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七巧夹着一筷子干煸四季豆送到杜若的碗里道:“你尝尝这个,这是我的手艺,我平常就不会做肉菜,只会炒几个蔬菜,还算好吃的。”

古代人做菜不怎么讲究,因为菜油比较贵,一般人家不会做这样费油的菜。但是刘七巧觉得这四季豆还非就这干煸出来的好吃,所以他们家就她一个人会做这个菜吃。

杜若吃了两口,点了点头道:“香是很香,就是油重了一点,我平时吃的都比这个清淡。”

“所以你就尝两口好了,你这胃等我以后有空了,要好好给你调理,不然这天底下好吃的东西你吃不到几样,又怎么愿意带着我到处吃好吃的呢!”沈阿婆听刘七巧的口气,两人俨然就是小夫妻的模样,她只乐得合不上嘴,一个劲儿招呼杜若多吃点。

杜若吃了两口饭,刘七巧又给他满上了一碗汤道:“你喝喝看这汤,这汤也是我发明的。”刘七巧所谓的发明,那都是现代的东西,所以到了这儿,她只能跟大伙说这是她发明创造的了。

“这是野鸭咸肉煲,正巧昨儿有人送了野味过来,阿婆留着没做呢,所以就便宜了我了,我最喜欢喝这汤,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腌笃鲜。”刘七巧说着,把碗推到杜若的面前,满怀期待的看着他低头喝汤。

“嗯,味道很鲜美,有鸭子的鲜味,还有咸肉的香味,这笋干也很嫩,好喝。”杜若一口气,把一碗汤喝了一个底朝天,又把碗递给刘七巧道:“再来一碗吧。”

刘七巧摇摇头道:“那可不行,吃个七分饱就好了,一会儿晚上再喝就是了。”

春生见杜若吃的香,也满了一碗自己喝了起来,点头道:“好喝好喝,七巧你的手艺可真不错啊,少爷这下可有福了。”

刘七巧白了一眼春生,笑着道:“吃你的去,少在这儿拍马屁,我的手艺再好,也比不上大妞的,她才是真正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而且她还有一个大大的优点,就是手上活计比我好,还会做鞋啊袜啊什么的,这些我可都不会。”

春生被刘七巧说道了心坎上,只笑呵呵的在那边继续喝汤。

众人吃完了中饭,木匠们中午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沈阿婆就领着刘七巧和杜若到后院里头参观了一下。她和刘老爷也才回来没几天,所以这会儿后院并没有什么成品,大多是刨去了皮的木头,一根根码得整整齐齐的。刘七巧看着一旁的石桌上堆着一堆图纸,便上去看了几眼。

沈阿婆跟在后面解释道:“这都是你爷爷给你选的款式,他在王府里头当过差,知道这些个样式都是那些大户人家最喜欢的样式,虽然费些材料,但是看着就够体面。”

刘七巧这会儿心里已经是说不出的感动了。虽然刘老爷可以说是辜负了张氏大半辈子,可是他最后到底还是一个有儿女心的人,能为刘七巧安排这些,也确实不容易了。

“其实七巧的嫁妆,我娘也已经在安排了,到时候一定让刘家体体面面的,倒是不用这么费事的。”杜若也跟着看了一眼上面的图纸,这些还当真是如今京城里头人家流行的款式,他家虽然不缺这些,但是这些东西都是惯磨人手工的,只怕做一下还真要那么一年半载的。

“杜大夫说什么胡话呢,你家那是彩礼,能跟女方的嫁妆一样?你家太太就算是备足了份头,那也不可能在下聘礼的时候,连着家具都一并送过来的,有些东西那是免不了的,七巧有这几十抬的家具抬出去,到时候就不算寒酸了。”沈阿婆一辈子没儿女,如今总算也要张罗一次女儿家的嫁妆,激动的心情是难以言表的。

不过刘七巧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这几十抬的家具做好了,到底要怎么运进京城呢!那么远的路,坐马车得跑上两个时辰,这要是喊人抬,那还不得要人命。不过刘七巧还是低估了古代男人的耐久力了。古时候的人都是这样的,偶尔有把女儿嫁的远的,也只能这样硬着头皮抬过去。

三人又闲聊了半刻,刘七巧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想去刘老三家看看。刘七巧回房换了素净一点的一套衣服,又重新换了一块干净的月经带,万般不愿意的迈腿走路了。

杜若见刘七巧迈步子都有些别扭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道:“还是让春生赶车送你过去吧。”

刘七巧这次来大姨妈虽然没有剧痛,但脸色还是很难看,伸手捂着肚子道:“这回比前两个月都好些了,看来你的药还是有效的,不然按以前那样子,我是连床也起不来的。我看我还是走过去算了,今儿一早回来就有不少人瞧见了,一会儿要还坐着马车过去,还不知道有流出多少流言蜚语的呢!”

“反正到时候这些流言蜚语总会成真,你这会儿倒是担心些什么呢?”和流言蜚语比起来,杜若更加关心刘七巧的身子。

刘七巧笑着道:“我也是不在乎的,可是我用大脚趾想一想都知道她们会说些什么。”

杜若好奇的问道:“她们会说些什么呢?”

刘七巧笑着勾了勾手指,杜若侧耳凑到她唇边,听她说道:“她们肯定会说,这刘家的女儿是不是给城里大户人家做妾了?不然怎么没听说嫁人就已经马车来马车去的,看看这派头,不简单。”

杜若皱了皱眉头,心想刘七巧说的果然有道理,如今他们两人未过文定,村里人又抱着这样的心思,他太过热络,倒是让刘七巧名不正言不顺起来了。

“那你自己走着去吧,路上小心些,我在家里等你。”杜若伸手整了整刘七巧鬓边的长发,万般柔情的说道。

“知道了,我就是去吊唁一下,不在那儿吃晚饭,我今儿身子也不爽利,也帮不上什么忙。”刘七巧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赶紧进屋在包裹里面翻了翻,总算是翻出了一对打造精美的银手镯,“差点儿忘了,因为最近太忙了,刘子辰的百日宴也没有办,上回我娘还说,等回来要给他带东西的,我就说我娘不会把这事儿给忘了,果然东西还放在包裹里呢。”

刘七巧说着,拿手绢把那银手镯给包了起来,放在了身上的小斜挎包中。古代人不喜欢随身带着包,平常东西都是放在袖袋里面,刘七巧觉得那样很不安全,而且在腰间就挂着一个钱袋,那更是大大的不安全。所以她就自己手工缝制了几个斜挎包,钱大妞看过之后,只叫好,所以后来缝斜挎包的活计,也就交给了钱大妞了。

“那我可去了哦,你就在我家待着,不准乱跑知道不?”刘七巧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杜若,脸上还带着几分不舍呢。

杜若站在院里的枣树下同她挥挥手,目送刘七巧绕过影壁,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影壁之后,杜若也觉得心里舍不得,又往前走了几步,直到门口看见刘七巧的身影远了,才折身回去了。

刘七巧没走到半道上,就听见从刘老三家那边传来一阵阵办丧事的唢呐声。路边有一串串张飞舞的黄纸,应该是顺着风从刘老三家刮过来的。四月份时候被刘七巧和杜若压过的麦苗地里,如今早已换上了金黄色的高粱。刘七巧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顿时有一种物是人非的错觉。

回想一下这几个月深宅大院的生活,她不过只是一个看客,却也已经觉得惊心动魄的。想起当年在牛家庄无忧无虑的生活,刘七巧忽然有了那么点归农的隐世之心。不过…这些还是等她和杜若都老了再说吧!

刘老三家的小院本就不大,如今上面搭了一个棚子,就把整个院子都给盖了起来。刘七巧还没进去,就看见里头人头孱动的,在外面招呼人的两个妇人,一个是刘老大的媳妇田氏,一个则是小王氏的娘熊大胆。

两人都同时发现了刘七巧,迎了上来,熊大胆笑着道:“七巧,什么风把你给吹回来了!还以为你把这乡下给忘了呢!”

刘七巧心道,还能有什么风呢,不就是刘三婶作死了的这股风啊!田氏见刘七巧面色不好,上前关切道:“七巧,一路上累着了吧?进去坐会儿吧。”

刘七巧点头跟着两人进去,只听那田氏道:“你三婶这回也是倒了大霉了,自己怀着孩子也不知道,前几日我还跟着她一起去看野郎中,那郎中说你三婶肚子里长了不好的东西,把你三婶吓得不行,我正和她商量着说,要是不成就进城里,去找好大夫瞧一瞧,谁知第二天就出了这等事。”

田氏家里有几个小的要照顾,所以没跟着刘老大一起去庄上。她向来不是拔尖要强的性子,若是她在王氏能逃过一劫也未可知呢。

熊大胆显然对王氏的死没有什么好伤感的,她如今不过就是来帮着照应她女儿女婿的。听田氏这么说,她也只直截了当的开口道:“这就是命啊,这生孩子难产的还一抓一大把呢,谁曾想她不过就是被人踢了一脚,掉了个孩子就死了呢!”

田氏看了一眼熊大胆,只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村里谁不知道这王氏的为人,能有几个是真心实意心疼她去了的,不过就是在人前做做样子而已,这熊大胆就是太直,这种话当着是死人面就说出来,她田氏是干不出来这种事的。

刘七巧进门,先到自己爷爷那边上缴了吊唁的银子,又进去客堂里面给王氏磕了三个头,才走到一边安慰起刘老三来。

“三叔,你别太难过了,这毕竟是个意外,大家都想不到。”刘七巧觉得安慰的话语说老说去也就那么几句,开口的时候还觉得很没说服力。

刘老三穿着孝服坐在一旁的草垛上,见刘七巧都回来了,更是一阵激动,只又觉得有些羞愧道:“是我没用,没做好你爹交代的事情。”

刘七巧急忙道:“快别提这个了,这会儿王府的大管家已经去了庄上,三婶不会死得不明不白的,好歹也会给你一个说法,你先把三婶的身后事安顿了再说吧。”

刘老三的几个儿子女儿如今都在家,小王氏抱着五个月大的刘子辰也坐在王氏的棺材边上抹眼泪。见了刘七巧才抱着孩子起身,上前攀谈了起来。

“来,子辰,喊七巧姑姑。”虽然孩子还不会说话,但小王氏还是满含笑意的逗着他玩。

刘七巧拉过小王氏,进了一旁的房间里面,见小王氏最近养的挺好的,便笑着道:“看来大柱哥哥对嫂子不错啊?”

小王氏略带羞涩的点了点头道:“我没跟着公公婆婆一起去庄子上,所以你大柱哥隔三差五回来看看我,便也没受什么气。”

刘七巧说着,凑到她耳边道:“这会子你就一辈子不用再受气了。”

小王氏低下头,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虽说王氏还没入土呢,可她这一死,除了刘老三以外,还当真有一种皆大欢喜的感觉。

小王氏叹了一口气道:“哎,我也没想着婆婆她就这么去了。原想着,如今不住在一块儿,好歹彼此客气些,她天生是争强好胜的人,我又不是这个习性,也就由着她了,谁知道出了这事情,倒是让我也觉得意外的很。”

刘七巧也点点头,从小背包里拿出了一副银手镯道:“这是我娘给小侄儿的,原先是一早就要给了,后来我们家搬家了,又听我爹说你们家也忙,就想着等过周的时候办一办,如今家里带了孝,只怕也办不起来了,所以就先给送了过来。”

王氏连连推辞道:“这怎么好意思呢,七巧,你们家三天两头的送东西,我怎么好意思收呢,昨儿婆婆尸首回来的时候,大伯母给婆婆张罗做寿衣的时候,还说就你们走那会儿,婆婆看上了你家奶奶去世时候用的那块料子,兴许是冲撞了什么,才会走了这厄运,我当时听的就觉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刘七巧连忙安抚她道:“这能有啥关系呢,再说这是我娘的一点意思。”刘七巧说着,凑到小王氏耳边道:“不瞒你说,我娘如今也怀上了,明年我就又有弟弟妹妹了。”

“二伯母怀上了?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小王氏一高兴,便也不推辞了,接了刘七巧手里的东西道:“这样我也不推辞了,二伯母如今有了身子,不该忤逆了她的意思的。”

刘七巧道:“就是这个道理。”刘七巧叹了一声,继续道:“三婶在老刘家这么些年,虽说待人是有些刻薄的,但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三叔也是一个念旧的人,你们以后多劝劝三叔,让他想开些,等我爹从前线回来了,再给他介绍一个也是可以的,只千万要把日子给过好了,知道不?”

小王氏点点头,有抬头看着刘七巧道:“七巧,你要嫁人了对不?”

刘七巧脸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王氏接着道:“二叔公这次回来,特意把四乡八里最好的木匠给请到了你家去,我们都瞧见了,那是在给你打嫁妆呢,前几日大伯母带着我们几个去你家看沈阿婆,那些家具的图纸我们看着眼花缭乱的,你这回莫不是要嫁入大户人家了?那些个东西,可不是小门小户的人家能放得下的。”

刘七巧听小王氏这么说,越发觉得不好意思,只小声道:“二嫂子你着急什么,我要是嫁人了,肯定少不了给你家下帖子的,至于是不是高门大户的,那等我嫁了你就知道了。”

小王氏点了点头又继续道:“你知道不?方巧儿回来了,前几日她娘还在给她张罗人家,听说隔壁赵家村的赵老爷要讨小老婆,就带着方巧儿去了,最后方巧儿死活不肯,在家里闹着要上吊,这才作罢了。”

李氏去赵家村买地的时候,见过赵家村的赵老爷,听说是个四十多岁的老烟枪,方巧儿才多大?小老婆?做她闺女都够格了!

“那后来怎么样了?”刘七巧有些心虚的问了一句。

“后来也不知道,保不齐她娘再把她卖一次呗,说起来也奇怪,当初周婶子跟我们露的话锋,说是方巧儿进城里给一户人家的少爷冲喜去了,你说该不会是那少爷如今死了,那家人觉得留着方巧儿还得白养着一个闲人,所以才把她给放了回来?”群众的想象力是很丰富的,对于小王氏的这个推断,刘七巧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呸呸呸,那户人家冲喜的少爷,还活的好好的!”刘七巧如今可是舍不得人这样说杜若的,于是也只能叹了一口气,决定稍微把事情的真相透露一点:“其实方巧儿是我娘赎的,本来是想让她就在城里待着,可她不肯,非要回牛家庄,所以我们就让她回来了。”

小王氏好奇道:“你娘没事赎她干嘛,我瞧着她也是一个心比天高的。她才回来那几天,也不是没人上她家提亲,反正都没一个看上的,她除了那张脸长的还可以,又没什么特别之处,你娘也是,钱多了涨腰,干嘛赎她?那少爷既然没死,她没准心里就想着要跟了那少爷呢!如今只怕你娘做了好事,还挨了她们家的舌根呢!”

刘七巧觉得这事儿是越描越黑了,不过以后就算她不说,等她和杜若的婚事一成,整个牛家庄的人也总会知道。于是刘七巧硬着头皮道:“二嫂子,这话我可真只对你一个人说,你可千万千万守着点你这张嘴。”

王氏一下子提高了积极性,连忙点头道:“我也不是爱耍嘴皮子的人,不过就是看不过那周婶子的做法。”

刘七巧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条斯理的道:“其实,巧儿被卖去冲喜的哪户人家,就是我日后要嫁进去的那家,我娘怕我进去后见了巧儿尴尬,所以才把她赎了出来。”

小王氏一听,恍然大悟道:“二伯母这次做的好!这样的丫头要是留在你身边,才真是祸患呢,快跟我说说,这到底是哪家少爷,有这么好的福分,能娶上七巧你呢?”

刘七巧羞答答的低着头,从小王氏手里抱过了刘子辰,捏着他的小脸颊,又抱又亲的,然后稍带着一点忸怩道:“其实这个人你们都认识,就是…就是当初跟我一起给你接生,然后给子辰取了名字的杜大夫。”

小王氏这下可真是乐得合不拢嘴了,若不是外面还放着王氏的棺材,她还真是想拍手欢呼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七巧你生的真是好福气,杜大夫那人品相貌,就是打着灯笼也没处找啊!”

“嫂子你小声点,这不还没定下来嘛,还得等着我爹从前线回来了,两家人过了文定才成呢!”

小王氏抱回了孩子,搂着小娃儿给刘七巧做了一个恭喜恭喜的动作,心情愉快道:“改明儿我就去土地庙,好好的上香保佑这仗快点打完,你爹早些回来。我们刘家也总算攀上了一门富贵亲戚了。”

皇家还有几门穷亲戚呢,刘七巧实在不敢想象,到时候这七大姑八大姨的集体上京城的场景,大概足可以让杜若若震惊吧!

第 102 章

刘七巧又在房中跟小王氏闲聊了几句,外面王府的大管家也来了,刘七巧便忙不迭的迎了出去。

那大管家以前跟着在刘老爷手下办过事儿,对刘老爷很是敬重的,上前出了吊丧的银子,又跟主人家打了招呼,这才到外面院里头的凉棚下坐下。

“七巧姑娘是跟我一起回府呢?还是要在这儿再多待两天?”大管家知道刘七巧如今是王妃面前的红人,也关切的问了一句。刘七巧想了想道:“我还有一些事儿没办好,三婶是我家亲戚,总要送了她入土才好,如今我爹娘都不在,我自然是要为他们尽一尽礼数的。劳烦大管家回去给太太送个信儿,就说七巧再过两日回去。”

大管家姓周是,王府的家生奴才,听刘七巧这么说,便道:“话自然帮七巧姑娘带到,不过七巧姑娘不要忘了,十五那日王府要去梁夫人家赏桂花,七巧姑娘还得早些赶回来做个准备。”

王府的女眷们要出门,不是简单的事情,光车马准备,就得一早的交代下来,故而大管家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所以给刘七巧提了个醒。

刘七巧算算日子点头道:“大管家放心吧,我明后天就回去。”

大管家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也急着回王府回话,便起身道:“那我就先告辞了。”七巧和刘老爷都起身送了一程,见大管家的马车走原来,这才都回了院子里。

刘老爷见刘七巧这一脸菜色的,便道:“你也回去吧,这边有你大伯母和你嫂子,你一个姑娘家也帮不上什么忙。”刘老爷如今是刘家最年长的一辈,除了隔堂还有一个刘老太爷以外,就属他声望最高,那刘老太爷如今年纪太大,只怕也熬不了多久了,所以刘老爷如今俨然就是刘家大家长的作风了。这次他回来又给刘家的家祠给捐了银子,大家越发对刘老爷敬重起来了,也就大差不差忘了几十年前他抛妻弃子的事儿了。

“爷爷,那我可真回去了。”刘七巧说着,凑到刘老爷耳边,把杜若也在这边的事情说了说。刘老爷听了,只皱了皱眉,扭头对刘七巧道:“既然杜大夫也来了,有个事儿倒是要求他一求了。”刘老爷说着,把刘七巧拉到角落里道:“老太爷快不行了,你带着杜大夫去瞧一瞧,能熬一些日子是一些日子,他是我们老刘家最长的一辈,也算是刘家的顶梁柱了。”

刘家的老太爷是刘老爷的叔父,他们都是一个根传下来的人。现如今刘家也就刘老爷和刘老太爷本家这两支算是过的最好一些的,其他几家堂兄弟家,要么自己给人帮佣,要么就是种着刘老二家的地,在乡下这种地方,亲戚家互相帮衬着那都是应该的。

刘七巧道:“行,一会儿我就带着他过去,老太爷是刘家的老长辈了,能高寿些自然是最好的。”

刘老爷听了很高兴,挥挥手示意刘七巧可以走了。

刘七巧回到家里,第一件事情当然是换掉身上已经满载的陈妈妈,然后去杜若住的厢房里头找他。杜若这会儿正在窗口看书,他平常喜欢在药箱里面放上一两本书,空下来的时候看一看。

刘七巧跟杜若说了刘老太爷的事情之后,杜若便起身准备药箱。刘七巧连忙过去帮他,把药箱里面的东西排好,看见那天王保命丹的时候,哎哟了一声道:“亏了亏了,昨儿你给孙家少奶奶吃了一颗,他家还没给钱吧?”

杜若知道刘七巧这又是玩笑话,便笑着附和道:“果真忘了收钱,不如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去他们家收个帐吧!这地主家也没有余量,平常我偶尔搞一个赠医施药的,我二婶娘还常常担心我成了败家子呢。”

刘七巧扑哧笑了起来,转身环住了杜若的腰身道:“杜若若,你真是坏死了,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还往下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还就真的去收账去。”

杜若把刘七巧搂在胸口,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道:“其实以杜家如今的积蓄,就算是花几辈子也花不光,况且我们家又不是那种会坐吃山空的人家,好歹还有一门赚钱的营生,也不在乎那几个小钱,你说对不?”

刘七巧内心默默感叹了一把,也只有土豪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颗一百两银子的神药,在他口中不过就是小钱。刘七巧心道:一百两银子她得两只手抱才能抱的起来呢。

“大财主,以后我可靠你养着了,我又懒又穷又贫嘴,你养不养?”

“求之不得!”杜若笑着道:“最好你再帮我多生几个小的,反正养一个也是养,养一群也是养。”

刘七巧瞪大了眼睛看着杜若,心里流下宽面条汗来,这到底是要生几个,得用群这个形容词啊。谁家的孩子是用群来说的?那不是孩子了,那是牲口…

两人又在房里偷偷腻了一会儿,出门跟沈阿婆打了招呼,刘七巧领着杜若往刘老太爷家去了。

牛家庄是一个大村庄,有着好几户大姓氏,其中刘家和田家算是最大的。接下去还有李家、和陈家。基本上古代嫁娶不会太复杂,一个村庄自产自销的事情还是很多的,偶尔有嫁出去或者娶不到的剩男剩女,一般隔壁村也会就近搭配,所以这七邻八里的,基本上都是自家人。

因为乡下路不好走,所以杜若背着药箱跟在刘七巧的后面。刘七巧转身看着杜若道:“看见山下那一片青瓦白墙的房子了吗?刘老太爷家就住在拿里头,原先我们家据说也住那里头,后来到了我太爷爷这代就搬出来了,刘家的祠堂就在那边,我没去城里的时候,每年过年都要去那边祭祖的。”

乡下人特别重视祖宗孝道,讲究不忘本,听说刘家祖上还当过地主的,后来给人败了,家当田产都卖光了,唯独把这宗祠给保留了下来。到了刘老爷他爹这一代,刘老爷家就特别贫困,所以刘老爷他爹就搬出了祖屋到外面住了。谁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不到了刘老二这一代,刘家又发达了,倒是原先兴旺一点的那一支如今越来越走下坡路了,现在有几家已经靠着刘老二家了。

刘七巧一边领路,一边和杜若闲聊起刘家的情况来。所以杜若也明白,如今去瞧的那家刘老太爷,其实跟刘七巧家已经算是挺远的亲戚了。

刘家的祖屋就比较集中了,刘七巧之前和这边亲戚来往不多,所以见了年纪和李氏差不多的,全管了喊婶子,见了和刘老二差不多年纪的,就全喊叔,跟刘老爷差不多的,就全喊叔公。

这会儿刘老太爷是住在了他二儿子的家里,所以刘七巧直接把杜若带去了二叔公家。刘七巧进门,见几个妯娌正在廊下做活计。她也不大认识,便先开口道:“二叔公在家吗?我是七巧,我爷爷让我带了城里的大夫给老太爷看病。”

其中一个年轻媳妇见了,放下针线活道:“这不是山下二太公家的孙女七巧吗?”

刘七巧心道,总算遇上一个认人的了,连忙笑着迎上去道:“这位嫂子,我是带了大夫来给老太爷看病的。”

那年轻媳妇笑着道:“七巧你认错辈分了,我可不是你嫂子,我是你二叔公家四叔的媳妇,按辈分你要喊我一声婶娘。”刘七巧对辈分这些向来是弄不明白的,也只能尴尬着笑着道:“我,我不太清楚,你可别笑话我。”

那年轻媳妇又招呼了其他几个媳妇道:“这两位才是你的嫂子,这是刘七巧,你们认识不?”刘七巧打量了他们一番,看着其实也不过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不过似乎不是牛家庄人,所以刘七巧也不太认得她们。

“是那个会给人接生的刘七巧吧,我听说过,王二媳妇就是你接生的,对吧?”

刘七巧笑着点了点头,不一会儿从后院里面又出来几个女人,其中一个跟沈阿婆差不多,另外两个也比李氏稍微年长些。听了刘七巧说完来意,便笑着道:“亏你爷爷还想得到,老太爷就在里面躺着呢。”

这会儿正是白天,男人们大概都下地去了,所以家里一群的女人。说实话这都是刘七巧爷爷辈的亲戚了,到刘七巧这辈早就没啥联系了,所以刘七巧对她们也没啥好热络了,便领着杜若,进了刘老太爷住的房间。

这祖屋显然是年久失修了,刘七巧观察了一下,这院子倒是大的很,足足有五进。杜若也心道,这刘家祖上还真也能算上大户人家了。

杜若进了刘老太爷的房间,给他把起了脉来,那边方才领他们进来是最年长的那个婆子开口道:“老太爷身子一直很硬朗,两个月前忽然就不行了,后来找了郎中看过,只说是年纪大了,治不好了。又去找了风水先生看,说是有小人冲撞了,如今这一大家子,就只有四弟家的儿媳妇怀着孩子,也就两个月前刚怀上的,老爷就发话,让不如让四弟家的儿媳妇先打了这一胎,等老太爷的身子好了,再生也不迟。”

刘七巧听到这里,忍不住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出来,她虽然在古代生活了七八年,也知道这古代人的封建落后加愚昧。可从一个活人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刘七巧还真是觉得难以接受起来了。这分明就是故意刁难人吧?缺德事做的这样明目张胆真的不怕遭报应吗?

“听二叔婆你这么说,那我三婶这会儿怀着孩子还死了,岂不是她自己的孩子克死了她娘顺便还把自己也克死了?”刘七巧是个比较直心肠的姑娘,听她这么一说便有两三分来气了,直接拉着杜若道:“我们走吧,瞧什么病呢,反正都没有看风水的灵验,你家以后也改行看风水好了,还开什么药铺呢!”

杜若知道刘七巧生气了,只伸手安抚了一下她道:“你别急,老太爷不是大毛病,不过就是年纪大了,有阳亢之症而已。”杜若说着,便问那刘老太爷道:“老爷子,是不是觉得起来就天旋地转的,看什么都难受,做什么都犯恶心啊?”

老爷子如今快八十了,耳朵也不好使,杜若只好靠着他耳边对又说了一遍。那边刘老太爷才点点头,哎哟哎哟的应了几声。杜若起身,来到一旁放药箱的茶几上,开了药箱拿出笔管和写药方的纸笺来,一边沙沙的写了起来,一边开口道:“老爷子没太大毛病,就是年纪大了,不能着急上火,这会儿问题还不严重,要是再拖延下去,等到邪风入中之后,那可就麻烦大了。”

杜若是用古人的话说的,刘七巧翻译成现代文是这样的:老头子现在病还不严重,还能治好,就是高血压,但是以后要是引起中风什么的,那就完蛋了。

那二叔婆听着,凑上前问杜若道:“真的没事儿?我听看风水的人说,老爷子感觉天旋地转那是有人给他施了符咒,所以才会这样的。”

刘七巧挑眉看了一眼那二叔婆,冷冷道:“二叔婆,你这方才一会儿说是四叔公家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给克的老太爷,一会儿又说是有人给老太爷施下了符咒,你这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啊?”

那二叔婆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一双带着些锐利的眸子往刘七巧身上瞄了一眼,显然有一种想要送客的冲动。

刘七巧走过去看杜若开方子,心道这样的亲戚还是少交往的好,听着就是一肚子坏水的样子。杜若开过了药方,把方子给了二叔婆身后跟着的两位妇人,起身道:“这方子上的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每日一副,一日两次。若没什么事儿,那我们就先走了,”

刘七巧也着急想跟着杜若走,才从老太爷的房中跑出去,外面刚才那小媳妇中的其中一个忽然跑了进来道:“老太太快出去瞧瞧,四叔婆带着她儿媳妇还有一碗落胎药,在门口吵闹,说是要找老太太评理呢!”

那二叔婆满是皱纹的脸皱了皱道:“这还有外人呢,在外人面前闹什么呢?”

“二嫂子你给我出来,你既然有胆子放话,就索性把话说明白,我们家怎么就碍着你家了?老爷子说了,谁家先生儿子出来,就多给谁家两间祖屋,你小儿子媳妇生不出个蛋来,到怪起我们家来了,老四从小就被你们欺负着长大,如今更是要欺负到这份上,让大伙都评评理来!” 

刘七巧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过她从刚才四叔婆的话中,倒是听出了一些端倪来。大概就是刘老太爷要分祖屋,如果四叔公家能多出一代人呢,就多给他们家两间房,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然后二叔婆又觉得自己小儿子还没生出儿子来,将来肯定不够住,所以才出了这种馊主意,说是四叔公家儿媳妇怀的孩子,克了老爷子。只要四叔公家的儿媳妇没生出儿子来,那么老爷子死的时候,自然不会多给他们家两间房,这样多下来的资源就又可以大家平分了。

在古代最麻烦的一点就是,年轻人太早生育,年纪大的又没有计划生育,所以像婆媳两一起怀孕的事情,时而有之。刘七巧做了一番整理,也发现二叔公家比四叔公家整整多出了一代人。

那四叔婆哭着道:“我们家老四是老实人啊,被你这么一说,这打胎药都买了回来,我现在就让我儿媳妇喝下去,要是老爷子的病没好,我就回家找了菜刀把你给劈咯,你看我敢不敢!”四叔婆说着,一把扯了她身后的女子,把手里的落胎药给推了过去道:“快喝了,你放心,要是你前头喝下去,后头老爷子没起来,我一定给你儿子、给我孙子报仇!把这黑心老妖婆给劈成了两瓣。”

刘七巧简直就要被四叔婆简单粗暴的话语给逗乐了,不过在大家都神经紧张的气氛下笑场,似乎也有些不太道德,所以刘七巧强忍着笑意,躲在杜若的身后抖身子,杜若只觉得自己手臂上的肉都要被刘七巧给捏青了。

那姑娘不过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听了这话便哭着坐在地上,连连求饶。刘七巧笑过了之后,也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便上前一步道:“四叔婆,老太爷压根就不是被什么小人克了,不过就是病了而已,这位是京城宝善堂的杜太医,方才他已经给老太爷诊过脉了,如今药方子也开好了,什么撞小人,这种话还是少信的好。”

后面站着的几个都是二叔婆的媳妇,听刘七巧这么说,也不敢上前发话帮腔。二叔婆这时候脸色也不好看,只咬着牙道:“那也是风水先生这么说的,也不是我自个儿胡诌的,谁不想老爷子好呢?我这不也是病急乱投医吗?”

看这二叔婆的样子,是厉害惯了的,见了一旁几个看笑话的,便拉下脸来道:“有什么好看的,都散了散了。”

一群人见没什么八卦可看了,便各自散去了。刘七巧也领着杜若离开,才走了没几步路,忽然听见后面门里头传来哎哟一声,原来是方才自称是刘七巧婶子的那年轻媳妇给门槛绊了一跤。这不绊不碍事,一绊可不得了了,几个嫂子连连惊讶道:“不好了不好了,小婶子你怎么了?”

刘七巧连忙扭头就跑回去,见那姑娘正捂着肚子,痛苦的跌在了地上,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几分。而地上的青石地板上,早已经晕开了一滩的血水。

二叔婆一看可就傻眼了,刘七巧只觉得她头冒青烟气呼呼走过来,赶紧让自己两个孙媳妇将四婶扶了起来道:“怎么搞的这是?你什么时候怀上的?怎么不说?”

那小媳妇这会儿又是疼又是吓的,吞吞吐吐的说:“媳妇不敢说…婆婆你说老太爷是被小人冲了,万一说的是我肚子里的小人…岂不是要保不住了。”那媳妇说着,连连抽噎了几声,又痛的厉害,只眼皮子一翻就晕倒了。

刘七巧看到这里,忽然发现自己有一种非常幸灾乐祸的心情,无端就觉得心情好了起来。可是看见那媳妇下身那一滩血,还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连忙对杜若道:“你快上去看看,孩子还能不能保住?”

杜若看了一下地上的血,摇着头道:“只怕是保不住了,我开一幅管用的药,让胎儿痛快点下来,少让大人受些苦吧。”

刘七巧转头看了一眼杜若,朝他点点头,杜若又进去给这位年轻的婶娘把了脉。结果和他推断的一样,孩子是保不住了,只能好好调理大人的身子,希望不影响将来的生育了。

方才那四叔婆走到一半,听到动静也折了回来,在门口见了那一滩血水,高兴的把盛着落胎药的碗往墙上一砸,扯着嗓子笑道:“看!这就是活该!现世报啊!”

刘七巧站在一旁默默的扶额,这回是连屋子都不想进去,便在门口等着杜若出来,见杜若蹙着眉头出来,便上前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道:“杜大夫,今儿让您看笑话了,还要应付这些七大姑八大姨,一会儿回去,我好好慰劳你如何?”

杜若长叹了一口气,牵着刘七巧的手道:“怎么慰劳?你先说说看,我听着。”

刘七巧一转身,从杜若身上接过药箱背着道:“我先帮你背药箱,一会儿再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杜若想了想,又从刘七巧身上拿回了药箱自己背着,牵着她的手慢慢走着道:“再想想有没有别的?”

刘七巧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别的方式来,就往那方面想去了,便红着脸颊,凑到杜若的耳边道:“人家月信还在身上呢,怎么慰劳你啊?你就不能多等几天?”

杜若闻言,顿时脸颊一红,就知道刘七巧这是又想歪了,连连摇头,压低了声音道:“七巧,这些事情我们来日方长,我我我…我不过就想让你今晚再陪着我说会儿话。”

刘七巧哪里知道杜若若的想法如此之纯情,相比之下自己的想法简直邪恶无耻加下流啊!刘七巧不好意思的底下头道:“今晚在我家,你想让我陪你多久就陪你多久,反正没有人知道,杜若若,咱们晚上一起睡觉觉好不好?”

杜若只觉得自己鼠蹊一跳,浑身说不出的燥热了起来。杜若自我麻痹的想,他从刘七巧家出来之后,还没喝到一口茶呢,多半是太渴了。谁知道杜若正想着,刘七巧牵着杜若的手,忽然间踮起脚跟来,在杜若的唇边亲了一口。

刘七巧的唇凉凉的,润润的,杜若不由笑了笑,扭头看着刘七巧脸上明媚的笑脸。

第 103 章

杜若和刘七巧两人回家之后,把老太爷的病情跟沈阿婆说了说。顺便又把二叔婆的事情也说了。沈阿婆只皱眉摇头的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这个厉害女人怎么就还没死呢!”

于是刘七巧又有幸听到这样一段八卦,原来这二叔婆惯是厉害人物。十几年前刘七巧还有一个三叔公的,那时候正值鞑子打进来,要抢了二叔婆家的女儿去做军妓,二叔婆为了自己女儿,就去高密说三叔公家有两个未出阁的闺女,都长的如花似玉的。鞑子人一听说,就坐不住了,带着人去刘家祖屋抢人,谁知道那时候二叔公正好也有事回了祖屋一趟,结果三叔公一家还有她自己男人二叔公,就全给鞑子杀了。那两个姑娘也被抢了去了。

刘七巧听沈阿婆这么说,顿时摇了摇头道:“她那次害别人没害了自己的,怎么就这么没脑子呢?老太爷不知道是她害了三叔公一家吗?怎么就没休了她啊?”

“这事儿也就是他们背地里传言,当不当真我也不清楚,当时你二叔公都死了,谁还能休了她?那时候她是刘家的长媳,手里还有些家业的。老太爷的手里,除了这祖屋的房契,就什么都没了,况且她下面还有两个儿子都大了,你四叔公又是老太爷最小的儿子,那时候还小,根本管不了刘家,就这样就又过去十几年了。”沈阿婆一边说一边摇头:“这都是你爷爷辈上的亲戚了,跟你们早就八竿子打不着了,这回你爷爷回来,要不是看在刘家的家祠里面还有你太爷爷的牌位,都不想登门的。”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沈阿婆便起身去准备晚饭去了。刘七巧拉着杜若在后院里面转了一圈,看三个木匠在里头做木工,敲敲打打的,满地的刨花被风一吹,全都窝在了角落里。

用过晚膳,刘七巧去了一趟李家,把李氏要带的东西都送给了姥姥和老爷。因为乡间的田埂不好走,所以杜若没有让春生驾着马车送刘七巧,而是自己提着一盏小灯笼,就在离李家不远处的一颗槐树下等着刘七巧。

乡间的月色特别的好,空气清爽。刘七巧从李家的大门出来,一边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往杜若的方向慢慢的走去,昏暗的灯光在月色下摇曳着,刘七巧走上前,挽住了杜若的膀子。

“你看看,你要是找个大家闺秀吧,断然不会有这种在外面吹冷风的境遇了。”刘七巧笑着挖苦他。

杜若任由刘七巧挽着胳膊,扭头看看刘七巧的笑颜,心满意足道:“清风拂面,月色怡人,怎么到你的口中就变成吹冷风呢?那若是这样,我情愿多吹几次冷风。”

刘七巧踮脚在杜若的脸颊上吻了一口,笑着道:“嘴越来越甜了,值得表扬!”

两人回家之后,沈阿婆已经打理好的家事,幸好那几位木匠平常在后院做工,睡的是前面的厢房。沈阿婆今晚特意把后面一整排的院子,都留给了杜若和刘七巧两人。

一旁浴室中已经烧热了水,刘七巧推着杜若进去道:“你进去洗洗吧,这一路上来回的跑,泡个澡解解乏。”

杜若被她推着进去,便有些无赖道:“我平常洗澡,都是有小丫鬟服侍的,我一个人可不会洗。”

刘七巧瞪了杜若一眼,撅嘴道:“小丫鬟们都怎么服侍啊?你倒是说说看,我也是当丫鬟的,没准我也会不服侍。”

杜若见刘七巧没有被激怒,就越发小心试探道:“不过就是帮着宽衣什么的…”杜若说到后面,已经脸红耳赤口齿不清了。

刘七巧笑着道:“可巧了,宽衣解带什么的,我也会,那就让奴婢服侍少爷沐浴更衣吧?”刘七巧说着,就伸手摸上杜若的腰线,将他的腰封解开,又拉开他的长袍,帮他褪去外袍,然后伸手到他的腰间,去解他的裤腰带。

杜若虽然说的轻巧,可这回儿却已经紧张的不行了,还没等刘七巧的手触摸到他的腰带上,他已经将刘七巧整个人抱紧了按住怀中道:“七巧,我说的都是玩笑话,我从来不让小丫鬟伺候沐浴更衣的。”

刘七巧贴在他的胸口,脸颊隔着单衣蹭在杜若灼热的胸口,小声道:“那你不让她们伺候,总也应该让我伺候吧,我还是第一次伺候男人洗澡呢,你要不要试试。”

杜若咽了咽口水,憋出一句话来:“不然,还是你先洗吧。”

刘七巧急忙摇头道:“那不行,你忘了我身上不方面吗?这要是下水了,那不成了满江红了。”

杜若忍不住笑了起来,抓住刘七巧的纤细柔软的手,慢慢探到自己身下,隔着衣料磨蹭了几下。

“想要你。”

“来日方长。”

“忍伤肝。”

“这又是中医医理?欺负我不懂中医吗?”刘七巧不服气的撇撇嘴,手指却轻微收拢的在杜若灼热的地方磨蹭了两下。

杜若口中发出轻微隐忍的呻吟,低下头含住刘七巧的唇瓣,两人抱作一团。刘七巧虽然活了两世,对于这种事情,却也没有多少经验,前世她为数不多的几次X生活还是在上大学的时候。后来忙于工作,做产科医生是非常繁忙的,曾经还被人开玩笑说,忙的连做爱的时间都没了,更别提谈恋爱了。

刘七巧闭着眼睛,对杜若灵巧的舌尖没有半点的抵抗力,手指却灵活的勾开了杜若的裤腰,探了进去。带着湿热的炙烫的感觉贴在了掌心,刘七巧凭借记忆中的动作,轻微的动作了起来。

杜若松开刘七巧的唇瓣,闭上眼眸哼了一声,伸手包裹住刘七巧灵巧的手指,顺着她的动作一起动了起来。

“舒服吗?”刘七巧非常有职业道德的问起杜若来。

杜若正处于攻坚阶段,双眸紧闭,纤长的睫毛一闪一闪,原本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表情既像痛苦又像欢愉。刘七巧忍不住恶作剧的在顶端收拢了手指,然后不动了。杜若的身子颤了颤,对着刘七巧的掌心顶了两下,忽然一种湿热粘腻的感觉从掌心传来。杜若抱着刘七巧靠到墙壁上,仰头粗粗的喘了一口气,大掌包裹住刘七巧的手背,不让她逃走。

刘七巧红着脸,把头顶在杜若的胸口,他的胸口微微汗湿,正剧烈的起伏着,仿佛在回味高潮的余韵。

“这回该不伤肝了吧?”刘七巧还有心思打趣杜若。

杜若喘了半天,总算缓了下来,眸中还带着情欲的气息看着刘七巧,舒了一口气道:“这回伤肾了。”

刘七巧在抬头亲了杜若的下巴一口,凑到他耳边道:“听说我爷爷把你送他的海马酒带回来了,一会儿我给你去偷一点过来?”

杜若一头黑线的看着刘七巧,深觉得自己是败给她了,有些不服气的咬住她的耳垂,来回卷弄了几次,才小声道:“七巧,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也要让你伤肾的。”

刘七巧假装吓得躲开,拿一旁的汗巾擦着自己的掌心,又在浴桶中吸了吸,上前帮杜若脱衣服。杜若还羞愧的想要阻拦,刘七巧大言不惭的说:“反正你是我的,看看都不行吗?”

杜若只能一脸猪肝色的被刘七巧给脱了一个精光。两只手尴尬的挡住下面的重要部位。刘七巧笑着推他进了浴桶,在后面帮他搓背道:“这么大了还怕羞,我还是你未来媳妇呢?再说那地方,我方才摸也摸过了,玩也玩过了,有什么好不能给我看的呢?”

杜若只埋着头,觉得刘七巧大抵是这世上最与众不同的女子了。以前在家的时候,但凡小丫鬟们进门给他送一件衣裳,还得脸红脖子粗的,再瞧瞧刘七巧这样子,分明没有半点羞涩的样子,她到底是如何练就成了这么厚的脸皮的呢?

其实刘七巧对于真人的这个玩意儿并不算熟悉,只是以前上学时候,实验室里就摆着这样一套裸男的模型,还是专门针对那个部位,从原始状态到完全勃起状态的特写,所以刘七巧也就见怪不怪了。

刘七巧一边给杜若搓背一边道:“我们是大夫啊,如果大夫不能仔细研究病人的身体,那如何给病人看病呢?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望还是第一部呢,其实这跟我前世研究的医理是很想通的,望的学名就是检查,我们看病人的第一步,就是检查病人的身体,知道病人的某一个部位病变了,这样才能更好的开方用药。”

杜若听刘七巧说到了工作问题,也顿时严肃了起来,一下子忘记了怕羞,只点头道:“这也是我最佩服你的地方,每次你都能发现问题的症结所在,很多病症靠把脉是把不出来的,我们有时候也只是按照医典的记录来分析病人的情况,就比如太后娘娘的消渴症,刚开始确实很难判断。”

刘七巧知道杜若对医学方面有着强烈的兴趣,只是中国的传统医学在数据检测这一方面几乎没有任何研究,她不知道她的理论杜若会不会相信,而且就算相信了,按照现在的科学条件,也只能当做是一种茶余饭后的消遣了。

“我不知道怎么说你才能明白,不过我还是打算跟你说说看的。”刘七巧拿起汗巾搭在杜若的背上,又转身去往灶台上舀了一勺热水,放入浴桶中,这才取了汗巾,从后面抱着杜若,蹭着他的脸颊道:“比如,你知道男人跟女人能生小孩,但是你知道为什么男人跟女人能生小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