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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叶下了床道:“腊八堂那些人会不会认出你们?”

云风道:“应该不会,我与楠哥都蒙了面,武功使的是别家招数,杀出来时他们也是措手不及,天黑有雨,若非仔细留意,应该是认不出的。”

花叶严肃道:“不能掉以轻心,腊八堂那些人一向看我们不顺眼,万一留个心眼,我们就麻烦了,明日我去大人府上探探消息。”

稍静片刻,花叶冲我道:“三毛,别蹲着了,回屋睡觉去吧,我在这儿看着阿楠。”

我摇摇头,不动不语仍蹲在床边。花叶叹了口气,对云风道:“你先回去休息,把衣服处理掉,有事明日再说。”

待云风走了,花叶出门又端了两盆水进来,拧了手巾坐在床边给狐狸擦脸。我颤悠悠起身道:“让我来吧。”

花叶看了我一眼,将手巾递给了我,盯着我为狐狸擦去脖子和脸上的血污,无意似的开口:“是你要阿楠去劫人的吧。”

我的手顿了一下,不敢看她,点了点头,内疚感阵阵涌出。

花叶道:“劫的那异国男子是你什么人?”

我小声嗫嚅道:“是…是朋友。”

花叶气息有些急躁,声调略有提高:“是多重要的朋友,要阿楠拼了命的去为你救?”

我用力抿了抿嘴唇,道:“是很…很重要的朋友,我不能让他死。”

花叶腾地站起身来,怒喊道:“比阿楠还重要?比阿楠的命还重要?他跟了大人这么些年,前日晚上,我第一次看见他忤逆大人的意思,替你和那黄毛说话,今天竟还敢去劫大人要的人!搞成这样,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你!”

我听着她的责难,没有作声任着她埋怨,鼻子酸涨难忍,心下凄然一片,从她的角度看来,定是觉得狐狸傻到极点,带了喜欢的女子回来,却为这女子去救别的男人,只是这内里的前因纠葛,她又怎会明白?都是为了我,我也知道都是为了我,看着狐狸重伤昏迷,我自责我负疚,甚至…心痛!可我又何尝不委屈,我和杰森经历的这一场无妄之灾,又能找谁说理去?

见我不语,花叶呼哧呼哧急喘一阵又道:“你到底喜不喜欢阿楠?到底愿不愿意嫁给他?”

我发了一阵呆,接着继续用手巾抹拭狐狸的额头,将他的脸擦的干干净净,将他凌乱的长发理顺在耳边枕上,拉过被子盖住他缠满了纱布的身体,呼出一口气,直起腰看向花叶,轻道:“喜欢。愿嫁。”

花叶一把抓住我的手,疑惑道:“真心?”

我不知道我真不真心,我没有时间去深挖灵魂深处的真实情感了,我只知这一刻,即使狐狸昏迷着,我也不愿再说任何伤害他的话。

勉强扯动嘴角,向花叶道:“大姐,我不知华楠为了救我朋友会弄成这样,如果能早知道,我绝不会让他去。”

花叶眼睛先是一亮,紧着闪出柔和的光,微笑着点头:“好妹妹,阿楠总算没有白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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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叶走了,临走时交代我时刻注意着狐狸的体温,伤后很容易高热,高热会使伤口愈合更慢。

我独自留下来看护狐狸,是我主动要求的。

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怔怔望着狐狸的脸,他的呼吸能听得见了,不再像包扎时那般气息微弱断续,额上覆着手巾,睫毛时静时颤,眼梢狭长,一双漂亮妖媚的凤眸此刻却紧紧闭着,眼睑下方有些发青,嘴唇…有些干。

我忙起身,奔到桌边倒了杯水,想起他没法喝,便拿了块干净的纱布,蘸了茶水润他的唇,那唇的颜色已淡到无红,润了水仍是泛着紫白,血流的实在太多了,若是在现代,必定要输血的,可眼下,他只有这样挺着。我蘸着茶水,想着明天要为他熬点猪血粥。

唇上有了水色,我又坐回凳子看着他,他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那儿,两日前的狠、恨、欲、爱、柔全然不见,就这样安静而脆弱的躺着,像个生病的孩子,那无波的脸上若能读出半分情绪,我能看到的只有悲伤和无助。

或许,是我的心太悲伤,看这时的他也变得悲伤。或许,是我的心太无助,把他看在眼里,也有了无助。第一次激吻拥抱裸身相对过的男人,他倾尽其恶的伤害我;第一个头疼不已憎厌万分的男人,他不顾性命的成全我。他无情,他深情,他冷酷,他真心,他狡诈阴险,他也十足傻气。我还能说什么,这个矛盾综合体就这样为我伤了自己,我什么也不能说,他快快好起来,我才能安心。

轻轻拉起他放在被外的手指,送进被子里,我叹了声气,侧着头匐在床边,听窗外滴答落雨,夜很深了,催生满腔愁绪的又何止这秋夜凉雨…

“啊!华楠!华楠!华楠!”

“乱叫什么?人呢?”

“下面!我掉到洞里了!快救我上去。”

“切!”

“你…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救我啊!”

“你瞧你都笨成什么样儿了,眼睛长在头顶的吗?大坑也看不见。”

“这哪儿是大坑啊,明明是个陷阱!”

“抓住我的手。”

“我抓不住啊,你太高了,趴下来点。”

“跳!跳起来会不会?你连跳都不会跳?”

“我再跳也不可能跳上两米的坑,你趴下来点!”

“我不可能趴下,爱跳便跳,不跳我走了!”

“华楠!你混蛋!”

猛地睁开眼睛,恍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手指紧紧抓着华楠的手指,等着他拉我上去。

手指?

我使劲眨眨眼睛往前瞄去,瞬间清醒过来,确实捏着手指,我的右手伸进了温暖的被子里,还抓着狐狸的右手,我暗笑了自己一声,不知几时睡了过去,竟连手也忘了松。

“连做梦…也觉得我是混蛋?”嘶哑的虚弱声音蓦地响在头顶。

我惊的忙从胳膊上抬起脑袋,狐狸他…睁着眼睛正望着我,惨色唇边一丝苦笑。

我心里一酸,眼泪涌出,忙道:“你醒了?伤口疼不疼?”

他微微摇了摇头:“不疼,不过有点累。”

听他说累,我眼泪流的更凶,生命力的劳损缺失是会让人感觉到疲惫,他流了那样多的血,怎么可能不累?

“哭什么?你…你怎么一天到晚…流不完的眼泪?”他的语气再也没有狂妄的不可一世的气势,一句话,几个字,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抬起左手擦擦泪,想松开被下的手指,他察觉到立刻又开口:“别动,让我…让我握一会儿…呃!”一句刚说完立时嘴唇不住的抖动,双眉紧紧皱起,脸上现了痛苦之色,想是扯到了伤口。

我急急道:“我不动,我不动,你别再说话了。”

他喘了几口,缓缓闭上眼睛,反握住了我,在暖暖的被下,他的手掌覆盖下,我的手心有点汗意。

良久,久的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他忽然又开了口:“三毛…”声音有些粘粘糊糊。

我皱起眉,轻声道:“有话等你好了再说行么?现在你不可以说话。”

他睁开眼睛看着我,又咧了咧嘴角:“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我呆了一呆,他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外形丑俊呢?摇摇头道:“不难看。”

“那…那你觉得…觉得我好看么?”他说这话的样子真的很像一个孩子,一个生病的孩子,说的很吃力,很费劲。我心里非常不安,前胸后背都是刀口,这样高频率说话带来的震动,一定会让他很疼。

我无奈道:“你很漂亮,一直都是最漂亮的,如果你闭上嘴不说话,就更漂亮了。”我开始哄孩子。

他没有笑,只是怔怔望着我,睫毛闪的极慢,话几乎是嘟囔出口:“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的心脏倏地似被什么猛扯了一下,这仍然像一句孩子嘴里说出的话,不过若真是孩子说的,我会觉得它带了些撒娇的意味,可是此时此地,从狐狸口中吐出,我却觉得心被扯的很痛很痛。看得出来,狐狸此刻不是很清醒,他的眼睛里一点光也没有,眼神暗淡迷蒙,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为什么不喜欢他,这要我怎么作答?强烈的负罪感让我已说不清现时心里的真实感觉。

他见我不语,又嘟囔道:“我伤过你,你一直怪我是么?”

我仰起头,想让眼泪回流,眼泪却不听话的顺着脸侧流下,我硬逼着他去送死,他不怨我么?我害他伤成这样,他不怨我么?

“我强迫你跟着我,你一直不开心是么?”他仍然不饶了我,仍在向我砸刀子,一刀一刀扎进心肝脾肺,愈是看着他那迷糊的模样,无光的眼睛,内脏愈是绞疼的厉害。

猛地一抽手,我低叫道:“闭嘴!不准再说话了,快些睡觉!”

他痛地一抖,上唇连至鼻端一同皱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心知我又扯了他的伤处,忙起身安扶,往上拽了拽被子,抚按着他的肩,放柔声音道:“快睡觉吧,明天我再陪你好好说话。”

他果然是不清醒的,平静下来后,眼睛很快半睁半闭,似就要睡过去了一般,嘴里“嗯”了一会,便没了声音。我松口气,欲坐下来,忽然见他将头转向里侧,又嘟囔了一句:“我救了黄毛,你也不会嫁我的…”

我拼命捂住嘴,一口气冲到门外,关上门,靠在门上哭出声来,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啃心噬骨纠缠不去。你是坏人,是我早已认定的坏人!你为何要这么悲情!为何要让我内疚!为何不邪恶到底!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辰,无光无影,廊柱如四只暗夜怪兽般耸立,鸟无声虫无鸣,只有簌簌秋雨落下的声音,滞然望着黑暗,心底腾起深深的挫败感,这感觉让我灰心,挣扎反抗了这么久,就在这一时之间,突然觉得一切都没了意义,脑中空空似连一个人的名字也记不住,留在这里抑或去到哪里,和他在一起,抑或和他在一起?喜怒爱惧都消失了,就在这一时之间。

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了,狐狸仍睡着。我揉揉眼睛,看着花叶端了饭菜进门,关心地问道:“昨夜他醒过么?没什么事吧?”

我点头:“醒了一小会儿,神智不清楚,又睡过去了,没有发热,挺好的。”

“唔。血流的太多了,要好好补补,你去洗个脸来吃饭,吃完饭去睡觉,我来看着他。”

盘中除了我的饭菜,还有一碗白汤,浮了些黑豆子,花叶见我注意,笑道:“黑豆猪肝汤,补血最好的,一天喝上两三碗啊,他很快又能生龙活虎了。”

我瞄了一眼狐狸,脸色在白日看来更显惨淡,摇头苦笑了下,生龙活虎,现在的他离这个词的差距很遥远。

走出门欲打点水洗脸,忽然听见拱门外蹬蹬蹬急促脚步响起,我几步下了台阶,看见云风迎面而来,跑的飞快,满脸惊慌之色,一见我就叫道:“嫂子不好了!”

我忙道:“何事慌张?”

花叶听见动静也走了出来,疑惑的看着云风。

云风气喘吁吁,好象飞奔了不短路程,连咽了几口气对我们道:“大人一会儿要来这里!”

“什么?”我与花叶又是异口同声。

花叶一步窜下台阶,抓住云风衣襟,怒叫道:“你与大人说了什么?”

云风一把打掉她的手,气道:“我能说什么?今早我去大人府邸,正与腊八堂的人错面而过,心里已觉不妥,进去后大人一句也没多说,直接问我楠哥在哪儿,我一时心急,便说楠哥与嫂子溜街去了,大人道很久没来楠哥的小园,早饭过后要来看看,让我半个时辰后回去带路。”

花叶眯起眼睛狠道:“很久没来?大人一次也没来过!”

我心一沉,完了,分明是“探伤”来了!

碎心的铁人

云风望着我与花叶呆站在那处,急得叫道:“大姐,到底怎么办?要不然,我们现在把楠哥弄出去再说。”

“不行!”花叶断然否定,“大人一会儿就到,若是看不见阿楠,更生疑惑!”

云风左拳狠击右掌,气道:“一定是被腊八堂的人认出来了,参了我们一状!”

花叶道:“事到如今,也只有让阿楠真伤变装病。就说昨夜染了风寒,高热不退,致他昏迷。”

我听到这话,赶紧道:“那个王…王大人应该不会那么好对付,华楠说他心细,既是有心来探虚实,又怎能被装病骗过去?还是避他一避的好。”

花叶皱着眉道:“绝不可避开,你不了解大人,他凡事都想的深远,看的明彻,我们索性不走,就这样让他看,也许,他反而不会生疑。”

云风跺跺脚:“来不及了,我得快些赶回去,不然大人会起疑心。”

花叶摆摆手:“你去吧,尽量多拖些时间。”

云风掉头跑了。我与花叶半晌都未作声,看着彼此,脑子都在快速转动,想着万全之策,可狐狸眼下的伤势,又哪有计策能够万全?

花叶道:“先进屋再说,把阿楠的药换了。”

一进房间,诧然发现狐狸竟睁着眼睛,静静看着我俩。花叶立刻堆起笑容向我道:“你看他精神很好嘛,这小子身体结实,很快就没事了。”说着去桌边端汤,手一触碗,又道:“凉了些,我去热热。”

屋里只剩下我和狐狸,我站在门边望着他,他躺在床上望着我,唇干脸白,眼睛里仍没有神彩。还有半个时辰不到,王辅臣就要来了,他这个样子让那人看到会有怎样的后果,我不敢想。

半晌,狐狸轻道:“三毛,过来。”声音十分沙哑。

我走到他床边,拉了凳子坐下。他的手伸出被子,略有些发抖,向我的手探来,我忙将手递上,不忍心看他多劳累半分。

他扯扯嘴角,扯出一丝微笑道:“我没事,你不要拉着一脸苦相。”

他睡了一觉精神确实好了点,话说的利索多了,可这才是伤后第一天,静养恢复才是关键。我嗔怪的瞥了他一眼,道:“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好好躺着,一会儿喝点汤再睡觉。”

他摩挲着我的手指,唇上似有了些血色,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我,道:“你累么?想去睡一会儿么?”

我摇摇头:“不想,昨夜也睡了一阵,我不累。”

他似叹了一声,声音低到几乎微不可闻:“你这样陪着我,真好。”

心上那折磨了一夜的酸痛感又向我袭来,我抑了抑眼眶的热,努力微笑道:“不要胡思乱想了,你快快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眼睛从我脸上移去帐顶,道:“你那头发乱得像鸡窝,快去洗洗脸。把大姐叫进来。”

我轻轻抽出手,摸摸头发,确实碎发零落,他前几日将小沐送我的簪子拿走后,绑辫子只能用了根细绳子,可没有韧性的绳,是拢不住发的。

出门喊了花叶,便跑去厨房边的水井压了盆水,抄着往脸上哗啦了几把,冰凉的井水激的毛孔紧缩,大脑仿似也清醒多了。我暗下决心,若狐狸装病被王辅臣识破,我拼死也要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就说是我逼他去做,要怪怪我好了,要罚罚我好了!本来,这也就是事实!

洗完脸回房梳了梳头,再去看狐狸时,花叶已在为他查看伤口,她背对着我,身形僵硬的很,我上前欲帮她,她却突然将我一把推开,直把我推了一个趔趄!我诧异的看着花叶,她方才还镇静自若笑意盈盈,这一时怎的就不高兴起来?狐狸微笑着望我,一言不发,黯淡的眼睛里似有了一丝朦胧的光彩。花叶的手动一阵停一阵,头始终未抬,口道:“三毛,你找把笤帚,把阶下的落叶扫一扫。”

我呐然应声,却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不过一刻功夫,这屋子里的气氛竟变得相当怪异。

走出房门,在廊杆处寻了把笤帚,闷头下了台阶扫起地来。下了一夜的雨,地上的叶子花瓣被雨水浸出了扭曲残败的形状,粘在石板上甚是难扫,胳膊使了力气,将残叶向拱门处拢去。扫了一气,身上还出了些汗,回头望望狐狸的房间,花叶还未出来。

“大人,这边请!”园中忽然响起一个男声,是云风!我骇的一抖,笤帚把“啪嗒”落在了地上,王辅臣已经到了!

脚步声却未走近,又一男声响起:“阿楠这处小园子弄的倒很别致啊!哈哈哈!”嗓音豪放,底气十足。只听其声,未见人影,脑中已将那西北大汉的粗犷形象勾勒出来。

我站在拱门口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回房?迎上?显然都不合适,搓搓手,我弯腰拣起了笤帚,将那些残花败叶又往回扫去。“唰!唰!”笤帚一下一下划在石板路上,帚枝划着潮湿的地面,溅起泥点子,溅到了我的鞋子上,我扫的太用力,双手如果不紧紧握住笤把,我很怕它们会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脚步声逼近,我装没听见,云风在身后叫道:“嫂子!大人来了。”

停下笤帚,我迅速挂上笑脸回头,一条直道上离我三五米远处站了四个人,左侧是云风,右侧是两个同着蓝衫的陌生男人,正中…定是王辅臣!他身穿绣花灰色缎袍,身高不足六尺,矮矮壮壮,皮肤黝黑,多肉鼻扇猛虎吻,一字浓眉鸱鸟目,乍看之下,凶相尽露,外形竟像个草莽贼寇,山野村夫。可那目光闪烁上下打量着我的眼睛里,却透着非一般的精明。

我忙将笤帚靠在围墙上,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合手并膝施了个侧礼,道:“见过大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叛将王辅臣,竟就在我眼前,我除了心慌气短,肝胆发颤外,再无别种感受。

他呵呵一笑,问云风道:“这是…?”

云风忙道:“这是楠哥未过门的娘子。”

“哦?”他似来了兴趣,朝我近了两步道:“你就是那位姓谢的姑娘?”

蔡少寅把我也捅出来了,不承认也无法,点头又作礼道:“是的,大人。”

他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道:“阿楠这一趟南行,竟为自己带回了个娘子,哈哈哈!”

话音未落,花叶已从房里跑了出来,急冲冲的下了台阶,边下边作势拢着头发,嘴里娇声道:“哎呀,大人您怎么来了?也没派人知我一声,人家才刚起床呢!”

王辅臣笑道:“昨夜又落雨,心情烦闷,早上吃了饭便想出门走走,刚巧经过阿楠这儿,便进来瞧瞧了,怎么,你还没回去,还霸着人家的小院儿不放呢?”

刚巧经过,借口不是一般的烂,狐狸这隐在暗处的院中院,房中房,你也能刚“巧”经过。

花叶扭着纤腰,抛着媚眼就贴上去了,扶着王辅臣的胳膊嗲嗔道:“大人您说什么哪,阿楠是我弟弟,我住我弟弟的屋子也不成?”王辅臣没跟她客气,见她贴上,一把就搂住了花叶的腰,笑眯眯的问道:“花香楼又不合心意了?” 我在一旁看得两眼发直,这两人姿势如此暧昧,一定有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再看周围几人神色自如见怪不怪,恐怕这关系还是摆在明面儿上的。

花叶贴得更紧,扒着王辅臣的肩膀,趴在他耳朵上说了句悄悄话,王辅臣乐得哈哈大笑起来,眼神再看向花叶就带了几分色意。我脸上一烧,虽然听不见说了什么,可看那两人表情也知定是些孟浪之语。花叶几句话就将这凶神恶煞似的人物逗得开心不已,狐媚子手段果然厉害无比。

我上一秒钟正发自内心的佩服着花叶,下一秒钟心就凉了半截,听得王辅臣状似无意的问道:“怎么没见阿楠啊?难道这时辰还未起床?”

花叶未接他的话,放开他走到我身边,嘻嘻笑道:“三毛给大人见了礼没有?”我点点头,她揽住我肩膀,朝王辅臣道:“大人啊,您瞧这就是阿楠媳妇儿,漂亮吧?”

没人回答他关于狐狸的问题,可王辅臣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改,颔首道:“还未过门么?准备何时成亲啊?”

“请大人挑个好日子吧!”

清朗声音侧面高阶上响起,我猛然转头望去,那台阶上,长发一丝不乱,黑衣罩着挺拔身躯,面色自然,眼睛明亮的…竟是狐狸!

身子朝左侧一歪,我惊得差点站立不稳,花叶似早有准备,手从我肩上迅速挪下掐住我的腰,快不过半秒,我已直直立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狐狸身上,没人看到我那细微的一颠。

王辅臣脸色没变,他身边两个蓝衣人却好象震了震,目露惊讶之色,仿佛未想到狐狸会出现在他们眼前。我无暇再多观察他们的反应,眼睛定在狐狸身上就再也挪不开去,他…他看了我一眼,眼波一转,妖色立现,唇边泛起柔笑,与伤前模样没有任何差别,我脑中一阵恍惚,他受伤了?他没受伤?

王辅臣笑道:“阿楠今日起晚了?”花叶立刻接口:“他呀,平日睡得比这还晚呢,不掀了他的被子他是不会起的。”

狐狸道:“请大人进厅坐。”

王辅臣摇摇头:“出门就是散散闷气,不进去了,你陪我去那小园中走走。”

我不错眼珠子的瞪着狐狸,他真的像是睡了一个好觉刚刚起床,一副精神爽利的模样,朗声答道:“好!”说罢下了台阶,身形稳定,脚步踏实,下巴微扬,傲气依然,纵观在场几人状态,说谁生了病也不能说他生了病!

狐狸陪在王辅臣身边向小园儿走去,我见他们全转了身,立刻望向花叶,她桃花似的粉脸在一瞬间变的铁青,腮骨处咬得极紧,死死抓住我的手,扣着牙关说了声:“跟着走!”我刹时明白过来,狐狸他…是装的!

心瞬间碎成了千万片,每一片上都扎了一根针,每根针上都连了一根线,千万条线就连在前方狐狸的脚步上,他每走一步,我的心之碎片就刺痛千下,他每笑一声,我的血液就凝固一寸。那前胸上,肩胛上没有经过缝合的刀口,在撕裂么?在流血么?他怎么受得住?他怎么忍得住?我想捂住脸痛哭一场,可我的手被花叶紧攥着,只能任她牵着我,像牵着木偶。皮肉筋骨麻木,血液全数凝结,他们终于走进了小园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