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婷眼角睁了睁大,她知道许家康定期汇钱给许向军,但是真不知道有这么多。突然之间,她想起许家康结婚的时候,说是酒席都是他出的钱,可她以为那只是许家为了全许向军的脸面骗人罢了。

“可你当年那样对他,我有什么脸拿出来给你们用。”许向军的声音里充满了自嘲。

文婷眼角几乎要裂开,神情说不清是悲愤还是难堪。一股火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撞得她五脏六腑都疼起来,文婷紧握双拳,猛地站起来指着许向军厉喝,“你根本就是借题发挥,都快过去二十年了,你为了一桩二十年前的旧事要和我离婚。在你眼里,我们母子三个算什么,我们三个加起来都比不上许家康是不是!”

面对她声嘶力竭的质问,许向军神色却很平静,他看着文婷赤红的眼睛,慢慢的说道,“离婚是因为我害怕,背着我你到底能做出多少事来,我怕了,我真的怕了,我不想整天都活在防备之中。”

夫妻之间只剩下怀疑、怨怼和恐惧,还不如做陌生人,幸好孩子们都已长大。

文婷的脸在瞬息之间变得灰败,她失神落魄地站着,泥塑木雕一般,连眼珠子都不动了。

许向军再不看她,转身走向门口。将将走到门口,忽然听到一声闷响,许向军回头一看,瞳孔剧烈一缩。

面如白纸的文婷冷汗淋漓地趴在沙发上,一手捂着腹部,另一手捂着嘴,鲜血钻过指缝一滴一滴落在米色沙发上。

第236章 第二百三十六章

医生的嘴一张一合, 声音逐渐远去。

许向军耳朵里轰的一下,嗡嗡嗡作响, 他不敢置信地绷直了脊背,直愣愣地盯着医生。

医生心里打了个突,当医生最怕遇上这种有背景的病人,动辄得咎, “首长?。”

许向军轻一脚重一脚的回到病房,在门口呆站了好一会儿,才‘啪嗒’一声扭开门锁。

面无血色躺在病床上的文婷睁开眼, 苍白的灯光照在她脸上,颧骨突出,脸色青白。

许向军定定的望着她, 疑惑自己怎么就没有怀疑过,她说是胃病,他也就信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话中的悲凉令文婷油然而生一股快意,“告诉你, 让你同情我吗?”

许向军怔然, “你该早点做手术的。”可现在晚了,太晚了。

文婷嗤笑一声, “老首长做了手术, 只熬了五个月,我已经活了八个月。”最开始去过医院, 当做胃溃疡处理了, 好一阵歹一阵就没心上去, 结果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没得治了,所有治疗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还得饱受非人的痛苦。

就是位高权重如老首长,国内国外专家都请来了也没有战胜病魔,反倒在痛苦之中离世。

她不想遭这个罪,与其在病榻上度过余生,不如尽量安排好子女的未来。思及儿女,文婷眼底滚下热泪。文诗和小磊还这么小,小磊还没毕业,文诗还没对象,她走了,姐弟俩可怎么办?

文婷只觉肝肠寸断,泪如泉涌。

许向华第二天才得到消息,忙通知了家人,尤其叮嘱许家康一定要带夏莲去医院,不能在这种事上落人口舌。

逗着小元宝的孙秀花愣住了,纵使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听闻噩耗,终究难受,那毕竟是陪了她儿子二十来年的老婆,孙子孙女的亲妈,想想爷三,孙秀花眼眶泛了红。

许向华回房拿了一张银行卡,随即带着孙秀花前往医院,其他人都在外面,得晚一点过去。

医院里,许文诗坐在病房外长椅上轻轻抽泣,她妈挂了点滴睡着了,她不敢待在里面,怕哭声把她吵醒。

哪怕过了一夜,许文诗依旧不能接受她妈得了绝症的噩耗,她妈只是胃不好而已,她妈才44岁,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得那种病的。

许家磊猩红着眼,静静的陪着她。

见到孙秀花,许文诗站了起来快步跑过去,无助的抓着孙秀花的手,哽咽,“奶奶,奶奶,我妈…”捂着嘴泣不成声。

孙秀花也红了眼,抓着她的手,“别哭,别哭,咱们找医生,找最好的医生。”来的路上,她已经问过许向华,这病麻烦的很。

许向华拍了拍眼眶泛红强忍着悲伤的许家磊,许文诗已经慌了神,他不能再乱了阵脚。

“四叔。”许家磊挤了挤嘴角,嗓音沙哑,他昨天一夜未眠。

“你爸在里面?”许向华问。

许家磊点头。

许向华和孙秀花便推门而入,许向军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忙站了起来,“妈,老四,你们来了。”

但见儿子胡子拉渣的憔悴样,孙秀花心里一抽。

许向华暗暗一叹,这夫妻俩有龌龊不假,可相伴二十来年,还育有一子一女,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望着陷在病床上的文婷,许文诗捂着嘴压住呜呜咽咽的哭声,她妈都瘦成这样了,为什么她没有早点发现。要是她早点察觉到不对劲,她妈是不是就还有救。

许文诗想起她打电话回家说不回来吃饭时,她妈轻声的抱怨。她爸老是待在部队,小磊住校,她还老是不着家,整天跟着别人出去玩,能出去玩还是她妈给的钱,后悔再一次排山倒海袭来,她为什么不多陪陪她妈,为什么?

许向华示意许向军出来,把银行卡递过去。

“她有医保,我身边也有点钱,”许向军扯扯嘴角,“不够我会跟你借的。”

许向华还是把银行卡硬塞了过去,“你用的着跟我分的这么清楚吗,一些好药不走医保,用起来没个数的,这卡你先拿着,密码六个六。”又道,“国外医疗水平更先进,要不要送出去,我有几个华侨朋友,能帮忙联系医院,费用上你别担心,现在最要紧的是身体。”

抓着薄薄的银行卡,许向军嘴角动了动,终究没再拒绝,“我问问她的意见?”

见他萧瑟模样,许向华心里也不好受,拍了拍他的胳膊。

“老四,你说我这人是不是命太硬,家康他妈病没了,现在她也病了。”许向军抹了一把脸,声音苦涩。

许向华,“说什么呢,生病这种事又不是人力能控制的。”

许向军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

再回到病房,文婷还是没醒,许向华和孙秀花略坐片刻后离开。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许家康开车去接夏莲。

“先去趟医院。”许家康油门一踩,滑入车道。

系着安全带的夏莲忙问,“怎么了?”

许家康皱了下眉头,“许文诗她妈住院了。”昨天刚和他爸说了那事,她就住院了,哪有这么巧,怕是两人吵架,把文婷给刺激了,然后毛病爆了出来。

夏莲怔了下,“什么病?”

“胃癌晚期。”许家康口吻平静,不然还要他痛哭流涕吗?不幸灾乐祸,都算他厚道了。

夏莲愣了愣,一时倒说不上什么滋味。她肯定是不喜欢文婷,因为许家康是她丈夫,立场决定了两人的关系。可知道她得了绝症,不免唏嘘。

抵达医院后,两人去买了一个果篮和几盒营养品,随后去了住院楼。

病房里只有文婷母女俩,许向军和许家磊去见医生了。

“二哥二嫂。”见到两人,许文诗有些高兴。

许家康把东西放下。

夏莲从包里拿出许家康事先准备好的红包放在床头柜上,“阿姨感觉怎么样?”

文婷抿了抿嘴角,“还好,辛苦你们跑一趟了。”目光一滑,落在神情淡漠的许家康脸上。

迎着她的目光,许家康神色如常,说不上高兴,更说不上难过。

他心里肯定很高兴,高兴她遭了‘报应’,文婷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你们出去下,我有话想和家康说。”

许家康挑了挑眉头,意味不明的望着文婷。

夏莲和许文诗皆是一惊,尤其是许文诗,惊疑不定的看着文婷,目光里充满了担忧。

“诗诗,出去。”文婷声音拔高了些。

许文诗咬了咬唇,央求地看着许家康,希望他能看在她妈生病的份上,留些情面。

夏莲亦是不放心地看着许家康,许家康安抚的看她一眼,还弯了下嘴角。

夏莲便道,“那我们先出去了。”说着拉上了不是很心甘情愿的许文诗。

白色的病房里,只剩下躺在床上的文婷以及站在几米外的许家康,一时之间落针可闻,谁也没有主动开口。

文婷抬眼看了看即将挂完的盐水瓶,又低头看着插着针头的手背,最后目光移到许家康身上。

许家康垂眼看着她,神色淡然。

“我活不长了,老天爷替你报了仇,你满意吗?”文婷直勾勾的看着许家康,目光尖锐。

许家康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话,“喝汤的时候不小心吞进去一只苍蝇,要么吞下去,要么吐出来,千万不要放在嘴里反复咀嚼,恶心自己也恶心别人。”

他吐出来了,不过显然她还在反复咀嚼,还有许向军。说来可笑,他这个受害者已经走出那件事的阴影,而这两个人却至今深陷其中。

他曾经怨恨过许向军为了那两个小的选择了让他受委屈,后来倒有些同情他们了,生活在父母不睦的环境里。他是没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但是他的家庭温暖和谐,他很幸福。

文婷愕然,怔愣愣的看着他,手指忽然痉挛,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起来。

当年她为了维护自己领土的完整,驱逐许家康。她成功了,许家康走了。可她又是失败的 ,她赶走了许家康,同时也赶走了许向军。

从许家康离开那一刻起,她们这个家就散了,再也不完整。

任她如何努力,都无法消除影响。十九年,整整十九年,许向军依旧耿耿于怀,而她又耿耿于怀他的耿耿于怀。

哈,他们夫妻就这么互相折磨了十九年,她到底图个什么,这十九年来,她到底图什么?文婷觉得前所未有的讽刺,她忍不住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妈,妈?”一直留意着病房内动静的许文诗听得声音不对,立刻冲进来,见文婷又哭又笑,顿时惊慌失措地冲上去拉着文婷的手,急问,“妈,妈你怎么了?”

文婷悲不自胜,泪珠滚滚而下。

“二哥,你到底跟我妈说了什么?”心慌意乱的许文诗忍不住怨怪地看着许家康,“我妈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

瞥一眼为打抱不平的许文诗,许家康呵了一声。

夏莲蹙了蹙眉头,颇为不满许文诗还没弄清楚来龙去脉就把责任推到丈夫身上,“这里头该是有什么误会。”

“不关他的事。”文婷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来,她万分疲惫的闭了闭眼,“我累了,你们走吧。”

许家康拉上夏莲抬脚就走,他过来只是不想落人口舌罢了。

刚走出病房就在走廊上遇上和专家谈完话回来的许向军和许家磊。

“二哥,二嫂。”许家磊看了看,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了。”说着先行离开,把空间腾给他们。

许家康目光在许向军脸上绕了绕,眼珠布满血丝,眼底发青,显而易见的没休息好。

“你注意休息,”快五十岁的人,又不是小年轻,折腾不起。

许家康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他今天趁着空去银行专门办的,“密码是卡号最后六位数,你先拿去用。”这病治起来花钱如流水,总不能眼看着他们因病致贫,传出去,他也得被戳脊梁骨。

“你四叔给过我一张卡了。”还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但是以老四的性格,肯定不会少。许向军看着眼前许家康,他这做派跟老四一样一样的,果然是谁养的孩子像谁。像老四挺好,千万别像他,把日子过得一团乱麻。

知道他四叔给过了,许家康便不再勉强,收回手对许向军道,“那我们先走了,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许向军点点头,他能过来一趟已经很好了,难道还要他留下端茶倒水的照顾。

又说了两句,许家康便和夏莲离开。

走到电梯前,又遇上了秦慧如和许清嘉,秦慧如开车绕过去接了许清嘉,所以来的有些晚。

“你们看好了。”秦慧如问道。

许家康嗯了一声。

许清嘉问,“情况怎么样?”

夏莲回,“不大乐观的样子。”

秦慧如叹了一声,世事无常,之前就看着文婷身体不大好的样子,问了说是胃不好,便也没有多想,哪想竟然是那种病,想想她才四十出头,许文诗和许家磊还没成家立业,怪是不落忍的。

“你们先走吧,我们稍后回来。”各自开了车,也没必要等。

许家康应了一声。

秦慧如和许清嘉便拎着水果和营养品前去病房,站在门前就听见里面高高低低的哭声传出来。

许清嘉耳朵动了动,听出是许文诗的哭声,她抬手敲了敲门。

见有人来了,许文诗略微收了收眼泪。

许清嘉和秦慧如推门而入,病房内,许文诗和文婷皆是泪眼迷离,许家磊红着眼眶,许向军满脸的疲惫和无力。

探望重症病人,心情总是沉重的,在病魔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离开病房时,许清嘉缓缓吐出去一口气来,望了望蓝白色的医院走廊,挽着秦慧如的胳膊认真道,“妈,咱们每年起码做一次体检。”

在病魔面前,人显得格外渺小而无力。人生在世,除死无大事,而大病重在预防,真等病发,再治疗为时已晚。

秦慧如心有戚戚地抚了抚她发凉的手背。

~

过了两日,许向华问许向军出国治疗的事。

许向军摇了摇头,“医生说她这情况治疗的意义已经不大,她也不想去外面,”文婷的原话是她不想客死他乡,“医生建议保守治疗,尽量减轻痛苦,改善生活质量。”等同于判了死刑。

医生还说,以她的病情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到了这个地步,有时候心态比手术更有用。

既如此,许向华也不再多说,这事肯定是尊重他们的意愿的。

挂了电话,许向军疲倦的捏了捏眉心,吐出一口浊气。文婷的病情,儿女的彷徨以及倒卖钢材,犹如三座大山压在他肩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病情交给医院,儿女尽量安抚,可倒卖钢材这档子事该如何处理。

装作不知情,良心道德难安。而且上面在严查‘官倒’,难保不被查出来。

如实汇报,文婷名誉受损,自己的仕途也会有影响,就是儿女那也会被波及。她怎么那么糊涂!

如果她没有得病,自己可以质问可以责怪甚至可以离婚,然而她时日无多,自己还能怎么办?

许向军枯坐在椅子上,心绪翻腾,眼神明灭不定,不知过了多久,他按着扶手站了起来。

第237章 第二百三十七章

萧政委静静地听完许向军的话, “你说的情况,我都了解了, 你先回去等组织的消息。”

许向军站了起来,面容疲惫。

“老许,你,”萧政委看着眼里血丝如蛛网的许向军, 叹了一声,“接下来的话是以朋友立场来说的。老许,我是不信你会干这种事的。”一个战壕里待过老战友, 谁还不知道谁。

许向军嘴角动了动,“一时糊涂,晚节不保。”

萧政委摇了摇头, 知道他不准备说实话了,便让他离开。

萧政委敲了敲手背,打电话给梁军长,知道他有空便拿着许向军交上来的文件去寻他, 把情况如此这般一说。

翻阅文件的梁军长皱起眉头, “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把人都揪出来, 政府的人我管不着, 但凡是牵扯到咱们军的,别管背后是谁, 一个也不饶。要不然, 赶明这些人就要去倒卖军.火导.弹了, 简直无法无天。”就是这帮子‘官倒’把市场弄得一团乱,贪腐横生,民怨沸腾。

“这个许向军,脑子被驴踢了。”梁军长气咻咻地骂了一句,很是失望,“老子看错他了。”一直以来,他都挺看好许向军。三年不到的功夫就把他那个师带的有声有色,之前的大演习也取得了优秀的成绩。他还跟人嘀咕过,到底是在边疆跟老毛子练出来的,业务能力就是比太平地带的军官强。

萧政委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我觉得吧,这事不简单。”

梁军长嗯了一声,洗耳恭听。

“我和老许一块上过战场,过命的交情。我不信这是他干的事。”

“你什么意思?”

萧政委,“他媳妇得了胃癌,你总知道吧?”

“这不是废话,上周末我还和你一块去医院探望过。”梁军长没好气的说道,说到一半儿反应过来,一摸脑袋,“你的意思是?”

萧政委点头,“许向军说他借着她媳妇的手干的,可许向军兄弟和大儿子都是做生意的,生意还不小,想要挣钱的话,他用点关系帮儿子帮兄弟,能挣的更多还更安全,犯不着冒这个险还挣不了多少。”顿了顿他又道,“作为我个人来说,我也不信他会做这种事,不是这种人。”

听明白他言下之意的梁军长浓眉一皱,“你是说他替她媳妇背黑锅。”

萧政委就是这么想的,媳妇病入膏肓不想让她背着污名离开,从一个丈夫的角度考虑,说得通,也像许向军能干的事。萧政委叹了叹,“这是我个人的想法,事实如何还是得看调查结果。”

“查是肯定要查的,不能放过坏人也不能冤枉好人。”梁军长拧着眉头,“法律不能儿戏。”

萧政委又看了看梁军长,欲言又止。

“老萧你磨磨唧唧个啥。”梁军长不耐烦的怼了一句。

萧政委无奈一笑,“这事我们还是向上汇报下吧。”

梁军长扫一眼老伙计,觉得他话没说完。

萧政委,“许向军的侄女是韩司令未过门的儿媳妇。” 两人的直属上司就是韩卫忠。

梁军长一愣,嘿了一声,“老萧,有啥是你不知道的吗?”

萧政委翻翻眼睛,你一根弦,我要也是一根弦,咱们军可不就得姥姥不疼爷爷不爱。

被藐视的梁军长悻悻,嘀咕,“就是军.委.主.席的儿媳妇,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

萧政委白他一眼,谁不让你秉公处理了,只是让你做个顺手人情而已。

~

下班后,许向军直接去了医院,病房里只有文婷和许文诗。

许家磊被赶回学校上课,文婷还能坚持三到六个月,他们不可能不上课不上班就守在医院陪着她,这不现实,只能尽量抽时间陪伴。

本来文婷还想让许文诗回去上班,这里有护工照顾,可许文诗哭着闹着不肯走。

文婷拗不过她,也知道她不喜欢卫计委的工作,遂想着留下就留下吧,她再找个机会求许向军重新给女儿安排个工作,她的临终遗言,他总不好反驳的。

文婷的心思,许向军其实大概能猜到,不过他没有说穿,夫妻一场,就让她最后的时光舒坦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