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夫人自然知道蔡夫人不怎么乐意,本就心高气傲的她本也打算就此了断就算了,长子再聘良人也不是没有,凭什么让蔡家作贱。他们不乐意,自己还不乐意呢,蔡圭才十四,要娶回来至少要等两年,怎么看都是自己儿子不合算。等蔡夫人一走,羊夫人就暴跳如雷,‘让自己去提亲还挑三拣四,也没问自己乐不乐意,蔡家很大吗?’

羊老大按住了母亲,一边让人收拾行李,他们和蔡家的车队一起走,一路也好护送蔡夫人一行。羊夫人骂不动了,羊老二笑着摇头,他倒不是真不喜欢蔡圭,只是他明白,大哥是真喜欢善良可爱的蔡圭,于是他避让了。

蔡夫人收拾了半个月,本来用不了这么长时间,主要是要变卖家产。依她的本意是不想卖房子的,不管回不回来住,总是一套产业。可是蔡琰坚持,此行漫漫,谁知道回不回得来,就算回来了,谁知道这房子会不会毁于战火,还是换成金子比较靠得住。蔡夫人也是六神无主,觉得蔡琰的话也挺有道理,外头黄巾党闹得正欢,谁知道会不会打到吴地来,于是听蔡琰的卖了出去。好在这几年市面繁荣,蔡家的园子地段非常好,蔡夫人不止没有亏钱,还小赚了一笔。但这也是小事,钱再多,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她们又没有家了。

第23章 我也不错!

董祀自然是要跟着他们一起回京的,卫仲道倒是想跟着,可是他得回家乡,再从河东跟父母一起去长安,那边比吴地去京城近。所以在蔡邕走了没两天,他就来辞行,跟着老管家回河东去了。

其它五子也不都是孤儿,家都在吴地,自然不能跟着了,依依惜别之后,蔡夫人和羊夫人带着五个孩子一起上路。他们得先通过马车把他们的东西装上走两天的陆路,去搭船,在船上走几天到河南境,再下船转车,像蔡邕轻车简从的,自然好办,可是蔡羊两家一个是搬家,一个是要去下聘的,都是大小箱笼,以车队记。所以走走停停,搬搬抬抬的,路上就显得特别的漫长和烦琐。

不过让蔡夫人欣喜的是,幸亏听了蔡琰的话,这些年细软蔡夫人都换成了黄金和珠宝,分别藏匿在自己几个衣箱的夹层之中。一点也不会引人注目。而且大部分都是书简,这是蔡家走到哪都不会放弃的东西,而蔡琰的东西比蔡圭多了两箱羊皮书。但这个也是一车就能搞定的,而最重要的四百卷,蔡琰放到自己随身的行李包袱里,由贴身的丫环素儿保管着。所以比较羊家的聘礼车队,反而蔡家的行李要少得多。

一路上蔡夫人和蔡琰倒是看出羊大少的优点来,年龄大些,处事稳重多了。一路上若不是有他的时时处处的打点,这两队人只怕也难得上京。这让蔡夫人和蔡琰一下子就改变了看法,偶尔看到蔡圭和羊老大在一起时,两人的神态看上去非常自然,羊老大很照顾蔡圭。蔡琰想想回头看着蔡夫人,蔡夫人笑笑点点头,她当然知道蔡琰想说什么,什么都是假的,只要能好好的照顾蔡圭才是真的。

蔡琰则叹息,老爹落迫了家人担忧,现在显贵了怎么更让人担忧。果然在朝为官不是好事,马上把目光对着董祀,找了一些田园诗出来让他读。她不能直接说官场险恶,说了他也不懂,可是她还是希望这些诗词能将来给他一些提示。

“可是曹大哥说男儿志在四方。”董祀倒是听话的读诗,可是时间长了也觉得烦闷。再说卫家要去提亲了,蔡琰马上就是卫家的媳妇了。

“那是曹大哥,天下几个像你曹大哥那样的?”蔡琰拍拍桌子,自己不厌其烦的教他,他还不领情,什么孩子?要不是路上没事做,她也不会拿书出来读了,若不是觉得董祀听话,自己也不会拉他过一起读了,真是好心没好报。

“哦!琰儿你是让我不要做官,跟先生一样当先生吗?”董祀果然不傻。

“当先生不好吗?你要不要学做琴,我让爹教你。”蔡琰边看书在一边的纸上记录着什么,无意识的说道,在她看来,会读书不算本事,会写诗更是扯淡,杜甫、李白多么会写诗啊,结果呢?人还是要有手艺的。

“我学过一点,只是为什么?”董祀还是不理解,蔡邕做琴时从不避人,想学都可以进去,董祀住在家里,他比其它人有更多的时间来跟着蔡邕学习。

“荒年饿不死手艺人,这么乱的时局,有本事才能活着。”蔡琰放下笔,抬头看着董祀,想了一下,“不想学?”

“不是!”董祀看蔡琰冷静的眼神又软了下来,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即使明知道蔡琰现在基本上已经是别人的了。

蔡琰微笑了一下,她听母亲说其实更看好董祀时,她还吓了一跳,听到父亲说没那个意思才松了一口气。董祀虽然在她的身边长大,可是她从来就没有想过会和董祀有什么联系,别人不知道,董祀存在历史之中最重要的责任就是娶蔡文姬为妻,当时也读这段时还觉得很有趣,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三十多岁了还没成亲?这在十几岁就儿女成群的古代是不可思议的吧?几乎就是半老头了!再后来待她越来越大之后,她明白,也许董祀并不是没有娶妻,或者没有侍妾,而是在曹操或者历史的需要上说,他都必须娶蔡文姬,所以前面的故事都是过眼云烟,不会被记录在案。所以即使父母都觉得董祀是好的对象,她也不会同意,她可不要去当那位过眼云烟,还是把董祀还是留给文姬吧!

“琰儿,你在做什么?”董祀看蔡琰还在边读书边记录着什么。

“《墨子》你抄过的。”蔡琰把刚在纸上节录的手稿顺手递给了董祀。

《墨子》这七十一卷是董祀抄的,她当时也就只是过了一次,确认没有抄错字就算了,现在蔡琰在船上没事做,拿出来细读。《墨子》不是孤本珍藏,拿出来看,也是因为当年看《寻秦记》时,对‘墨家’总有几分好感,可是看了之后才知道,无论是《寻秦记》,还是刘帅锅的《墨攻》都没有把墨子的真正的才华表现出万分之一来。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读这本书呢?谁说中国古代没有科学体系,没有的只是发现的眼睛。

“你想学打仗?”董祀接过但并没有看,书是他抄的,可是不代表他认同墨子的观点。以兼爱非攻,或者说以暴制暴不是儒家能广泛认同的。

“不,墨翟除了是军事家之外,在我看来更重要是,他是位科学家。”蔡琰白了他一眼,指指董祀手上的草稿,她懒得解释太多。

“科学?”董祀又傻眼了,蔡琰想想笑了起来,是啊,他们不知道什么叫科学。

“就是能解释世间很多事的一门学问。墨子其实有很多研究都是很了不起的,你看这段:‘力,刑(形)之所以奋也。’也就是说,力是使物体运动的原因,即使物体运动的作用叫做力。对此,他举例予以说明,说好比把重物由下向上举,就是由于有力的作用方能做到。”

“本来就是这样啊?”董祀一脸茫然,这还用研究吗?不使力,东西怎么抬得起来。

“你看,这是书,这是杯子,书重于杯子,所以拿书要比拿杯子费力,对不对?其实这就是力的反作用力。”蔡琰试图解释给董祀听,可是董祀还是茫然。董祀茫然的是,蔡琰为什么会费这种口舌来跟自己说这些没用的事,明明都是人人都知道的啊。还特意说这是大学问?

蔡琰真是快疯了,怎么解释?告诉他这个力量是可以计算,然后通过力的计算来解决一系列的问题,充分发挥能效?算了,跟他说了他也不会懂,更重要的是,她忘记力学公式了,没法算给他看。唉!不学无数啊,当年初中物理和化学她是学得很好的,当然,现在一个公式记不住了,应试教育下的悲哀啊!

蔡琰不再说什么了,拿书继续读,越读越心惊,谁说中国古代没有科学?妈的,这位的力学理论比牛顿早了至少几百年。而后面的光学理论,墨子简直就是中国的达芬奇,除了不会画画,他几乎什么都懂一点,包括宇宙论,而这位可是比达芬奇早生近两千年。

“琰儿…”董祀摇摇她的手,小脸显得有些惶恐,“那个,你再说,我保证认真的听!”

“没事,这本书很有用,我会把它写得更简单一点,你可以看看。”蔡琰看到董祀无辜的小脸又心软了,是啊,如果没有公式,一切都白说,谁不知道东西重的使力多?他不理解是正常的。

“你真的要嫁给八师兄吗?”董祀终于忍不住了。

“还早吧,明天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也许到京里爹就改了主意,说不定卫家也改了主意,再就是,就算是定了婚,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对不对?”蔡琰放下书,想想说道。

“你一点也不喜欢八师兄啊!”董祀有些愤懑。

“很多人婚前连面也没见过,至少我知道仲道的长像,还有品性都不错,对不对?”蔡琰已经看到下一卷了,墨子是攻城和守城的专家,设计了很多攻城和守城的机械,虽然对蔡琰没用,可是机械的原理却很了不起,看来这位还是位能与鲁班相提并论的牛人,也许自己能通过他的理论,让她找到纺车的灵感也不一定。

“我也不错!”董祀终于吼了出来,并挺挺自己的小胸脯,蔡琰卟的笑了起来,五六岁就认识的小正太,现在竟然跟自己说他也不错。

放下书,想了一下,董祀在自己的心目中除了是蔡文姬未来的老公之外,其实她从没考虑过他的原因也正是在于他们从五六岁就相识,董祀几乎就是蔡琰看着长大的,不,应该说,董祀一直在蔡琰的身边,她并不觉得董祀长大了,就像是天天在一块,外貌就变得没有一点的意义,完全感受不到他其实已经长大了。

“琰儿!”董祀愤怒了。

“没事,我刚刚是在想我们认识了多久?”蔡琰摆摆手,看董祀涨红脸倒真的很有趣,就像她逗小孩子,是啊董祀还是小孩子,跟这小正太在一起,容易产生心理障碍。

第24章 发现科学的眼睛

“就是,我们认识比八师兄久得多,况且你跟八师兄都没说过几句话,我们不同。”董祀气急败坏。

“是啊,就是因为这样,我以为你还是六岁,从没有长大过。”蔡琰慢慢的说道,看着董祀的脸一点点的变得扭曲,感觉真是太有趣的。

“琰儿!”门外传来蔡圭的声音,看来她刚刚已经听了一会了,现在可爱善良的她进来解救董祀了,“董祀,我想琰儿是想说,你离她太近,于是完全忘记你也是男子了。”

蔡琰笑了,她服了蔡圭,她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简直就直接置疑了董祀的性别问题,这是很严重的蔑视行为。

“不是,你别生气,我是说,她忘记你也是她的适婚男子了。”蔡圭似乎也知道她说错话了,忙安抚着已经‘霍’的站起来的董祀了。只是可惜的是,董祀已经跑出去了,从背影上看,他又哭了。

“你学坏了。”蔡琰瞟了蔡圭一眼,平时的她没这么…搞怪。

“我是帮你,再说,总得让他死心不是,爹娘一定不会同意的,再说你自己也没这意思不是。现在看看也是,董祀还是太幼稚了,才说两句就哭了,真嫁给他不就像爹说的,跟带儿子一样?”蔡圭不以为意,现在的她前所未有的心情舒畅,没什么可以打击到她了。

“这是单纯,幸福的标志。”蔡琰淡然的一笑,看到董祀还会哭倒是觉得新奇得很,她在现代时也不爱哭,到了这世,更是没有尝过眼泪的滋味,倒是羡慕起来。摇摇头,再次翻开书继续读,并且在纸上试画着书中的理论。说实话《墨子》书意晦涩难懂,若不是蔡邕这些年教导有方,以蔡琰前世的那点古文水平一样弄不清他在说什么。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用她所知的理论和墨子相互印证,达到举一反三的目的。虽然是笨办法,总比什么也不做要好得多。

“不想去甲板上看看,坐在舱里看书多没意思?”蔡圭坐在刚刚董祀的位置上讨好的看着蔡琰。

“也没多大意思,你和羊大哥玩去吧。”蔡琰漫不经心,估计是蔡圭不好意思天天跟羊老大在一块儿,拉着她做个掩护。现在蔡夫人对羊老大改了观点,和羊夫人也尽释前嫌,她真不明白蔡圭还有什么可掩藏的。

“琰儿!”蔡圭撒着娇。

“爹娘会答应,你还怕什么?”蔡琰烦了,把书拍在桌上。

“可是你不喜欢羊大哥啊!其实羊大哥真的很好,你跟他说说话就知道了,你也会喜欢他的。”蔡圭急急的辩解着,蔡琰这些天并没改变,不像母亲已经很亲切的和羊老大有说有笑了,高兴时还会拿他们的事打个趣。可是蔡琰却一直对羊夫人,羊家兄弟表现得有礼有节,大多数时间里,她就坐在自己的船舱之中看书写字,这让羊老大多少有些不自来,这些年看下来也知道,蔡家蔡琰说话顶一半用。

蔡琰这才明白,搞了半天蔡圭是为了拉近她和羊老大的距离才会拉自己出去。可是这在蔡琰看来就更没有必要了,将要嫁给羊老大的人是蔡圭,可不是自己,自己喜不喜欢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你喜欢就好。”蔡琰顺口说道,可是瞟到蔡圭那泫然若泣的样子,又心软了,可是她还是觉得这和她是没有关系的,“我和娘想的一样,你觉得好最好,所以不用管别人的看法。”

“你又不是别人,你是我妹妹啊!”蔡圭还是不满意。

蔡琰觉得头疼了,这是什么时代,个人的事个人不但做不了主,而别人也不愿独立?她明明不想管闲事的,为什么别人还要拉着她管?

“姐,这是你自己的事,你希望我们都站出来反对吗?”蔡琰无限烦恼。

“当然不是,我知道你们不反对,可是我还是希望你喜欢羊大哥,当然也希望羊大哥喜欢你,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啊!”蔡圭马上就笑了,而且还笑得很甜。

“就算我不喜欢,也改变不了什么,这一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蔡琰单手撑着额头,几乎口不择言了,在现代时她都从不管别人的事,自己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别人无论做什么,说什么只是参考罢了。

“蔡琰!难道姐姐的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吗?”蔡圭气坏了,坐直身子,气鼓鼓的怒视着她。

“对不起!”蔡琰气馁了,是啊,这一世的姐姐,不是别人。可是她真的很烦以为关心之名去介入别人的生活,更不喜欢别人因此而介入自己的。

“琰儿,我知道你不是不关心我的,真的,我知道,可是我不喜欢你一个人呆着,读书固然好,可是…”蔡圭开始絮叨,蔡琰已经从蔡夫人那儿学会两耳不闻了,无论蔡圭怎么说,她都可以静下心来做自己的事。她希望等蔡圭说累了,就会自行离开。

“琰儿!”前面的人再次怒了,桌上的纸都跳了一跳,可见蔡圭之怒有多大了。

“好了,我喜欢羊大哥,年纪够大、人够干练、对你够好,所以我让娘同意的;至于说羊大哥喜不喜欢我,这个不强求,反正他要娶的人是你,几年后,你嫁到吴地,我嫁到河东,说不定一辈子都没法再见的。”蔡琰怕她再发火,毁了她的笔记,忙一手护住笔记,一边急急的说道。

“是啊!”蔡圭哭了起来,一想到从此之后要与蔡琰天各一方,不禁悲泣起来。

蔡琰真的很服气,这是个什么孩子?刚刚能搞怪气走董祀,一会能笑颜如花,一会又能泪流满面,此时蔡琰不禁同情起羊老大来,娶蔡圭得要点本事,不然只怕就是蔡夫人第二,一哭一笑之间,把丈夫玩弄于股掌之下。强人啊!

蔡圭哭了一会儿,蔡琰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又觉得没意思起来,嗔怪道,“你一点也不觉得跟我分开而难过吗?”

“难过也是过几年的事儿,除非您恨嫁,一到京里就逼着爹让你们成亲。”蔡琰无力极了,因为怕蔡圭再哭,她老实的回答着蔡圭的问话。

“对哦,现在哭早了。琰儿,你真聪明。”蔡圭擦擦泪,又是一付喜气洋洋的光景,真是变脸比翻书快啊,“为什么现在看起《墨子》来了,我以为你会喜欢《庄子》呢?”

“这是有用的书!”蔡琰淡淡的说道,《庄子》在蔡琰的心中属于哲学类的童话,不适合她这种还在求生存的人去做梦,《墨子》算是实用类书了,可怜还在翻译后才能用得上,古人啊,为了省这几个字的空间,真是害死人啊!

“难不成《庄子》就没用了?羊大哥很喜欢呢,他说人要是像庄子那般自由自在多好。琰儿,你说的这个‘力’有点怪,墨子为什么要写人人都知道的事?”蔡圭翻看起边上的笔记来,她从小已经习惯了蔡琰的突发奇想,倒见惯不怪了。但看蔡琰把墨子的一些只言片语采集起来,下面写上译文,觉得有些怪,这些人人都知道的事,为什么蔡琰要特意找出来。

“庄子有一篇中提过,他生出一对翅膀在天空遨游于天地之间,为什么要生翅膀才能上天?”蔡琰并没抬头,反问了一句。

蔡琰的心里,在流血,在叹息,这就是中国人吗?以为人家说的是废话,认为这是生活中常见的,便约定俗成了,如果他们全部都有墨子的智慧,‘牛顿定律’只怕早就改为‘墨子定律’了,还的望远镜也轮不西洋人发明,到康熙年间才传回中国,人家墨子早就写了凹凸镜的光学作用!三千年啊,如果中国人有发现科学的眼光,至少能提前一千年实现四个现代化吧?

“飞鸟就有翅膀啊!天地之间,唯有翅者能飞行,乃是不二法门啊?”蔡圭当然不会像蔡琰那么无奈与失落,她想的是,为什么妹妹这么奇怪?

“是力的作用,翅膀张开天上无形的风托起,就跟逆水行船要用桨一样,桨就是这样扁平的,这样能造成更大的阻力,而使船行得更远。”蔡琰顺手在纸上画了一对翅膀,又画了一对船桨,这几天他们都在船上,船桨蔡圭是看熟了的。跟蔡圭说什么叫气压,估计她也听不明白,用类比好了。船桨也是交替摇摆使船逆水前行,而飞鸟也通过翅膀的扇动飞行的。

“你是说是风托起了鸟,那咱们做对翅膀是不是也可以飞上天?”蔡圭果然听明白了,眼睛充满热切的光。

蔡琰摇头,没想到蔡圭竟然比董祀还强一些,她比董祀容易接受科学的思想,虽然她也知道,她不是为自己问的,而是在替向往自由的羊老大在问,蔡琰不禁怀疑起来,羊老大真的向往自由?向往自由的人没事结那么早的婚做什么?又没事生那么早的孩子?老婆还没死几天就想着续弦,真鄙视他。

“不可以?”蔡圭急了。

“听说鲁班曾经做成过木鸟飞天,只是技艺失传了,不过真的做了能飞的木鸟,能不能带人就两说了。”蔡琰顺口答到,鲁班的级数估计没人能达到,应该能打消蔡圭的梦想吧。她可不想弄一个科学疯子出来。

第25章 牛角尖

不对啊!蔡琰记忆之中诸葛亮好像做过木牛流马,听说是可以动而且能载重的,在战争之中也起到了大作用,只是那家伙不肯传人,于是后来没了传人,此时也不知道诸葛亮成名了没有?可能快了,怎么说曹操都出现了,刘备也应该在卖草鞋了吧?不过现在找出诸葛亮来让他给自己做纺车,估计人家会直接把她赶出门去,还是靠自己好了。蔡琰边摘录,边胡思乱想着,唉,自己倒是投生了一个牛人倍出的年代,只是这些牛人不会为了自己而改变他们天下大志?一群有病的人。

“所以你说这本书有用?你也想做飞鸟吗?”蔡圭果然聪明,她把热切的目光投向了蔡琰。

“不,我只是想知道,怎么能把线纺细点。”蔡琰可没那么高的追求,她又不是钱学森,能造导弹,不过如果钱学森穿越了,一定能改变历史的格局。唉,自己投个胎想弄辆纺车都没有,真是命啊!蔡琰不禁心里又叹了一口气,一个不学无数,连初中物理公式都背不出来的穿越者,真是没脸见人啊!

“唉!”这次蔡圭都替蔡琰叹气了,抱着本厚书竟然只是为了纺线,真是不知道这个妹妹是聪明还是笨了,“你不如问问木匠,或者素儿!”

“问过了,他们说我已经纺得很细了,羊毛纺成这样已经不错了。”蔡琰还是无奈得很,她当然知道劳动人民的智力是无穷无尽的,可是也得给方向啊!现在跟随蔡琰的木匠和素儿已经到了欲哭无泪的地步,在吴地宅子里恨不能避着蔡琰走才好。

木匠是蔡家老家人,几世为蔡家服务,所以蔡琰想的东西都由他来做,也不怕他出去乱说,倒也很老实放心,倒不是怕他出去泄秘,现在的问题是,怕木匠出去说二小姐已经疯了。他又没见过现代的毛尼,当然蔡琰虽然有几件毛尼大衣,可是问他羊毛线什么样,她也说不出来;开斯米她倒是见过,只是人那是织毛衫的,她纺的这种线也没有用武之地。太结实,没有弹性,把老实巴交的老木匠当时都逼哭了!

蔡琰看逼不出木匠了,就去逼素儿,她也想过纺粗毛线,让素儿试织毛围巾,可是素儿根本就不知道蔡琰在说什么,用两个棍儿怎么织?蔡琰也不会,最后不了了之,只能专心的做毛尼了。于是又是素儿用她纺的线织的布,先跟织麻一样,虽说有一定的厚度,可是手感太差,不但板实,也不好裁剪;她又让素儿试着织得不要那么紧密,倒是绵软了,可是显得稀疏,连戴孝用的粗麻布都不如,一剪开就散了。

不过素儿对她的脚踩式纺车却垂涎得很,用来纺麻倒是又快又好,因为两手都空出来了,更加容易掌控,接头也少了,常常被蔡夫人夸奖她能干。素儿是精明人,即使没蔡琰的吩咐也从不肯告诉姐妹们是用二小姐的新纺车纺的,只当是自己技艺好,私下本想求木匠给自己再做一台,可是想想,如果在二小姐的书房里纺线,姐妹们都不会知道,如果做新的,拿回去,大家人手一台,自己也就无优势可言了。

这些话素儿当然不会讲给蔡琰听,蔡琰自己的东西没研究出来,自然也想不到要推广,于是脚踏式纺车的在大家有心无心的操作下,竟然一直保存得很好,这次搬家,素儿都不忘记去拿,本来蔡琰都没想到的,而且在蔡琰看来,要不要无所谓,反正木匠已经会做了,不用多此一举,不过素儿坚持,她想想船上说不定无聊也可以再研究看看就没做声,没想到,到了船上,她竟然读书有了这么大的收获。自然无暇去弄纺车了,素儿也就能独自在舱里使用,快乐得不得了。

“为什么一定要纺羊毛?”蔡圭理解不了,瞪着妹妹。谁没事要穿羊毛布的衣裳?府里的近身丫头都是穿着粗绸,再下等的就是麻衫,她就是想不通,每天弄那么多羊毛,典型的添乱。不过她和蔡夫人一直以为是蔡琰在用羊皮写字,多余剪下的羊毛她不想浪费罢了。可是近些明明她不再用羊皮了,可羊毛的使用量反而猛增起来,她正好问问,这妹妹到底想干嘛?

“可以…”蔡琰本想解释,可是马上瞠目结舌,是啊,为什么要纺羊毛?在汉只要能纺丝麻就够了,真那么倒霉去了匈奴再说啊!

“傻子!钻牛角尖了吧?行了,出去透个气。”蔡圭看蔡琰瞠目结舌也就知道她钻牛角尖一直没出来,为了钻研而钻研,完全没想到有什么具体的用处,拉起蔡琰起身出去。

逆江而上,长江水还没有后世那么混浊,羊家租用的是大官船,江风也不大,船走得非常稳健,船工们都在甲板之下,不会让她们看见,蔡琰若不是知道原理,只怕还会觉得这比现代轮船好,起码静音啊。船身几乎没有机械的震动,耳中也没有机械的轰隆,难怪古人要说坐船好了。也是,不贪图快捷和便利,其实古代的富人生活的确是比现代白领要舒服很多。

江风吹拂下,蔡琰倒真的清醒了一些,活动了一下筋骨,理理思绪,的确,现在不纺羊毛了,那做什么?炒菜做饭她已经会了,这些年的厨房不是白呆的,纺纱织布她虽然慢点,但不是不会,也算能做;此时的绣花工艺倒是已经很成熟了,只是在蔡琰看来太华而不实,学了没多大用处,所以她坚决不学;还有什么?

“琰儿,你又想什么?”蔡圭气得哇哇大叫,拉着蔡琰出来,她竟然又扶着栏杆发起愣来,连羊老大过来跟她们打招呼她都没听见。

蔡琰回头看到蔡圭边上羊老大,忙转身施礼,怎么说是准姐夫加上大师兄,该有的尊重还是要的。

“二小姐在想什么?”蔡琰虽然是蔡邕的女儿,但并没有跟他们一起行拜师礼,所以九子除了董祀,其它人都不以师妹相称,而统一称为二小姐。

“发呆罢了。”蔡琰本不想理,反正她不说话众人皆知,可是看蔡圭的样子,勉强答道。

“羊大哥,琰儿可聪明了,现在她在读《墨子》,很有心得,说《墨子》是本很有用的书。”蔡圭忙搅和着气氛。

“又不攻城略地,二小姐难不成想为女中豪侠?”

“豪侠?”蔡琰不想跟这些榆木脑袋们说什么叫科学了,反正她也没想着改变世界,不过听到豪侠倒有些兴趣了,是啊,总算是到古代了,武林应该有吧?什么着也能有一两个侠客出现一下才对。

“二小姐博古通今,自然读过《刺客列传》的,自古即有剑神盖聂、曹沫、荆轲之流,均青史留名的。”羊老大看蔡琰似乎有兴趣忙说道。

蔡琰又没兴趣了,自己想的跟这位说的完全是两码事,人家说的豪侠是为政权服务,而不是为了义气之争的,那多没意思。豪侠嘛,至少也得争个武功天下第一才行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最爱读《刺客列传》了,我喜欢荆轲。”蔡圭忙接话,她跟蔡琰多少年了,自然知道蔡琰烦了,忙趁早避开尴尬。

“其实当世也有游侠,颇受敬重。”羊老大也不是傻子,读书的天赋一般,可是毕竟是官宦世家的长子,待人接物自是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游侠儿做什么的?”果然蔡琰有了兴趣。

“也是些传闻,听说最近坊间出现了一名采花大盗专,各地官府已出悬赏,江湖之中不少人蜂拥而来,要为官府出力。”羊老大其实开口就后悔了,采花大盗的新闻是不能在闺房少女面前说起的,万一被问起怎么‘采花’,他怎么回话?万一跑回去跟蔡夫人说了,他也就只有跳江一途了。

“采花也不行吗?”蔡圭果然困惑了,回头看蔡琰。蔡琰就笑,此时她说她懂或是不懂都不成。懂,羊老大会疑惑,不懂,羊老大会疯。

“有特别著名的游侠吗?”蔡琰看到了羊老大的面色以青,出声解救了他。

“当然,这次围歼此人最为著名的便是天地大侠和追风女侠风一一了!”羊老大松了一口气,忙兴致勃勃说了起来,“天地大侠是近一年突然窜红的江湖大侠,神秘莫测、武功奇高,甚至不知男女、年岁。见过他的人有人说是位妙龄少女,有人说是壮年男子,甚至有人说是白须长者,总之这一年他做下几件大事,让江湖无不夸赞;追风女侠成名较早,不过也是这五年而已,淮南风家在江湖之中颇有地位,以轻功见长,风一一便是这一代中的佼佼者,不然也不会被称为风一一了,门中第一。虽然成名早,但她却甚少在江湖走动,除非是家族派出的任务,大多数时间她便在淮南风家闭门谢客。这次是主动出来应战,传说中,这位大小姐嫉恶如仇,特别痛恨轻蔑女子的行为。”

第26章 睛带雨伞

蔡琰都听入迷了,唉!没想到还真有江湖、没想到真的有采花大盗、有大侠、有女侠,也就是说如果现在自己学武术,说不定也能小有所成,不说惩恶扬善,自保总成吧?现在这乱世,学武术才是最最必要的技能啊!真是笨死了。

“羊大哥,你认识几个女侠?”

“一个也不认识。”这位立马答到,蔡琰的脸跟着垮了下来。

“二小姐爱听游侠故事吗?愚兄派人去抄出话本册子给您可好?”羊老大急忙说道,不能白讨好半天啊。

“不是,谢谢!”蔡琰估计说自己想学几招会吓死这个书生,还是算了,自己虽然不会,可是武打片还是看的,扎马总会吧?先练这个,下盘稳了,万一得遇明师呢?心里暗暗地下定了决心,也忘记跟羊老大打招乎就回舱里去了。

“羊大哥,对不起!”蔡圭真是羞愧难当,妹妹真是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没事,想是有些事儿她没想通吧!”羊老大忙宽宏大量的说道,就算是生气也不敢说不是,二小姐也不是谁都能得罪的。

“谢谢!”蔡圭眼中桃花乱飞,蔡琰是没看到,要是看到了,只怕也会羞愧致死了。

从这天起,蔡琰天天扎半个时辰的马步,反正早上闲着也闲着。后来觉得自己一个人无聊,叫来董祀跟她一起扎。董祀一直听蔡琰的话,天天跑步来这,就算是到了船上也是天天上窜下跳跑几圈,现在又多了个扎马步,他也只有受着,不过可能是天天跑步有了基础,他比蔡琰坚持时间长,蔡琰看他能坚持也就不让他浪费了,没事出拳打打看,不是闲吗!

下船后,每天趁着下车休息时间也不忘记让董祀跟着自己练习,反正蔡琰自己怎么样不太觉得,就是几天腿酸得动都不能动。她也知道这是必然的,只能拼命的动,过几天就好了。咬牙硬挺着就是了,不过到京城时,她倒是觉得自己的腿脚灵便了一些。

也是,前十二年她都跪坐在桌前写字,动也不动的,现在可不是强身健体了?为了活着,还是运动一下好了,至少逃跑也快点不是?想想又让素儿做了四个沙袋两个绑在董祀的脚上,两个绑在自己的脚上,每天跟着董祀跑步去。

两队人马到长安时,城门口除了蔡邕还有很多人等着迎接,当然也包括比他们早到长安的卫家人。蔡琰姐妹不用下车,蔡夫人撩开车帘就算是致意了,不过听车外的动静,看来这次蔡邕升大官了。

下车看到蔡府的府门,蔡琰寒意顿起,十二年就算是没怎么出门,可是还是见过一些世面的,这不是府门,看上去这更像是庙门,和坤他们家门脸只怕也没这么大吧?人后世可是大大的奸臣、权臣!蔡邕一做琴的,何德何能住在这儿?看街道两旁,只怕这一条街只住了蔡家一家吧!

蔡琰当然不知道,蔡邕一到京便有了史上著名的‘三日之间,周历三台’,先署祭酒,甚见敬重。举高第,补侍御史,又转持书御史,迁尚书。迁巴郡太守,复留为侍中。如此升迁的速度,把蔡邕牢牢的绑在董卓的战车之上,蔡邕是想动都动不了。

蔡圭则哇了一声:“哇,这是我们家吗?”

羊夫人本是要住驿站,怎么说她都是来提亲的,住在蔡家都说不过去,蔡邕却不由分说的请她们一起过来,说等商议好了之后再行纳采之礼,不用拘泥于一时。羊家在吴地也是世家显赫,羊老爷虽不如蔡邕出名,但羊夫人心里却一直不是那么服气的,再清贵也不过是逃亡者,以求羊家庇护罢了。所以蔡邕留言让羊家来求亲,她其实并没有那么愿意。如果不是二婚的老大,而且老大也是真的喜欢,她是不愿意走这一趟的。不然也不会她一个人带着儿子们过来,不许羊老爷跟来,多少有拿架子的意思在里头,她要在气势上压倒蔡夫人。可是在门前一站,什么气势也就没有了,她是识货的,看来蔡邕不是一般二般的受人重视了,回头看了长子一眼,心里打起鼓来,如果蔡邕要老二,看来也只能答应了。

院子的确够大,连蔡琰都有自己的独立小院了,而董祀也分到一个,看来董祀还是不会离开蔡家了,这让董祀有些疑惑。原来曹家遣人来接过,只是曹操目前不在长安,蔡邕就派人给曹操送了一封信说,董祀学业未成,还是留在蔡府较好。其实大家都明白,曹操和董卓的关系很差,董卓视曹为眼中钉,只是找不到借口罢了,便把曹操四处乱派,谁也不知道刀什么会落下,此时让董祀回曹家也不是什么好事,曹操自然知道蔡邕的好心,知道蔡邕什么意思,千恩万谢了,派人送来礼物,于是董祀就又留下了。

蔡邕心细,怕羊家不自在,让他们住在侧院,与主院有小门相连,但是也有自己独立的院门,可以自由出入,东汉时也有豢养门客的习俗,这样的院子大官的宅第里一般都有几个,以供地位较高的门客幕僚居住。蔡邕也没想过要养门客,这几个大院就空着了,不然也不敢请羊家来住了。

本来蔡邕也邀卫家来住的,反正院子又不止一所,但卫家在长安也有商铺,他们还是住自己的地方自在。

蔡邕也不勉强,待晚上蔡邕摆了宴席,请卫、羊两家一同吃了饭,算是接风洗尘,但席间蔡邕什么话也没提过,只是殷勤的劝酒、添菜,连在帘后相陪的蔡家姐妹也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终于一切结束,董祀也不是那么不懂事,知道不对劲,自己先告了退,蔡家姐妹跟着父母去了蔡夫人的房间,房间里还堆着箱子,蔡夫人没让人收拾,整齐的摆着那儿,蔡琰知道母亲的意思,这些箱子有夹层,不能让人发现的。看来明天蔡夫人就会叫她和蔡圭一起来帮助她,美其名曰锻炼她们管理家务的能力。

“琰儿!”边上的蔡圭又拉拉了她,看来老爹已经开始说话了,而她又走神了。

“是,爹!”蔡琰把目光转向了父亲。

“卫家这几天来过多次了,都是谈仲道和你的事,相信你也知道现在很…艰难,卫家希望两年内必须过大礼,那时你才十四,当然卫家说,以虚岁上说,你十六了。我没有答应,因为我得先和羊家谈。定了圭儿的,才能定你的。”

“拖不了几天。”蔡琰有时觉得父亲很可爱,用这种烂借口来拖泥带水,这没多大的意义。

“是,如果选老大,就能再拖两年多一点,老大要替夫人守孝三年,过了孝期才能进行一切,把圭儿的事解决了,再谈你的事话,至少两年半。”蔡邕解释道,蔡圭有些黯然,虽然嫁给老大是她所愿,可是她也实在不想听到前夫人这话。

蔡夫人也是,掐了丈夫一下,笑了笑,“当然是老大,老大喜欢圭儿,圭儿也喜欢他,两人看上去也很相配。”

从下车到现在太多事,蔡夫人还没时间跟丈夫沟通。

“老大行事稳重,夫人选得对。”蔡邕点点头。

两人对视一笑,此时此刻谁也没心情谈及家庭的富贵,大家都像坐在火山上一般不安。

“娘,先去买处小宅子,够我们一家加上最小数量的仆人能住下即可。比吴地那处再小点,不要惹人注目。”蔡琰其实一进府就在考虑退路了,这宅子不是他们可以长住的地方,董卓太招摇,而她却实在想不起来董卓到底当了几年的政,但历史的教训时刻提醒着她,‘晴带雨伞,饱带饥粮’。

“琰儿!跟你在说婚事。”蔡邕揉着已经有些出油的额头无力的说道,这一个多月在长安发生的一切都让他身心俱疲。

“两家人都被您叫来了,已经没有退路了,还是照本宣科为好。”蔡琰也觉得疲惫不堪,已经发生的事,还有什么可说的?文人为什么总这么不知道轻重缓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