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吵架,胜男冲进卧室,一摸延延的脑袋,果然烧得像个小火炉似的,胜男一把拉开抽屉,摸出两片退烧药喂进延延嘴里,文文也急忙送来一杯水,之后,胜男抓起衣架上的衣服,三两下给延延穿好,抱起来便道:“快送医院!”

张颖看得一愣一愣的。

“喂,怎么这就送医院,你们那么娇贵孩子,他怎么能不生病!”张颖慌乱地说:“孩子的体质都是这样被你们宠坏的!”

“你给我住口!谁害他七个月出生的!”胜男大骂着。

张颖一语噎住,只得掏出车钥匙,与胜男一起将发烧的宝贝送往医院,一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说。

到医院之后,胜男抱着延延便去挂号,待两个母亲看着孩子打上点滴,安详入眠之后,胜男皱起的眉心方才稍稍平复些,待到延延睁开眼睛,冲着胜男微笑之后,张颖立刻下了逐客令:“对不起,一周一次的探视时间到了。”

延延的眼泪立刻从眼角淌出来。

胜男板着脸道:“我要等他退烧再走,这里是医院,你无权管我。”

张颖只得心虚地不做声,延延眉开眼笑地挥手着小手:“妈,给我讲故事!”

张颖刚要开口,却见胜男握着孩子没有打点滴的手,慢慢地讲:“从前,有个十五岁的男孩子,名叫樱木花道,樱木花道有一米八八的身高,美丽的女孩子一见他就知道他适合打篮球,他有结实的肌肉和一头火红的头发,打篮球的时候,他跳得很高,比一米九多的学长们都高,甚至可以从两米多的人手里抢到球,你说,他是不是很厉害?”

延延点头:“很厉害!我也要做这么厉害的人!“

胜男抚摸着延延微烫的额头,继续柔声说:“延延要努力吃饭啊,樱木花道大哥哥一顿饭可以吃很多很多东西,所以才那么强壮,不生病,他还喜欢运动,他跑步很快,而且还可以把冠军的摔跤运动员摔倒,所以。。。。。。“

胜男鼻子一酸。

“所以怎么样?“延延瞪着略微有些精神的大眼睛好奇地问。

“所以,即便妈妈和哥哥不在身边,你也要坚持早上起来练跆拳道。“胜男勉力微笑。

延延一听,眼泪又像珍珠似的淌下来:“妈妈,我要你和哥哥陪我练。”

胜男强忍着眼泪,一面给延延抹着满眼的小珍珠:“延延,你是男孩子,不准哭。”

正在这时候,胜男的手机缠缠绵绵响起,接起来,却是声音急促的家琪:“胜男,你快来XX医院!“

胜男心下一坠:那不是梁绍禹的医院么?

“怎么了?“胜男急忙问。

正文 第四十七章

“他怎么了?“胜男急忙问。

“让你过来你就赶紧过来,哪那么多怎么了,来晚了你会后悔的!“家琪在那边大声叫嚣道。

胜男一惊,嘴唇刷得一白,看一眼延延,点滴打了不到一半。

“去吧,这里有我。“张颖不冷不热地说。

“妈妈,是梁爸爸么?“延延瞪着大眼睛问。

“不,不是。“胜男说,说完之后,批上外衣,却盯着病床上的小宝贝,挪不动脚。

“再说一遍,我是亲妈。“张颖头也不抬地说:“那边忙完了别忘把延延的食谱告诉我。”

张颖的声音不大,且听不出任何感情,胜男却是一喜,她使劲点点头,飞身跑出长长的走廊,飞奔出长长的医院,拦下一辆出租车,便使劲敦促着司机:“快,去XX医院!“

司机不动声色地看一眼刚离开的医院,加大油门,胜男微微带着哭腔,再次拨入家琪的电话,却是无人接听状态。

再拨,仍旧无人。

胜男拨通了周老爷子的电话时,双手几乎都酥软成一团沙子了,周老爷子在电话那边一派和气:“是胜男啊,有事么?“

胜男拖着哭腔说:“周先生,绍禹到底怎么了?“

周老爷子十分奇怪地问:“你在说什么?下午我去过他,好好的啊,还召集几个市场总监讨论事情呢。“

胜男的声音哆嗦着:“可是,我听他们公司的人说让我赶紧去医院,我以为出事了,电话也打不通。“

周老爷子也急了:“有这事?那医院的专家们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胜男努力稳住自己早已走调声音和已打结的舌头:“那求周周先生问一下医院那边好,我正往医院那边赶,马上就到了。“

电话那头迅速变成忙音,胜男望着窗外一座座看上去亦微微颤抖着的高楼,四年前的场景历历再现。

“我死之后,也不要难过,找个好人嫁了。你还记得么,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里说过,死只是作为生的一部分存在,我只是换了一种存在方式而已,我的骨灰都有你身上的味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以另一种沉默的方式支持你,祝福你,我期许的是你最大化的幸福。”说着说着,梁少游忽然推开胜男,捂住嘴,鲜血先是顺着他的指缝间流下,接着,从他的指缝间涌出来,顷刻间,被子上已是鲜红的一大片…

将梁少游送去急救时,梁少游的手一直紧紧牵着胜男的手,别人怎么拽也拽不开。医生只得让胜男进入急救室。胜男抓住那双与自己的手紧紧密在一起的冰凉的大手,双目一刻也不离开,梁少游那双凄楚的眸子却越来越暗。。。。。。

想着想着,胜男抱着自己的双腿,心,越来越凉。

少游之后,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为什么又是这个结果?

胜男的上牙不停地与下牙击打着,她的腿脚也抑制不住地跳着踢踏舞,她倚在出租车的后座,想起与梁绍禹的相识,苦笑着,苦笑着,便将整个人蜷缩在腿上了。

“需要上车么?”

第一次见面,那一声滑糯,胜男以为他的少游化身回来了。

梁绍禹眉眼忽然紧紧一拧,右手扶额,身子也前后摇晃着。

“喂,你怎么了?”胜男话未说完,梁绍禹已双腿一软,悠悠倒了下去。

第二次见面,那一倒,胜男真的以为,他的少游已化作另一个如诗如画的王子来到她面前。

“清晨醒来,伴着护士身上的薰衣草香我睁开眼睛,这香气,让我想起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园,以及,波城古堡临水,葡萄美酒香醇,阿尔卑斯山在远处带着松香的气息高耸入天,我身体尚未恢复,写不出更好的文字,便愿自己康复之后,携你和孩子前往。”

梁绍禹也的确如诗如画了,可是,不要成为过客好不好?

胜男一边追思着,手一松,手机滑脱在出租车的地毯上,正在这时候,手机响了,是周老爷子,周老爷子十分狐疑地道:“胜男啊,我特意让他们去看了一眼,他们说绍禹很好啊,你听谁说的?“

胜男忽然就觉得手上有力道了。

“啊?那为什么?“胜男奇怪地问。

正说着,出租车驶入医院,胜男上电梯的时候,鞋跟意外,险些跌倒。

脚踝吱吱吃痛着,胜男顾不得,不停地在心中暗骂着一层上几个人的电梯,直到自己下电梯,蹭蹭跑到梁绍禹的病房门口,门是虚掩着的,里面漆黑一片。

一推门,骤然间,病房内雪亮一片。

胜男只听得一群人开始唱歌:“happybirsdaytoyou,happybirsdaytoyou….”

整个病房,顿时充满了八音盒放出的铃铃悦耳的生日歌。

胜男放眼一看,只见文文,家琪,梁绍禹,还有梁绍禹的秘书正一起满面笑容,和着生日歌,对着有28的生日蛋糕拍掌,胜男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一颗大石头,终于轻松落地。

看一眼梁绍禹,他今天的气色稍微好了些,坐卧在病床上,满眼漾着笑,另一只胳膊尚且没有知觉,便没有像别人一样一面拍手一面唱歌,用一只仅仅能动的左手击打着自己的右胳膊,慵懒之态毕现,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迷人之态。尤其是那似笑非笑的唇角,好似一个富贵闲人似的,看得胜男一肚子火。

大爷的。我还以为你又犯病了。

胜男在心中暗骂着,挥拳便要揍那张懒洋洋的俊脸,拳落之处,却在梁绍禹瘦削下来的肩头。

梁绍禹被这金刚圈砸得咳嗽起来,家琪轻轻拦下了:“喂,金刚妹,你不至于吧,你的生日蛋糕是人家好一顿挑的,黑天鹅的!我说你给她买白金刚的好了,人家不听。。。。。。”

家琪还没说完,梁绍禹的秘书使劲捅一下家琪的胳膊:“喂,人家过生日,你们好好折磨了人家一顿,还要欺负她,适合而止吧!”

胜男一愣,望一眼女孩子,再看一眼家琪,忽然间,心情略带失落,却又悄悄明朗起来。

正在这时候,文文将一只俏小的盒子掏出来,放在胜男眼前:“妈,生日礼物!”

胜男打开一看,是一瓶眼霜。

文文指着自己的眼角:“喂,你最近好像稍微有点眼纹了,预防着吧。”

胜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梁绍禹的秘书亦是变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打开,是一只香奈儿的唇膏,女孩笑说:“胜男姐,女人的嘴唇很重要。“说着,指指自己的唇,家琪补充道:“对啊,因为和男人的那里颜色差不多。。。。。。”

“闭嘴。”

“闭嘴。”

两个女人同仇敌忾地指着家琪道。

家琪耸耸肩,从衣袖里掏出一只长条的盒子,一双小眼睛熠熠聚光:“不准打开!”说完之后,一帮人的眼光齐齐扫向梁绍禹,梁绍禹慵懒地指着窗台上的一个长方形的大盒子:“一双prada的长靴,天冷了。用鞋子套住你,不让你跑了。”

胜男一听,脸上微微泛红,正在这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桀骜的年轻男子声音:“我说大哥,你可真会哄女人开心,怪不得会跟女人上床之后被换了药,导致不半身不遂呢!”

偌大的病房突然就静得可怕,仅剩下八音盒的音乐微微弱弱地轻鸣。

大爷的,谁放进疯狗来了。

家琪看一眼胜男,再看看梁绍禹,急中生智,指着不速之客大骂:“你个败家子,你胡说什么!”

第四十八章

家琪看一眼胜男,再看看梁绍禹,急中生智,指着不速之客大骂:“你个败家子,你胡说什么!”

那周绍勋瞪一眼家琪,笑笑:“至少我还没败掉这个家,你呢?”

家琪一听,小眼睛睁得蹭地冒出一大堆红血丝遍布眼珠子:“你说什么!你个败家子!我是被人陷害的!我现在可是有你们家广告公司百分之四的股份!“

周绍勋哈哈大笑:“哈哈哈,才百分之四啊,我爸现在可是有。。。。。。“

周绍勋还没说完,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眼冒金星,揉着脸,却见胜男放下拳头,冷笑道:“把自己的大哥害成这样,把自己的大家庭闹得鸡飞狗跳,是我的话,早从你爸的直升机上跳下来死了算了!你说的话不管是真的假的,没有任何价值!”

一边说着,同家琪一起将周二世祖推出病房,随着关门声,众人听到一句在电视上听过无数次的话:“你们给我等着!”

文文摇头,无奈到:“等你等到花儿都谢了。”

家琪像端详外星生物一样打量着文文:“怎么你居然听过这首歌?”

文文将鼻子一扬:“那是,你就问问我,哪首好歌我没听过?“

文文刚说完,却马上噤了声,指指床头,只见胜男正居高临下地望着床上的梁绍禹,咬牙切齿地说:“我可以说一句活该么?”

梁绍禹歉意地笑笑:“我不赞同你的观点,可我誓死捍卫你发言的权利。”

胜男望着梁绍禹欠扁的笑,终于忍不住爆粗口道:“你大爷!”

梁绍禹眨眨眼,“原来你也会爆粗口啊。“

家琪笑得嘎嘎作响:“哈哈哈,当然,我不止一次被骂呢!“

梁绍禹若有所悟:“言下之意,你经常做欠骂的事了?“|

文文和女孩偷笑。

家琪一把将蛋糕端起来,“现在不能动还那么嚣张,你今晚不要吃饭了!哼!“

说着,便将蛋糕端进病房里屋,一个会议室类似的地方。

胜男也点头,几个人便在内屋收拾东西,剩下梁绍禹自己倚着又厚又软的枕套,瞟一眼床尾处的轮椅,一双眸子略微黯淡下来。

医生允许下床之后,不是没有尝试过,可是,左半边身子千斤重,稍微一挪动,便满身大汗,别人扶着挪出三步之后,便再也没有力气向前,右半边身子更像完全不是自己的一般,像是砧板上拿下来的肉,随着身体的另一半随意摆动,那那双修长的脚,更是翻来翻去,像棉花做的一般,拖在地毯上。

梁绍禹苦笑。

医生说他很年轻,会恢复的程度好一些,甚至恢复80%以上,也会恢复快些,可是,这要到什么时候。

“喂,去吃饭。“梁绍禹想着想着,便见胜男走到自己面前,准备把轮椅推到了床头。

梁绍禹抬头望着胜男,见她剪了短发之后,一张白皙的小脸越发显得年轻,健康,却不见对自己又什么怨气,忍不住问她:“你不生气?“

胜男小嘴一撅:“那时候我们还没有什么默契,你做什么事我管不着,而且你是因为回去找你爸而引起的这一系列事,也是算为我,我没那么小气。”

胜男说着,便将梁绍禹的一只胳膊绕到自己脖子上。

“我自己来。”出于男人的自尊,梁绍禹忍不住抗议道。

胜男便将他的胳膊放下,“那好,你自己来,”

梁绍禹便使劲撑着自己的左胳膊,坐直了,再吃力地挪自己的腿。与截瘫病人不同,因着他半边身体能动,他企图扶着床站起来,可惜一脱力,整个人塌下去。

胜男一把扶住,将梁绍禹半扶半抱到轮椅上,垂下头帮他整理睡衣:“看来你得好好练习了。”

梁绍禹一把抓住胜男的手,直视着胜男:“以前我像玉树,现在我像歪了一半身子的迎客松,如果,我一辈子都这样,你会跟着我么?“

胜男一把抽出自己的手,扶着轮椅扶手,将梁绍禹推向接待室:“你敢好不了,当心我的大力金刚掌。”

梁绍禹勾起唇角,正在这时候,听到接待室里文文震耳欲聋的呼声:“哇!!不是吧!!”

两人急忙进屋,却见电视墙的的节目上,周老爷子正在讲话,正要听他说什么,却见他已住口,神情严肃,再看女主持人,亦是一脸的惋惜:“也就是说,周先生真的要和儿子断绝关系吗?”

周老爷子一脸的义正词严:“是的,我周世舫没有这样的儿子。我为他的种种行为感到深深的遗憾,尤其是。。。。。。”

梁绍禹一听,心下一沉。

家琪和女孩面面相觑。

“你爸很狠。为了自己家的生意和声誉,儿子都不要了。”家琪忍不住摇头叹道。

梁绍禹冷笑。

“你别笑啊,我觉得这事儿惹怒了败家子,你很不安全!“家琪一面往嘴里塞鸡腿,一面道。

“啊!那他会不会对延延下手!“胜男一听,惊叫道。

“可怜的孩子今天又发烧了,还在医院打点滴。“胜男一边喃喃着,眼圈一热。

梁绍禹一把按住胜男的手:“你别慌.”

“我为什么不慌!他和文文要是不健康长大,恨死我自己了!“胜男着急地摸索着自己包里的电话,梁绍禹吃力摆手:”一审结果只是周家赔下岗工人的家属150万,全靠区律师的帮忙,但是现在全国的网民都纷纷表示不满,我爸和区律师不会再管这事而搭上自己的声誉,绍勋这次即便不偿命也得坐几十年牢,你先别担心。“

梁绍禹说得有些累,略微停顿一下道:“即便是二审没有审结案子前,他要指向的矛头,目前只是我,他会觉得我死了周世舫就不会不认他。“

“那你怎么办!“胜男有些害怕地问。

第四十九章

两人正说着,便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家琪一口吐出口中的鹌鹑肉,大叫道:“不会是那个败家子来了吧!”

梁绍禹略一思忖,说:“应该不是,他刚才还似乎不知情的样子。”

家琪一拍脑袋:“也对啊,就是他知道了,要做什么行动也得准备下。”

文文眼珠子一转:“没准是周老爷子派保镖来了。“

家琪一拍文文的脑袋:“你果然电视电影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