷避让开,表少爷也从榻上下来,把白二老爷让到上面坐下,明珰便坐到白二少爷身旁去,轻轻地问着白二少爷可无恙等语。

众人相互问了问脱险经过,又交换了各自所知道的最新消息,听说这次意外事故死了那画舫上近一半的乘客,其中还包括了两三个选贡会的评委,幸好那太监没事,上午评选出的结果他心里有数,不必再重新来过。

白家人之所以没什么伤亡全都是托了白大少爷的福,就因白大少爷那时闹着要借画舫上的竹筏上岸去,白二少爷只好跟着他去了甲板上,两位少爷一动,几个丫头和管事自然也要跟着伺候,所以爆炸时这一伙人都在甲板上,虽然当场被震得晕了过去,但是离竹筏最近,逃起命来自然也方便。而表少爷是托赖了会游水的方琮才免于沉湖,白二老爷当时虽然没有跟这些人在一起,也幸好抱着一张浮在湖面上的小榻得以获救,并且他脸上被罗扇抓出来的那三道血痕也适时有了借口,只说是被木屑划伤的,自然无人疑他。

说话间画舫便抵达了岸边,满船死里逃生的宾客忙不迭地涌下舫去,这一场惊魂记只怕会让这些人记上一辈子,此刻只想着赶紧回家的回家、回客栈的回客栈,先安定下心神来再说,便也没人再顾得上同谁客套,找到自家马车后就急急地各分东西了。

表少爷和方琮在路口处与白府一行人分道扬镳,一路无话,白二少爷带着白大少爷和罗扇几个丫头径直回了青院,罗扇告了退之后就奔回自个儿房里沐浴更衣回魂儿压惊去了。

吃罢晚饭,金瓜小钮子缠着罗扇讲那沉船的经过,如今这事府外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府内耳目灵通的也都得到了消息,做为当事人之一的罗扇自然没有被八卦爱好者们放过,这一讲就讲到了上灯时候,罗扇正说到一个叫做张杰克的画画好的书生救了一位叫做李露丝的有婚约在身的小姐,两人情投意合天造地设,眼看就能携手私奔共创美好生活,结果惨事发生,张杰克舍生忘死地救了李露丝,自己却不幸沉尸湖底,徒留李露丝终生遗憾,唬得金瓜小钮子双双哭红了眼睛,就听见有人敲门,过去开了见是青荇,传二少爷话让罗扇现在去正房,罗扇心道这么快就考虑好了?不由有些紧张起来,跟在青荇身后往前头去了。

白二少爷在书房里坐着喝茶,沐浴休息过后气色倒还好,身上穿了件乳白的丝袍,袍摆上用青线绣着几竿亭亭的竹子。白大少爷也在,换了身玉石蓝的衫子,正懒洋洋地躺在窗前小榻上吃蜜饯。

罗扇给二人行了礼,白二少爷便让青荇退下关好门,打量了罗扇几眼,方才淡淡道:“大哥说今日在舫上时二老爷曾同你共处一室,可有此事?”

白大少爷不等罗扇答话便挥着胳膊接口道:“我那时要进屋去找绿蕉,长发哥哥死活不让,还让人把我从屋里推出来,我猜长发哥哥一定是在里头偷偷吃好东西呢,越不想让我吃我就越要吃!好容易摆脱那些人,见长发哥哥也离开了,我就重新悄悄溜进了那屋,结果那个梨美人儿也跟进来想分一杯羹吃,正缠得我心烦,小扇儿就从里头出来了——我离开那屋子后眼睛一直没错开那房门,只见长发哥哥离开,未见有人进去,小扇儿你必然那时也在屋子里躲着,是不是?为何听见我的声音不出来见我?是不是偷偷和长发哥哥吃好吃的呢?”

罗扇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白二老爷人再坏也毕竟是白家少爷们的亲叔叔,她真的不确定这份亲情在白二少爷心中有多重,以她对他的了解,他还没有心狠到会杀掉自己的亲叔叔来换取自己的掌权之路太平安定,可她却不敢保证他会不会舍掉一个对他还没有太过重要的小丫头而保全白氏家族的表面和谐与稳定。

见罗扇低头不语,白二少爷偏头望向白大少爷:“大哥,我要同小扇儿单独说几句话,请大哥暂先移步耳室可好?”

白大少爷噘着嘴不大高兴地起身下榻:“悄悄话,鬼打架!你们说话凭啥不让我听?小昙,一会儿你也得和我说悄悄话!说一晚上!你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不走!”

“好。”白二少爷点头应了。

“只给你们一刻的时间!我马上就出来!”白大少爷翻着白眼磨磨蹭蹭地进了耳房。

见白大少爷将耳室门关上后,白二少爷这才望向罗扇:“过来。”

罗扇向前走了几步,脸上有些发烫,在距白二少爷三四步远的地方就立住了,白二少爷便又说了一声:“过来。”罗扇估摸着自己要是再不站到他跟前儿去他就得复读机似的一直重复这两个字,只好一步一蹭地慢慢蹭到了白二少爷的面前,双腿几乎挨着了他的膝盖。

白二少爷看了她一阵,道:“你不必顾虑,就算他是我的亲叔叔,也已几次三番地对我和大哥痛下杀手了,我虽不会像他那般罔顾亲情做出骨肉相残之事,却也一样不会牺牲自己的左膀右臂去迁就他。我…不会让他伤你分毫,你只管说罢。”

罗扇也就不再犹豫,把今日在船上偷听到的白二老爷和黎清清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番,又把白二老爷险些掐死她的事以及黎清清放血下药哄白大少爷吃的事说了一遍,说完便抬眼望向面前的白二少爷,却见他黑沉沉的眸子正盯在她的颈子上,忽地伸出手,指尖抚上她颈间的肌肤,轻轻揉了揉,低声道:“可有不适?”

罗扇腾地红了脸,低下头不敢看他,嗫嚅着道:“不…不妨事了…就是有点儿痒…”

白二少爷似是没听进去她说的是什么,指尖只管停留在那细滑柔嫩的小脖颈上感受着那肌肤上的小小暖意,罗扇实在被他弄得痒了,忍不住缩了缩脖儿,却不小心将他的手指夹在了领窝儿里,然后这手指就勾在那儿不动了。

罗扇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张杰克给李露丝画肖像的情形,想起了那枚印在玻璃上充满着旖旎暧昧的汗湿的手印儿,于是自己的手心里也出了汗,腿一抖一抖地开始发软,脸越来越烫,脖子也越来越痒,最后实在撑不住了,两爪一伸把白二少爷的手扒了下来,恭恭敬敬地捧着,然后慢慢地替他放到膝盖上搭好,这才飞快地收回手立正站好。

“二老爷那边的事你不必担心了,”白二少爷完全没有刚非礼了人家小姑娘的不自在,语气随意又自然,“我会想法子把你安排得安全无虞,从今后莫要轻易离开后院儿,若要出去先回过我,这上房…以后你可以随时过来。”

最后这句话似乎别有含义,罗某人一张脸蛋子红成了大苹果,羞涩地“嗯”了一声,却听白二少爷又补了一句:“别想太多,你这年纪尚不适合暖床,干巴巴的比个枕头也强不了多少。”

——我了个去!你个混蛋白小二啊!这个时候还不改你那毒舌本质啊!老娘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哪里像枕头了!哪里是平行四边形了!嘤嘤嘤你个混蛋…

白二少爷用脚尖轻轻碰了碰正沉浸在无限幽怨里的罗扇穿着杏儿粉绣花鞋的小脚儿,罗扇抬起眼来看他,见他凝眸望着她,沉着声道:“你今日在湖中对我说的那话,我现在便给你答案。”

罗扇的心头猛地一跳,睁大了眸子看向面前这两片弧线完美的唇,这唇中将要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决定着她日后的命运,究竟是可以一路这么勇敢地走下去,还是黯然转弯,重新选择另一条未知的路?

132、结束开始 ...

白二少爷看着罗扇的眼睛,慢慢道:“我,无法娶你为正室。”

罗扇意外地平静,事实上这个答案她早已预料到了,只不过没有亲耳听到他的回答之前宁可自欺欺人地期盼着能够得到另一种答案,如今真正听到了她也能够理解,她早就不止一次地提醒自己这里是古代,不能用现代人的思维去审度古代人的想法,她目前的身份是奴仆,是贱籍,比能从事劳作的牛马还不如,这让重视身份门第的古代人如何能接受她成为江东首富少东家的正室夫人?

推此及彼,试问现代的哪个父母肯同意自己的儿子娶个坐台小姐当老婆?哪个父母愿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乞丐做妻子?何况就算现代人再看不起小姐和乞丐,绝大多数也不会把他们当做连牲畜都不如的人,而奴仆在古代身份低下卑贱却是所有人的共识,能做妾就已经很不错了,就已经是女奴们能追求的最高福利了,这就是为什么后宅里的那些下人用尽各种手段也想爬上主子床的原因。

所以,做妾,是白二少爷能给罗扇的最大的恩赏。

白二少爷看着罗扇平静的脸,没有对她甜言劝慰或是蜜语哄诱,他只是淡淡地、毫不遮掩地告诉她事实,他不想给她任何不切实际的希望,因为那样会伤她伤得更重:“我无法娶你为正室,整个白氏宗族都不会允许,就算我不管不顾地娶了你,你的后半生也会痛苦不堪,所有人都会针对你,给你难堪,无时无刻不算计你,无所不用其极地想把你拉下这位子,到时你的敌人就不止是一个两个,而是整个白氏家族,男女老少,上至族长,下至最末等的下人,没有人会服你,没有人肯承认你,并且,为了白家在外头的颜面,他们甚至会不惜狠下杀手直接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消失在这世上。

“名声和体面对于我们这样的百年世家来说大过一两条无关紧要的人命,家族荣誉大过个人恩怨,这是所有世家子弟自小便被灌输并严格遵守的教条,届时白家上下会站在同一阵营联合起来对付你我,我无法保证能够时时刻刻保护你不受到任何伤害。

“比起娶你为妻以证心意,我更愿让你安全无虞地活着。所以我能给你的承诺是:我只能纳你作妾,在这个位子上不让你受任何的委屈和欺负,让你舒坦自在地过活。而若你无法接受,那么我们就还是主仆,你做你分内之事,我保你周全,待你及笄之后,是去是留我会替你好生安排,给你一份厚重嫁妆以全你我主仆一场的情分。都听明白了么?”

罗扇深吸了口气,翘起唇角笑问:“爷,假若您能娶我为妻,您还会不会纳妾?”

白二少爷看着罗扇的笑容,眉尖不易察觉地蹙了一蹙:“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是只有女人才憧憬。”

罗扇笑起来:“有爷这句话,小婢觉得值了。谢谢爷的看重,小婢选择后者,继续做爷尽职尽责的奴仆,及笄后若爷开恩,请放小婢出府,小婢便感激不尽了。”

白二少爷抿着唇盯了罗扇看,罗扇不避不闪地也回望着他一味轻笑:“…所以,爷,我们这样算不算还未开始就结束了?”

白二少爷慢慢抬起手,想轻抚面前这张白玉似的小脸儿,然而终究还是克制住了,一偏腕子轻轻握住了垂在她肩头的小辫儿:“你这傲气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半步也不肯让。”

罗扇笑道:“爷没笑话小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小婢很感激,小婢穿…生为这样的身份,除了这点儿可笑的傲气之外什么都没有,爷还是许我多留一些聊以自.慰罢。”

白二少爷紧了紧握着罗扇小辫儿的手,终于慢慢放开了,一向秀挺的脊背略显疲倦地靠在了椅背儿上,闭上那双从不见犹豫与脆弱的眸子,轻轻道了声:“去罢,没事了。”

罗扇行了礼,转身出门,回房继续给金瓜小钮子讲痴男怨女爱而不得的故事,然后洗脸洗脚,铺床落被,脱衣睡觉,一个梦也没有,什么都没有。

第二天吃罢早饭,罗扇又被传去了正房,书房里依旧坐着白二少爷和白大少爷,罗扇一一行礼,波澜不惊地立在那里听候吩咐。

白二少爷语气也是一样的平静,开口道:“鉴于昨日你所说的关于二老爷在舫上所行之事,安全起见,我看你还是暂避一段时间罢,昨夜我同大哥商量过了,让他带你去个避人的所在躲过这阵风头,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一年半载,你最好先有个心理准备。”

“小婢听从爷的安排。”罗扇干脆地道。

白二少爷看着她:“那地方只能你一个人住,不许出门,不许与外界任何人有联系,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住在那里——包括你那些关系好的小姐妹,谁也不能知道,你能接受否?”

“没问题。”罗扇依旧答得痛快。

“去了那地方之后,我会让人将消息散布出去,只说你昨天在湖面上受了惊吓,回来后患了重疾,让人拉到外头庄子上去调养,所以往后你在府里便无法领用月例、新衣、被褥和各类日常用品了,日子要清苦些,可能忍受?”白二少爷淡淡地问。

“爷,有饭吃么?”罗扇眨巴着眼睛,“窝头咸菜也成的。”

“那地方有伙房,可以自己起灶,还有一个老厨。”白二少爷垂下眸子不去看罗扇的大眼睛,“食材也齐全,定期有小厮往那里送,你到时避起来莫让人看见就是了。”

“那就成了,”罗扇弯起眉眼笑,“小婢没啥可要求的,爷还有什么吩咐?小婢几时可以过去?”

“就现在罢,你回房收拾一下,到后门等着,”白二少爷起身负了手踱到窗边去,背对着罗扇,“记住,无论发生何事也不许擅离那里。”

罗扇才要应是,就听见外头有传唤丫头禀道:“少爷,二老爷来了。”

喵的来者不善!罗扇大眼一阵精光乱闪,白二少爷看了眼那厢的白大少爷,沉声道:“大哥同小扇儿一起先离开罢,二叔这次必是有备而来,能不照面还是莫要照面得好。”

“好啊好啊!藏猫猫去喽!”白大少爷捂着嘴叽叽地笑得像只大耗子,冲着罗扇一招手,“小的们,跟我来,且看本王施法带你脱离这妖洞!”

“小的们”罗扇连忙快步过去,跟在白大王屁股后面几个箭步蹿上后窗,使个神通纵身跃下地去,捏了个疾行咒,架起两条小腿儿风驰电掣地去了。

白大少爷先去了角门处等,罗扇回房迅速打点了自个儿的行李,金瓜和小钮子此时正在二号小厨房里照常拿着食材练手,罗扇想了想,决定还是不与二人作别了,毕竟是关乎自个儿身家性命之事,相信白二少爷会做好善后处理的。

快步去了角门处,白大少爷便带着她出了青院,只捡着背人的地方走,穿过一条蔷薇篱笆夹路的小径,越过一片人迹罕至的古榕树林,绕过人工堆砌的灵壁石群,钻过蝴蝶瓦粉壁花墙下的狗洞子——白大少爷是翻墙过去的,他块头太大,根本钻不了洞,只好委屈笨手笨脚爬不上墙去的罗某人化身为汪星人一回,好在钻洞这种事小时候没少干,如今罗阿汪尚是宝刀未老驾轻就熟。

花墙的另一边却是别有天地,那纤纤亭亭直指晴空的竟是千百杆绮丽优雅的紫竹,深紫色的竹身柔和而富有光泽,在青翠的竹叶交映下颇具一股充满神秘的美感。竹林幽深,地上遍生青苔,罗扇跟着白大少爷在竹林中穿行,一个没走稳滑了个趔趄,身子向前一扑,一嘴就啃在了白大少爷屁股上,白大少爷转身将她扶住,一手揉着被啃的痛处一手拉住罗扇的手继续往前走。

走了半晌方看见一条白石铺就的小径,沿着小径的方向一路过去,远远地便出现了一座白墙灰瓦的清舍,一脉碧溪穿墙而入,黑漆小门紧紧关着,墙内探出一两枝开得正艳的夹竹桃和绿芭蕉来,红绿相映煞是好看。

白大少爷带着罗扇径直向那清舍走过去,至门前仰脸儿一看,见门楣上匾书“枕梦居”三字,白大少爷上前敲了敲门,过了许久才听见里头拔门闩的声音,小门“吱呀”一声启开道缝,露出一张干树皮似的苍老面孔来。

开门的是位年逾古稀的老者,穿着竹蓝粗布衣,脊背弯得成了弓形,一双浑浊的眸子几乎快要睁不开了,费力地将白大少爷和罗扇上下打量了一阵,冲着白大少爷一裂嘴,露出没了牙齿的牙床子笑起来:“啊,啊啊,呜,呜。”

“嗯,嗯啊,啊呜。”白大少爷应道。

“哈,嗯,哦…哦…嗯。”罗扇也道。

老者做了个请进的手势,白大少爷便带着罗扇迈步进门,听得老者在后头将门关好并且重新上了闩。白大少爷边往前走边悄声问罗扇:“你方才说的是什么?”

“咳,我说:老爷爷,您好啊,我叫罗扇。”罗扇道,“你呢?你说的是啥?”

“我说的就是‘嗯,嗯啊,啊呜’啊,”白大少爷纳闷儿地眨着眼睛看罗扇,“你说的是哪个地方的话?为什么会有这么些个意思在里头?”

“噗,您老不是在跟那老爷爷对话么?”罗扇哭笑不得地看着白大少爷。

“没啊,那爷爷是个哑巴,根本不会说话嘛,我为什么要同他对话?”白大少爷道。

罗扇觉得好累,再也不想努力学习跟别人交流了。

枕梦居不大,小小的院落铺着青石方砖,只在院角处种着几株冷清的芭蕉和落寞的桃花,迎面是一正两偏三间碧梁黛瓦的房舍,雕花格子门窗糊着轻薄明透的桃花纸,门外廊下吊着一盏竹编的鸟笼子,里头一只黑羽金目的八哥正好奇地歪着头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小云来啦!小云来啦!娘的好宝宝,快快睡觉觉!”八哥认出了白大少爷,欢快地叫起来。

“二狗子!想我了没?”白大少爷跳过去仰着脸儿冲着八哥笑。

噗——二…二狗子…起了这么个名儿是为了好养活么…罗扇好笑地望着八哥二狗子,二狗子也贼溜溜地觑眼儿瞧着罗扇。

“小云有了青蛙就不要二狗子啦!哇!不要二狗子啦!”二狗子扑腾起翅膀,一坨鸟粪直袭罗扇面门。

我了个去,还特么会用暗器!罗扇一个滑步避过杀招,瞪起一对青蛙眼——呸!大眼,怒冲冲地看向白大少爷:“它说谁是青蛙?!谁是青蛙?!它才是青蛙!它全家都青蛙!”

“小扇儿,它是八哥,它全家都是八哥,不是青蛙。”白大少爷纠正,“你莫恼,二狗子向来心直口快,它没有恶意的,只是实话实说…”

“实话?!实话?!”罗扇哭丧着脸,“连小云也觉得人家像青蛙么?人家不要活了啦!将来让人家怎么嫁人啊?!呱呱——咳,嘤嘤嘤嘤…”

“小扇儿、小扇儿你莫哭!我说错了!我说错了!”白大少爷慌了,伸出两只大手就捧住了罗大眼的脸蛋子,“你才不像青蛙呢!青蛙又绿又丑!你明明像金鱼!”

“我——我——”罗扇呼吸困难起来。

“像蜻蜓?”

“次奥…”

“难不成你想当苍蝇!”

“你——你才——你全家才——”

“那我实在想不出大眼睛的好看东西了,实在不行你就凑合一下像猫头鹰?”

“青蛙!青蛙!”二狗子大叫。

罗扇挽了袖子非要将二狗子从鸟笼里薅出来扒光羽毛全.裸示众,白大少爷慌得拍着她的脸蛋儿好声好气儿地劝慰,那厢墙根儿下慢悠悠往回走的老苍头抿着一张落光了牙齿的瘪瘪的嘴笑眯了眼睛:夫人啊,您的云少爷当真带着他喜欢的姑娘来给您过目啦!呵呵,您在天上可以放心了,这姑娘很可爱,跟您一样的可爱,尤其是那双眼睛里与众不同的神彩,像极了您啊!看着云少爷和这姑娘笑笑闹闹的情形,令人禁不住忆起夫人您同老爷年幼时候的光景,也是这般的心无芥蒂,也是这般的天造地设,只愿啊…只愿这姑娘能比您更坚强,守得云开见月明。

作者有话要说:

133、别有天地 ...

白大少爷带着罗扇推开正门迈进屋去,见地上铺着青瓷色凿了冰梅纹的花砖,正面墙上是一幅桃花流水图,画两旁玉版宣的卷轴上用簪花小楷写着副对子:“桃花流水杳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画下一张紫檀云纹如意头香案,案上设着青玉松竹花插、白石莲花香炉和水晶鸳鸯摆件,案前是紫檀木嵌螺钿雕花卉的小榻,榻上黑漆嵌玉描金卷草纹炕桌上一盏绿瓷荷叶盘里摆放着时鲜的水果,散发着隐隐的清香。

左右手两边各是紫檀木嵌螺钿的一桌二椅,堂屋两旁的次间分别用带月洞门的雕花落地罩隔开,门上并未挂帘,因此一眼便可将次间内的情形看在眼中,见西次间靠北墙设着一张紫檀木攒海棠花围月洞门的架子床,南墙是设了临窗小榻的暖阁,东次间的北墙是整整一壁的书架,垒着密密的书册并几样古玩摆件,临南窗的是一张书案并一把罗汉椅,东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处处都是一尘不杂,整个小舍里里外外布置得清幽雅致,花香透窗而入,满屋幽碧生凉,四下里除了风吹竹叶响外便是一片静谧,恰如那对子上所说的“别有天地非人间”。

罗扇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地方,摆设精致却不奢华,家具古朴但不陈旧,幽谧而不凄清,肃净又不失柔暖,便是在这里过一辈子也是享受。

“这是什么地方呢?谁住在这里?”罗扇禁不住问向白大少爷。

白大少爷目光有些迷离,怔怔地立了片刻,拉着罗扇进了东次间的书房:“前一阵儿漂亮哥哥带我到这里来的,他说这儿是我娘以前住过的地方,后来我娘死了,他就把这个园子上了锁,除了他和我两个人,府中任谁也不许进来,所以我想,把你藏到这里是最安全不过了,整个园子里统共只有四名小厮负责每日清扫和修剪花草,而这院子里就只有哑爷爷一个人在,小厮们也不允许进来的,因而只要你好生躲在这院子里,别往门外迈,任谁也发现不了——我已经同漂亮哥哥说了:哑爷爷越来越老,好多活都干不动了,我说送个丫头进来帮着每日打扫屋子,漂亮哥哥听了也很高兴,因为这地方平日太冷清了,府里头谁都不愿到这儿来当差,他一听说有人愿意来自是欢喜,也答应了我不把你在这儿的事说给别人听,所以你就放心地在这儿住下罢,漂亮哥哥既说了不会告诉别人就一定不告诉的。”

罗扇这才恍然:原来这枕梦居是白大老爷的元配太太、白大少爷的亲生母亲莫氏生前住的地方!但是…好奇怪,正室太太为什么会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呢?难道不是应该住在前面宅子里主持中馈掌理家事的么?

正琢磨着,见白大少爷从书案旁的青花瓷绘缠枝莲纹的画瓮里抽出了一幅画轴,在桌面上小心地铺开给罗扇看:“小扇儿快瞧!漂亮哥哥说画上的这人就是我娘,漂亮不?漂亮不?”

罗扇定睛看去,见绢幅上用工笔细细描绘着一名窈窕美貌的女子,青丝如墨,秀颜似玉,五官精致舒展,能看出几分白大少爷的影子,而最吸引罗扇的就是这画中女子的一对眸子,灵动有神,顾盼生姿,有着一种不同于其他女子的神采,说不上来是怎样的感觉,却让罗扇莫名地心生好感,总有种似曾相识的亲切,于是忍不住看了又看,心中一阵没来由的鼓涨。

“真漂亮…”罗扇喃喃着,见画上留白处同是簪花小楷写着一首《惜花吟》:

枝上花,花下人,可怜颜色俱青春。

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朝看花花欲落。

不如尽此花下欢,莫待春风总吹却。

莺歌蝶舞韶光长,红炉煮茗松花香。

妆成罢吟恣游后,独把芳枝归洞房。

——鲍君徽?唐

角落里是落款,朱砂小字写着“某年某月某日,祭亡妻如是,白梅衣亲笔,于枕梦居。”

“如是”大约就是莫太太的闺名了,白大老爷原来叫做白梅衣,倒是个念旧情的,可惜…若他没有那么多房的妾室,罗扇对他的印象还能更好些。

白大少爷小心地将画轴收起,领着罗扇从书房中出来,由堂屋后门出去便是小小一方后院,青色条石铺地,干净平整,正中央是一口井,东西两侧的墙根儿处置满了花架花盆,种着各色时鲜花草,坐北朝南的是三间比正房略矮略小的后罩房,白大少爷带着罗扇推开正中那间房门进去,见是布置简单的堂屋,西边那间是灶房,另还有一套床柜,哑爷爷就睡在那里,他也负责起灶,当然,基本上都是做给他自己吃的。东边是一间卧室,一张床,一架柜,一张桌,一把椅,一个脸盆架子,设施虽然简单,但也足够日常生活用了。

白大少爷拍了拍罗扇的脑瓜儿:“你就睡在这儿罢,井里有水可以洗漱,灶房有吃的,若是闷了就去找二狗子玩儿,记得千万别出院门…漂亮哥哥要是来了,你就待在这房里莫要到前面去,他不喜人打扰的,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你缺什么东西我帮你带来。”

罗扇点点头:“谢谢大少爷,这里很好,小婢很满足,少爷不必操心小婢了,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嗯…千万别同长发哥哥单独在一起,还有那位黎美人儿,别碰她给你的东西,无论你要去哪儿最好都叫上二少爷,好么?”

“我晓得了,”白大少爷抚了抚罗扇的头发,“你好生安顿罢,我走了。”

罗扇将白大少爷送到院门处,待他出去后便将门上了闩,脚步轻快地回到后面的罩房,把自己的行李一一安置好,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了中午,便去了西边的屋子,先敲了敲门,听得里面“啊啊”了两声,轻轻推门进去,见哑爷爷正坐在灶前费力地生着火,连忙过去笑道:“爷爷,您放着我来,我此前就是做厨娘的,生火做饭都是门儿清,您快歇歇,我初来乍到,今儿中午做两个拿手菜来孝敬您!”

哑爷爷呵呵笑着捶了捶自个儿胳膊,意思是自己还很有力气,不用歇,罗扇也不强求,笑着边挽袖子边道:“那闺女我可就不跟您老客气了,我去淘米洗菜!”说着在放杂物和食材的架子上翻看了一番,见各类调料和食材居然都很齐全,愈发来了精神,精挑细选了两三样放进笸箩,端着到院子里的水井旁洗干净了,回到灶台边就开始忙活起来。

天气热不宜油重,而且哑爷爷掉光了牙齿也不能吃硬东西,一老一小食量都不大,所以伙食很简单。罗扇给哑爷爷做的是蘑菇粥,洗净的鲜蘑剁成碎沫,同细粳米一起放入砂锅慢火细熬,起锅时加精盐调味即可。

蘑菇粥是一道老年人养生益寿的粥品,蘑菇性味甘凉,能补脾益气、润燥化痰,对患有高血脂和糖尿病的老人都有益处。

另还做了拌菜笋、扒黄瓜和炒绿豆菜,四菜一粥,虽无荤腥倒也丰盛。

哑爷爷看样子很是高兴,不住“啊啊”地冲着罗扇伸大拇指,罗扇回以呵呵地憨笑,一老一少开开心心地吃罢午饭,罗扇便请哑爷爷自去休息,自个儿则把碗碟收拾洗净,回了东边自己的房间,洗了把脸,心满意足地躺上床去。

床上的被褥倒是很新,躺着也很舒坦,吃饱喝足的罗同志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里飘飘荡荡地回到了现代,高楼大厦,时尚男女,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不认识任何人,也不知要往哪里去,忽然发觉自己已经离那个时代很遥远了,于是扪心自问:如果有一个能回到这里的机会,你还愿不愿回来?

梦里的她竟然犹豫了,她一直都迫切地想回去,回到她出生成长并且适应的环境里去,可…可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要离开那个已经渐生了依恋的不明时空,心里头竟有些空落落的疼,这疼来自内心深埋的遗憾,有些许不甘,有些许委屈,有些许怨恼,还有些许期盼。

究竟为什么还要回去现代呢?那个时空已经没有了她的亲人,有的只是日渐崩坏的人心和生存环境,古代虽然也免不了到处算计,可至少天很蓝,水很清,空气很透明,而且…而且还有些能放得开却忘不了的牵挂,就算无法圆满,至少能离得近些,看着同一个太阳东升西落昼夜更替,站在同样的四季变迁里共度似水流年,这就很好,很好很好了。

奶奶,您会保佑您的小扇子吧?保佑孙女儿在新的家园能活个平静安心,多吃多福…

罗扇醒来时不知为何自己竟挂了一脸的泪痕,没心没肺地耸了耸肩,去井边打了水把脸洗净,见天色尚早,又无事可做,便背了手溜溜达达地满院子转了几遭。院子太小,无景可看,索性回到房里取出绣花绷子来,坐到窗前静下心来练习绣花,一绣就绣到了掌灯时分,放下绷子转转酸痛的颈子,罗小厨就又精神抖擞地奔了对面灶房里做晚饭去了。

晚饭也是简简单单两菜一汤:炒三丝、爆腌小菜、黄瓜丝清汤,给哑爷爷用汤泡的馍馍。

吃罢饭又没了事做,灯下绣花太费眼,而且又热,罗扇就索性和哑爷爷搬着带靠背的马扎子坐到院子里乘凉,泡上一壶百里香茶,罗扇给哑爷爷讲笑话,讲几个笑话唱几首歌,五音跑得天马行空,哑爷爷乐得眼睛眯成了两道缝。

不知不觉间月上中天,一老一小两个收拾收拾各回各房,洗漱了睡下。罗扇躺在床上,沐浴着穿窗而入的带着合欢香味儿的晚风,听着月光下竹叶沙沙地响,忍不住勾起唇角,闭上眼睛静静地嗅着,听着,想着,笑着,然后哭了,哭着哭着又笑起来,拍了拍肚皮,翻个身,睡着了。

第二天早早起来,换了身衣服,梳了可爱的双垂鬟,院角里摘了几朵小野花戴在头上,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煮了绿豆汤,蒸了五香花卷儿,凉拌了一碟子松花蛋豆腐,和哑爷爷吃罢收拾干净,罗扇便拿了抹布要去上房打扫,哑爷爷将她拦住,用手势告诉她上房不必天天清扫,每七日打理一回就行了。罗扇想想也是,这里是深宅大院儿的最深处,附近又没有汽车便道的扬尘土,院子外面还有竹林挡着,这屋子里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不擦扫也没什么灰尘落进去,于是放下抹布又去打水浇花,哑爷爷本想帮忙,被罗扇强行摁住:“您老要是插手就说明嫌闺女我干得不好了,那我以后可就不给您老讲笑话唱歌说故事了!”

哑爷爷心道不给唱歌也还罢了,反正丫头你哪句也没唱在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