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了,灵光一现,终于想起来了:“对,我要说,从此以后不要拿高璟说事儿,这个人和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说出来觉得好笑,有时我甚至想不起来他的模样,所以别提这人,我不提,是因为不值得耗费精力去揣摩关于他的一切,这比恨他更让我解恨,也是对他最深的恨。我解脱了,说恭喜我。”

他半张着嘴望着我,好半天才闭上:“怎么从没听你如此慷慨激昂过,精彩精彩,当鼓掌鼓励之。说开了就好了嘛,你看我成天那个心里别扭啊,容易嘛我。”

还好意思说,愤而推倒:“为了赎罪,今晚得乖一点!”

“我哪天晚上不乖?”他轻吹一口气,正好吹进我的眼睛,语调极富挑逗性与欠扁性:“就像一直以来的你那么乖。”

废话少说,开工。学他的样子把脸钻进颈窝里嗅啊嗅,啃啊啃,不得不说男人的肌肤没有女人细腻滑润,还有股若有若无去也去不掉的类似于野兽的气味,口感并不是太好,不过没有男人的丑,哪能显出女人的美呢?边如此这般思量,边双手并用,解开他的衣领,进一步探索…咦?

没有啃到那片皮肤吧?明明来不急啃到,为什么上边有块淡淡的胭脂印?是错觉吗,仔细看看,还闻了闻,确是胭脂没错。凭白无故,早上还是洗了澡再去上朝的,哪来的这东西?似乎还是半个唇瓣的形状…

这,怎么回事?

第 38 章 阎王说他很无辜

本着对他的信任和一直以来幸福生活带给我的安心,那一瞬间还真没往不好的地方想,只是本能地问:“早上没洗澡?”

“洗了啊。”他闭着眼,没看见我神色间的异样。

不祥的预感轰然而至,我坐起来,只是用手指着罪证,一时无力开口。侥幸像潮水一样涌来,心中默念:是误会,别告诉我不是,一定是误会。

他睁开眼,顺着我的指的方向偏过头,看到那块印痕时脸色顿时大变,一种做坏事被人逮个正着的表情,又在瞬息之间转化为无比自然的淡笑:“怎么着,还想留下标记,炫耀我是你的所有物?”

眼神一向不好,最不幸的是刚才偏偏很好,捕捉到刹那间的巨变,可他之后的回答又是那样合情合理,找不出一丝破绽,让人不禁怀疑,真是自己不小心印下,误以为是别人的?前前后后想了一遍,越发拿不准了。

“怎么?就说你不行,每次都玩一半扔下个烂摊子,还不都得我给你收拾。过来吧,我不在上面你就是没安全感,虽然你不说,但我都知道。”他张开怀抱,示意我过去。

怀疑与焦虑小蚂蚁一样爬在身上,千只万只,很不舒服。到底该不该相信他呢?仔细观察此人神态举止,真的再自然不过,再说女人嘛,哪个希望自己男人有问题,内心深处对这件事是恐惧的,恐惧造成逃避,当下什么都不愿想:“睡吧,我累了。”

他抱怨一声,没再多说,也就躺下,没一会儿就不动了。

黑暗中的脑袋比灯火通明时清醒得多,方才发生的种种不自觉地在脑中运转,来来回回几次,越回忆越是清晰,越分析越相信自己最初的判断——明明是刚脱衣服就发现那块印子,发现了也就没吻,难道是吻了以后才发现有问题?那不明显就是自己弄上去的吗?我也根本不会起疑。又不是弱智,分不清先后顺序,当时那么兴奋,也不可能有心留意别的,一样东西只有异样才会令人骤然冷静下来,那是本能。

身子阵阵发寒,也不知是天冷,还是几乎停止跳动的心不再产生热量。不会的,睡在我身边的是我的男人,我对他那么深信不疑,他说什么我都信,哪怕是最不着边际的甜言蜜语,最滑稽的玩笑,内心深处都当作真的,妥当保存,深埋起来,作为压箱底的宝贝。他怎么可能背叛我?为我做过那么多事,得罪了那么多人,为我心痛为我流泪,把最好的给我,把自己给我,让我觉得我拥有全世界。这样的人会背着我和另一个女人说同样的话,做同样的事吗?不会!我不信!

手疼,这才发现握着拳头,太紧了,包裹着指关节的那层皮快要撑破,撕裂的感觉直接传到心里。这两只手曾经也受过这样撕裂的苦,那是十二年前的严冬,入宫为奴,凿冰时整块皮几乎冻得脱落,简直满目疮痍。高璟将我带回,曾心疼地捧着我的手,反复说着,这么好看的手,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人,受苦了。那一刻就爱上他了吧?最起码是顿生好感,一颗心终于找到依托,不再悬空,已预感到今后大可稳稳当当,不可撼动。当时怎会冒出这种强烈的感觉?那样自信,十拿九稳,也许直觉和爱一样,都是骤然滋生说不清道不明的。

是啊,高璟可以抛弃我,秦域为什么不会?男人都是一样的,眼都不眨地说你好,转脸就再也不给你哪怕一个眼神,当初对高璟,也是死心塌地到一颗心满满当当,再无空间思虑其他,如今对秦域也是一样,或许更甚。失去过一次的人,第二次往往更加珍惜,想到秦域不再爱我,骗我,丢弃我,天塌地陷不足以形容一瞬间的感受。是啊,男人总是骗女人的,偏偏女人酷爱当真,不受伤,岂非很没天理。

把希望寄托于感情上,注定悲剧。

“你…睡了吗?”我翻过身,望着他山川一样坚实的后背。

他动了一下,过一会儿:“快睡着了,被你吵醒。”

到底要不要问呢,真相的诱惑是巨大的,也足以毁灭任何坚固与永恒,话到嘴边,不是没有软弱与逃避,不禁自问,那样的真实,是我所能承受的吗?可是这样的虚假…如果不问,任猜疑与不安蔓延肆虐,以后的日子会比前者难受百倍:“自从下定决心和你好,我觉得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没背着你做过使你难堪的事儿,没有干涉你的国事,私交大臣,谋财揽权。你的要求我永远尽力满足,因为你同样满足了我的各种要求。你的爱好我尽量当成自己的,实在不喜欢,也不加阻拦,试图改变。你不在日子我静静等待,没有因此怨恨你,因为我知道你不容易,有很多不顺心的事儿,为了你爱的和要守护的人,只能默默承受。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试图问你遇上什么烦心事,因为我觉得你说出来可以发泄,我也能够开解你,虽然很有点儿自不量力,你有时也不同我交流。我爱你。”

“凤凰,怎么了?”他转过身,不知所措地捧着我的脸,双手微微颤抖。

“你不爱我了吗?”

他急道:“怎么会?!”

“我没有做错什么,对不对?”

“当然。”

如果心中有鬼,想必料到我话中深意,苦笑:“既然问出来,就不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彼此还是说开了好,你说呢?”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他的手松开,软软垂下,半晌哑着嗓子道:“不要问了。”

“我不恨她,真的,就算恨,也是恨你更多。所有的出轨都是男人一个人的错,所有的背叛都是以爱的名义,包括欺骗。”眼睛里实在蓄了太多泪水,一不小心就溢了出来,迅速擦去:“她是谁,你们怎么好上的,你为什么要和她好,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你已不爱我,这我知道。”

“我永远爱你…”

冷笑,这多讽刺:“可我不爱你了。”

黑暗中,他漆黑的浸着水似的眸子闪了闪,低低的声音:“没关系,我爱你就行了…”

“不必。”狠心拒绝所谓的爱,心简直要拧出苦汁,痛了好一会儿,突然醒悟,我为什么要自虐?错的是他,难受的也该是他,咬牙:“滚。”

“小凤凰——”

一听这昵称就直犯恶心,隔夜饭都要吐出来,想都不想就推他:“滚!你脏,脏死了!别沾上我,看着你我就想吐!滚得远远的,看你脏我的眼,猪狗不如的东西!”

“殷凰!”他恼羞成怒,重重拍了下床板。

胸中有什么正在拼命的冲撞,发出的巨响一下下地冲向大脑,致使我发疯似的推搡着他:“臭男人,都是骗人的,没有一个不骗我!”说到恨处,血气上涌,甩手给他一耳光:“人渣败类!”

清脆的皮肉相击发出的响声,紧接着是低沉的怒吼回荡耳畔,猛兽亦有所不及,正喘息间,时间天旋地转,我与床分离,向后飞去,重重落在地上。秦域一把将我甩下床。

该感谢他没用踹的么?腰很痛,像是闪得不轻,也不知能不能站起来,咬牙试了一下,还行,没直接痛晕过去,用尽所有力气指着他,嘶声道:“不要脸,居然比谁都理直气壮,你下来,这床该我睡,这屋子该我住,你没有权利呆在这里,现在和将来。”

“打人不打脸!”他厉声:“你也够了,没完没了?!我道歉,我他妈道歉!对不起!!”

向我标榜他没有以牙还牙所以很崇高?分不清冷笑还是苦笑:“你以为你的对不起很值钱么,听起来不如一个响屁。”

那边没声了,那人被气死也有可能。

他不滚,总不能继续跟他同蹋而眠,捂着腰三步两步走到跟前,抱了被子就奔软塌而去,只听他阴沉沉地道:“就一床被子,你拿走我怎么办。”

“你滚呗。”回他个轻描淡写,虽然心在滴血。女人啊,这一生要滴多少血。

“我不滚,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我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你们都是我的。”他停了停,森然道:“过来,跪下。”

切,唱什么大戏,可惜老身耳不聪目不明,我听不到我看不到,爱咋咋地。仰面躺在塌上,决定一生都不原谅他,把他从我的人生中剔除,再也不想他不恨他,恨他都是看得起他!就这样吧,到老,到死,我的生活与这个男人从此分道扬镳,没有半点关系。

黑暗中一动不动的人影忽然一步步走来,塌上的我像被一个巨大而沉重的魔掌逐渐覆盖,那魔掌走近了,停下,两臂一伸突然抓住被子,只管往自己那边拽:“这被子也是我的,臭娘们,你想冻死我?!”

“人渣,不是冻死我就是冻死你,这样不过瘾,最好同归于尽。”我护卫着仅剩的棉被,死死攥住不让他得逞。

“那就一起死,跟你活在世上简直是噩梦,去地狱继续折腾,最好折腾得灰飞烟灭。”嗷嗷地叫着,他仰天长啸:“反正活腻了,老子要解脱!”

女人的力气到底不如男人,他一爆发,我就很悲哀地连人带被子被他拉到地上,只是手还紧紧抓着背角,算是最后一点胜利。小样,你以为就你会啸?

“阎王听着,老娘要跟他一起下十八层地狱,谁也分不开,我们绑在一起,丫丫的,一层一层地下,看谁受的罪多,看谁先挺不住。他要是灰飞烟灭,老娘一定要在他前头,死也不能输给他,老娘要一点痕迹也不留,看谁比谁干净!”

第 39 章 禁果很酸

表白完毕,发泄干净,委实为自己的才华倾倒,喘着粗气怒视这恶棍,用正义的目光杀死他。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用捕快审讯小贼一样的口气。

他仰着头,凄然道:“我们已然纠缠百年,这是真实可信的。”

“…”

“小凤凰,我们的缘分到头了吗?”他顿了顿,突然背过身:“你对我很失望,因为你曾对高璟失望,如今发生这种事,只会更加怨恨我。我发过那么多誓,如今在你看来,都是狗屁。”

你看你看,这人就是擅长倒打一耙,往人心窝狠狠踹一脚,抢在人家前头喊疼,好的坏的都是他最受伤。人和人的差别咋就这么大呢?我咋会和这种人一混就是几百年呢?月老实在老眼昏花,太不敬业!

他依旧背着身,惨淡的月光把他的影子拖得长而细,像要随时拦腰折断:“你打定主意不听我解释,是不是?”

大家千万不要误会,以为他背着身是为了不当着我的面流泪,任由泪水自行干涸——他是不敢面对我,不敢直视我的眼睛!这做贼心虚的。

“我也无从解释…凤凰,我是爱你的,无论如何,我是爱你的。”他的声音很断肠,一字一句,仿佛融在这微弱的月的寒光里。

“如果你和我生活这么多年,却没有一点爱,我会活劈了你。”想起一个画面,我用寒光闪闪的斧头剁着他的头,已经是饺子馅状态,血不断地飞溅,喷到我的脸上身上,而我的口中,始终念叨着,我是爱你的,亲爱的,请相信我是爱你的。

我就是这么爱你的,用你曾经自以为是的方式。

“小凤凰…”趁我出神,他靠过来,恢复了没脸没皮式,轻轻将我揽入胸口,用搭在身上的长衣围拢我,拿着我的手,为我哈气:“冷了吧?看冻得这样,小嘴都冻青了。”说着突然吻上来。

是气青的好不好,使劲推他:“不要脸,亲过别的女人的嘴不许碰我。”推啊推,这家伙铁铸似的,就是不移半步,只听他狞笑:“你挣不过的,别再躲了,知道你其实早就想原谅我了。”闻言险些气个倒仰,却又被他钳制住,气恼间狠命挣动,样子有多失态早顾不得,使出吃奶的劲头,终于被我挣脱魔爪,心中正喜,刚一站起突然失去重心,脚一软向后倒去,一声巨响,脑袋里猛地炸出无数小星星,煞是灿烂。

天旋地转,时空倒转,最要紧的是,好痛啊…心中顿时把秦域从头到脚又恨了一遍。

“不听话,又不听话!”他扶我起来,揉着我的脑袋,又气又痛:“撞出一个大包,笨凤凰,拿头跟柜子比硬。”

好像我多喜欢没事儿撞着玩似的,又是一桩典型的推卸责任案件,不禁咬牙切齿,自己做了错事,倒像个最大的旁观者,料定我最后不得不原谅他?一股脑站起来跑出去,老娘不陪你玩了。

去玳玳那屋,把熟睡中的她喊起来为我开门,门一开就冲进她被窝,裹着被子做毛毛虫状,听着她诧异的询问,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儿,忍了忍,眼眶还是湿了,将滚落下的东西抹在被头上,最后整个脸也埋进去。

“这么说,真偷腥了?”

“我也希望是假的。”酸涩啊,倒宁愿他死不承认,骗我,最好骗到老死。

玳玳呆立,满脸不可思议:“连他都偷人,我对这世上的男人越发绝望了。唉,你不如不告诉我这些,想到男人的时候多少保留一点憧憬。”

女人一旦付出真心,最后受伤总是自己,不止女人,世上的事,往往如此,在乎了,就放不开,必为之所缚,越是在乎越输不起,一颗心难免痛苦煎熬。我抽泣:“再也不回去,再也不想看到他,这个骗子,做不到就别保证啊,说的比唱的好听,我也笨死,偏偏爱信这些,真是活该。”

“也许…他是有苦衷的?”

“有人拿刀逼着他偷女人?”我尖叫:“明天就拿刀逼人别的男人和我亲热,我说我也是有苦衷的,看他什么反应。”

玳玳抖一下:“后果绝对毁灭。”

“明明都是人,偷情的后果天差地别。”老天生人如此不公,偏要有差别,男人和女人力气均等该多好,我头上的包也不至于隐隐作痛。

人累了还真能忘却伤心事,一沾到床自己都不晓得何时睡熟,睁开眼睛四周明亮,那混乱不堪的一夜啊,终于过去。

秦域也没再来找我,可见其心不诚,委委屈屈地梳洗,用罢早饭,总不能今后就呆在宫女的屋里啊,皇后还是要回到该呆的地方,皇后是要和皇帝在一起的。

可是我的皇帝偷吃他不该吃的东西,让我寒心。

“赌气固然重要,好叫他尝尝你的厉害,不过该抓的东西还是要抓紧,让那女人爬到你的头上来,可谓大大失策。”玳玳很旁观者清地指点我:“想想后半生,还得一天天的过不是?”

“对着那个人,一点胃口都没有啦。”

玳玳双肩一耸,眼也不眨地往外轰我:“咱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到呀,女人风范可不能丢。千不好万不好,他总是爱你的,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身边有个可以恨的人,总比从此不理他落得形单影只好,真的,一个人的日子,那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的确不打算一个人,哪能习惯一个人啊,从少女到少妇,都是有人疼有人爱,不被爱的生活那可怎么承受?想都不敢想。可也不能因此原谅那个偷嘴的男人!错了就是错了,不能放纵他的无耻,显得我好欺负的。是我的还是要攥紧,拱手让人就太愚蠢,顺便满足下好奇心,秦域看上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喂,能查到吗?”

“你是说——”玳玳试探地:“那女人?”

“你人脉广嘛,侍卫哥哥肯定乐于拿这个讨好你,我也不会让秦域知道,看一眼那女人就行了。”牙咬得咯吱咯吱:“总得知道死在谁手里。”

又说了一车话,发泄心中郁愤,秦域还是没来接我,该死的,老娘是准备回去,但绝不是自己灰溜溜地回去,难道昨晚出走寒了他的心?是他先动手的嘛!不动手我怎么会撞个大包,他得负全责。

去探听虚实的玳玳回来:“嗤,白等了,人家一大早就去兵营,为出征将士壮行。”

吓,讨厌,出去了也通知人家,害得人家在这儿缩一早上,耗子似的。收拾行状,挺胸抬头回到中宫,那人渣果然不在,哼,眼不见心不烦。

洗个热水澡,换去昨晚打架的脏衣裳,修修指甲做做护肤,盘了个最华丽的高髻,从头到脚收拾一新。镜子不会骗人,搔首弄姿地自照一番,年逾三十,艳光照人,丝毫不减当年,心中着实得意,也存心憋了口气,不能输给那破坏我的美满婚姻的女人,事无巨细,哪方面都不能!

争风吃醋最是悲哀,偏偏女人生性如此,比不过人家,就是郁闷。

“咦?”玳玳拿胭脂盒子的手忽然停在半空,盯着梳妆台上的一张纸笺,自言自语:“此情此景,多么眼熟。”

短暂地回忆一下,呵,可不就是从前玩的那套把戏,把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写在上面,制造肉麻效果,秦域兴致不错啊,故技重演,以为这样就能把我感动吗?

玳玳展开印花笺,清了清嗓子,拿腔作势地念道:“老婆,你怎么处置我都行,就是别——不爱我。”

“哈哈。”我担保,这是本人一生中最轻蔑的时刻。

“你要怎么处置他?”玳玳笑抽在梳妆台上,爬不起来。

唔,让我想想,想想…经他提醒,好像一般的冷战达不到惩罚的效果,要怎样才够刻骨铭心,化成灰都能留下个记号呢?秦域哇,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哦。

第 40 章 非典型报复案例

没等完善天衣无缝的报复计划,米米的册封大典先一步到来,这些天排山倒海的烦心事,还真忘了有这茬儿。状态不好,气色灰败倒是小事,和秦域共同出席公众场合,心里头的别扭怎么也甩不掉,还得不让人看出破绽,难啊!

苦啊,人前欢笑,人后心酸,打落牙齿和血吞。

仪式进行着,而我的思虑早已飘飞十万八千里,不是不古怪的,前几天还建议我再收养一个女儿,转眼间,就出了偷腥事件,难道因为心中愧疚,故而拿出百倍柔情待我?除了女儿,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常的热情,反倒是终日愁眉不展,对谁都挺冷淡。其中到底有何玄机?

“漏了。”秦域极低地道。

微微侧首,瞄一眼身侧的他,这厮笑容依旧,喜气洋洋,不动声色地问:“房顶漏了?”

“你露馅了。”他说话双唇几乎不动,功力之深令人发指:“刚才的脸苦得像药。”

有吗,任重而道远,看来同志仍须努力,瞬间堆出雍容高雅笑容,暗自咬牙:“谢谢提醒,万分感念。”

一场大典下来,人倒是不累,就是牙床酸痛,吃东西使不上力,腮帮子也微微肿胀,都是一个“气”字所致,委实不值。

“母后也像龙葵一样,嘴巴大大的啦。”已成为琼琳公主的米米眨巴着漂亮大眼睛,仰望她人前风光人后颓废的母后。

这丫头,优点是机灵聪慧善于观察,缺点是过于善于观察,我的窘态全落在她眼里,以后还怎么树立家长威信啊?无声哭泣:“你去看望哥哥了?不是说不让你去吗?哥哥的大嘴巴万一过到你身上,你就得像他一样躺在床上哪都不能去啦。”

“我不怕。”米米摇着小脑袋,鉴定地:“哥哥把小弓给我玩,我要去看他,这样他就能快快好起来,我就能把娃娃给他玩。”

小朋友的逻辑总是简单而复杂,琢磨半天才明白了其中的因果关系,又想到小弓可是龙葵的宝贝,谁意图染指就必定面临着他的抓狂与爆发,这么说这小子对妹妹不错啊,心中窃喜,还不是我苦心教育的结果:“那你要多给哥哥唱歌,米米的歌声可好听了,你父皇和我很喜欢呢。”

素来不和的兄妹苦难中倒携起手来,看来人的本性真是倾向于共患难易,同富贵难。

不晓得我与秦域是否如此,如果换作三天前问我,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和他相依相守。现在呢?哼,难说。心寒总是比心痛更难治愈,世上没有绝对的圆满,而我对这段感情太过追求圆满,不是这世道错了就是我错了,总之令人灰心失望。

秦域来的时候我正在描眉画唇。

“凤凰?”他凑过来,歪着脖子,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我叫殷凰。”手上不停,有意把唇色勾得重些,镜子里的女人显出一种刻薄的妖异,越是鲜红的唇越像被人摘去了心,丹唇微启一不留神就要随时吞了谁。

他笑:“殷凰是我的皇后,凤凰是我的老婆,皇后是给别人看的,老婆只能自己看。”

轻轻哼了声,离了妆台,示意宫女出去,自己去拿早已准备好的衣裳。进了内室,不出所料,秦域小尾巴一样跟着,也不搭理他,旁若无人地脱下外衣,然后是内衫,肚兜和小衣,整个过程不紧不慢,仿佛呆立一旁的秦域不是人,而是个放衣服的立柜。

“咳,这么迫不及待?”他终于发声,嗓音却是低沉嘶哑,几天没喝水似的。

就知道他是这么个反应,我略低了头,嫣然一笑:“秦域,你是不是一直看不起我?”

“怎么会?”他讶然:“我宝贝你还来不急。”

“跟了你这么久,始终觉得你没拿我当回事儿。”说到伤心处,我了捂脸,万分委屈地。

他先是张大嘴,再闭上,狠狠咽了口吐沫,苦大仇深地:“我还不够重视你?凤凰,做人要凭良心呐,到现在还有人拿你皇后的身份做文章,明里暗里动作的还少吗?我当一天皇帝,他们就得吵吵一天,我有这预感…我说,你非要光溜溜的和我讨论这种问题吗?我知道了,你这是在折磨我,可是你忘了我是男人吗?你自己都说男人嘴上要不到就开始亮爪子,你不怕我动手啊?”

对他的威胁无动于衷,开始淡定地穿衣,待衣裙上身,他又炸开了:“你真想我动手!”

换的是件极薄的纱裙,很长,可以拉到胸前,充当抹胸,腰上系一根亮色丝绦,颇有异国风情。弄了弄裙摆,露出光洁小腿,冲他眨眼:“一把年纪了,穿这个恶心吗?”

“好看。”他望天,从惆怅度来看,是真心的。

“虽然你否认,这几天我也想清楚了,你对我从未有过平等,在你眼中,我就是低你一等,你想怎样就怎样,我无权反对,更别说生气,所以你才会肆无忌惮,没过几天,就是这样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他两腮顿时抽了抽,两道眉毛撞在一起又松开,最后耷拉下来:“怎样才能原谅我,你说,我做。要我下跪吗?”

嗯?我怎么没想到,看来善良真是通往快乐最大的障碍。权衡一番,还是坚持最初立场罢,不予原谅,不褪他一层无耻之皮,就是不予原谅:“九五之尊,怎能受此折辱?我怕折寿。”

“那你要如何——”

“只要你承认,我们是平等的。”明媚而忧伤地看着他。

他失笑,无奈地摊手:“这话我说到现在,你怎么就不信呢?”

“好。”断然道:“多谢,再见。”

说完就往外走,从未试过走得这样快,头上的攒环碰撞发出类似于泉水击石声,裙摆轻舞,风嗖嗖地扑上脚腕,阴冷阴冷的,眼看就要出去,手搭在门上,忽听身后断喝:“你干什么!”回过头,早已准备好的轻笑:“我们是平等的,你偷女人,我自然偷男人。”他上前一把按住:“别说气话,去里头,我给你跪下。”笑话,如此缓兵之计再蠢也看得出:“你都承认我们平等,也承认自己做错,那么我找男人绝对是公平公正的,大不了,我回来给你跪下,咱们对拜。”他头发都竖起来,急道:“也不看看你穿的是什么!膀子露着,该遮的不该遮的全露着!”不这样你能予以重视么,心中冷笑,扫他一眼,缓慢而轻蔑地:“这有什么,你和那女人上床的时候,还全裸呢。”

这下彻底急了,我能感到他按着我的手簌簌发抖,再看脸上,呵,眼珠子红彤彤,兔子一样。报复成功,血液回流至心房,冻得瑟缩的心终于有些暖意,不过这只是开始,老娘要的是桑拿,当下平静地:“放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的自由。”

“你是我的。”兔子一字字地道。

“我要出去。”

“你要干什么都行,把天捅个窟窿我也没意见,就是不能穿着这种衣服出去。”

我冷笑:“你能做的我也能做,这是你说的。”

“刚才的屁是我放的。”他斩钉截铁地:“现在我说你不能出这间屋子。”

所以说所有的平等都是扯淡,就像真情一样可遇不可求,偏偏让人一想起就心生向往,成为痛苦之源。我松了手,退一步:“那你杀了我吧。”

他虚弱地望天:“你也清楚自己在说笑话吧?”

这几天回忆往昔,最甜蜜的记忆也变成苦涩的笑话,这恐怕就是失望的病症,让人对未知的将来也充满了灰色的懈怠,失落像威力最强的胶水,粘得人动弹不得,永远挣脱不了悲伤的禁锢。他道歉又怎样,下跪又怎样?不开心就是不开心,无法改变。

报复令人解气、畅快、过瘾,无形中也把经历过的伤害重温一遍,岂止是亏本,简直亏个彻彻底底,空荡荡一颗心真干净:“你是我一生中唯一不让我失望的人,曾经以为。”

“凤凰,如果可以选择——”他额头见汗,配合手势,急切地向我展示着什么。

事到如今一切枉然,我摆手:“我要的不是你的后悔。”忽然发现,我要的东西他没有。曾经拥有,现在没有。

第 41 章 今天你裸奔了吗

“曾经我很清楚你要什么,所以你要的东西,我都能给,现在我已经彻底摸不清你的想法。凤凰,你决定离开我了吗?”他凝视我,声音发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