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男惊叫着,刚将昏迷中的梁绍禹扶着躺下,却见他半张脸都是艳红的,汩汩鲜血一汪一汪的从他口中流下,消毒帽染成枣红色,雪白的枕头殷着红,迅速染成半只喜枕。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一阵人仰马翻的处理之后,梁绍禹的消化道出血总算止住了。

胃内灌注冰水200ml加去甲肾上腺素6mg,双腿被垫高30度,胸前敷冰之后,梁绍禹整个人的身体飕飕泛着凉。

胜男怕他呛着,暂时给他摘了氧气罩,让他微微侧卧着,呼吸孱弱得几乎看不到他胸前的起伏。

胜男端正了一下他的冰帽,冰帽微凉的温度却拔得她手指刺痛得凉,顺着血管,一直凉到心尖上。

端详着梁绍禹一夜间消瘦下来的面庞,胜男说什么也不信眼前的这个虚弱不堪的人,一天前还曾是玉树临风般冲自己微笑,还驱车带自己去那样华丽辉煌到不切实际的地方。

想着想着,胜男心沉下来。她起想她的少游,记忆中,她的少游哥永远是正午的白杨树,永远在风中巍巍参天,永远温暖,永远像午后的红茶般香醇,浓郁,可是,只在一瞬间,那颗参天的白杨却灰飞烟灭了。

但愿相貌如此相像的梁绍禹不会如此。

胜男心下一边琢磨着,冥冥中,便觉得,面庞消瘦下去、摘了眼镜的梁绍禹,与自己的亡夫更相似了,两个影子影影绰绰,影影绰绰着,恍惚成一个人。胜男盯着病床上的那个人,甚至在想,少游哥真的死掉了么?梁绍禹真的有这个人么?窗外,夜色已深。

入冬的北风呼呼刮起一阵尘土,刮得窗外越来越稀少的树叶扑扑作响,窗外,胜男打量着这人,视力模糊,意识模糊,于万籁俱寂中,什么也想不明白了。

吱呀一声,ICU病房的开门声打断了夜阑,周老爷子钦点的护士长见胜男刚才的抢救手法十分娴熟,便职业性地推着车子到她面前:“学过护理吧?会导尿么?“

胜男当时脸刷得一红,一直红到滚烫的手臂,像天天给延延煮熟的鲜艳的虾。

“有什么害羞的?你不是她女朋友么?“老护士指着不锈钢推车上的橡皮手套,一脸的颐指气使地仰着下巴:“下面的程序不用我指导了吧?”

胜男先是红着脸点头,再是红着脸摇头,护士也摇头:“没看过么?都像你这样,医院的病人还不得被尿憋死!”

胜男见这老护士长一脸的不情愿,只得自己洗了手,带了消毒手套,将梁绍禹病得沉重的下身微微一抬,褪去他下衣的一条裤腿,在他另一条腿上垫上毛巾,梁绍禹的身体就暴露在空气中,亦第一次暴露在她面前。

战战兢兢抬起他昏迷中无法动弹的下身,垫橡胶单,胜男已羞得手僵直得机器人一般,护士长鼓励着:“你不是他女朋友么,迟早得看,到时候他也得看你呢!”

胜男气得白了她一眼:“您要是不亲自动手,别吵着病人休息好么?我自己来就是!刚才周先生在的时候,你好像不是这样吧?”

护士长悻悻地看着窗外,胜男反倒放松些了,仔仔细细地将无菌程序齐全了,用碘酒消毒时,手依旧抖得不行,却没有刚才那般煎熬了,待到插入的时候,却是小心得抽丝一般。

微微插入一部分,再插入一部分,见梁绍禹神眉头一紧,便不再插入,护士长急了,使劲一捅,疼得昏迷中的梁绍禹亦是一咧嘴。

胜男狠狠地瞪了护士长一眼。

微黄的液体终于流出来,胜男强压着火,将尿袋留置了,轻轻为梁绍禹盖好被子,拎着护士长一把拖出ICU室,拖出一段距离,一双杏眼怒瞪着她呵斥着:“你干什么!知不知道高血压最怕的就是泌尿感染了,你把他弄死弄伤对你有好处么!亏他父亲还给你红包了!“

护士长满脸通红:“你说什么!你也知道泌尿感染危害大,我给他导尿反而来罪了!“

胜男气不打一处来:“是不是你以这个理由,拿铁棍捅死病人都可以啊?你再这样一次,小心我找你们院长!“

护士长更来劲了:“怎么着,不就是有钱人家的媳妇么?为富不仁啊,跑到这里欺负我们这些当护士的!我们容易么!“

胜男气得浑身打哆嗦。

正在这时候,一声嚣张的男声传来:“那个老太婆,你丫给我闭嘴,什么叫欺负护士!“

”啊?你敢叫我老太婆!“老护士显然没见过这号人,惊讶地看着这个眼睛不大,却长得挺精神的的小伙子。

“老太婆,我日你!我告诉你,她根本不是有钱人家的媳妇,她只是那个病人的好朋友,她照顾下好朋友,和为富不仁有个屁关系!你再说话,我找五百个大汉蹂躏死你!“

胜男抬眼一看,却是拎着一个粥袋子的家琪。

严实的包装袋没有裹好,热腾腾的粥散发着南瓜和红枣百合的香气。

“在外面吃!”

老护士气得转身离开,家琪将粥递给胜男:“照顾病人很累,喝了它。“

“你刚工作,也很累,你喝吧。”胜男拒绝着,将粥递回去,却被厚厚的手掌严严实实地挡住了。

家琪转身离开。

胜男抱着热腾腾的粥暖着手,暖到粥凉之后,悄悄进屋,不知道不觉,便是一夜。

不知不觉,便是二夜。

量血压,喂水,插鼻饲管,吸痰,翻身,安插氧气罩,擦身,拍背,四只按摩。。。。。两夜下来,胜男觉得自己的胸更小了。

为什么要照顾他?是因为觉得他帮了太多忙,觉得欠他的?是因为他长得像少游?还是因为周老爷子委托?

周老爷子显然不愿意护工碰他儿子的千金躯,派车接送她早晚回家给儿子们做饭时,就亲自守候着,盯着昏迷中的儿子的神情,一瞬间时而像葛朗台老头子看到金子时那样熠熠矍铄,时而像慈父般悲悯宽仁,握着儿子的手,两只漂亮优雅的大手合在一起的时候,像是生命最完美的延续,像是血脉最有力的奔腾——如果他醒过来。

晚上,胜男会抱着延延回来,延延乖乖地瞪着大眼睛,见周老爷子正用棉棒润湿着沉睡的梁绍禹稍显痛苦的嘴唇,周老爷子的手微微颤抖着,延延悄声喊:“周爷爷——。“

周老爷子勉力一笑,鬓角的头发稍显银色。

“乖孩子。“周老爷子放下棉棒,抚摸着延延的小脑袋,看一眼胜男:“区律师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我没事,我来陪梁绍禹,让司机送你去。”

胜男轻轻按着延延的小脑袋,鞠一个九十度的躬:“谢谢周先生。”

周老爷子笑得越发慈祥了:“自己人,不用那么客气,叫我周伯父就好。对了,我从美国订的变形金刚的模型送到了么?”

胜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还没有。。。。。从美国送来。。。。。很贵吧。。。。。。延延那么小,玩这种东西太浪费了,周先生还是送给别人吧。”

周老爷子摇摇手指:“不贵,加运费才几万块。”

胜男的脑子轰的一声。

“我们不要。”胜男不假思索地拒绝着。

周老爷子微笑的眼和唇线条微微硬下来:“当我是外人?”

胜男只得让延延再次感谢,周老爷子起身离开医院,上车之后,便给区律师打了个电话:“喂,区律师,对,是我,犬子的官司劳您费心了。。。。。。钱不是问题,对,卓小姐的官司嘛。。。。。。“

周老爷子卖了个关子。

“对,不愧是全国十大名状之首,呵呵,先谢谢了。“

挂掉电话之后,周老爷子又给自己的秘书打了个电话:“喂,Lisa,去Cartier买一条今冬新款的手链,你看好的就成,买两条。”

——全球三大珠宝品牌之首,送给最近最近炙手可热的女明星,倒也不显小气,至于胜男那丫头,领不领情随她的便把。

周老爷子正一边琢磨着,胜男那边,却是尽心尽力了。

八点之后,哄睡了延延,胜男便得给梁绍禹擦身体了。

只有这时候,胜男才感觉得到他和自己亡夫的不一样——终究,梁绍禹不是患绝症,身材总是比自己亡夫当时肌肉丰泽些,尤其是他的腹部,看似懒散不堪的这人,居然有好几块腹肌,也不知他是做什么运动锻炼出来的。

胜男用温水细细为他擦拭着,安详而稍显痛苦的脸,颀长的脖颈,胸前,腋下,腹部。。。。。然后,胜男又是一阵脸红。

这是她完完全全看到的第二具男人的。上天安排的似乎很奇妙,两个相貌相似的人,还是两个优雅的美男子,可是,这毕竟不是自己的丈夫,胜男的脸再次晕染上桃花红,桃花蔓延着,瞬时就从她的脸上一直绽放到脖子根。

手,再次停下了。

要是他知道的话,该不会笑死我吧。

胜男胡乱想着,却听陪护床上一个童稚而早熟的声音嬉笑着:“妈妈要给梁叔叔洗澡了。“

胜男慌乱地小声道:“睡你的觉。”便轻轻按下延延,合上那双毛茸茸的大眼睛,轻轻拍打几下,延延的呼吸迅速均匀起来,胜男便继续手上的工作。一咬牙,抄起毛巾,轻轻擦洗着,忽然感觉到一阵迷蒙的目光。

胜男出了一身冷汗。

他怎么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时候醒了!

微微抬头,只见梁绍禹虚弱地瞪着自己,不语。

胜男忽然想起,他暂时说不了话,捏着毛巾,握在手里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第三十七章

胜男忽然想起,他暂时说不了话,捏着毛巾,握在手里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梁绍禹就这样用那双深邃优雅的眼睛望着胜男,一言不发。

漆黑的眸子辰星一般。

胜男先是将毛巾藏在身后,紧接着,怯怯地问:“你醒了?”

梁绍禹唇角稍稍一动。

他在想什么?

胜男从两人的交往中,从梁绍禹与他父亲的沟通中,她明晰知晓这个男人有多骄傲。

他可以为父亲犯下的逆天大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与他的母亲有关)而放弃这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豪门家世,甚至为隐瞒自己的身份而改姓;他可以白手创业,到今天这个成就;他多才多艺,从绘画到音乐,都有他的见地,这个男人,真的是顶了不起的。眼前,他说不了话,动弹不得,该是很伤自尊吧?尤其是,身体在这种情况下被女人看到。

胜男勉强一笑,轻轻安慰道:“你别担心啊,这都是暂时的。你会好起来的。”

梁绍禹满眼的迷蒙。

胜男这才想起,他是近视的。

“能看清我么?”胜男继续问。

梁绍禹不知是看清还是未看清,继续凝望着胜男。

胜男先是对望,紧接着垂下眼睑。手里的毛巾在背后捏着,捏着,水滴印湿漉了她的裤子。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梁绍禹居然闭上眼睛睡着了!

胜男方才想起,这个病得一塌糊涂的男人,神智和视力似乎尚且不清楚,估计身体的感觉亦是模糊着,于是庆幸起来,却庆幸着悲伤,笨蛋,你快点好起来吧。

痛并快乐着,胜男情不自禁地一笑。

清洗下毛巾,继续,一会儿再换盆水,要他舒舒服服的。胜男深呼吸一口,情不自禁地启齿一笑。

第二日的上午,胜男坐了周老爷子派来的专车,先是回家给孩子们做饭,之后,去区律师的事务所。

进去之后,胜男方才发现,原来,这个事务所并不大,差不多有五十人的样子,不像当年少游的公司,一排排格子间像是蜜蜂窝。

胜男一边琢磨着,原来业务量和人数规模未必成正比。

区律师的房间,居然是透明的。

胜男透过玻璃的外观看到区律师正笑容可掬地讲着电话,站在门口,不晓得方便进入不,区律师早已看到胜男,几句结束了电话,笑得一脸谦逊地开门,胜男抱着包欠身,进门。

坐在区律师对面时,抬头,一排排书罗列在书架上,不是像有钱的商人那般,统统是精装大部头,区律师的书有薄有厚,有精装,有平装,平装更多些,甚至没有覆膜的书更多些。胜男的前夫以前是开文化公司的,她老早就知道,外国书早已不覆那一层破坏环境的薄膜,国内书诸如三联书店之类有品位的出版社也早已取消覆膜,看来,这位区律师的确是个会看书的人。

胜男望着一排排书,心中稳了些。

区律师翻开档案,直截了当地说:“卓小姐,案情上次您已经说过了,因为这几天彼此都太忙,耽误了这事,案子不是百分百能赢,也不是百分百能输,咱们现在分析下。“

胜男急忙颔首:“麻烦区律师了。“一边心道:真是个说话滴水不露的人。

区律师收起笑脸,稍微严肃了些:“首先,原告方起诉你说,你男朋友欠高利贷,而且遭高利贷追杀,目前的情况是,陈家琪既不是你男朋友,绍禹先生已经帮陈家琪还了钱,这一方面就不存在了。

其次,说你出现经济危机,你既然已不想卖房子,在房价如此飙涨的时代,一个有两套房子的女人,经济危机何来?

第三,养母有男朋友了,就代表照顾不好孩子么?这似乎没有什么根据,而且,我看绍禹先生似乎和小延延相处的还不错。

第四,也是十分重要的一点,亲生母亲如果照顾得好孩子,同在一个城市,孩子已经出生四年了,她看望过孩子几次?更重要的一点,她当年又不是面临灭顶之灾,家里也不急着等钱用,就这样把刚出生不到1个月的孩子送出去,她真的爱孩子么?孩子1岁至4岁去医院的各种记录我都以调出来,一次她都没出现过。这证明,她显然不是个好母亲。“

胜男一听,心下顿时轻松了些许,窗外,是初冬暖阳微微的天,这一天,难得天空是淡蓝。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的时候,周老爷子派的司机依旧在附近的停车处侯着,胜男刚要上车,手机却却十分及时地阻止了她上车,看一眼,是陌生的号码。

胜男犹豫了一下,接起来,果然是张颖。

“胜男,我就在附近,前面有家星巴克,咱们坐下聊聊吧。”张颖的声音里满是不安与愧疚。

胜男冷笑:“不必了,法庭上见吧。”

张颖叹息一声:“看在我是延延亲妈的份上,咱们就不能坐下好好谈谈么?“

胜男深呼吸一口:“你想说什么?“

张颖苦笑:“呵呵。你刚毕业就嫁给了有钱人,虽然是病入膏肓的,但毕竟是两套房子的业主了,我羡慕你,我生在农村,努力了那么多年,考了研究生,都不如你那一嫁,你说,我怎么可能不羡慕你?后来,钱是有了,房子车子公司也有了,我也成了有钱人,那时候我才发现,我身边的追究者越来越少了,有的早已娶了年轻的小姑娘,有的早已回了家乡,剩下的净是图我房子车子公司的小白脸,我这辈子,算是没人爱了。“

胜男从那苍凉的口气中听得到浓浓的寂寞,那寂寞,似乎穿过电话线,将胜男也层层包围住,密不透风。

“你,你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你那么漂亮,喜欢你的人该是很多才是。“胜男一咬牙,嘴硬道。

“呵呵,胜男,你年轻,你才二十八岁,我已经三十五了,花一样的青春年华早已过去,不再有爱情,不再有种种艳慕的眼神和一呼百应的能力,我老了,我是家中的老小,我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当一个女人老得什么都,没有——没有爱情,没有婚姻,没有家庭的时候,她就想有个自己最疼的人,那就是孩子啊。“

张颖说话的声音略带沙哑,与五年前判若两人,胜男突然想起在油灯下织布的孟母。可是,她真是辛苦三迁为儿子的孟母么?明明每每为延延的衣食住行操劳的,是自己啊!每年昂贵的医药费,是她熬夜早起多少个日夜写出来的,每天餐桌上的海鲜,是她省了多少件衣服攒下来的。

胜男想起延延的小时候:延延身体虚弱,纤细,无论吃多少也不长肉,更不长个头,没有什么力气,两岁的时候才学会的走路,延延第一次不用胜男的手搀着走路的时候,胜男激动地哗哗落泪,延延学说话倒是很早,小时候特喜欢用粉嫩的小手牵着胜男粗糙的大手喊妈妈,延延喜欢吃她从来没什么兴趣的虾,以至于,自己见到虾就想买,延延喜欢自己开心,为了自己高兴,把贝壳都要全部给那个梁绍禹。。。。。。。

想着想着,胜男眼圈通红:“张颖,孩子是我养到四岁的,我比你更爱他。“

张颖似乎在电话那头也哽咽了:“胜男,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可是,你还年轻,你不是还有一个长得特别像少游的男朋友么?有时候,我真是很妒忌你,为什么世界上不多的好男人都爱你?我妒忌你到我几乎都要疯狂了。连我的孩子也爱你。哎,胜男,就当我求求你,我给你钱,你要多少都行,你把延延还给我好不好?你还年轻,你还能生育啊,而且,你还有文文。。。。。。“

胜男匆匆挂掉电话,眼泪簌簌落下。

周老爷子的司机早已打开车门,胜男一上车,便送上一包面巾纸,胜男吧嗒吧嗒掉着眼泪,回到自己住的小区,雅典圣苑,将洗一把脸,将这几天孩子们穿下的衣服统和床单统扔进洗衣机,孩子们穿下的内衣内裤统统手洗了,洗着洗着,冰凉的水拔得她双手通红,她于是想起那个躺在医院里,曾经被自己擦洗得通红的男人。

周老爷子说,胜男日夜不眠两天,该休息了,今天让她在家休息,他照应着,可是,周老爷子毕竟没学过医,他照料得好么?男人手重,他拿捏得住按摩的分成,翻身的尺度么?

带着这些疑问,胜男将晚餐做好,盖在碗中,自己胡乱吃了几口米饭,躺下,却难以入睡——周老爷子知道要两小时翻身么?梁绍禹醒了么?他知道不能总带着氧气罩么?

胜男越想越清醒,干脆爬起来,自己坐了公交车来到医院,站在门口时,只见周老爷子正小心翼翼地为梁绍禹拍背。

胜男方才知道,自己来得多余了。

脚下,却像粘了泰国产的树胶,怎么也抬不动步子,直到周老爷子帮梁绍禹拍完背,转身冲自己微笑。

周老爷子款看走出ICU,变戏法似的变出一个银白色的珠宝盒在胜男面前:“卡迪尔的手今冬新款,替我的儿子送给你。”

胜男当即冒了一身冷汗。

这个牌子她听说过,法国最著名的珠宝牌子,也是全球三大珠宝品牌之首。

胜男一把推回去:“周先生,我不懂首饰,我不要。”

周老爷子反而微笑着拍拍胜男的肩膀:“好孩子,未来公公送给你点东西,你难道不给老头子点薄面么?“

胜男突然意识到,梁绍禹先是带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溜了一圈,再弄出那么一件大事,自己已不知不觉被认作周家人了。

胜男想着想着,只觉得身上的毛巾在扎自己的皮肤,鞋也在挤自己的脚,总之,怎么样都不舒服。

“可是,太贵重了,而且,您的儿子也没说娶我,我们是好朋友,您可以不可以先收藏着。。。。。。“胜男依旧不敢接受。

周老爷子微微一笑:“你的意思莫非是你们订婚的时候?NONONO,订婚是要戒指的,还要开个party,就一条项链打发了我未来儿媳妇,我周世舫的老脸往哪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