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一日,正忙着大肆采买奢侈用品,享受公主生活的秋叶红被叫到宫里,劈头就是一顿骂。

所有的旧帐都被翻了出来,大逆不道,失礼妄为,当最后一句血统不良抛出来后,屋外的顾妈妈白着脸冲了进来。

她跪在地上,掩面痛哭,叩头。

“娘娘,你不能啊,你不能这样说郡主啊…”顾妈妈哭得声嘶力竭,她跪着上前,抱住了太皇太后的腿,“您不能啊,您不能,她是您的最喜欢的妙莲郡主的女儿啊,她自小孤苦,贫贱求生,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娘娘您息怒,老奴好好教她…”

太皇太后抿着嘴眼泪滚滚。

“去吧,去吧。”她挥挥手。

秋叶红从地上站起来,恭教的施礼,拉着痛哭的顾妈妈告退了。

“小小姐…”顾妈妈看着秋叶红,咬着袖子呜咽,“她老人家…她老人家是不喜欢你和小侯爷的亲事,不是,不是不喜欢你,你千万别…”

秋叶红微微一笑,抬手帮她擦泪,摇头道,“我没事,顾妈妈,你别担心。”

经过这一事,太皇太后的病又犯了,亲事只得搁浅了。

声声爆竹中,新的一年又开始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激怒(二)

声声炮竹中,送了走了新年,出了正月,天气依旧寒冷,连日阴天,天地之间也似乎多了许多肃杀之气。

“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好了没?”秋叶红将自制的木头飞盘扔出去。

多多狗跳起来,一口叼住了,颠颠的送到一旁的李青手里。

“你力气太小了…”李青哈哈一笑,唰的将木盘飞了出去。

薄薄的轻轻的木盘在他手里,就如同离弦的箭射了出去,多多狗狂吠撒脚追去。

“好多了,昨日精神好,还去了趟含芳园。”他站直身子,笑道。

能逛花园了,那可真是好多了。

秋叶红就哦了声,看着一旁圆桌上放着这一大包。

“这是什么?新年贺礼?你这个晚年拜小姨拜的可真晚。”她笑道。

青过年时消失了一段,秋叶红估摸是回家去了。

“来。”李青走过去打开,招手要她过来。

“什么?”秋叶红笑着走过去,见里面包着各种各样的瓷瓶,大大小小的不等。

“这个是灵芝养颜膏,这个呢,可是当年杨贵妃专用的…”他一个接一个的拿给她看。

秋叶红哈哈笑起来。

她笑着微微抬起头,伸手抚上自己脖颈的伤口,那些浅浅的割痕巳经好了,独留两道一指长的伤痕。

“有句话怎么说的,没有伤疤的战士不是真正的战士…”秋叶红一脸凛然说道。

话没说完,就被李青在头上拍了下。

“战士是战士,女士是女士…”他说道,将这些东西包好,“都用了,总有管用的。”

“女士?”秋叶红笑嘻嘻的瞪眼看看他,“你说女士?”

李青被她看的一头雾水,“怎么了?”

“没什么。”秋叶红抿着嘴笑。

李青看着她笑,笑着笑着,叹了口气。

“其实祖奶奶骂你,我也有责任…”他叹口气说道。

秋叶红笑了笑,点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李青有些意外,瞪眼看她。

皇帝出尔反尔,或者说从来就没想同意史玉堂娶她,开玩笑,史玉堂这么一个左右手,自然要再联姻一个左右手,四只手才厉害嘛。

不过这个婚事要是新郎换成李青,皇帝就没意见了,甚至鼓掌祝贺,但这个意见他怎么能说?岂不是要让才和好的祖孙情分又添罅隙?

自从那日后,后宫里都知道了慧兰郡主要择婿,除了皇后,所有的妃嫔都支持李青。

太皇太后就急了。

休想!休想!哪个也休想!

秋叶红接过多多狗嘴里的木盘,抛着逗它跳高高,一面看着天吐了口气。

“慧娘。”李青笑嘻嘻的道。

“什么?”秋叶红警惕的看了他一眼。

“慧娘,我这个责任背的好冤枉呢,不如…”李青嘿嘿笑道。

秋叶红绷着嘴哼了声,扬手一抛,多多狗撒脚跑出去,却见木盘还在秋叶红手里,顿时气的汪汪叫。

“真恨不得打晕你,直接装车走了算了。”李青瞪眼道,“成亲而己,哪用别人罗哩罗嗦,闹得心烦。”

秋叶红笑了笑,没说话。

“你还不回家去?”她换了帮题随口道。

“我看我一时半时的回不了。”李青摇头笑道。

他说过,看着她成亲才死心,秋叶红看了他一眼。

“笑什么笑,我的亲事不成,你很高兴!”她也不好说别的,开玩笑的嘀咕一句。

“当然,你成亲我干嘛要高兴,新郎又不是我。”李青点头毫不迟疑的答道。

秋叶红恼不得笑不得,瞪着眼看着他。

突然密集的炮竹声想起,这声音,比过年三十那一晚还要密集,几乎是连成一片,震耳欲聋。

秋叶红捂住耳朵,一脸不解的看向花园隔墙。

炮声过去了,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喧闹声,其中夹杂着哭泣声。

“怎么了?”秋叶红自回来后,很少出门,这刚出了正月,就有人出殡?

李青皱了皱眉头,笑了笑,“没什么。”

他可不是会说谎的孩子,这样子分明就是有什么。

秋叶红瞧了他一眼,喧闹声很快远去了,墙外又恢复了平静。

“慧娘!”富文成神情激动的冲了进来,才喊了一声,忽的跪地大哭。

秋叶红差点吓掉魂。

“爹,怎么了?”她几步过去,脚一软,没扶起富文成,自己反而也坐在地上。

富文成忽的又擦了眼泪,拉着秋叶红站起来。

“来,去给你外祖父上柱香。”他眼中含着泪,面上却是喜悦。

他们住的是大将军的家,家里自然设了灵位,过年过节的,也是少不了上香。

秋叶红哦了声,听他的话,抬脚就走,一面随后问道:“今天又是什么日子?”

“范老乌龟一家判了斩立决的日子。”富文成放声大笑,眼泪同时流个不停。

范老乌龟?秋叶红愕然愣住。

她知道,富文成曾说过,当年大将军冤案,无一人出头说话,反而有人落井下石,这其中就有宣威将军,范老乌龟就是宣威将军,也就是范成的爷爷。

“处斩?全家?”

秋叶红有些不可置信,“为什么?”

“为什么?”富文成哈哈大笑,“勾结番贼,里通外国…好啊,好啊,这个罪名好啊。”

他笑着笑着,又放声大哭。

当年将军全家抄斩也是这个罪名。

“他…他真的有…?”秋叶红结结巴巴的问道。

“史小侯爷亲自审的案子,既有范成投敌又有搜出来的来往密信,哼。”富文成面色稍缓,神情又带着几分惆怅,“这件事他们倒是做的干脆,迟了是迟了些,我好歹是活着亲眼看到了…”

说罢不待再问,拖着秋叶红上香去了,李青自然也跟着去了,他的祖父跟大将军一案是同一个,不过是大将军丧命,而他祖母因为皇家血统免得一死,生不如死的流放去了。

史玉堂骑马过来时,秋叶红已经等了会儿,看到他忙迎了过来。

“天气还冷,怎么不带斗篷?”史玉堂下马,看着秋叶红只穿着一件锦缎长袄,皱眉,一面解下自己的大斗篷给她围上。

秋叶红看着他,欲言又止。

“新院子已经开工了,你要不要看看,可还满意?”史玉堂笑问道。

虽然太皇太后阻止了他们的亲事,但史玉堂依旧按部就班的准备着。

“婶娘看了日子,说三月十八吉日,好下定。”他接着笑道,“你看如何?”

“哦,好。”秋叶红答道。

“怎么了?”史玉堂看她心不在焉,问道,一面握住她的手为她暖手。

秋叶红迟疑再三,开口道:“我给你说件事,你听了别生气。”

“不生气,你说。”史玉堂笑道。

秋叶红就简单的把延州时范成死的事讲了,她的话一开口,史玉堂的面色就慢慢的凝重起来。

“…他是誓死不降,又冒险行刺,窝阔台人教佩他的勇气所以才将他安葬,并不是投敌…”秋叶红说道。

“安平三年,窝阔台人掠我边境三城,守军浴血守城尽亡,窝阔台人割其首悬挂城门而去,安平五年,窝阔台人诈降诱永兴军入城,纵火烧死三百人…”史玉堂打断她,一字一顿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