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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少说,受死!”

月光渗进黑暗房内,两人的影子忽疏离忽纠缠,“啪啪”拳脚抨击声不绝于耳,再无人说话,似乎都使出了全力互相攻击,我僵硬的趴在地上,盼望着疤面男早些被小沐打败。

“哇呀呀,小贼找死!”摇头狮子也来了,我暗暗放了心,看来那时狮子已看出了我的不对劲,还好没让小沐遭了他的暗算,有了狮子的帮忙,这下疤面无论如何也伤不了小沐了。

两人战一人,都闷不吭声只顾出招,拳风脚劲不时掠过我的脑袋,提脚绊腿步子前后移动在我的眼前。“呃!”小沐忽然吃痛一哼,我大惊,小沐被他打中了?

“小公爷!”狮子惊呼出声,紧接着“啊!”了一声,猛跌在地,正跌在我面前.我一直紧闭着嘴巴不敢出声,此时再也顾不得了:“吴大叔!”他手捂胸口,一挺身跳了起来,大叫道:“落英掌!你是九难什么人?”

疤面男嗤笑一声:“凭你也配提我师傅名讳!”

小沐惊道:“你是九难的…”

疤面男道:“勿再多言,看招!”听进我耳中的拆招声似乎比刚才迅猛了许多,看来他是真的想要致小沐于死地

小沐只好与他纠缠,边打边道:“九难师太与沐王府一向交好,你身为她的弟子又为何要寻我麻烦?”

摇头狮子又扑上去了,三人继续战做一团,没人给我解穴,我还在地上趴着,努力想着九难的来历。不错,九难!岂不就是阿珂与小宝的师傅?崇祯的闺女,大明末世公主,号称独臂神尼的那位高人?疤面男居然会是她的徒弟,为何在书中从未见过此人的出现?小宝与阿珂纠缠之际,确是只有九难一人出场啊,多出来一徒弟,他是谁?

“哇呀呀!你个小贼来历不明,莫想打着九难名声混人!”摇头狮子又被疤面一掌顿出战圈,气极摔头大吼。

我急道:“吴大叔,快替我解穴!”

狮子想起我还在地上趴着,一步冲过来,猛拍我侧腰,一阵麻酸,涨痛感觉弥漫四肢,知觉好歹是恢复了。

窗下突然响起一声尖利女声的呼嚎,我转头看战圈,小沐正一掌袭向那人喉部,只见疤面男双腿一转,轻飘退后两尺,顿脚飞身上了窗台,背着光无法看清他的表情,长发随风四散,说道:“沐剑声,今日算你走运,我还会再来的!”

说着便要飞下,小沐喝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事寻仇?”

疤面男向右微微侧头,银色月光柔和洒在他无痕的右脸上,狭长凤目流光轻扫,嘴角微扬,若是不去想他左面的可怖,竟也是一个美男子模样。可此刻,他那笑意里却满带怨恨,一字一句吐出:“我是华楠,你不识我,你又可识我姐华兰?”

小沐猛地一震,忙张口道:“华兰?华楠?你误会…”

话未说完,华楠已跳下窗台,不见了踪迹。

我翻身坐起,颈后疼痛不止,小沐还站在窗前,定定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

贵族的家宅

我从地上趴起,一瘸一拐的挪到床边坐下,揉着自己酸麻的腰,再一次慨叹命运的不公,已经穿到古代了,仍旧逃脱不了倒霉的宿命,我的好运气都到哪儿去了,被福神抽走拿去开赌了么?大难不来小难不断的日子熬到哪一天才是个头?

吴狮子急慌慌地点了支蜡烛在房中,便冲下楼查看去了。小沐在窗前站了许久,我见他望的出神,心知他定是与那叫华楠的疤面人有些恩怨情仇纠缠,便也不去打扰他,任他想去。

夜已深了,我半俯在床上,轻按着侧腰,斜眼瞄着小沐的背影,脑中转着他们方才的只言片语,华楠…我姐华兰…这是个误会…姓华的误会小沐什么了,要杀了他才解恨?

小沐微叹一声,转过身来,轻道:“谢姑娘,你还好么?”我听他唤我,忙坐直了身子:“没什么事,我没受伤。”

小沐颔首道:“之前才说要好好保护你,结果…”

我垂头盯着自己摊开的手掌:“真的没事,这个人恐怕已经盯了我们不短的时间,找我这个不会武功的下手,也很正常。”

小沐不说话了,我抬头望去,他双眉拧起,脸上的表情竟是少见的凝重,我欲开口询问,又觉不妥,争端之源不外乎江湖儿女爱恨情仇之类的俗路子,这都是与我无关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还是少知道为妙。

小沐抿嘴凝重了一阵,渐渐又放松了神色,对我道:“经此惊吓,谢姑娘不知还能否睡个好觉。”

我笑道:“我一向不会短了睡觉的时间,况且…也没吓多厉害。”

一点烛光映照着小沐的脸庞,明暗之间,看那俊颜竟又多了一层朦胧色,听了我的话,笑意终于挂起:“那谢姑娘就好好休息,吴师叔在你隔壁会听着动静,明日有事再说。”

我听他那意思,恐怕是不打算把这内里因果主动说给我听了,便点点头道:“好的,沐公子也早些歇息。”

小沐走后,我翻来覆去很久没有睡着,全身的骨头好象都散了架,肌肉酸涨不止。那疤面华楠没有伤我,有这样的结果怕是我自己太过紧张所致。折腾到后半夜,迷糊着听见外面似乎滴了雨,啪嗒啪嗒的落在棂上,窗外狗吠阵阵,凉风夹着雨丝飘进屋内,我却已没有力气再起身去关窗户了。

次日清晨,我一觉未醒,门又被擂的轰隆作响。硬撑开艰涩的眼皮,忍住满心的不耐烦,习惯性克制即将冲上大脑的暴躁感,起身披了衣服去开门,杰森抱着小白站在门口,一见我立刻乍起一只手,碧蓝眼中惊色一片,夸张叫道:“三三,你一定想不到出了什么事情!”

我虚眯着双眼,咽下呵欠,含混道:“什么事?”

“那个指证你是一枝梅的男人死掉了!”

唔?丙男?我瞬间集中了注意力:“死掉了?你怎么知道?”

“他被脱光了衣服吊死在城门口,我们很早就去看了,沐先生还在那里,我回来先喂小白吃饭。”

我眨眼呆了一阵,彻底清醒了!赶紧回身将外衣穿好,拢拢头发对杰森道:“走,你带我去!”

杰森嘟嘟嘴:“小白要吃饭,你可以自己去吗?”

我推开他,慌忙向外跑去:“好的,我自己去,你喂完小白再来。”

跑出客栈,发现街上人群蓦地成了潮状,都向着一个方向涌去。我心里已经明白,定是全要去城门口看死人了。顺着人潮,我跑的飞快,不多会儿便到了城门口,那处已经挤得水泄不通。抬头仰望,果然!城门至高处吊了一个光皮男人,四肢面条似软软垂下,脑袋已经低到了胸口,脖子拉的老长…恐是早已断了。

侥幸逃脱的丙男居然又被杀了,会不会又是一枝梅?她到底还要做多少恶才算完?

裸体死人我不想再看,在人堆里钻了好一阵,才找到了小沐的身影,他带着吴狮子站在离城门较远的一家店铺门前阶上,好象正在与人说话。

“沐…沐公子。”我费力穿过人堆,突破肉墙,站在人群后方已经气喘吁吁,见那与小沐说话的,正是那日在牢中见过的余家二兄弟。

小沐见我来到,忙迎下台阶:“谢姑娘勿站在那里,一阵太守过来,人群定要后压。”说着到我身边,护住我上了店前台阶。

我只顾讶异不已:“沐公子,那人是谁杀的?”

小沐凝重表情再现:“应该是一枝梅。”

我惊道:“真的是她?一个女子胆子竟这样大?满城通缉她也不怕?”

余氏两个兄弟皆双目通红,面带愤恨,想是记起了自己兄弟的惨死。余大不时瞄瞄那城楼上的死人,咬牙切齿道:“莫让我抓住她,否则定将这个贱人凌迟!”

小沐看看余氏兄弟,欲言又止,顿了又顿还是对我道:“谢姑娘,我们先回去吧,这里官府会处理的。”

我有些疑惑,小沐的语气很不对劲,他难道有话不愿当着余氏兄弟说?那眼睛里闪着的分明是压抑的神色,他,知道些什么?

告辞余氏兄弟的时候,太守正巧赶到了,命人将那男子放下来。我没能看上太守的现场鉴定,因为小沐已礼貌而坚持地带着我离开。

回客栈的路上,小沐道:“回去收拾行李吧,我们吃了早饭便上路。”

我没多说话,小沐不想说的事情,我绝不强人所难。总之此事由头至尾我也只是扮演了个跑龙套的而已,我不知内情,也不想知道,黑锅已经掀开,抓人判案都将是官府或者受害人家属的事情,我可不想瞎掺和。

杰森却不似我般没有好奇心,吃饭时他不住的追问小沐为何知晓那丙男是被一枝梅杀害的。小沐轻描淡写道,见那人头刻梅花男根被切便知晓了。这一笔带过的话却将杰森吓得不轻,临上马车前还疙瘩个不停,紧声对我道:“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可爱的。”我叹气摇头,女人这种生物,穷你一生之力也未必能彻底摸清秉性,因为有时候,我们自己也不了解自己。

这番离开西安府再上归南路,比起之前那一段走的更加劳累痛苦。明显感觉小沐有心事,话不多,车更急,几次路过州县时天已擦黑,他却不同意进城休息,一股作气的紧着赶路。我与杰森虽很疲惫,但都能看出团长的心情压抑,便也不敢多言。

连行二十日,客栈睡的少,荒野睡的多,床铺睡的少,马车睡的多,待我们踏进云南境内,到达沐王府之时,杰森、小沐、我包括吴狮子,似乎都“清减”了。

沐王府,坐落在昆明府滇池南侧一处山清水美的湖边,湖名曰九龙,又名翠湖。

现代昆明我从没有去过,只知它是个四季如春花开遍地的城市。到了这里,才知这闻名遐迩的古城早在清时就已展露秀美之颜。

进了昆明府地界,我的精神好了许多,且看一路杨柳青青,绿树红楼,娇鸟游峰,行人络绎不绝,景色十分美丽,并无一丝战时景象。吴三桂此时正与皇帝军队在湖南作战,倒让这自家后院保了祥和平安。

现代时的沐王府原址早已毁损殆尽,后又按照原先的模样重建在丽江,老师曾多次介绍过,说那里古色古香,是明朝王府的代表之作,也是去丽江的必游之处。没有想到,我竟有机会一睹它的真颜。

行至翠湖,午阳当空,两辆马车穿过大片柳林,沿着一汪碧湖前行,停在沐王府大门前。早有人候在门口,见我们来到,立刻迎出接过行李,安放马车。我和杰森则随着小沐走进了这座著名的王府。

若说形容韦小宝的伯爵府用华丽二字绝不夸张,那沐王府就只能用大气稳重来描述了。一进大门,宽阔敞净的大院便现在蓝天白云之下,我举头望去,那仿如皇宫般的庞大建筑群落让我大震了一把。

白玉雕栏青瓦庭廊绕主院一周,两侧两座灰色飞檐墩楼,正厅高大气派,顶上耸立三层青阁,右侧长廊向后延伸,树木掩遮下的千重密槛,廊头后侧隐冒出的假山黑石,一殿连一殿,一楼连一楼,无不尽显端庄稳重。正厅大门两端庭廊外是修剪整齐的林草园,无花无朵,只有草木,走动仆人清一色灰衣灰裤,谦和有礼。若是我不认识小沐,乍来此处扫眼看过,定会觉得这府的主人是个内敛谨慎的人,但那王者贵气却在这府邸的每一处隐现,压也是压不住的。

杰森对建筑十分感兴趣,见到这宫殿似的王府吃惊极了,四处观望后发出感慨:“水平很高,很像故宫。”我同意他的看法,还未看过后园,仅这前门前殿就已让人惊叹不已,这处虽比不上故宫的繁复,却有故宫的气势,想到老师当年介绍沐王府时曾说过,沐家是云南的土皇帝。这话在我今日看来一点不错,它不仅模仿了皇家宫殿的建筑模式,也将世袭的贵族气质深深渗进每砖每瓦,这可不是韦小宝那爆发户似的伯爵府能比得上的。

小沐领着我与杰森前往正厅,我俩一路走着,口中不住的啧啧称奇。刚到厅口,忽然听得厅内清脆娇声响起:“表哥!”接着一道粉影扑出,直扑到小沐身边,双手搀住了小沐的胳膊。

小沐皱了皱眉头,我也皱了皱眉头,这是…谁?

朝着那粉影细打量,正是一位年轻姑娘,一身淡粉长裙袖衣,袖口裙边彩绣牡丹,乌发挽做云螺髻,白嫩脸颊吹弹可破,两眼秋水盈盈,双眉春山淡淡,不仅年轻,而且美貌,只是那脸上的一丝娇纵神色让我有些莫名的忐忑。

小沐轻拨开她的手道:“阿默,你如何会来?”

那姑娘嘟起红唇,怨道:“我如何不能来?可恨我迟了一步,不然定与你一同去京城,你一走就是月余,我都快急死了。”说完眼光瞄向了我,却未做停留一飘而过到了杰森身上,歪头瞅了一阵,娇笑出声向小沐道:“他长的好怪啊,是西洋人?

小沐轻斥:“不得无礼!”转头向我道:“杰森公子,谢姑娘,这是在下表妹焦默。”我忙点头:“焦姑娘你好。”杰森伸出手去,笑道:“焦姑娘,我是杰森,很高兴见到你。”

焦默看着杰森伸出来的手,眼中升起莫名其妙,鼻中哼了一声算做回答。我拉下杰森的手,对小沐道:“沐公子,我们只好在府中叨扰几日,麻烦你了。”

小沐微笑:“不需客气,安心住下,过几日我带你们游几处有趣的地方。”

焦默脸上明显表露不快之色,嘴上没说话,但再次看向我时,眼中竟有了几分敌意。我心中忐忑更甚,这姑娘不是对小沐有什么意思吧,为何看我跟看情敌似的?城府不深的人,眼神会暴露他的情绪,这姑娘眼神里流露出的厌色,我相信自己看的没错。一向与人为善惯了,谨慎小心惯了,察言观色的本事我有些精通,当然只是为了自保,而非拍马上位。

我们没有走进正厅,小沐亲自带我们去了后方的住处,焦默也不离开,跟着我们一起去了。走了一路,我和杰森继续被王府内的景色震撼着,延庭廊向后,曲水环绕廊边,远处青山可见,路边绿意更浓,满园繁花尽放,清池秀塘处处可见,过了三折积雨生苔的流水小桥后,我们走到了一个…大花园里。我瞪着那被参差芳树围住的房檐屋角,瞪着满园似绽未绽的累累花苞,惊的嘴也合不拢了。

“沐公子,这是什么花,夏天还有花苞?”我还未问,杰森已先开口。

小沐道:“是牡丹。”

我很奇怪:“牡丹?牡丹不是春末才放?这…这夏末怎会又有花苞?”

焦默得意答道:“这宜园内的花朵四时不谢,草木八节长春,花神庇佑着园中的牡丹一年春秋两季开放,你没见过吧?”

我呆了,喃喃道:“花神?”只听说过武后向花神借春三日的传说,秋天百花争放,牡丹先开,故被称做花中之王,难道这沐王府里也被花神借了春不成?

小沐笑道:“这里气候温暖,冬不久时,故而一年四季都有花开。”

杰森拍拍我的肩膀,嘿嘿笑着:“是昆明啊,春城,你忘了?”

我翻他一眼,刚记起来自己已是在了昆明,名副其实的春城,四季有花开也不为奇事了。

焦默突然叫道:“表哥,你不是让他们住在这里吧?”

小沐命跟随的小厮将我们的包袱行李拿进房去,点头道:“不错,谢姑娘与杰森公子可住在此园,园内正有两楼。”

焦默又叫:“那不行,只能住一个人了,我住了右楼!”

小沐皱眉看着焦默:“你每次都住芳华院,为何这次住进宜园?”

焦默理直气壮道:“芳华园我住腻了,我要看牡丹,难道不行?”

小沐没说话,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神色。我看出来了,这焦小姐想必也是个娇纵难缠的主,

赶紧道:“没关系,我住哪里都行。”小沐开口:“那谢姑娘就住左楼吧,杰森公子可住在别处楼院。”

杰森没意见,他正研究着花园侧方一堵残了半截,看起来年代久远的屏墙,不住的摸摸敲敲,职业病初现端倪。

焦默不再说话,却是满脸的不痛快。我见不得人不高兴,不自觉的又开始揣测她的心意,她不想和我住一个园子出于什么心态?我…其实没什么竞争力。

小沐安排一个人带了杰森去别处,自己领着我进了左楼,向我介绍这幢小楼叫做丹楼。我憋了憋笑,丹楼…焦默那幢不是叫牡楼吧。

楼内房间清爽干净,禅意甚浓。正对门的条几上供了一尊玉白观音像,佛香轻烟冉冉飘着,上方悬着裱工精细的千子伴佛图,粉墙白无痕,左侧靠一黑色矮柜,摆着一架瑶琴和几本蓝皮线装书。房中圆桌上铺了淡蓝桌布,摆着一只蓝瓷印花圆壶,四只同色茶碗,四个描了金边牡丹的圆凳放在桌侧,门边一侧有通往二楼的木梯,家具不过简单几样,却样样精致,处处典雅,每件俱是一尘不染,连那木梯都清洁如新,似有人在日日整理。

小沐见我打量的仔细,道:“这丹楼原是我娘亲居所。”

我吃了一惊,这如此简洁朴实的布置,竟曾是他母亲的房间,心中隐有不安,嗫嚅道:“你娘…是沐王妃住的?那我…我怎能住?”

小沐微微一笑:“无妨,娘亲早已逝去多年,只因剑屏常念,故将此楼保存原样至今,有时我的舅母,也就是阿默母亲前来也会在此小住,王府地广,但可供女子居住的楼院却不多,你在此安心住罢。”

我不能再说什么,小沐对我照顾这样周到,连自己母亲居所都能让我住进来,客气推辞只会给他增加麻烦,我只好却之不恭了。当然心中还是有些小兴奋,没想过自己竟能住进一位前王妃住过的房子,当初参观故宫时看着那些宽阔的寝殿,丝毫不觉气派,只觉得气氛阴森,旧时皇室成员在那样大的屋子里是怎么睡着觉的?我一向觉得,所谓贵族气质绝不是用物质堆砌便能表现出来的,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优雅,不一定是与生俱来,却在天长日久中渗透到血液骨子里的东西,这精致而散着佛香的房间,就是最好的证明,看来小沐的娘深知平凡是福的道理。

我咧开嘴嘿了两声道:“那就听沐公子的安排了。”小沐点头道:“上楼去看看?”

我刚欲答好,门口突然急急冲来一小厮,冲小沐道:“少爷,吴老爷子请您速到正厅,有人送来血贴。”

小沐惊道:“血贴?何人?”

我听着这新名词,再看小沐惊诧的表情,只觉茫然,血贴是什么东西?

那小厮摇头:“不知,吴老爷子只命我请您速去。”

小沐眼光忽然猛扫向我,口中急道:“谢姑娘,一枝梅恐是随我们一同来了云南!”

血贴的谜团

血贴是何物我不知道,可一枝梅的名号却是如雷贯耳,我惊讶万分,小沐果然是知道一枝梅的底细的,只是他与余氏兄弟交好,找到了杀人凶手,又为何要对他们隐瞒此事?

“血贴是什么?”这一名词我发誓我是第一次听到,实在忍不住相问。

“是决斗书。”小沐情绪看似不佳,语调低沉。

我瞪大了双眼:“决斗?与…与你决斗?”

小沐点点头,见我面色惊疑不定,叹了一声道:“谢姑娘,此事本与你无关,开始以为是巧合,现时才知,你两次竟是因我受累,你与我一同前去,我想,有必要将详情告知于你。”

他既然愿意主动解疑释惑,我自然忙不迭地紧随其后去了正厅。

刚到那处,就见摇头狮子在厅门前背着手走来走去,嘴里哇呀呀的乱吼一通,小沐几步上了台阶,急道:“师叔,何人送贴?”

吴狮子一见他,立刻倒竖浓眉,圆瞪虎目,将捏在手中的一张纸递于他,怒道:“还能有谁?就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九难的徒弟华楠!”说完继续来回暴走,边走边甩脑袋。

我一惊,是疤面男?他的速度倒还真快,居然与我们同时到了云南,他对小沐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诱杀未遂,这又要公开上门单挑!

小沐扫了几眼那纸上文字,眉头越锁越紧道:“他如何将信送来?”

吴狮子嗓门忒大:“鬼才知道!王福在厅内洒扫时已见此贴放于几上,这贼人竟能在王府自行出入无人发现?”

我没有说话,探询的眼神已经望向小沐,小沐也看着我,轻道:“谢姑娘…那华楠便是一枝梅!”

我猛地一惊,忙问:“华楠是一枝梅?沐公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沐轻叹一声道:“起先我并不知晓,见余三哥被害,也一心想要为他寻到凶手,怪我大意,看那胸口掌力印记,竟一时未曾想起来历,直到吴师叔认出华楠的落英掌,方才明白余三哥是被他杀了。”

我完全摸不清状况:“一枝梅不是女的吗?”

小沐脸色一暗:“其姐华兰的小名便叫梅儿。”

我还是弄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一会儿华楠,一会儿华兰,一会儿又是梅儿,到底疤面是一枝梅,还是华兰是一枝梅?这样多的人物与小沐有何关系?一枝梅若是男扮女装,他又怎能…强奸男子?想来想去想不通,还是开口问道:“沐公子,你与…你与那华楠是旧识?”

小沐阴郁着脸点了点头:“不错,我们从未相见过,但我确实认识他。”

这话说的…我更糊涂了,一面未见过又怎能称得上认识?

吴狮子已忍不住大叫起来:“小公爷,这小子不念旧情,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欺到沐王府头上来了,敢下生死血贴,我后日就去会他一会!”

小沐摇头:“不必了,一路舟车劳顿,师叔你也累了,多休息几日吧,我去赴约便是。”

狮子吼:“那不行!他倒是有几分本事,你绝不可单身前去!”

小沐道:“无事,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也有许多事情想要弄个明白,见面我自会好言劝他,不会与他争斗。”

老狮子不说话了,脸上却满是担心。我那晚分明听见小沐似被疤面男打了一掌,看来他的武功不错,他将小沐当做仇人,如果是生死决斗拼起命来,小沐可不一定会赢。想到这儿,我开口道:“沐公子,你一个人去不妥当,那人见你就恨的要死,又怎会听你劝告,说不定见面就要与你打起来,还是多带几个人。”

小沐还是摇头:“我不会与他动手,他与我都有疑问,解了心结自然就无事了。”

我揉捏着手指,眼睛瞟着狮子,话却是问向小沐:“他误会什么了,能气成这样?”

小沐默了半晌,道:“只是一些陈年旧事,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

他到底没回答我的问题,若说我不好奇那是假的,关于前因,关于过节,我都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那两人口中各提起过一次的华兰究竟与小沐有何渊源?

狮子、小沐、我和杰森一起吃了一顿迟来的午饭,王府的饭菜味道极佳,咸淡适宜,清爽可口,只是满桌子全是素菜,小沐说刚巧赶上七月初三,他娘在世时的一贯规矩,这一天是王府的斋日,我与杰森都没觉得不妥,素菜也非常好吃,那些做成精巧花瓣形状的菜式我头一次见到,真真赏心悦目,几次都顿了筷子不忍落下。

小白在桌下一声不吭,给啥吃啥,这家伙恐怕以前流浪的时候饿怕了,完全是个蒲包嘴,素的荤的来者不拒,一路跟着我们行车赶路,大家都瘦了,只有它越来越肥。

焦默小姐早先吃过午饭了,但她也坐在桌边,兴致勃勃的打量杰森,嘴里时不时发出“去!”的声音,那是在赶小白。小白挺喜欢她,杰森给它弄了饭,它居然拱到焦默脚边开吃,我怀疑那是因为焦默衣服上熏过香的缘故,我与她擦身而过也能闻到淡雅的茉莉香味,很好闻,不过狗狗不是应该讨厌香味的吗?

杰森笑容满面,顺利抵达旅游胜地的兴奋劲还没有过去,一放下筷子,立刻从怀里掏出了DV,对我道:“三三,要不要去探险?”

“去哪?”

“去拍拍这伟大的建筑,这里一定还有更有趣的地方在等着我们。”

我很想拒绝,吃饱肚子后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睡觉,若是有人愿意给我讲讲恩怨情仇的花边内幕,我也许就不睡了,可惜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