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的男人一手捏着粉笔,声情并茂。教室里的扩音器质量不太好,使得苏修尧本就低沉的声音,此时听上去更加沙哑,这是一把并不温润的嗓音,可是此时缓缓传进萧可的耳朵,竟然像带着魔力一般,搔的她的心里痒痒的。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不管站在哪里,都能把那三寸之地变成他的舞台。萧可一直知道,苏修尧就是这样的人。

当年上学的时候,学生会换届竞选主席,一场演讲下来,苏修尧硬生生的以压倒性的优势把当时的副主席PK掉,成了C大历年来最年轻的学生会主席,而今也是如此,至少萧可没见过哪个教授的课的出勤率能有现在这么高。

人的心里一得到满足,就会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以往怎么熬都熬不完的一节课,此时看来,也不过就是这么短短几十分钟。等下课铃响,学生们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苏修尧这才踱步到后面来。

“你怎么来了?”他弹了弹身上的粉笔末,笑容温和,全无芥蒂,好像两个人并没有冷战一个月之久。

萧可依旧坐着没有动,只是身子不动声色的向后靠了靠,她闻到这人身上有一股香水味,却不是他经常用的那种古龙水的味道,那味道很熟悉,只是萧可一时间脑子短路想不起来。不过没关系,这并不影响她的判断,可是刚才那一股满足而欣慰的心绪却大打了折扣。

“我找你有点事,不过你的电话貌似打不通,我就过来碰碰运气。”萧可慢慢起身,笑容无懈可击。

“哦,昨天晚上手机摔坏了。”

萧可点头表示知道了,心下却是一片黯然,她没有告诉苏修尧她是从两天前就打不通他的手机的。

“有时间么?去喝杯咖啡怎么样?”

苏修尧低头翻了一下课程表,说:“我只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喏,你也看到了,全天都是课。”

萧可心下暗了暗,再抬头又是一脸的云淡风轻,“没关系,我只要十分钟就够了。”

现在是三点十五分,她为了这十分钟,等了他将近四十分钟。萧可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了。

两个人一路出了门,在学校周边找了一个冷饮店坐下,这个时间段学生们都在上课,店里没什么客人。苏修尧点了一杯咖啡,萧可却要了一杯冰柠檬汁。以前苏修尧是不会让她喝这种凉凉的东西,他总是说女孩子应该喝一些暖暖的对身体才好,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拦住她。

萧可一手搅着杯子里的冰块,一面把事情简单的说了,其实被就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无非就是请他妈妈帮忙,毕竟是关乎父亲身体的大事,在医院里有熟人才能更保险一些。

苏修尧点头应允,两个人再无他话,时间把握的刚刚好,十分钟,真的只有十分钟,萧可正要起身离开,店里便怡怡然又进来一个人。那人一袭深紫色的纯色雪纺长裙,上身是一件简单的无袖白色T恤,两条肩带很细,勾勒出她完美的身形,微卷的长发松松的编成蝎子辫梳在脑后,萧可摸着自己披在肩上的长发,顿时觉得心里苍老了几分。

“苏老师,萧小姐你们在这呀。”来人正是顾从南,跟苏修尧一个办公室的同事。

萧可僵在脸上的笑容慢慢融化,随后变得自然而然,她对顾从南点头,回头又对苏修尧说:“我先走了,下午还要开会,你也回去上课吧。”

苏修尧轻“嗯”了一声,没有提出要送她回去。萧可径自在心里苦笑了一下,轻轻从那位顾小姐身边经过,随后便恍然大悟。

那香水味,跟苏修尧身上的一模一样。

第三十七章 鸦片

“顾小姐,”萧可顿住,回头灿然一笑,“您的香水味道很特别。”

顾从南闻言莞尔一笑,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惊讶,这会儿更是优雅从容的开口:“前些日子朋友从法国带回来的,我个人也很喜欢。”

“唔,”萧可心下一沉,如水的眸子闪过一丝破碎的光线,但也只是一瞬,随即便又是一副巧笑嫣然的模样,“能告诉我是什么名字么?”

顾从南不动声色的瞟了一旁的苏修尧一眼,这才捋了捋裙摆,吐出一句法文:“Opium。”

Opium,鸦片。

舌尖微抵下齿,发音婉转,勾人魂魄。香味馥郁神秘,而又华丽的东方辛香调香味,最是能传递诱惑而引人沉沦的讯息。

据说当时昆士兰的一个部落是禁用这种香水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是一种像它的名字一样,能让人上瘾的香水。以前苏修尧发酸的时候,总是说她是那种像罂粟一样的女人,是能入骨的毒。其实不然,他才是那种鸦片一样的男人,是那种能让人上瘾的男人。

瘾,不是毒。毒可解,瘾却不能。

萧可不动声色的瞥了苏修尧一眼,那人正一脸莞尔温和沉静,事不关己的样子。她旋即笑道:“原来您这么明媚的女子,竟然喜欢这样冷冽妖娆的香味,我还真是惊讶。”

“是么?”顾从南笑的温和,沉静淡然,“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喜好,这没什么。”

萧可心下一惊,挑眉看她,眼前的明烈女子依旧是梨涡浅笑,楚楚动人的像四月的桃花,那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从容笃定,任是萧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求不来那种气质。

那一天,萧可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离开了冷饮店。

直到她坐进车里,这才长长的出了两口气,恍惚间,视线恰巧瞟到刚才的冷饮店,然后便死死地定住,再也挪不开。冷饮店的大门大开着,苏修尧的神色一点一点明媚起来,先是勾着嘴角,然后是提步上前,到柜台买了冰激凌递给身边的女人,然后两个人相视而笑,并肩出了冷饮店…

那一切发生的太过出其不意,萧可全无防备,就这么□裸的、清清楚楚的全部看在眼里。

就像黑白默剧的慢镜头一般,眼前的画面一点一点滑过萧可的心头。她不记得她有多久没看过这人如此温柔的神情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还是更久?萧可慢慢的捏住方向盘,骨节发白,直到身边的手机铃声响起,萧可这才回神,再凝神搜寻两人的身影,却是早已消失不见。

然而C大的甬路上,一男一女正随意的散着步。男人身材挺拔,一袭制服加身更显的英气逼人,女人身着飘逸长裙,甚有一份飘飘若仙的感觉,那时阳光明媚,这样俏生生的一对璧人,自是引得旁人频频侧目,可是这两人却毫不自知。

“啧啧,苏修尧,看不出来你还真是残忍呐。”女孩子轻笑,轻勾起的眼角极为温婉动人。

苏修尧也笑,俊朗的嘴角轻扯着,弧度相当完美。只是,如果你认真看就会发现,那笑容根本没达到眼底。

“她看上去干练果断,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女人,有些时候就得有人从后面推她一把。”

“所以,就连叫她忘了心里的人这种事也得别人代劳?”顾从南反问,满脸不解。

苏修尧神色陡然暗了下去,不承认,也不反驳。

顾从南看了他良久,终于还是撇嘴道:“真搞不懂你,那么有味道的女人,连我看了都心动,怎么你就死活非得往外推呢?”

她说着侧眼看他,那人正一脸沉思的模样不知在想什么,顾从南叹了口气,伸手拍他的胳膊娇笑道:“喂,快把我的香水还给我,那可是我男朋友送我的!”

****

电话是陆楷辰打来的,嘱咐萧可晚上的商业酒会的事情,萧可敛了神色,一一应了,这才发动车子回了公司。

上次南边的案子已经搞定,地皮成功的标下来了,这是C市的一个大案子,即将在南区建一座大的商业城,今晚的酒会算是启动仪式,有不少政府要员都会参加,自然少不了陆楷辰和萧可这两个主要的开发商。

酒会地点定点古朝,也就是C市最大的商业会所,会场在八楼,萧可到得时候陆楷辰已经在楼下等她一段时间了。今天是一个相当正是的场合,陆楷辰穿了最正统的黑色燕尾服,内搭着白色衬衫,还记着深酒红色的领结,此时正挺着笔直的脊背站在古朝的门口,那样子像极了欧洲普中世纪的贵族绅士。

“怎么这么晚?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吓死我了。”

陆楷辰迎上来,上下打量她,直到确定没什么异样,才一手整理了萧可额间凌乱的发丝,顺便掏出手绢轻轻为她拭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这才携了她的手上楼。

“我手机落在家里了,刚刚把我爸爸安排进了医院,又赶上堵车,这才误了时间。”

萧可说话的声音有些喘,她已经尽量飙车过来了,可是今天出门不利,一路红灯外加堵车,简直都急死了。

陆楷辰闻言顿时满脸关切的问:“医院那边怎么说?问题大不大?要不还是出国吧,国外的医疗条件怎么也比国内强点。”

萧可耸耸肩,脸色有些苍白,“已经找了省里最权威的肾病专家,先住一段时间吧,我正在联系美国方面的医院。”

本是六月的天气,萧可的手心却是一片冰凉。陆楷辰把她的小手包裹进自己的手心,宽慰道:“别急,还有我呢。”

本是一句极普通的话,听到萧可的耳朵里,却是心下一暖,她抬眸回应给他一个微笑。

陆楷辰顿了身子,轻轻的拥抱身前的女人。他的胸膛很宽阔,也很暖,在经历了一天的伤心雨奔波之后,萧可不得不承认她很需要一个胸膛来依靠。

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笃定气质,在这样一个切合的时机,给了萧可一份足以让她贪恋的温柔安定。

抛开所有爱恨纠葛不谈,这两个人到底还是在一起工作了这么多年,抬头不见低头见,所培养出来的那种默契是谁也不能取代的。就算是上一秒两个人还是意见相左,这一秒他给萧可带来的慰藉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早有眼尖的记者发现了这温情的一幕,瞬间便围上来一大群记者。

“请问两位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呢?”

“有人说你们准备把这次南区的工程作为结婚礼物送给自己,请问这是真的吗?”

“上次爆出萧总和一个神秘男人清晨一起出现在小区里,请问那个人是谁?你们的婚期迟迟不定就是因为这个人么?”

“这次的工程相当浩大,请问陆萧是怎么成功标下来的?两位有什么秘诀吗?”

一时间,快门声和闪光灯都雀跃起来,萧可和陆楷辰被围在中间,只能听见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

陆楷辰长袖善舞,每一个问题都回答的漂漂亮亮,一丝漏洞也无,萧可则只是微笑着站在他的身后,扮演温柔的贤内助角色,直到大厅的保安过来把记者们都散开,两人才得以解脱,正欲起身去正厅,耳边却又响起了一声爽朗的笑声。

“本来还是满腔的愤愤不平,刚才得见陆总风采,秦某这次真是输的心服口服啊。”

萧可和陆楷辰同时回头,只见来人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身形俊朗,甚是高大。一袭深灰色正装一丝不苟的套在身上,里面配了同款的深灰色马甲和白色衬衫,此时说话的时候嘴角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笑起来格外阳光好看,再配上他自身的沉静稳重的气质,很容易让人记住。

“呵,原来是秦总,幸会幸会。”陆楷辰愣了一秒,随即笑着伸出右手。

来人正是城西秦家的当家掌门秦伯琛,也就是箫安那个小男友秦仲澜的亲大哥。秦伯琛也伸出右手,两个人轻轻一握,眼神电光火石间便交换了信息。

“早就听闻萧总是个不可多得大美女,今儿可算见着庐山真面目了,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陆总好福气。”

“秦总过奖了。”

萧可点头致谢,不推脱也不接受,态度不卑不亢。心里却是暗暗咂舌,这人瞳孔墨黑,夸起人来的时候竟然闪着光,明明是那么明显的恭维之话,被他说出来,竟带着满满的真切,很容易让人信服。

三个人站在这边寒暄了一会儿,秦伯琛可谓是把他们两个敷衍的滴水不漏,萧可虽然也是在商场上混了这么久的人了,可是见到这么成了精的老狐狸难免还是招架不住。还好身边有陆楷辰顶着,她才得以忙里偷闲,提溜着眼神四处闲晃,却恰恰看到了大厅一角那抹白色的身影。

身影的主人身材高挑修长,曲线玲珑有致,白色晚礼服的裙摆层层叠叠,开口却是开到了大腿根处,只要一迈步,就能露出两条修长的美腿。萧可顺着礼服网上看,那人剪着利索的短发,下巴尖尖、鼻若悬胆,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明亮中带着妩媚,此时在大厅华美的灯光下,猫儿一样高贵。

萧可这会儿正在心里琢磨着怎么开口打招呼呢,身边的秦伯琛却向着那边招手扬声道:“闵晴,这边。”

第三十八章 移民

萧可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纪闵晴已经明晃晃的站到了跟前,一手挽着秦伯琛的胳膊,正冲她笑的灿烂,两眼弯成月牙状,风情乍起。萧可暗暗咂舌,她从来不知道纪闵晴竟然跟秦家大少爷熟稔到这个地步。

“怎么?这么吃惊么?”纪闵晴拧着眉看萧可,做出一脸的伤心状,“还是这么不愿意看见我?”

萧可的表情僵在脸上,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呵,我说呢,”秦伯琛适时地开口,一脸宠溺的望着纪闵晴,“我说你怎么非得缠着我要过来,敢情是来找人的。”说着又看了陆楷辰一眼,“我倒是有些个公司里的事情想请教陆总,不如我们单独聊聊?”

陆楷辰会意,附在萧可耳边嘱咐了两句,便跟秦伯琛一起离开。两个碍眼的男人离开,这偏厅的角落里就只剩下了萧可和纪闵晴两个人了。萧可愣了一会儿,嘟着嘴闷声道:“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想理我了呢。”

“切——”纪闵晴瞪她一眼,拖长了声音鄙视眼前的死女人,“我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么?你一直就是这么看我的?”

“…不是。”

萧可确实不是这么想的,可是她硬生生的在眼前的人心上砍出那么大一道疤,怎么还敢奢望这人还像以前一样做她的闺蜜?爱情向来都是自私的,而眼前的女人对迟纬用情有多深,萧可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可也恰恰就是因为清楚,才对这人的原谅不抱希望,哪怕这人恨她一辈子,萧可也不会怪她凉薄。

纪闵晴很无语的瞪她一眼,“我怎么认得你这么笨蛋?蠢死算了!”

她声音不大,可是身边的人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这会儿皆是频频侧目,期间有认得萧可的人还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想来也是,谁知道陆萧的萧副总精明能干,年纪轻轻就独当一面,可是此时此刻被人当面骂着“笨蛋”还一脸颇为受用的小媳妇模样,怎么叫人不讶异?

萧可还是皱着眉,心里却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联系我?”

纪闵晴又是挑着眉瞪了她良久,这才叹了口气,一手戳着她的脑门道:“我是说不计较了,可是,你也得给我留点时间让我悲伤会儿吧?凭什么姐姐被你跟迟纬那个死东西里里外外伤了个遍,就不能找个机会闹闹情绪?”她说到气氛处,简直声情并茂的开骂,“你这个死女人!还真是没心没肺!”

有一段时间网上曾经流行过这样一个段子——都说爱人如手足,朋友如衣服,我确实不能断手断脚,可是你也不能让我裸/奔啊?

网上还说——天秤座的女生会把友情与爱情等同。

纪闵晴生在十月,赶上了天秤座的末班车,可是她向来不相信这些星座学。确实,没有人会把友情与爱情等同,不是朋友不重要,也不是重色轻友乃人间常态,只是这根本就是两类不同的感情,当事物之间没有类比的必要的时候,把它们放在一起比较就成了笑话。

人都是贪心的,纪闵晴很清楚,她爱迟纬,可是她还不想因为一个男人失去一个好姐妹。手脚已断,如果还要裸/奔岂不是太惨了一些?

萧可这边被骂着,心里却还是甜的,面色缓和不少,“纪闵晴,你就酸吧!还‘留点时间悲伤',我都要吐死了。”

萧可学着她的腔调,忍着笑,被那人恶狠狠的一瞪,随即一巴掌招呼过来拍在萧可的肩上,这力道,简直真自由搏击运动员有的一拼,萧可顿时疼的呲牙咧嘴,眼角都冒了泪光。

或许是大厅的灯光太过于温柔的缘故,她透过眼角的水光望过去,只觉得身边的女人的身影被无限放大了许多,一袭白裙明晃晃的站在那里,清淡如莲,却又绚丽的让人躲不开眼睛,那脸上娇俏的笑容,竟然全无芥蒂。

或许是真的放开了,或许是真的释然了,或许是真的像网上说的那样——不能裸奔。

****

那天晚上酒会结束后,两个女人相携一起回了萧可的公寓,卧室不大,橘色的壁灯甚是柔和,两个女孩子挤在一张床上显得格外温馨。

这是她们自大学毕业以后鲜有的几次同床而眠,出了校门进了社会,也就把人生中的最后一点纯真的时光耗尽了,她们各自有了各自的生活与事业,再像这样单纯的窝在一起说悄悄话,却发现居然是这么难得的事情。

六月的夜晚星子很亮,卧室的窗帘半拉着,窗外的清辉就这么一点一点的照进来,撒了一地的清辉。萧可和纪闵晴一人一边躺在床上,一个大喇喇的大张着四肢摆成“大”字的形状,一个蜷成虾米的形状死死地蹂躏怀里的抱枕,皆是呼吸清浅。

“喂,你睡了?”萧可扭着怀里的抱抱熊的耳朵,闷声闷气的问了一句。

纪闵晴“嗯”了一声,口齿异常清晰的回答说:“我睡了。”

萧可翻身,一只手臂横过来压倒纪闵晴的胸前,大声的咂舌道:“纪闵晴!你真是越来越能睁着眼说瞎话了。”

“可可啊…”

纪大小姐温柔的叫她一声,萧可闻言浑身一抖,还未来得及抽回手臂就已经被纪闵晴钳在手里,随即便被那个暴力狂人拧住手臂内侧的嫩肉,旋了一个钝角。

“啊啊啊——”

萧可格外夸张的大叫,纪闵晴皱眉,丢了她的胳膊骂道:“我靠!你TM叫的跟谁要强/奸了你似的。”

萧可捧着受伤的胳膊抽泣,两眼冒着泪花撇嘴,“伺机报复,你这绝对是伺机报复!”

纪闵晴闻言嗤笑,撑起身子看她,脸上挂着明晃晃的鄙视:“我要是伺机报复,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在这里撒娇?”

她说着就开始摩拳擦掌,一副要把萧可丢要海里喂鱼的架势,脸上挂着邪恶的笑容。萧可一时恍惚,竟然愣愣的躺在原地没有反抗。她不记得有多长时间没看过这个女人这样的笑容了,一年?还是两年?

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就连暗夜里的空气似乎都在噼里啪啦的作响,纪闵晴脸上的表情也慢慢僵住,她迟疑的开口,“…喂,你…干吗?”

“对不起,”萧可缓慢而认真地开口,一字一句的道,“对、不、起。”

纪闵晴愣在原地两秒钟,然后迅速起身唾弃道:“你有病!”

“我知道这样说很没意思,我也知道让你伤的心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杀掉的,可是…”萧可也起身,两个人并排坐着,“我一天不说就一天不得安宁。”

纪闵晴敛眸,慢悠悠的躺下,“好啦,我知道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不久得了?”

萧可不语,良久才道:“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会把萧可这个祸害搞到万人唾弃,然后再每天问候她的祖宗十八代…”

她滔滔不绝的说,纪闵晴却默默叹了口气,道:“你果然还是不相信我。”

萧可猛地顿住,夜色掩住了她眼中的情绪,“我是不相信我自己。”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可是却也都没了睡意,就算纪闵晴心性再豁达,伤害了就是伤害了,哪怕是愈合的再好,伤疤也消不掉。萧可不是执着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她只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良久良久,久到萧可以为身边的女人早已睡去,才听到那人缓缓开口:“可可,其实…我今天是来跟你告别的。”

萧可霍的一下子坐起来,拧着眉看她,清朗的星辉洒在她的身上,悠悠的泛着光芒。明明是夏夜,萧可却感到一股沁近骨子里的寒凉,她愣愣的不说话,执拗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纪闵晴轻笑了一声,这才开口:“我已经办好移民手续了,去丹麦,下个星期就走。”她顿了一下,拉了萧可的手轻轻的握着,“唔…对了,跟秦伯琛一起。”

第三十九章 愿赌服输

“你说什么?”

萧可压低了声音,语调里的压迫感却是显而易见的,此时借着深蓝的夜色,竟然泛着丝丝的寒意。

纪闵晴起身拧开了壁灯,准确的找到酒柜倒了两杯红酒,递给萧可一杯,这才轻轻地笑。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别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好不好?搞的跟生离死别似的。”

萧可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一丝缓和,捏着高脚杯的手因为用力,骨节都泛着灰白的青色。

“你说…你跟谁一起去?”萧可迟疑的开口,声调扭了八道湾。

纪闵晴旋即笑道:“秦伯琛啊,就是晚上你见着的那个男人。”

“废话!”萧可终于怒了,“我当然知道是他,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跟他一起移民?迟纬呢?迟纬怎么办?”

纪闵晴耸耸肩,嗤笑道:“你现在问我,我移民了,我的前夫怎么办?我没听错吧?”

她把“前夫”两个字咬得很重,重到萧可几乎以为她眼里破碎的神情是生生被她咬碎的。

“可是那个秦…”萧可迟疑了一下抿了一口红酒,“你明明不喜欢他的!”

“不喜欢就不能在一起么?迟纬当初也是不喜欢我的,还不是连婚都结了?”纪闵晴声线飘渺,眼神模糊的看不出情绪,“再说了,我又不是跟他结婚,不过就是搭个伴,不至于在寂寞的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一个人这一生,怕是只会全心全意的爱一次,等她被彻彻底底的伤过之后,便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毫不设防的去爱了。人都是自私的动物,通过之后就会记住,哪怕是对这最亲近的人,都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付出。那样的伤害承受一次就够了,没有多少人能坚强到再承受一次刻骨钻心之痛。

萧可了然,却不能释怀,她到底还是比纪闵晴更执拗一些,所以才会问出那样幼稚的问题。纪闵晴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眸色如水。

“可可啊,其实没什么的,有谁规定共度一生的那个人一定是你心里最爱的那个呢?你不也是跟陆楷辰订婚了么?不要跟我说你喜欢他什么的,你骗得了你自己,骗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