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横惯了,”另一个声音道:“我早就听人说了,她挣了点钱,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去了。”

洪奶奶一叹:“这下子好了,命没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孙秀花愕然:“她不是挣钱了嘛,怎么还有债。”

洪奶奶:“贪呗,嫌手里那几万块本钱不够,把薛老大手里那几万也借走了,还有霍家好几个亲戚,和她要好的几家都借了,她给的利息高,又看她挣了钱,都愿意借她,可谁想这次就栽了。咱们街道办的翠英,据说借了她两千块钱呢,整个家底都掏空了,夫妻俩干了好几仗。”

“我怎么听说是入股,不是借啊。”

洪奶奶啊了一声:“我听着的是借,要是入股倒好一点,起码不用还了,不然就是把一家老小论斤卖了也还不起啊。”

“就算当初说好了入股,就冯翠英那德行,肯定得说是借。”冯翠英和薛娥那就是一路货色,要不能那么要好。

孙秀花摇了摇头:“挣钱的法子多得是,怎么就想不开要去老毛子那,那里的钱是好挣的嘛。”

“当初去的时候谁知道,她不是也挣过一些的,要不胆子也不会大起来。”洪奶奶捻了捻手腕上的佛珠:“人都死了,本来不该说的,可我这两天,总在想,报应啊。当年她撺掇着薛老大一块举报她爹妈,逼得两口子跳了湖。她自己倒是活的好了,还托了爹妈的福,拿了一大笔钱过起好日子来。”

洪奶奶吁了一口气,感慨万千:“薛家其他三个都过得还行,偏偏就他们兄妹俩出了事。”可不就是报应,不该拿的钱终究留不住,反倒把命给添上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到头终有报。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门外的许清嘉怔忪了好一会儿,怎么也没有想到霍家会是这么一个结局。

霍父和薛娥被洗劫一空,一残一死。

前几个月还见过呢,手腕上带着一个大金镯子,趾高气昂,转眼间居然客死他乡。

纵然与对这人无一丝好感,许清嘉也不得不感叹一声,世事无常。

她在门外弄了点动静,屋里霎时停了话头,许清嘉换上笑脸入内,喊了一圈奶奶。

见了她孙秀花便笑:“冻坏了吧。”

许清嘉笑着道:“还好,我穿得多。”

乖巧又漂亮的小姑娘,最讨老人家欢心,逗她说了两句,才放许清嘉离开。几位老太太也顺势聊起其他话题来。

几天后,许清嘉返校拿成绩单,正遇上几个同学在议论霍家的事儿。

之前大家都忙着准备期末考试,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考完,瞬间又变得耳聪目明。不少人住在这一带,哪能没听过几句,尤其债主气势汹汹地跑去霍家讨债,还把霍家的电器自行车缝纫机这些贵重物品都搬走了。

带头闹的就是薛娥的好姐妹冯翠英,公安都被惊动了。了解情况后也是头大,好几个人手里都拿着借条,这就属于经济纠纷。

倒是冯翠英没有借条,她是参股,又因为相信薛娥,所以连个凭证都没有。只她一口咬定是借,霍父反驳,被恼羞成怒的冯翠英挠花了脸。四肢健全的时候他都未必是冯翠英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右胳膊废了,整个人瘦脱了形,要不是几个老乡看他实在可怜,他都得交代在那儿,医药费和路费都是老乡们给他凑得。

冯翠英坐在地上大哭大叫,让公安给她做主,让霍家还她血汗钱。

公安也被她闹得头大,别说她没借条,就是有,霍家也没钱啊!

没钱就卖房子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此言一出,响应者不少,其中包括霍家人,也包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累的薛老大,这一次他是被薛娥坑惨了,卖房子得的那点钱血本无归,一想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好日子,又要回到以前那节衣缩食的状态,薛老大整个人都慌了。

见他们连个落脚的地方都不给留,霍老太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送到医院一看,中风,可家里连医药费都拿不出来。

霍家惨况,学校老师都有所听闻。

霍竹菊的班主任潘永年便向校领导申请全校捐款,能帮一点是一点。

班主任蒋老师发完成绩单便把霍家情况大概一说,末了道:“众人拾柴火焰高,捐多捐少都是情分,大家不要有负担。”说罢,将讲台交给班长,转身离开,她站这儿,学生们有压力。

老师一走,下面嗡得一声议论起来,交头接耳。

人高马大的班长敲了敲讲台:“情况蒋老师都说了,我就不多说了,要捐的上来。”说着他从兜里掏出十块钱,装进蒋老师带来的黑色布袋里,低头唰唰唰在本子上记了一笔。

他父母在满洲里和老毛子做生意,生意做得还不小,平日里出手就阔绰,经常请同伴喝汽水吃东西,又是班长,得起带头作用。

继班长之后,好几个班干部站了起来。这年头一般人也就拿个三十四的工资,半大孩子身上能有个一块零用钱已经算富裕,遂都是几毛几毛,就一个家境较好的忍着肉疼拿了两块。珠玉在前,总不能丢人现眼,十来岁的高中生也是要面子的。

“你捐多少?”韩檬小声问许清嘉。

许清嘉翻了翻书包,翻出两块八毛:“就这些了。”

就这会儿功夫已经有不少人有意无意的在看她,一来她是学习委员;二来她家境尚可这一点知道的人不少,一个学期下来,不是太迟钝的都能把同班同学的情况猜个七七八八;三来大伙记性好,都记着他们家和霍家的恩怨,等着看她的反应。

人言可畏,况且人死如灯灭,那一家子也怪可怜的,多多少少尽点人道主义吧。

身为英语课代表的韩檬摸出两块:“那我捐两块。”

十几分钟后,归总了一算,五十个学生,凑了五十二块七毛五分。

蒋老师一看很是不少了,又看了看名单,捐的多的都是家境尚可的,开学填过家庭情况表,看穿戴也看得出来,没人打肿脸充胖子,故而松了一口气。

再看看班长后面的十元,蒋老师心里苦笑,学生都捐十块,她这个当老师的待会儿可不能捐少了,要不还不得被人嚼舌头。

把钱锁在办公桌抽屉里,蒋老师让班长帮着她把寒假作业抱到教室,一边发作业一边嘱咐他们寒假注意安全,又老生常谈:“再过一年半,你们就要高考了,去年187万考生,录取32万,录取率17%,你们自己掂量掂量,这个寒假该怎么过。”当然这个录取率在他们学校可以多几十个百分点,他们京大附中是首都最好的重点高中之一,一半学生从初中部直升上来,另一半则是各个初中的佼佼者。

底下一片呜呼哀哉,身在重点班,一只脚已经进了大学,可谁不想去好大学啊。

念完紧箍咒,蒋老师乐呵呵地宣布放假,让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

许清嘉和韩檬背着颇有分量的寒假作业离开教室,在楼梯上遇见了潘永年,旁边跟着眼眶泛红的霍竹菊。

许清嘉和韩檬异口同声:“潘老师好!”潘永年是高二年级组长,也教他们班语文。在报刊和杂志上都发表过文章,在学校内小有名气。

潘永年朝她们点了点头。

许清嘉和韩檬便往边上让了让,让他们先走。不经意间,许清嘉对上霍竹菊的视线,脸色一沉。

她在霍竹菊眼里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怨恨,简直莫名其妙,她怨什么恨什么?

许清嘉瞬间觉得自己那两块钱喂了狗,她能不能去要回来?

~

因为正月十二是老太太六十大寿,所以今年她们离京特别晚,就是为了能晚回来一点,再长秦慧如也不好意思向领导开口。

抵达三家村那天是腊月二十八,没有到自己家歇息一下,一家人径直去老屋。许向国回来了,他去年十二月份出狱的,提前了两个月。

纵然再恨这个儿子不争气,孙秀花见了许向国爷俩也忍不住湿了眼眶。出来没多久许向国就把许家全从千湖市接了回来。

“大伯。”许清嘉愣了下,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衰老干瘦的人是许向国。

许向国如今也不过四十出头,可看起来却像是五十来岁。

当年,他比小了他五岁的许向党都显得年轻,这会儿两人就像掉了个个,甚至差距更大。

许向党生活富足,心情愉悦,这几年不用再下地干力气活,愣是越活越年轻了。

尤其是周翠翠在多方求医之下已有四个月的身孕,怀相稳定,许向党更是满面红光,精神焕发。兄弟们都至少有两个孩子,就他只有一个许家宝,他一直都想着再要一个孩子,最好是个女孩,儿女双全,老四的嘉嘉多好,乖巧又贴心。

虽然去年九月的十二大把计划生育确定为基本国策,同年十二月写入宪法。但是目前这个阶段主要是城镇居民管控严格,敢怀孕就得丢铁饭碗,这边农村还不大管这个,到时候去交点罚款就行。

许向国和许向军与许向华就更没法比了,这两个,一个仕途坦荡,步步高升,另一个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正处于事业黄金期,皆是意气风发

许家阳也乖巧喊人,许清嘉都不敢认,他就更加了,许向国进去的时候他才五岁,实际三周岁半。

许向国似感慨又似追忆:“嘉嘉和阳阳都这么大了。”

许清嘉便状似腼腆地笑了笑,看他语气神态挺平和。若是被监狱改造好了,倒是一大好事。

许家阳望着许向国身后的许家全,想了下,唤了一声:“全子哥。”

许向国推了推身后的许家全:“还不跟你姐姐弟弟打招呼。”

许家全拘谨开口,小声道:“姐姐,阳阳。”

碰上他小心翼翼中带着讨好的眼神,许清嘉心头发钝,立时灿笑:“全子都长成大小伙子了。”

许家全似不大好意思,滑开视线。

见状,许清嘉不免唏嘘。当年多熊的一孩子,现在却变成了这幅谨小慎微的模样。

一开始许家武和许家双到底放心不下许家全母子两个,试图想和那边联系,只刘红珍通过范大娘传过话来,他们过得很好,让他们别联系了,这样许家全会老想着许家人,养不熟,陈麻子不高兴。许家武兄弟俩才死了心,待许家武工作挣钱之后,偶尔往那边汇点钱,钱倒是收了的。

一开始陈麻子待许家全还是挺好的,陈麻子指望着他养老送终,对他能不好吗?

直到去年三月份,刘红珍终于怀孕,许家全的待遇急转直下,辍学回家干活,好吃的好喝的也全部紧着刘红珍来。

刘红珍壮着胆子说了几句,被陈麻子一瞪,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许向国找过去的时候,正遇上许家全拿着一大盆衣服尿布在结了薄冰的河边洗,两只鸡爪子一样的手上长满了冻疮,有些地方都烂了。

见到父兄,许家全直接嚎啕大哭,哭着求许向国带他走。

哭得许向国和一道过去的许家武两个大男人心如刀绞,随即怒火滔天。

拉着许家全去陈麻子家一看,刘红珍正在坐月子,养得脑满肠肥。

襁褓里的小儿子也是白白胖胖。

陈麻子亦是一身冬膘,包产到户之后,农村的日子好过不少,后来改革开放,陈麻子就收收山货拿到城里卖,赚个差价,家里日子过得不错。

可许家全却是瘦成了一根麻杆,一张脸蜡黄蜡黄,显见的营养不良。

两边差点打起来,最后许家武给了陈麻子三百块钱作为这几年许家全的生活费,便把许家全带了回来,户口也迁了回来。

陈麻子也乐得甩掉这个拖油瓶,他有自己的儿子了,哪还乐意养别人的儿子。

那厢长辈在许老头屋里说话,许清嘉几个拎着行礼往自家去。

想起许家全那双手,许清嘉忍不住问帮忙拎行礼的许家双:“全子的手去医院看过了没?”

许家双:“看过了,配了些冻疮药。”思及弟弟遭遇,许家双心头沉甸甸的。原以为他在那边过的还好,万不想他过的是那种日子。

辍学干农活干家务,饭都不敢多吃。刚开始许家全尚且不能接受这种变化,哭闹换来一顿狠揍。从此以后,但凡他哪里手脚慢了,就是一顿毒打。而刘红珍这个做母亲的,没有选择保护儿子,而是袖手旁观。

许家双都要想,她是不是在庆幸,从此以后有人代替她挨揍了。从许家全口中,他才知道,陈麻子偶尔也会打刘红珍,尤其是喝了酒以后,打得更狠。

想起来,许家双便觉得心口发凉。

见他眉眼沉郁,许清嘉宽慰:“回来就好了。”再待在那儿,不定被折磨成什么样。就是她那会儿,长辈打孩子打得厉害,都有人说棍棒底下出孝子,更别说现在,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是常态。

许家双轻轻吁了一口气:“是啊,回来就好了。”他爸回来了,全子也回来了。

他爸说家里有田有地,怎么着也养得活一家人。

三哥工资不错,他再有一年半就要高考,考的上他就去读,大学有补贴他还能去兼职打工挣钱,考不上他就去找工作。他们家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借着在楼上整理东西的机会,许清嘉问早回来几天的许家康:“全子在那边的情况,阿武哥他们不清楚,许家文也不清楚?”

帮着把大箱子放到衣柜上头的许家康冷笑:“他当然知道,全子还求过他呢。可他除了说两句漂亮话还会干什么。这人和他那个妈一样,自私自利到极点,他们自己养不了,往老家递个话啊,奶奶和阿武还能不管全子。可一个怕是拉不下面子,另一个呢,只怕想全子替她挡灾,还能多个丫鬟伺候多好。你是不知道,刘红珍自己的内衣裤都叫全子洗,让十来岁的儿子给她洗内衣裤,我算是长见识了。”

许清嘉张了张嘴,半响说不出话来,她也长见识了。

许家康胸口发闷,眼神冷然,这几天一看见许家全,他就忍不住想起当年自己在新疆的遭遇。连带着看随着许向军回来过年的许文诗和许家磊都不顺眼起来。

看他模样,许清嘉一怔,忽的明白过来,心里酸涩,轻轻唤他:“二哥。”

许家康扬唇一笑,毫无阴霾:“明天带你们去县城看看,街上开了好多新店,变化不少。”

许清嘉便也笑:“大老板记得把钱包塞满,我要去血拼。”

许家康拍拍口袋,豪气道:“钱管够。”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许文诗徘徊片刻,终于鼓足勇气,走向许清嘉。

许清嘉正在研究院子里的枇杷花,覃老给她布置了作业,回去得交三幅画,她还差两幅。

眼下第二幅画也有了,枇杷花开傲寒冬,可怜见的,同样的凌寒独自开,却远不如岁寒三友鼎鼎有名,可见颜值的重要性。

许清嘉站在树前,在脑海里细细勾勒着大体轮廓。

“嘉嘉,”许文诗唤了一声,见许清嘉没有反应,她略微加大了声音:“嘉嘉。”

许清嘉恍然回神,转过脸来,赧然地看着许文诗:“不好意思,我在想事情没听见。”说罢笑盈盈地望着她,等她开口。

许文诗眼神飘了飘,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许清嘉心里升起微微的讶意,她这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捏了捏衣角,许文诗暗吸一口气,轻声问她:“明年你就要高考了,你想考什么大学?”

许清嘉笑了笑:“京大吧。”

许文诗脸色一僵,觉得自己一肚子的话,突然间坠了回去。

她听她爸说过,许清嘉成绩很好,可没想到她能好到冲京大的地步。

她在她们学校成绩也算好的,只他们学校是部队子弟学校,教学质量一般,多数学生都是毕业后被家长曲线救国送去参军。

去年是考上大学最多的一届,包括大专在内,一共三十七个。这次期末考她考了年级三十九,介于可上可不上之间,他爸就说下个学期给她请个家教补数学,她数学最差。

心念翻转,许文诗讷讷重复:“京大啊。”语气中透着淡淡的羡慕。

许清嘉想了想,笑:“考不考得上到时候再说,先给自己定个目标,压力大动力也大。”

许文诗应景的笑了笑。

许清嘉笑眼看着她,纳闷许文诗寻她要说什么,瞅着也不像是来唠嗑的。说来好笑,当年小姑娘为了江一白的事儿跟她起了隔阂,对她变得淡淡的。

许文诗亦看着她,定了定神,她才期期艾艾地说出了目的。

许清嘉从她拐弯抹角的打探中归纳出主干,她想知道江一白考了哪个大学。

许清嘉啼笑皆非,算算时间,三年半,不曾想许文诗居然还念念不忘江小白。

许清嘉只觉得匪夷所思,江小白哪儿来这么大的魅力。思来想去,只能想初恋情怀作祟,又因为得不到,越觉得美好,于是不断在心里美化了再美化。

然而江一白本质上就是个逗逼二货缺心眼儿,那就是个二哈,还是只超级怕猫的二哈。

见许清嘉不语,许文诗心跳如擂鼓,脸颊越来越红,不由自主的咬住下唇。

在她把下唇咬破之前,许清嘉终于给出答复:“他考上了华清,学的是建筑。”

许文诗再遭重创,比知道许清嘉要考京大更甚。

看她小脸都绷不住白了白,许清嘉顿生同情。

许文诗胡乱说了一声,神不守舍的离开,显见被打击的不轻。

许清嘉不禁担心,可别被打击到一蹶不振,不过要是从此奋发向上,倒是好事。

片刻后许家阳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姐姐,我们去县城吧。”

许清嘉应了一声,回屋拿围巾帽子和手套。

乌拉拉一群人前往县城,许家全也去了,许家双觉得他过于胆小怯弱,遂想想让他多和外界接触下。

许家武说他好不容易放假,想在家休息休息。

心情郁郁的许文诗找了个借口也不去,许家磊想了想,决定留在家里陪他姐。

如此一行六人说说笑笑地坐了公交车进城。到了街上一看,人还不少,街头巷尾点缀着红色,红灯笼,春联,福字,喜气洋洋。

许家双带着他们去县城最热闹的南街,那儿都是私人开的店铺,吃的用的应有尽有。

留意到许家全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竹编里的糍粑,却是一声不吭低头往前走。而那边许家阳和许家宝已经嘻嘻哈哈地拉着许家康指着这个那个的撒娇。

许清嘉莫名的心揪了一下,当年的许家全的确讨厌,可那会儿他才几岁,熊孩子的症结在熊家长上。

“全子,你要吃哪一种馅?”许清嘉笑着问许家全。

许家全连忙摇头。

许清嘉笑眯眯道:“那就每一种馅都来一点。”说着就转身去和买糍粑的大娘说话。

拿着羊肉串回来的许家双感激地看一眼许清嘉,又把羊肉串分给他们。出来前许家武给了他和许家全钱,可许家全一直都没用。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念那个拿了钱就往供销社跑,上街闹着要买东西吃的弟弟。虽然有时候闹人的很,可他健康充满活力,不像现在仿若惊弓之鸟。回来一个月了,饭桌上都不敢主动夹菜添饭,他在那里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一股酸涩冲上鼻,许家双用力压下去,别过眼不去他红彤彤的手,倏尔睁大了眼,眼底猛地蹿起火苗。

付好钱拿着糍粑转过身的许清嘉就见许家双一个箭步冲出去,定睛一看,十几米外站着许家文,面容白皙,眉眼清俊,一身笔挺的灰色呢大衣衬得他身形修长,好一副人模狗样。

“娅娅喜欢这个拨浪鼓啊?”袁秀芳满脸宠溺的看着女儿,女儿随了许家文,眉眼秀气,皮肤白嫩,这让袁秀芳十分庆幸。她自己长得不好看,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小时候没少为容貌自卑,幸好,她的女儿不像她,不用遭这个罪。

胖乎乎的小姑娘用力点头,奶声奶气道:“喜欢。”

“那你问爸爸要啊。”袁秀芳哄她,想让她和许家文多亲近亲近。许家文前天才到家,初五又要走,他是学生会纪律部部长,很忙。

小姑娘仰着小脑袋看着许家文,怯生生地拉了拉他的披风:“爸爸,我要。”

心情郁绕的许家文对她笑了笑,摸摸她的头顶:“好,那咱们买。”无意中一转眼,正见许家双气势汹汹而来,不禁一愣。

愣神间,许家双已经到了许家文跟前,拳头狠狠砸在许家文脸上,使劲了浑身的力气:“畜生!”

猝不及防之下,许家文被打翻在地,摔在玩具摊上,引得摊主痛呼一声。

“哇~”小姑娘吓得咧嘴大哭。

袁秀芳顾不得安慰她,冲上去要打许家双:“你干嘛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