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来得很快,公司在腊月二十七放假,陆楷辰回了G市陪父母过年,萧镇南这一去,家里就剩下萧可两姐妹,格外冷清。陆楷辰也曾动过要请萧可姐妹去G市过年的念头,可到底还是被萧可回绝了。且不说这关系不伦不类,哪有到别人家里过年的道理?

这年的C市,好像特别喜欢下雪,二十九这天,好像要把这近十年来的雪都下了一般,方姨也回家过年了,萧安跟同学聚会去了,还没有回来,萧可一个人坐在饭桌前吃饭。很简单的两道小菜,一碗米饭,一杯白开水。米饭蒸的有些硬,菜是从饭点打包回来的,有点凉了。她一个人慢条斯理的嚼,看似专心致志,实则食之无味,模样淡的好像这时光的变迁都与她无关。

纪闵晴年后就要回丹麦了,两个人上次见面,她说起这事。

“初五就走,机票都订好了。哦,对了,秦伯琛跟我求婚了,我答应了。”

她说这话时,脸上是没有表情的,萧可记得,那天好像也是这样的阴沉的天气,只是没有下雪。萧可捏了捏她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却自己笑了。

“你别为我感到委屈,他其实挺好的,帅气多金,还会体贴人,不风流,不花心,起码不用担心结婚以后他会搞外遇。最重要的是,他不嫌弃我是只破鞋。”纪闵晴笑出了声,仰头干掉了杯中的红酒,萧可假装没有看到她眼底破碎的光。

她伸手又倒了一杯,神色平静了些许,“那天他跪下来求婚时,我就在想,我好想真的没有理由拒绝他,也许以后我真的遇不到更好的了。还有啊,我妈想抱外孙想了好多年了。”

萧可默默地,一手摩挲着桌上的高脚杯,闷声开口道:“可是你不爱他。”

这是一个肯定句,没有丝毫异议。

纪闵晴向后靠了靠身体,把自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嘴角挂着的弧度不知道该不该称作是笑,她拉起萧可的手拍了拍,说:“可可啊,你说的没错。可是,他喜欢我啊,你不知道他追了我多少年了。以前是我太任性了,执意追在迟纬的身后,不管自己身后是不是还有别人。可是他跑的太快,我追不上。现在我停下来,也许就不用再那么累了呢?我爸妈年纪都大了,以前我一意孤行,现在却不能不顾他们的感受了…如果一定要结婚的话,为什么不找一个对自己好的呢?”

苏修尧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坐到萧可对面的,她正回忆的专注,嘴里塞着米饭都不知道嚼了,再回神,这人早已脱了外套、盛了米饭,一副男主人的架势坐在饭桌前。

“谁让你进来的?”萧可白了他一眼,口气生硬。

苏修尧正一手挽着衣袖,听闻这话抬头看她,笑道:“你家的防盗门技术不过关,哪能挡的住我?”

萧可闻言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过去,“连监狱的门都挡不住你,我家的防盗门能挡得住才怪?!”

苏修尧闻言,转了转眼珠子,笑道:“也是,还是你聪明。”

萧可这边一双筷子便敲了过来,正好敲在他的手背上,“少给我戴高帽,你给我滚出去!”

苏修尧扁着嘴巴道:“你真的非要把我轰出去么?我都被我爸轰出来了,你也要轰我?”

萧可心念一动,生生忍住了问他为什么被轰出来的冲动,冷了脸道:“你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苏修尧脸上的神色登时垮了下来,这话还是戳到了他的痛处,本来两个人自上次不欢而散之后,就已经有将近十来天没有联系过了,他这次厚着脸皮过来,无非就是仗着心里那么点小心思,可是人家跟本不领情,还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饶是苏修尧脸皮再厚、之前做了充分的心里准备,难免还是有些泄气。

萧可看他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倒是有几分无家可归的小狗的可怜劲儿,清咳两声终于还是开口:“你不是还有自己的公寓么?干嘛非得赖在我这里不走?”

苏修尧是多精乖的人呐,一听这话口有转机,赶忙使出浑身解数装的益发可怜,这会儿更是闷着声音道:“那哪是我的公寓啊,那是之前租的,现在早退了租了,我家老头子有把我打了一顿轰出来了,你难道叫我大过年的去住酒店么?”

他说着,把袖子撸的更高了一点,当真露出两道泛着红的伤痕,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抽的。萧可坐在原地没有动,慢条斯理的咽下最后一口米饭,起身离开,上楼之前轻飘飘的说了句:“吃完把碗洗了。”

苏修尧这边正乐的屁颠屁颠的,没两分钟,萧可就又下来了,丢给他一串钥匙,冷然道:“这是我在市中心的那套公寓的备用钥匙,你要是实在没处去,就去那边吧。”

苏修尧嘴里正欢快的嚼着冷硬的米饭,闻言差点把舌头咬下来。萧可却也不理他,轻飘飘的转身上楼,走到楼梯的拐角处,又回身明艳艳的笑道:“哦,对了,房租我会叫会计把单子送到你手里,嗯…这个倒是不急,我可以宽限到过了元宵节。”

转身而去的小女人,身影曼妙轻快,楼下算计不成的男人一口饭噎在喉咙里,险些壮烈牺牲。

萧安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九点,苏修尧正以世界上最慢的洗碗速度在厨房里磨叽。萧安听到厨房里有水声,以为是自家老姐,哪知开门一看,却是一个围着粉色碎花围裙的高大男人。

这形象,还真是跟以往的苏修尧天壤之别。

“呃…”萧安一时没反应过来,一口气提上来,差点呛到自己,她定了定心神才道,“苏大哥,您…在这里做什么?”

苏修尧回头冲她一笑,露出一排白牙,他举了举自己手上的碗道:“喏,洗碗喽,你姐姐交代的任务。”

萧安讪讪的笑,心里冷汗津津,这话怎么听怎么透着一股狗男女的暧昧气息。

也就在这时,萧可清冷的低咳声在身后响起,“萧安,上楼去。”

女魔头要发威,她确实得赶紧跑,萧可撇撇嘴,丢给苏修尧一个“珍重”的眼神,转身上楼。随后她听到萧可阴测测的声音——苏修尧,你是想把我家的碗洗掉一层皮么?!

确实,这碗洗了足足有一个小时了。

哪知那人竟然回过头来贱兮兮的一笑,举了举自己手中锃亮的盘子道:“正所谓——洗洗更健康!”

人至贱,则无敌!

萧可一个激动,差点把手中的水杯直接朝那人招呼过去,她磨了磨牙,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冷哼一声转身走掉,“我限你两分钟之内给我滚出这里,要不然,我不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苏修尧撇撇嘴,继续手上慢条斯理的动作,这点威胁哪里能入得了苏修尧的眼?所以在两分钟之后,萧可再次飘进厨房时,那人仍旧在那手舞足蹈的跟锅碗瓢盆唱着歌,一丝不招人待见的自觉都没有。

萧可怒了,伸手便捏住他腰侧的嫩肉,狠狠的旋了一个一百八十度,苏修尧这边本来正疼的直抽冷气,哪知竟然伸手一带,电光火石之间,萧可便被压在灶台之上。他生的高大,此时完完全全把萧可罩在怀里,两只铁臂钳的死紧,下巴抵着她的脑袋。

他力气大,萧可几乎动弹不得,在意识到拳打脚踢没有用之后,萧可闷在他怀里,恨恨的骂了一句“贱人!”随即,一口便咬上了他的胸膛,狠狠地不松口。

这人一定是小野猫转世,牙尖嘴利,苏修尧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被她咬破了,丝丝拉拉的疼。可是他还是没有松手,心底似乎有这样的意识,如果这回再松手,可能就真的抓不回来了。

两个人就这么血淋淋的对峙着,一个死活不松手,一个死活不张嘴,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后水池溢出水来,萧可的身后湿湿嗒嗒的一片,两个人这才同时放了对方。苏修尧伸手关了水龙头,一手摩挲着她还带着血的嘴唇道:“怎么样,咸不咸?”

萧可瞪他一眼,伸手推开他的身体,啐道:“神经病!”

苏修尧也不反驳,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的背影看,她穿的白衣服,这时候身后湿了一大片,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女人曼妙的身形,苏修尧只觉得一时间气血上涌,他暗自吞了吞口水,提步跟上去。

这女人一如既往的辣,回头射过来的眼神比瑞士军刀都凌厉,苏修尧嘴角的笑意更甚,这时候更是俯□去贴近她的耳侧道:“我还是喜欢你穿黑色,这个碎花小内,嗯…有些幼稚了。”

他脸上挂着淫/笑,眼睛不停地向下瞟,萧可顺着他的眼神低头看过去,登时两颊红到了耳根处,她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滚犊子!”

第十九章 近身搏斗

苏修尧当然不会真的滚犊子,他甚至还厚着脸皮贴上来,一手环了萧可的腰身,一手扣住她的后颈,直愣愣的俯身吻了下去。她的嘴里还带着甜腻的血腥味,苏修尧的舌头勾上去,滑过她嘴里的每一个角落,舌尖扫过她的一排贝齿,卷上她的丁香小舌抵死纠缠。苏修尧还是沿袭他一贯的冷硬作风,两条铁臂死死地钳制着萧可的身体,让她动弹不得。

萧家偌大的客厅里,温和的水晶灯下,两个人纠缠在一起近身搏斗。当然,无论是身高体力,还是厚脸皮的程度,萧可都是处于劣势的,所以就这么一直被身前高大的男人压制着,说是被强吻也不为过。

萧可只觉得舌头被他搅得发麻,大脑嗡嗡的缺氧一般,几乎快要闭气晕过去了。她一手揪着他的衬衫,修剪整齐的指甲狠狠抓在苏修尧的后颈上,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暴起了一道道的红痕。可是她顾不了这么多,身体早已瘫软的如春水一般。她要在沦陷之前找到自我,她不能任这个男人为所欲为。

这是萧可在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想法。

压在身上的男人发了狠,吻得益发动情,他的吻技本就很好,这会儿更是有意挑拨,握在萧可腰间的手早已顺着衣服下摆探进去,在她的最敏感的尾椎的部位,一下一下的揉。萧可哪里受得了这般刺激,没两秒钟就瘫软在苏修尧的怀里。男人大手一捞,把她整个软绵绵的身子接住,直接旋了一个圈,两个人顺势跌进柔软的沙发里。

有了施展的空间,苏修尧便像吃了春/药一般,大刀阔斧的动作起来。三下两下便把萧可的衣服撕成碎片,扬的满地都是,一手扶着她的后颈,一手伸向后背,两只手指轻轻一勾,萧可身上的那件超可爱的粉嫩内衣的暗扣便被挑开。苏修尧抿了抿唇,目光瞥到女人□那件同系列的小碎花内裤上,随手一扯,可爱的小碎花内裤便碎成两片,楚楚可怜的滑落到一旁的沙发上。他早就琢磨着要把这个东西撕碎,如今付诸实践,自是心下得意非常。

萧可这时候也清醒了一些,看着自己刚刚穿上的碎花内衣毁在这个男人手里,不由得心下大怒,伸脚就踹上苏修尧的肩,哪知却被他一把捉住,戏谑性的摩挲了两下,随即便把她的玉腿挂在肩上,脸上的挂着淫/笑格外欠扁。

萧可怒目而视,无奈腰身被他握着,一条腿被他压住,另一条还架在肩上。这人使出了战场上应对敌人的擒拿格斗的技巧,让她一丝都不能动。萧可心里憋闷,只得狠狠的瞪他。哪知那人竟然丝毫不以为意,这时候更是随便扯了扯嘴角,倾身压了下来。

男人宽大炙热的胸膛抵在萧可胸前,满带着阳刚之味的温热气息也随之笼罩她的鼻息之间,萧可被那种格外熟悉的感觉包裹,几乎沉溺其中不能自拔。苏修尧眯了眯眼睛,平日里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时染上了情/欲的猩红,看的萧可心下一颤,她下意识的抗拒,心中隐隐觉得自己会死的很惨。

随着苏修尧手上的动作慢慢向下滑去,萧可脸上的红晕渐重,呼吸也越来越粗,随着胸口的剧烈起伏,胸前的两团白雪也上下轻颤,生生的刺激着苏修尧的眼。这一幕太过香艳,苏修尧只觉得登时便浑身的气血上涌,身体里的那种苏苏麻麻的电流正顺着每一条经脉传遍全身,轰的他□胀痛。苏修尧收了流连在她胯间的手,转而捏住萧可水蛇一般柔软的腰肢。

“怎么?怕了?”

苏修尧低沉磁性的声音传下来,隔着数以万计的空气分子飘进萧可的耳朵里,催生出一股无以名状的冲动,萧可冷哼一声,笑道:“你这是用激将法么?苏修尧,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苏修尧闻言倒也不恼,只是靠的更近,温热的气息悉数喷洒进萧可的脖颈之间,他清清楚楚的看见,萧可的脖颈之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可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喜欢口是心非。”苏修尧笑的欢畅,眼中的神色妖娆的像鬼魅一般,他把声音压得更低,一手抚上她的肩头笑道:“亲爱的,你的身体…比你诚实多了。”

冲进她的身体的前一秒,苏修尧清清楚楚的看见萧可眼中燃起的火焰,他心下一阵高兴,随即便一口含住萧可小巧的耳垂。嘴上细细的啃咬着,身下也便大力的动了起来。

“你这个…这个贱人!”颠乱间,萧可两手勾着他的脖子,细细碎碎的骂着。

苏修尧闻言,身下的动作更狠,每一下都撞到她的最深处,找到那个熟悉的敏感点,细细的研磨一会儿。与此同时,嘴上的动作也不停歇,从耳垂到脖颈,再到锁骨,一处都不放过,吮出一个个泛红的痕迹。

“我这不是想要给你证明一下,我这么多年来…到底长进了没有么?”

他的声音随着动作的起伏变得断断续续,听上去像极了电台里的男主播。萧可心神慌了一下,随即便被他力道更大的一下撞得魂飞魄散。她咬紧了牙关,彪悍的话语正要呼之欲出,哪知身上的男人再次使坏,上下齐动。由此一来,双管齐下,萧可哪里受得住她这样磨人的刺激。她浑身剧烈的颤着,两只手臂勾的更紧,指甲深深的陷进男人肩上的肉里。

快感尖锐,从深埋在体内的那个点开始,像是夏日清晨涨的最汹涌的潮水,翻滚着向萧可的身体的每一处袭去,连身体的每一处神经末梢都剧烈的颤着、叫嚣着吞没了萧可的最后一丝意识。萧可的哭叫声中,苏修尧更是下了猛药,身下的律/动更快更狠,每一次都是深入浅出,使出浑身解数让身下猫儿一样的女人溺死在这癫狂的欲/望中,极致欢乐,又极致痛苦。

他俯下/身,吻去她脸上的泪,又小心翼翼的吻着她的唇,以示安慰。她哭得神志不清,小巧的泛红的鼻尖微微颤着,客厅温柔的灯光照下来,女人脖颈之间草莓园一般布满的爱/痕,一粒一粒,显得益发鲜艳妖娆。苏修尧登时心口一窒,那些藏在心底的最深沉的爱意便开始肆意的燃烧,像是燎原的野火,怎么烧都烧不尽。

也就是在那一刻,苏修尧才真正的了解到自己的心,原来这爱竟是那般磨人,藏在骨子里的最深处,如若不是这时隔这么多年的熟悉的撩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竟会泛滥到如此地步,值得他丢掉脸面与自尊,值得他不顾一切。

最后的时刻,两个人剧烈的颤抖着抱在一切,死死地,几乎要把自己揉进对方的骨血,萧可哭喊着昏厥过去,苏修尧搂紧她的身子,伏在她的耳侧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事后,苏修尧抱起萧可进了浴室,怀里的女人睡得香甜,无意识的状态下,鼻子眼睛微微的皱着,像一只撒娇的小野猫。苏修尧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痕累累,嘴角牵起宠溺的笑意。

可不就是小野猫么?还是会抓人会咬人的小野猫。

一夜无梦,萧可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了中午的时候了,苏修尧竟然还在睡,两只胳膊死死地箍着萧可的身子,睡得死沉。任是萧可怎么推,都挣脱不开。萧可大怒,伸手上去捏住苏修尧的鼻子,呼吸不畅的某人没多久便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就看到心心念念的小女人对着自己怒目而视,苏修尧没来由的心情大好,大手一捞便翻身压上去。

萧可赶紧伸手撑住他的胸口,不许他低□来。

“敢嫌弃我,嗯?”苏修尧佯怒,向着她的下巴就是一口。清凉的晨光里,女人粉嫩的唇瓣更显得可爱,苏修尧笑笑,又堵上她的嘴。

这次萧可是真的怒了,伸手上去捏着苏修尧腰侧的嫩肉,狠狠地拧。苏修尧没有料到会遭受袭击,猛地松开她的身体缩到一边,拧着一双丹凤眼瞪向身边的女人。

萧可恶狠狠地瞪回去,拍开他的手,准备下床,身后的男人赶忙一把钳住她的腰,不让她走。萧可现在浑身酸疼,根本拧不过他,只得回身看他,冷声道:“苏修尧,你到底要怎么样?”

苏修尧愣了一下,他狠狠磨了磨牙,低声道:“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萧可这时倒也不再挣扎,只是冷笑两声道:“我就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哪个女人温柔娴淑、善良大方、招你喜欢,你尽可以去找,我不拦着!我萧可这德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又没求着你忍受我的狗脾气?你大可不必受这个窝囊气!”

苏修尧闻言瞪大眼睛,恨得牙根痒痒。他以为,男女之间的事情,只要经过这样甜蜜的一番折腾之后,所有的纠葛便会烟消云散,可是他忘了,萧可这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这个用在其他女人身上百试不爽的做法,到了萧可这里便只有四个字——此路不通!

想到这里,苏修尧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能怎么样,我就是想抱抱你。”

萧可板着脸,依旧不领情,“凭什么?凭什么你想压就压,想抱就抱?你当我是什么?充气娃娃还是抱枕?!”

第二十章 半生

吵架的真谛是撒娇,而不是比谁更凶。

萧可向来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正所谓小吵怡情。可是一切阴霾都烟消云散后的这个清晨里,两个人经过一番争吵之后,着实没有怡情,甚至让局面变得更加复杂。

风波已去,雨过天晴,而她,却依旧触不到幸福的边缘。不但没有劫后余生的欣慰,反而更多的,是一种无路可走的彷徨。萧可披上衣服起身,只感觉到撕扯的腰部的肌肉生疼。

“可可,”苏修尧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们谈谈好么?”

萧可回头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语气更是淡的听不出情绪,“你想说什么?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谈过去,还是谈未来?如果是谈过去,那大可不必,我原谅你的不辞而别,也同意你提出的分手。如果是谈未来,那更加不必了,我想我们之间没有未来可以畅谈。”

她的语气咄咄逼人,苏修尧脸上的神色猛地下沉,冷然道:“可可,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可是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么?我当然希望跟你在一起,况且,我的心意你一直都知道…”

“是,我一直都知道。”萧可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或许是爱我的,我也知道你希望和我在一起。可是阿尧,我不想再跟你纠缠了,我纠缠不起了。我爸爸已经过世了,我妈妈现在在牢里,或许用不了多久也就要离开了,而我,我马上就要二十五岁了,我不是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小女孩了,会单单因为一句“我爱你”就把自己的后半生托付出去。我经历过太多,我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思量后面的几十年。你现在告诉我你其实是爱我的,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爱情可以拿来当饭吃?爱情可以减少哪怕是一点点我所遭遇的坎坷与痛苦?还是说爱情可以把你曾经舍弃我的事实从我的记忆中抹杀的干干净净?!”

我们曾经都以为爱情是我们的一切,可是到了后来才发现,原来“爱情”也不过就是简简单单的两个汉字而已。它远远不如“柴米油盐酱醋茶”来的温馨实在。一个被爱情折磨的遍体鳞伤的女人,她该如何继续坚定那残忍的的情感?

大家都知道《武林外史》,沈浪一生最爱朱七七,可是朱七七呢?那个曾经追在沈浪身后满世界跑的小丫头,还不是在失望中生生的把一颗心熬成了铁。她不爱了么?她怎么会不爱了,她只不过是不敢再爱了。

萧可脸上挂着惨淡的笑,拿在手上的高跟鞋“当”的一声掉在地上,她却恍若未觉,“四年了,我们两个一追我赶的四年了,阿尧,我很累,真的。我可以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也不是假的,你从来没有爱谁像爱你那样,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你爱我,我也爱你,可是那又怎样?你觉得我们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觉得我们还可以心无芥蒂的在一起?”

苏修尧被轰的说不出一个字来,愣在原地。萧可抬头望着不远处的男人,还是那副她爱着的模样,可是她真的不确定,这个男人能不能给她半生的安稳。事已至此,爱情已经变得次要了,幸福才是根本。

纪闵晴上次跟她说:“我要什么?我要的不过是一个安稳。可是我爱迟纬一天,我就得不到安稳。可可,我的人生已经这么不易了,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

所以她选择跟着秦伯琛回丹麦,而不是留在这里,留在C市跟那个不爱她的男人纠缠不清。她向来都比萧可通透,爱的时候热切,离开的时候也足够决绝。

萧可咬了咬牙,惨然一笑道:“如果是四年前,你说你爱我,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嫁给你,可是没有,四年前你选择不辞而别,到了今天,在我尝遍这世间的苦盏之后,你再告诉我你爱我,我还是很高兴,可是已经没了那种想要不顾一切嫁给你的冲动了。为什么?因为我怕你再一次不声不响的离开,我怕以后的哪天早上醒过来,枕边没有那个我熟悉的呼吸声,我怕我找遍没一个角落都找不到你,我怕…”

萧可哽咽着,强忍了一个早上的泪水终于还是决堤,她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阿尧,你永远体会不到那种被全世界舍弃的感觉,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那种像是做梦一样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的无助。我真的是怕了,我不敢跟你在一起,如果成全我心里的爱就要面对这种未知的恐惧,那我宁愿选择扼杀掉我的心。我人生的前二十五年充满了各种极端的喜怒哀乐,就像过山车一样,忽而升高忽而降低,我受够了那种刺激,我累了,我想安安稳稳的过我剩下的半辈子。我想每天早上醒来有人陪我一起吃早餐,每天晚上回家有人等我一起睡觉,这个人可以不英俊不帅气,这个人可以什么都没有,可是我知道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哪怕是为了我好。”

萧可慢慢的走过去,跪在床边,摩挲着苏修尧宽厚的掌心,“到了我这个年纪的女人,怕只是不会再想什么为爱疯狂一次,因为我已经疯狂太多次了,我只想找到我的另一半,找到那个陪我一起到死的人。可是阿尧,我心里清楚的很,你给不了我这样的安全感,哪怕是我们再相爱。”

结婚的时候都会说“我愿意”,可是愿意什么呢?不是愿意举办这场婚礼,不是愿意与这个人结为夫妻,而是愿意在这以后的几十年里,不管是欢乐,还是疾病、痛苦,都愿意与这个人在一起。那些所谓的“为了你好”,都不过是最自以为是的借口,这个世界上最美的誓言是——同甘共苦,不离不弃。

萧可这时候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是爱她的,她相信,可是她看不到那种可以一直到死的坚韧,她不敢再相信他。

苏修尧忽的握紧她的手,神色沉痛,良久才喃喃的开口:“…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萧可惨淡的笑,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液体,“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呢?那是你的职责,我不怪你,真的。你知道我刚刚知道真相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苏修尧侧目看她,萧可脸上挂着淡淡的弧度,她说:“我下意识想到的就是那些武侠剧演的什么忠孝不能两全,我当时就在想啊,连忠和孝都不能两全,何况是一个小小的萧可呢?我了解你的苦衷,可是我不能不怨你,阿尧,你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多么洒脱的人。”

萧可的眼底闪着光,对上苏修尧那双墨黑的瞳孔瞬间便隐去了眼底的流光溢彩,她随意的笑笑,扯过一旁的衣服递给苏修尧:“好了,快点穿衣服吧,我去做早餐,你吃完饭再走吧。”

她起身,可能是牵扯到了腰上的肌肉,身子微微一晃又被苏修尧一把拉住,扯进怀里。萧可下意识的想要挣开,可是这人抱得死紧,她挣不掉,索性也就不再动。

就让他抱一下好了,就当是最后的礼物。

“你别赶我走好不好?”他压低了声音,沙沙哑哑的,委屈的像个孩子,“我保证我不会再走了,真的,我可以对天起誓,我苏修尧要是再离开萧可,就不得好死,就…”

萧可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上,闷声道:“说什么呢?大过年的,什么死不死的?!”

“我这不是为了让您相信我么?”

“你发个毒誓我就相信你了?!你幼不幼稚?!苏修尧,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我觉得我们两个分开,对谁都好。”萧可拧眉看他,满脸嗔怒。

“不好!”苏修尧闷声道,“没了你,怎么可能会好?我不要!”

萧可扶额,满脸黑线,瞪了他良久才道:“苏修尧,我在跟你说正经的,你不要跟我打岔,你要是再跟我装幼稚,就马上给我滚出去!”

苏修尧扁嘴,“犯人还可以申请上诉呢,我就不行么?”

萧可冷哼一声道:“你的追诉期过去的太久了,法院不予受理!”

苏修尧正欲回话,萧安跌跌撞撞的进来。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样子。谁的电话?”萧可挑眉问。

萧安顿了身形,把手里的座机递给萧可,道:“姐,找你的。”

萧可狐疑的接过来,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的脸色猛的刷白,双眼瞪大,艰难的开口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对不起,萧小姐,请您节哀。”

电话那边是一个机械的男声,萧可手里的电话随即便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第二十一章 闵晴之死

电话是C市的交警打来的,内容大致就是刚刚在环海公路上发生的一起交通事故,一辆黑色法拉利逆向行驶,与一辆开过来的大货车相撞,一死两伤。

货车司机和法拉利的主人,也就是秦伯琛,现在都是重伤,正在医院抢救。然而死者,就是纪闵晴。交警赶到的时候她还有心跳,可是却在送往医院的路上没了呼吸,手上死死捏着的手机已经拨出了萧可家里的电话。

这是萧可这一个月以来,第二次进医院的太平间,只是这一次,跟上次不同。父亲走得安详,可是闵晴,那个笑的肆意妄为、那个陪着萧可走过了大半个青春的美丽的女孩子,此时却是满身是血的躺在这里,身体僵硬,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她甚至,连原来的样子都看不出来了。

“由于相对速度较大,两位司机都有安全带保护,这位小姐却是直接从后座飞了过去,造成身体多处骨裂,碎骨刺进内脏,失血过多…”

交警还在解释着什么,萧可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的耳朵里嗡嗡乱响,瞳孔扩散,眼前全部都是妖娆的红色,还有纪闵晴曾经灿烂的笑脸。

她说:“可可,我一定要嫁给迟纬!”

她说:“我谁也不怨,我愿赌服输。”

她说:“可可,我要结婚了,我要对自己好一点。”

萧可的耳朵里都是纪闵晴曾经那些或是张扬肆意或是凄苦哀伤的声音,每一句,都那么鲜活,可是那个留下那么多话语的爽利女子,如今却是冷冰冰的躺在这里,一句话都不会再说。

萧可心里的那每一根毛细血管瞬间都纠结在一起,恨不得根根爆裂。她只觉得太阳穴的地方一抽一抽的疼,大脑像是缺了氧一般,愣愣的,脚下踉跄了两步,苏修尧的身体猛地接住她。她一手攥紧了苏修尧的衬衫,眼底没有一滴泪溢出来。

“难过的话就哭出来。”

苏修尧小声劝着,他很害怕萧可现在这种状态,不哭不笑,眼底只有漫无边际的荒芜,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一般。萧可没有应他,只是死死的盯着“手术中”几个大字,脸色刷白,嘴唇上没有一点血色。

红灯熄灭,秦伯琛被推出来的时候,迟纬也终于跌跌撞撞的赶到,身形狼狈,脸上滚着大粒大粒的汗珠。

“闵晴她…”迟纬一手拉住萧可的手臂,眼中满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她刚刚还约我见面,说要告诉我…怎么就…”迟纬的声音哽咽着没有说下去,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小时前还跟他说要告诉他一个好消息的人,这一秒竟然冷冰冰的躺在这里。

“…你说什么?”萧可的声音阴森的可怕,她一手捏住迟纬的手腕,眼神冷厉,“你刚才在哪?你们约在什么地方?”

迟纬被她的动作吓住,喃喃的道:“…约在古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