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太太听说别人家生了,一脸不高兴的撇过头,拄着龙头拐杖起身道:“行了我回荣寿堂去了,反正生的都是别人家的,跟杜家没什么关系,听着难受。”

杜若见杜老太太这么说,便索性噤声了,过了片刻间她不吵着要走了,就问道:“听说蘅哥儿的姨娘也要生了,老太太到时候不又有孙儿抱了吗?”

杜夫人冲杜若使了个眼色,摇摇头,果然听杜老太太满不在乎的说:“那能一样吗?乡里的丫头片子,以为傍上了哥儿的大腿,就能一辈子富贵吃香的喝辣的,看一眼都觉得糟心,又要弄出一个小的来,这叫什么事儿。”

“这也要怪蘅哥儿,宠得不像话了,放着正经媳妇不好好待,勾搭起下人来,偏偏还是在你弟媳怀着娃的时候,你说说,这一股气上来,还有的好,一对甜甜蜜蜜的少年夫妻就这么给生疏了。”杜夫人叹了一口气道。

“咱们也就咸吃萝卜淡操心,依我看这事儿两人都有错,男人没不偷腥的,偷也偷了,让一步也就算了,凭白闹个没脸,现在见了面跟仇人似的,后悔了,蘅哥儿也铁了心不回头了。这下好了,便宜了一个乡下丫头,也不知那丫头半夜会不会笑醒过来。”杜老太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气道。

杜若听她们横一口乡下丫头、竖一口乡下丫头,心里便不由觉得闹心的很,插口道:“依我看这事儿还就是二弟的错,人家弟媳妇为他怀子生娃,在鬼门关转上一圈,他倒是能趁着那时候勾搭起院里的丫头,再说弟媳过来的时候,也带着两个丫头来的,活生生的人放在那里,二弟还去动外头的人,这事儿不是打弟媳的脸吗?大家只当是弟媳心眼小,不肯二弟动自己眼前的人呢。”

杜老太太气也气过了,转念一想,可不是这么道理吗?气的火冒三丈道:“怪道蘅哥儿媳妇这么生气呢,我可不就没想到这上头来。”老太太清了清嗓子,转身对身后的老嬷嬷道:“你明儿一早,去二老爷那边把二太太和蘅哥儿媳妇都喊过来,这事儿还真不能由着蘅哥儿的性子,正经少奶奶得有正经少奶奶的派头,要让一个乡下丫头给占了便宜,那就是我们杜家无能了。”

杜若这话都绕了半天,又扯上了乡下丫头,顿时觉得很无力,也只能叹了一口气,喝起丫头重新送上的热汤来。

第 32 章

再说刘七巧这边,日子还是过的这般无忧无虑,唯一有一些不同的是,最近似乎来家里的客人比平常多了很多。可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刘七巧都能喊得出名字。第一个是牛家庄有名的媒婆韩婶子、第二个是赵家村的喜娘何阿美、还有一个更厉害,是和桥镇上都有名的媒婆,人称媒婆赵。

光听这些人的名头,就知道这些人到刘七巧家是为了什么,说的好听,是给刘七巧来做媒来的。说的不好听,那就是看准了刘七巧那三百亩地的嫁妆来的。

李氏是个不爱得罪人的性子,且她也非常重视刘七巧的终身大事,所以来者是客,在她们还没开门见山说出对方的条件之时,李氏都是很热情招待的。

“赵媒婆,这次又是什么人选啊?上次你说的那个镇上的员外,我听村里人说,是个鳏夫啊,已经三十好几了,膝下还有一儿一女,听说那女儿的年纪,都快赶上七巧了,你说这…”李氏不动声色的数落着赵媒婆,谁知话还没说完,那赵媒婆跳起来到:“李嫂子,这你可冤枉我了,我也是回了镇上才知道这事儿呢,那陈员外长的年轻啊,三十好几的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我哪里知道他还有一双儿女呢,谁找媒婆的时候把儿女带在身边,您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是…”李氏被她扯糊涂,又继续问道:“那今天的呢,今天的看起来多大年纪,家里有儿女没有?”

“放心,今天的准好,别说家里有儿女,上头连爹妈也没有!”赵媒婆说的眉飞色舞。

“这…是个孤儿?”李氏的脸色不由又变了变,但转念一想,若是孤儿愿意入赘老刘家,凭老刘家这些家资,也不会过的太穷困,若是有出息的,以后七巧能拿捏的了,没准还不错,所以就耐着心思听了下去。

“这钱少爷,虽然没有爹妈,但是从小就是他哥哥养大的,他哥哥在镇上开了几家铺子,专门卖南北货的,平日他就在这铺子里帮工,这不到了嫁娶的年纪,想找一个年龄相仿,勤劳朴实的姑娘,一起…”

赵媒婆话还没说完,李氏就截了她的话头继续道:“一起给他哥干苦力对不对?顺便还能得三百亩地的嫁妆,以后不愁吃喝了是不?”李氏从凳子梭一下站了起来道:“赵媒婆,他们给了你多少银子让你来我家当说课,我们家七巧是随随便便嫁出去让人家当后娘当使唤丫头的吗?得了,你老在这一行也算有些脸面,那我就让你带个话,七巧是要嫁出去当少奶奶的,没那家世资材,就别往我们老刘家来了,这路上不好走,从镇上来,远着呢,您好走,咱不送了。”

刘七巧从外头回来,正巧看见李氏在下逐客令,心里暗暗道:我滴娘,总算是也把你给逼急了吧。这三百亩地的地契捏在刘七巧的手里,刘七巧一下子就变成了这一片的大肥肉,总算让刘七巧感受了一把当地主的风光。

赵媒婆从里头出来,和刘七巧撞了一个正面,上下瞅了瞅刘七巧,还果真是一个有福的面相,暗自也骂那些金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讪讪的走了。

谁知那日到了下午,刘老二回家了。刘老二这有一个多月没回家,原来是被王府安排出了一趟远门,不过总算路上顺利,所以得了一个假,可以回家休息几日。当然,刘老二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把刘七巧一家给接到京城去。

刘七巧前世也是少小离家求学,和爹妈的感情不怎么深厚,这一辈子她一直在李氏的身边,反倒享受起了亲情,看见刘老二回来,就忍不住跑上前迎出去,抱住了刘老二用额头蹭他的胡渣,撒娇道:“爹,你这都好久没回来,娘都想死你了。”

刘老二实实在在的抱了一把刘七巧,放在手里掂了掂才松开,又转身把刘八顺抱在手里逗了逗,转头问刘七巧:“到底是你娘想我呢,还是你想我,你看看,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

刘七巧嘟着嘴道:“女儿是爹爹前世的情人,当然想爹爹了。”

刘老二笑嘻嘻的戳了她脑门一下:“贫嘴。”

这时候李氏才从里面迎了出来,刘七巧转身一看,李氏把鬓角梳理的整整齐齐,把平常舍不得带的玉簪子也给带上了。见了刘老二,羞羞怯怯的喊了一声:“她爹,你回来了。”

刘老二应了一声,视线落在李氏身上,见她站着不说话,便道:“外头有我给你们带的东西,让沈阿婆拿进去吧。”

李氏忙点点头,回身去喊阿婆帮忙。刘老二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可其实他今年也才三十五六的样子,换了在现代,那正好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且最有实力的时候。虽然像这样的男人京城里是成千上万,可在这牛家村,却只有刘老二这么一个。也难怪那些人都羡慕李氏嫁得好。

刘老二抱着刘八顺往里头走了几步,看见钱喜儿躲在廊檐下的柱子后头,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刘老二是认识钱喜儿的,只是他还不知道钱寡妇死了的事情,所以开口问道:“喜儿也在我们家啊,是来找八顺玩的吗?”

钱喜儿低下脑门,纤弱的身子在阴影下一下子显得非常可怜。刘七巧笑了笑,上前拉着她的手,转身对刘老二道:“爹,咱们进去说。”

刘老二抱着刘八顺进了门,刘八顺偷偷的凑到刘老二的耳边说:“喜儿是娘给我的媳妇,可姐姐不让我喊她媳妇。”

刘七巧听了这话,皱着眉头道:“刘八顺,你要是下次在做耳报神,我就把你的耳朵撕烂。”

刘八顺一听,吓得连忙把两只耳朵给抱起来,靠在刘老二的肩头道:“爹快救我,姐姐要撕我的耳朵。”

刘老二宠溺的揉了揉他的脑袋,见李氏进来,也没立即发话,抱着儿子坐了下来。李氏去厨房泡了茶出来,才自己开口道:“他爹,这事儿怨我,没跟你商量,当时看着喜儿她娘那一口气下不去,我心里憋闷的慌,你知道我和她的交情,她临走就那么一个嘱托,我实在没不应承的道理。”

刘老二想了想,放下刘八顺道:“七巧,你领着八顺和喜儿外头玩去。”

刘七巧知道刘老二肯定是和李氏有话说,便一手牵着一个往外头走,正巧沈阿婆把东西都搬去了厨房,刘七巧便带着两人去厨房找好吃的。

“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吗?出了名的老好人,这事儿我不怨你。”刘老二想了想道:“八顺我是寻思着想要让他有大出息的,王府的四少爷正缺一个书童,王爷已经答应了,让八顺跟着四少爷。”

李氏以前也长听刘老二提起王府里的事情,大户人家特别重视嫡庶,这四少爷是王府二老爷嫡出的公子。二老爷而是老王妃嫡出的儿子,但是因为袭不了爵位,所以家里的孩子还是要入学考科举的。只不过沾上了一个嫡字,自然在王府里的地位会优待很多。

“那钱喜儿呢?”李氏心里虽然高兴,却还是没忘了钱喜儿这事儿。

“钱喜儿咱们照养着,就说是亲戚家的闺女,等大一点了给她在王府介绍个差事,若是到那个时候,咱家八顺心里有意思了,再定了名分也不迟。”

李氏心里听的明白,虽然刘老二没有直接拒了她的意思,可明摆着,这童养媳一事,总也是耽搁了下来,她那时候在村里那么多人面前开了口,如今倒是落不下这面子了。心里总有那么些不过意,只低着头不说话,想了想又觉得委屈道:“我这不也是为了八顺好吗?钱喜儿知根知底,我看着长大的,如今落了难,我们家养着她,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

刘老二见她低着头,脸上红扑扑的,没来由就看的心上有些燥热,想想这个把月的在路上奔波,早就憋不住了,便一把把李氏揽在怀里,捏着她腰身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八顺好,我这不没怪你吗?只不过孩子都还小呢,就算是定了下来,他也不能让你抱孙子是不是?还不如我们在努力一把,你看看村里谁家没有个三个四个的…”

刘老二说着,粗壮的臂膀一把就把李氏给打横抱了起来,李氏哎哟叫了一声,又想起孩子们还在外头玩,愣生生就咬住了唇,别有一番欲拒还迎的销魂之态。刘老二立时觉得自己的老二硬了起来,直挺挺支起了帐篷,一转身从后面耳门出去,抱着李氏进房嘿哟去了。

这一番滋味如久旱逢甘霖,直让刘老二爽得一身的肌肉都颤颤巍巍的抖动,李氏也是许久没被润过,里面湿漉漉热乎乎暖融融的,只把刘老二伺候的神清气爽。一个劲儿的抱着她道:“还是家里好,老婆孩子热炕头的。”

李氏只埋在刘老二的胸口,一个劲羞涩的不肯说话。

第 33 章

刘老二难得回一次家,每次回来都会招呼刘老大和刘老三到家里来喝一杯。老刘家在牛家村已经生活了几代,但只有刘老大、刘老三和刘老二的关系是最近也是最铁的。当年刘老爷是跟着刘大老爷一起进的京城,可惜刘大老爷命不好,才在京城稳定下来,就得了恶疾死了。尸体还是刘老爷给送回来的。刘大老爷的老婆徐氏和张氏也是好姐妹,一个守寡,一个守活寡,两人关系极好,所以刘家这三兄弟,也是关系极好的。

刘老二听说刘老三抱了大孙子,心里也是开心得很,喊八顺去刘老三家请刘老三过来吃顿晚饭。其实这乡里乡下的,平常没什么马车过来,所以刘老二的马车一到家,基本上这整个牛家村的人也差不多就知道了。

刘八顺一边吃着刘老二从城里带回来的糖葫芦,一边往刘老三家去。才到门口,就听见里头骂骂咧咧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锅碗瓢盆的摔打声。刘八顺胆小,当即就折回了头,一路跑回家在门口喊道:“姐,有人在三叔家闹事,砸得满院子哐当哐当的。”

刘七巧皱眉想了想,最近没听说王氏得罪什么人,怎么滴就能被人吵上门呢?抱着一颗看八卦的心思,刘七巧还是带着刘八顺一起来到了刘老三家的门口。这会儿门口已经围着七八个看热闹的人。刘七巧瞧见门口放着一辆牛车,但这车却不是刘老三家的。

“王艳艳,我告诉你,你今儿不把话说清楚,我这就带着我闺女抱着娃回王家,你说说,这日子还没到呢,怎么就生了?还骗我说是个大胖小子,你看看这哪里胖了,哪里是大胳膊大腿的?当初我就不该信你的话,把闺女给你!”

“嫂子你说哪里的话,这孩子八个月能长什么大,可不就是大胖小子了吗?我们家大柱可没亏待你闺女,这几天工都不上了,每日每夜床前伺候着,这小的还不是我来带,我哪里亏待你闺女了?你这到我家来,凳子还没坐热,话没说几句,就闹起来了,好歹我们是亲家不是?”王氏的嘴也是能说会道的,哪里肯饶人。

那女见说不过王氏,便捋了袖子扑上去,推搡着王氏,伸手撕她的脸皮道:“我说不过你,我还打不过你吗?我就不信这个邪,当初我闺女就是在你家见了红,险些连孩子都保不住,这才回了王家住了好几个月,我细细的养着,眼看着快足月了给你送回来,没两天你就让她早产了,你还有没有人性那!”

王氏被推到了一个犄角旮旯里,后面正好是水缸,那中年女子又是一个孔武有力的村妇,抬着膀子把她往里头一按,王氏一屁股就坐到了水缸里头去了。

外头看热闹的人便一阵哄笑,这会儿正是不到晌午的时辰,刘老三和刘二柱应该在外头田里,刘大柱也不知道在哪儿,反正家里只有王氏一个人,也活该她倒霉了。

王氏撑着两只手扒在缸沿上,全身上下都湿淋淋的,扯着嗓子喊:“哎哟出人命了,要出人命了啊…”

刘七巧站在人群后头,憋不住笑了一声,又怕被旁人看见,连忙忍不住,拉着刘八顺道:“八顺,快去到田里把三叔和二哥喊回来,就说再晚可就看不见三婶咯!”

刘八顺点点头,脚底抹油一般飞跑了。

这时候小王氏从里头听见了响动,也从炕上爬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泪,走到门外道:“娘,婆婆,你们都消停些吧,别吵着子辰睡觉了。”

那中年女子一转脸,瞧了小王氏一眼道:“别仅顾着哭,我怎么就生你这么一个女儿,活该让人欺负,回屋躺着去,月子里跑出来吹什么风。”

小王氏本就是个软性子,被她这么一吼,乖觉的就往屋里去了。

刘七巧见小李氏也过来看热闹,便问道:“那是二嫂子的娘吗?真厉害!”

小李氏一脸崇敬的看着她道:“那还用说,听说是赵家村一霸,是三婶大伯家的大媳妇,一早守了寡,拉扯几个孩子长大,彪悍到无敌,人称熊大胆。”

“熊大胆?”刘七巧在内心默默的腹诽,有女的叫这个名字的吗?熊大胆…

不管怎么说,王氏是遇上了对头了,熊氏的战斗力非常强悍,刘七巧渐渐明白了过来,为什么熊氏放心把小王氏嫁过来,大概也是觉得基于自己的威名,王氏不敢对小王氏太过分。

但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告诉我们,物质是辩证唯物的,所以彪悍的熊氏有小王氏这样如绵羊一般的女儿,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一会儿,刘八顺这个耳报神顺利的完成了他的使命,于是屁颠屁颠的跟在扛着铁锹和锄头的刘老三和刘二柱的身后回来了。

刘老三进来看见院子里的阵仗,整个都愣了。一旁王氏抖得跟筛糠一样,看见刘老三真是叫满腔的委屈没处发泄,忍不住就嘤嘤的哭了起来。

刘老三见一旁搬着长凳安然坐在那里的熊氏,也暗暗咽了咽口水道:“亲家母,你这一大早的,来了也不先托人来说一声。”

“说什么说?我来看自家外孙,还要通知什么人。”熊氏看了一眼刘老三道:“老三不是我说你,要不是昨天我们村有人传话,我都还不知道我家闺女已经生了呢,你说你们老刘家做的这叫什么事儿,我好好的闺女送给你们,你们没两天就给弄早产了,这幸好是没事儿,要是有事儿,那咱们也别做亲家了,我就砸锅卖铁的,也不能让你们家好过!”

熊氏的恶名好像不只是传言,她这一番话出口,连刘老三的脸也都变了变,字赔笑道:“确实是我们的不是,本想第一时间通知亲家母的,这不家里人手不够,所以没抽出空来,我还说今儿下午要往赵家村跑一趟的呢。”

熊氏瞟了一眼刘老三,又瞪了一眼王氏,起身道:“你也别跟我瞎掰掰,我还不知道你吗?看着人高马大的,还不就是疼老婆么,她做的那些个缺德事儿,连赵家村都传着呢,这不前一阵子你们刘老二家的那几百亩地,是她的主意不,让人往牛家村来闹。当时还一起撺掇着我来,我是什么人,能跟着她胡咧咧?”

熊氏这话一说,看热闹的村民们一阵“哦…啊…”,剩下的没发话的,也只是但笑不语。

刘老三脸上早已挂不住了,他本就想按下了这事儿算了,如今被这熊氏一说,全村子的人都给知道了。刘老三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涌,咬着牙转身对王氏吼道:“你听听你做的好事儿,你让我跟老二家怎么交代,你哪一点还像是刘家的人,你走吧,改明儿我就让村长写了休书给你送过去。”

刘老三说着,转头对熊氏道:“亲家,你是王家的人,今儿当着你的面,你把她给带回去,以后她就不是孩子他奶奶!”

王氏原本是指望着刘老三给她做主的,谁曾想熊氏给她捅了这么大一个马蜂窝,一下子让刘老三觉得面上无光,什么狠话都撂了出来。王氏急的从水缸里爬了出来,抱着刘老三的大腿道:“他爹啊,我嫁过来二十多年,给你生了四个娃,你就算不看在大柱二柱三妞的份上,好歹也看在死去的三柱的份上,饶了我这一回吧。”

刘老三梗着脖子道:“我饶不了你,你这样丢我的脸,我没脸见兄弟。”

王氏哭的稀里哗啦,鼻涕眼泪蹭了刘老三一大腿道:“我去给老二家道歉还不行吗?咱夫妻一场的,你…”

刘老三也是见惯了王氏在他面前做低伏小的样子,往日里王氏一个厉害角色,所以每次在自己面前做低伏小,刘老三便感到自己有一种汉子的自豪感,所以每每王氏用这一招,百发百中。可今天不同,乡里乡亲多少人堵在门口看着,他就算是有心原谅了王氏,也没这个脸开口,索性梗着脖子,也不说话,跑到房中柜子里面,拿了几件平常王氏长穿的衣服,丢在门口道:“快走快走,别在这里哭天喊地的,我老刘家没你这样的媳妇。”

王氏这下才算是真正的醒悟了过来,愣怔怔的捡起衣服来,抬起头朝门口看了眼,见围着许多乡里乡亲的人,更觉得没脸面,又没那血性一头碰死,只擦着泪,别有几番可怜兮兮的,从地上站起来。

刘七巧这会儿见热闹也看的差不多了,她平日里就不是个狠心的主儿,学医之人大多有一颗怜悯之心,所以刘七巧看到这里,觉得差不多够了,怕自己圣母心发作,连忙拉着八顺道:“快走快走,我们不看了。”

刘八顺还饶有兴趣的看着热闹,被刘七巧拉着走,便好奇的问道:“姐,什么是休书啊?”

刘七巧摸摸下巴,这得怎么跟刘八顺解释呢?离婚证?断交书?刘七巧觉得这事儿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于是含含糊糊道:“你读的书比姐多,怎么还来问姐呢,回去自己琢磨去!”

第 34 章

刘七巧领着八顺回家,在门口遇见从菜地里载了新鲜菜的李氏,见了两人问道:“你三叔说了什么时候过来不?你爹在城里带了他最爱的梨花白,够他和一壶的。”

刘七巧皱着眉头道:“娘,三叔只怕今天是没心情过来喝酒了。”

李氏纳闷道:“怎么了这是?他家才添了丁,这不正好是喜事临门吗?”

刘八顺迫于刘七巧的淫威,不敢胡说八道,但对于方才的那个问题,却任旧很热衷,抬着头问李氏道:“娘,你知道啥叫休书吗?”

“休书?什么休书?小孩子打听这些做什么?”果然李氏的态度和刘七巧是一样的,刘八顺顿时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忙抱着脑袋躲到刘七巧的身后。

这时候刘老二从客厅里出来道:“你小子乱说什么?谁要写休书了?”

刘八顺见有人帮他,急忙跑到刘老二跟前,刘老二单手抱起刘八顺,捏了捏他的脸道:“又在外头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吧?”

刘七巧见自己的爹都问了起来,也只好老实交代道:“刚才我和八顺去请三叔来家里,结果看见二嫂子的娘来三叔家闹,说了三婶好些个不知好歹的事情,三叔一气之下,说要休了三婶,还要请村长给写休书。”

“什么?是那熊大胆来了吗?”刘老二眉头一皱,看来这熊大胆的名号还真是响亮,连远在京城的刘老二都有所耳闻。

“他爹,熊大嫂来了吗?”李氏也悻悻然的瞅了一眼刘老二,心里有几分抖和。

刘老二没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听刘七巧这么说,便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你三叔家有事儿你怎么就跟个看热闹的一样,那熊大胆是出了名的泼妇,赵家村就没有她不敢得罪的人,这下好了,你三婶准吃她的亏。”

刘七巧一边听刘老二说,一边却又忍不住内心的小白花欢快的盛开着。本来就是,像王氏这样的人,若是不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她就以为这世上没有她欺负不了的人,每次想到这些刘七巧心里还窝火着。

刘七巧顿了顿,上前挽了刘老二的膀子道:“爹,你不知道这事儿是怎么来的,女儿没法去给三婶说话啊,那熊大嫂说,上次赵家村到我们家闹的那些个村民,就是三婶喊来的,女儿这会儿子去做什么好人,没得让三婶还觉得我们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呢!”

李氏一听,不由愣了愣道:“这事儿真是你三婶干的?”

“可不是吗?”刘七巧嘟着嘴道:“还有前几日,她还说赵家村那个投河的寡妇,就是因为我们家买了赵地主的地,他家没地种了,所以才投河死的。我们家差点儿就成了逼死佃户的恶地主了。”

李氏听了,脸上的神情由震惊变成震怒,把怀里抱着的菜篮子往地上一扔道:“我去找她评理去,怎么能有这么恶毒的女人呢!我们家哪里对不住老三家?”

刘老二一把拉住了她道:“你等等,别说是风就是雨的,看老三怎么说吧。”

刘八顺抱着刘老二的脖子,他年纪小,不懂得其中的厉害关系,还是一个善良的乖孩子,所以蹭了蹭刘老二的胡渣道:“爹,你就去救救三婶吧,她好可怜,被那个女人扔进了大水缸了,跟落汤鸡一样,三叔好凶。”

刘老二摸摸刘八顺的头道:“谁叫你三婶不听话呢,女人不听话就得教训!”

刘七巧听完刘老二说这句话,瞬间觉得她心目中高大的老爹一下子缩小了起来,皱着眉头正郁闷,又听刘老二抓着李氏的手腕,看着李氏道:“但是,你要是遇上了一个听话又乖巧的媳妇,就要狠狠的疼,明白不?”

李氏徐娘半老的脸上顿时红出一朵娇艳的花来,刘七巧顿时又觉得刘老二的形象又高大的起来,看来刘老二以一届村夫,能成为王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定然是有他高超的情商的。

刘七巧撇撇嘴,往外撒了脚丫子道:“爹,我去请大伯来,一会儿我再往三叔家看看,三婶的事儿咱先不搭理,看三叔啥意思。”

刘老二松开李氏的手腕,柔声道:“进去张罗吧,我想吃你包的饺子。”

李氏悄悄的低头,柔柔的应了一声,捡起地上的箩筐道:“牛肉青菜馅儿的,我知道,见你带牛肉回来我就知道了。”

刘老二憨实的笑了笑,点点头,又朝着刘七巧道:“你三叔是刀子嘴豆腐心,过不了几天就得回去接去,咱就当不知道。七巧,人家一辈子夫妻不容易,你懂不?”

刘七巧咬了咬嘴唇道:“爹,我知道了,你别小看了你女儿,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刘老二揉揉八顺的脑袋,笑道:“八顺来,带爹进房间,爹要检查你的功课!”

刘八顺一听要检查功课,一下子又蔫了,耷拉在刘老二的肩膀上装死道:“爹,前两天我才发烧来着,杜大夫说不让我动脑筋,说我动了脑筋就又要烧起来的。”

“杜大夫?哪个杜大夫啊?”刘老二长期在京城混,对京城的杜家是有所耳闻的,只是这牛家庄方圆几十里,却没有什么姓杜的,不由多问了一句。

“嗯,是京城来的杜大夫,长的可好看了,就跟画上走下来的一样,他还和姐姐一起去帮二嫂子接生,姐姐的脚踝还是他接好的呢,才两天就活蹦乱跳的了。”刘八顺正是猫狗嫌的年纪,什么话都会说,也什么话都能说,没几句就把这几天的事情给全部向刘老二给交代了。

刘老二听完,一张脸早已经变成了铁青色。之前他回京的时候,还特意交代过了,七巧以后不能在给人接生了,王府用人的规矩严,要是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到了里面,只怕刘七巧的差事也未必能谋的到。

刘七巧喊上了刘老大,又去刘老三家看了一眼,门口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去了,只有刘老三一个人面带愁容的坐在院子里抽大烟。门口的牛车也不知哪儿去了。刘七巧进院子,看着满院推搡过的痕迹,只当不知道问道:“三叔,这是怎么了?”

刘老三抬头看了一眼刘七巧,叹了一口气没说话。房间里传来了婴儿的哭声,刘七巧进了屋里,见小王氏从床上起来,正往厨房去。连忙拦了下来道:“二嫂子,你快躺着,别落下病根了。”

小王氏坐下来,一个劲的落泪。摊上这样一个娘已经是很倒霉的事儿,谁知她还摊上这么一个婆婆,叫她这只小绵羊到底要怎么办呢?

这时候刘大柱从外头进来,看了可怜兮兮的媳妇儿,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珠儿道:“等你出了月子,你跟我去庄上住,那边庄头给我分了两间房子,一间住,一间就做厨房,咱们一家三口能把日子过下去。”

小王氏颤抖着肩膀,靠在刘大柱的怀中道:“大郎,是我娘害的公公婆婆不和,你不怪我吗?大郎…”

“傻子,你是我媳妇儿,我怨谁也不会怨你,我还指望着跟你过一辈子呢。”刘大柱拍着胸脯开口说道。

刘七巧站在门口听着,忽然觉得这辈子若是有人对她说这种话,那她肯定会义无反顾的嫁了。

小王氏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微微翘起道:“你看娃都饿了,我先喂饱了他,一会儿给你做饭去。”

刘大柱道:“哪里还要你动,你歇着,给我带好了子辰,我去给你下面汤吃,吃面汤下奶水,饿不着我宝贝儿子。”

刘七巧顿时觉得自己这个外人站在这里有失观瞻,打了水放到房门口道:“二嫂子,我先回去了。”

刘七巧走到院中,看见刘老三还在那里抽旱烟,小声道:“三叔,今儿我爹回来了,让你去我家聚聚。”

刘老三道:“三叔没脸见你爹,这事儿全村人都知道,三叔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你爹呢?”

刘七巧道:“行了三叔,要错也是三婶的错,你又没啥错,你和我爹是铁打的好兄弟,几十年的交情,你要不去,反倒让我爹觉得不好意思呢。我估摸着这次我爹回来有事商量,只怕我们家也要搬去京城了,你就不挂念我们吗?”

刘老三点了点头道:“行,一会儿我过去,你跟你爹说一声。”

刘七巧从刘老三家出来,走到牛家庄村口的一处大树下,大树的对面是一条河,赵寡妇投河就是投的这条河。听村里面人说,这条河很长,每年都要淹死很多人,可是不管淹死多少人,牛家庄、赵家村,还有临近的几个村庄都是靠它的水灌溉的农田。

太阳渐渐落下来,刘七巧看着夕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回到自己家中。远处的青瓦白墙指引着她回家的路,袅袅的炊烟从烟囱里面缓缓升起,这一切都显得那么温馨美满。

第 35 章

刘七巧回到家中,就闻到了熟悉的牛肉饺子的味道,顿时觉得肚子咕噜噜的响了起来。刘八顺见她进来,冲她使了一个眼色,拉着钱喜儿的手到一旁玩过家家。果然不出所料,刘老二从大厅里出来,见了刘七巧道:“七巧,你进来。”

刘七巧只能低着头,跟在刘老二的身后往里头走。

“七巧,你跪下。”刘老二面色不该,坐下来沉声道。

刘七巧顿时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敢忤逆刘老二,只能乖乖的跪下,小声道:“爹…”

“爹今天就让你发个誓,你以后不要再给人接生了,就算是亲戚朋友,也不去了,行不?”刘老二平常很宠爱刘七巧,说话的时候脸上总带着慈爱的光芒,可这回儿他脸上半点笑也没有,这就代表事情肯定很严重。

“爹,你这是怎么了?七巧做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吗?”刘七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是不是认识一个从京城里来的姓杜的大夫?”刘老二看着刘七巧很认真的问道。

“认识是认识,可是他已经走了,萍水相逢的,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爹你这是在担心什么呢?”刘七巧觉得,她和杜若之间的缘分,大概也从那日就尽了,所以当刘老二再次提起杜若的时候,刘七巧发现她心里连一点涟漪都没有了。

“你知不知道,京城姓杜的大夫,只有一家,就是宝善堂杜家,他们家世代都是当太医的,半年前刚死了一个稳婆,就是他们家的表亲,听说就是杜大夫推荐进宫的。”刘老二说着,心里还咯噔咯噔的跳。这事儿他也是从伺候王妃的丫头嘴里听说的。

恭王府的王妃老树逢春,居然四十了居然还怀上了孩子。前几日一直让下人们打听京城最好的稳婆,他也帮着跑了几处,没想到居然听到这样一个故事,吓得他当时恨不得当时就回家,命令刘七巧马上金盆洗手。

刘七巧听刘老二说完,心里也有些后怕,只是蹙眉问道:“死了,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死呢?难道宫里的那位娘娘没了吗?”

刘老二扶额道:“非但没了,还一尸两命,杜家老爷被罚了一年的俸禄,若不是太后娘娘保着,只怕离脑袋搬家也不远了。”

可是,作为专业的现代接生婆刘七巧,完全没感觉到这事儿的严重性,反而继续问道:“爹,你知道为什么会一尸两命吗?按理说没道理啊,大的小的,总能保住一个的。”作为宫斗小说爱好者的刘七巧顿时又脑补出了一个宏大的剧情,其中涉及到夺嫡、上位、狸猫换太子等一系列精彩的故事,最后却被刘老二的一声怒吼打断。

“你还有心研究这些,这是你该知道的事情吗?七巧,你明年就及笄,这次我回来,就是打算把你们全带回城里去,在这牛家庄谁不知道你是会接生的刘七巧,你要是再不收敛着,就等着在家做老姑娘了。”刘老二毕竟对刘七巧很是疼爱,也不忍心再说重话。

刘七巧低着头,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道:“好嘛好嘛,七巧全听爹爹的,等进了城就乖乖的做不会接生的刘七巧,反正京城里的到处都是接生婆,也不会跟这农村一样,几十里地才一个,我这不是着急才出手的么!”

“行了,你给我发个誓,若是以后在替人接生,你想想看应该怎么样吧!”刘老二还是不放心,非得刘七巧立个誓言。

刘七巧狠心道:“我若是以后再给人接生,那就叫我一辈子嫁不出去,在家做老姑娘!”

“呸呸呸,童言无忌,这个不行!”李氏从厨房出来,正好听见刘七巧在这里发誓,忙制止了道:“她爹,我以后看着七巧,保证她不乱跑,等进了京城,让她好好的跟在姑娘们身边学规矩,这不就得了么。”

刘七巧感激的朝李氏点点头,又对着刘老二求饶道:“爹…好不好嘛!”

刘老二摇摇头,又问:“那赵家村三百亩的地又是怎么回事儿?你胆子太肥了,怎么就把你奶奶给你的嫁妆钱花了呢!”

刘七巧咬咬牙,决定今晚和刘八顺好好交流交流,跟他讲一讲黑白无常拔人舌头的故事。

李氏叹了一口气道:“这事儿怨我,没拦着七巧。”

刘老二道:“行了,你的心事我知道,这几年委屈丈人和丈母娘了,这是应该的,可这事儿不该让七巧出面,你说对不?”刘老二笑着道:“我正有好消息要跟你们说,东家把和桥镇下面的两处庄子拨给我打理了,我说我脱不开身,他就让我回乡找靠得住的哥们儿。”

“他爹,这可不得了,这得多大的恩典啊!”李氏看着刘老二,一脸震惊道。

刘老二笑着道:“也是我活该发达,上个月跟王爷跑了一次山东,谁知道这路上不太平,我们的车被响马追了一路,当时我想也没想,就跟王爷换了衣裳,分几路引开了那些响马。后来他们抓了我,以为是一条大鱼,正要和王府勒索银子,谁知王爷就请了当地的官兵把他们给剿了。我命大,被一个姑娘给救了,两人趁乱逃了出来。”

李氏这听的小心脏噗噗的跳动,一个劲的上下打量着刘老二道:“他爹,你没事吧,你要是有什么事儿,我们全家可就都活不成了。”

只有刘七巧的把关注点放在了那个救了她爹的姑娘身上,眯着眼睛问道:“爹,救你的姑娘是什么人,在响马窝里呆着的,会不会是山寨上的压寨夫人呢?”

刘老二笑道:“这山寨却是有压寨夫人,不过不是那姑娘,那姑娘是伺候压寨夫人的丫头。”

刘七巧拧着眉头继续问道:“那现在那姑娘呢?还在山寨里呆着?”

刘老二的脸色果然就不自然了起来,有些吞吐道:“我把她带到了京城,在王府给她谋了一个差事,如今在老王妃的院子里做洗扫的苦役。”

刘七巧听着总觉得里头有点不对味,一时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毕竟在古代这三妻四妾是太平常不过的事情,且别说不是刘老二救了人家,人家想要以身相许。万一人家有个想头,想强迫刘老二以身相许,那也说不准呢。

刘七巧正纳闷呢,外头刘老大和刘老三倒是一起到了。

刘老二赶紧示意刘七巧起来,带着三人一同到厨房开了席。因为刘老二回来,所以今日厨房的事情全部是李氏一人操办的。女人不上席面,所以李氏在那里负责炒菜,刘七巧就在那里为他们倒酒。

刘老三的脸上还是不大好看,灌了两碗酒道:“二哥,我老三实在是愧对你,愧对嫂子,按理说你在外头养家糊口的,家里面我们做兄弟的要给你照应着,我我那婆娘…”刘老三说着,忍不住把酒碗往桌上一杵道:“我那婆娘她就是这么个性子,我忍了她这么些年,想着孩子都大了也就算了,谁知道她还是这种心思。”

刘老大方才已经听村民们传言了刘老三和刘老二家的过节,拍着他的肩膀道:“老三,你也别太在意,咱们三人还是好兄弟,女人这事儿咱别管了,你不也已经发了话,要休她回娘家吗?”

刘老二倒是明白刘老三话中的意思的,他既然这么说,铁定就是心头舍不得的,只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而已。所以刘老二只是笑笑,也没搭这个话题,反而开口道:“我今天喊你们过来,除了聚一聚还有些别的事情,东家那边,给我安置了两个庄子,就是这东边四十里外的兴旺庄,和水桥庄,兴旺庄大,我看着地契上有一千亩的田,六百亩的山地,还有三百亩果园。这个庄子我想留给你们两个打理。另外还有一个水桥庄,那边靠着清河,都是水田,只有六百亩的水田和两百亩旱地,我就留给我老丈人了。”

两个人一听,方才喝下去的酒一下子就醒了,睁大了眼睛道:“老二,你这可不就是发达了,怎么就成了东家眼里的红人了。”刘老二也没跟他们把那惊心动魄的故事说一遍,只道:“都是东家看得起而已,况且前几次老三帮我做的差事,都完成的很好,东家那边也不差这田里收租的几个银子,不过就是每年多吃些新鲜的瓜果蔬菜,过年的时候多送些年敬罢了。”

刘老大和刘老三听了刘老二这话,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给热了起来,刘老三看着刘老二道:“二哥,我媳妇那事儿,你说了算,我全听你的!”

刘老二看着刘老三,笑着道:“你看你,还一口一个媳妇呢,这不心里还想着呗,别瞧着我整日里在外头,可回来就觉得,还是在家好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心里能不舒坦吗?”

刘老三抿了一口酒,咂了咂嘴道:“我这几天也不去管她了,让她自己在娘家好好想几天,想清楚了,肯低头了,我再让她来你们家请罪,就她那长臭嘴,就是平时欠教训了!”

刘七巧听刘老三这么说,又看看自己老爹刘老二,果然觉得老爹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又跑上前去,给他们都满上了酒。

刘老大看着刘七巧为自己满了酒,抬头问刘老二道:“老二,七巧明年可就十五了,你这里还有什么中意的人家?”

刘老二倒是没考虑过这问题,摇摇头道:“这倒还没考虑,我还是想等七巧到了城里在看看,下乡的娃子老实是老实,可一辈子跟着泥土打滚,能有什么大出息,七巧是我的亲闺女,我可舍不得让别人给糟蹋了。”

刘老大听了这话,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更甚,刘七巧也都看在眼里。这时候李氏端了热腾腾的饺子上桌道:“他爹,他大伯三叔,快尝尝牛肉青菜饺子,热腾腾的呢,七巧,你端一碗出去给沈阿婆和八顺吃。”

刘七巧点点头,放下手里的酒壶,端着饺子往外头去了。

刘老大见刘七巧出去了,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顺着刚才的话匣子继续道:“依我看,城里人未必就好,现在多少城里人嫌弃咱们乡下人,说白了他们还活的未必有我们自在,不过就是仗着在天子脚下,好营生罢了。”

李氏听了刘老大这话,倒是信服的很,她自己是当过媳妇的过来人,不怕别的,就怕婆婆不慈,要是事事都要将规矩,那可不苦了自己闺女吗?

而且,李氏有时候听刘老二回来说的那些宅门里的事情,城里一大家子人婆婆、媳妇、小姑扯都扯不清楚,哪里像乡下人家,虽然也妯娌人也不少,大家伙都是有亲有热的。李氏觉得,像刘七巧这样,最好呢就是嫁一个本地上家底殷实的富户,家里面有田有地,男人可以不为生存困顿,有志气的,可以上学考科举。没志气也可以做做小生意,一家子过的有说有笑,又能有几个丫头在跟前使唤,这也便够了。

若是真的去了城里,动不动就是三妻四妾的勾当,且不说七巧就是个乡下丫头出身,就算是婆家高看了,愿意娶进门当正室,难保以后不想着法子给儿子房里塞人的。

“她大伯,听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男人最关键还是要人老实,至于家底么,至少殷实,总不能让我们七巧受苦去,大伯要是有什么好人家,倒是可以选说说,我们也打听打听。”

“你又来劲了,七巧还小呢。”刘老二见李氏关心,便笑她。李氏却道:“哪里小呢?这几年你在外头忙,几个月不回家也是有的,七巧过了明年年七夕节可就真是十五了,你还当她丫头片子呢?”

刘老二笑着拍拍脑门道:“你们看你们看,埋怨起我来了,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大哥,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我也听听。”

刘老大喝了点酒,脸上红扑扑热辣辣的,开口道:“人呢你们也知道,就是我媳妇娘家表叔公的孙子,今年十七,去年考上了童生,已经上了县学,家里原本想着等他立业了再成家,可他们家也是三代单传的世家,家里的老奶奶就闹着要给孙子挑个孙媳妇,这不,我想着七巧估摸着跟他有缘分。”

李氏皱着眉头想了想,十七岁才考上童生,这脑子也够木驴的了。她虽然没上过学堂,但是听刘八顺说,童生这种东西似乎不难,十一二岁考上也是正常的。这大嫂家娘家的表叔公的孙子,只怕不是读书的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