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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牙齿拽着我的耳垂向下,我向反方向使力,疼的直觉耳朵快分家了,又叫:“你想把我耳朵咬掉啊?快放开,疼死了!”

口齿不清的家伙继续无赖的唔哝:“不放不放不放…”

我无语了,骂了不顶用,打又不能打,面对这个水蛭般的耳垂控,我一点主意也没有,只好顺了他的力气,继续侧脑袋让他咬着。

牙齿不放,嘴唇轻轻抿了两下,见我不再挣扎,略略松了劲,舌头再次缠上,吮吸撩动,我歪着脖子撑在他上方,电击般颤抖不已,那感觉…我真的招架不住。

“三毛。”他边吮边嘟囔。

“嗯?”

“你昨夜…走的时候…我知道…”

心尖微颤,却又觉得是意料之中,他是狐狸,狡猾的,会伪装的狐狸,装睡当然有可能。

“你说…”他湿润温柔的舌来回拨弄着我的耳垂,酥麻感已向全身蔓延,“你不怪我了…可是真的?”

“嗯。”

“你说…待我伤好了…你还会来找我…可是真的?”

“嗯。”

“今天…你就回来了…你…是不是喜欢我?”他的声音低柔含混,带着男人特有的气息,带着一丝魅惑,几近喘息般地钻入我耳中,不知几时,我已放松了手臂,趴在他床边,侧脸几乎贴住了他的鼻息,身子软软的,头脑昏昏的,顺着他的话答道:“嗯。”

耳垂猛然剧痛,水蛭长出了大獠牙,狠狠咬了我一口,痛得我捂住耳朵,一跳起身,张大了嘴看神经病似的看着床上那家伙,他又眯起了眼睛,不过不是算计的眯眼,而是开心的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疼的直揉耳朵:“你那么使劲咬我做什么?”

他柔笑似水:“我想把你吃掉。”

我又惊又怒叫道:“你是不是有病?”

他立刻苦起脸,耷拉着眉毛道:“是啊,你看我都动不了了,不是有病是什么呀?”

说不过无赖,我气极掉脸就跑,拉门一冲,正撞上送饭进来的花叶,她敏捷的换手端盘,侧身一躲,还是被我莽力撞上了右肩,啧啧叹道:“急什么呀,差点儿把我汤撞洒了。”

我满脸通红,憋哧半晌没说出话来。

花叶瞅瞅我,又瞅瞅狐狸,嘻笑道:“小两口怎么一见面就吵架?”进屋放了盘子,又过来扯我:“你别跑,饭你得给他喂了,吃完饭给他擦擦身,再把他胡子刮刮,瞧我多俊的弟弟,一宿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儿了。”

我又张大了嘴,拿看神经病的眼光看着花叶,被我折磨的?这姐俩儿都什么人哪!

我吭哧道:“我…我给他擦…不合适。”

花叶弯月眼一瞪:“怎么不合适?你是他娘子,你不给他擦谁给他擦?”

回眼望望狐狸,他面无表情,眼睛里却让我看到了奸诈笑意。

花叶跑去柜子处翻了一阵,翻出一把小刮刀,往我手里一塞:“喏,就用这个刮胡子。我守了他一夜了,现在要去睡觉,谁来吵我我就剥了谁的皮!”说完朝着狐狸一扬下巴,挤眉弄眼的出去了。

我呵了两口气,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二人,脑中天雷巨响:回来是个错误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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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一勺一勺的喂了,狐狸不能起身,只好将头下加了个薄垫,勉强撑起脑袋吃了些流食。若说刚刚我还满心气愤,这会儿看他吃饭,心又酸起来,他与我斗嘴掐话倒是挺带劲,食欲却不太好,吃一口咽一口眉毛总要皱几下,看着我担心的脸,便笑说花叶的手艺退步了,饭做的好难吃。我心里明白,他是伤口疼痛食难下咽,可是不吃饭,伤又怎会好的快?无视他表情痛苦,我还是坚持将一碗粥喂完了。

吃完饭替他刮了胡子,下巴用热手巾敷了一阵,我捏起刮刀俯下身,小心翼翼的从他右颊刮起,他始终定定的看着我,任我将他下巴晃来晃去,第一次给男人刮胡子,看着手巾湮出的热气,看着他的面颊一点点清朗干净,心里突然升腾起一阵奇妙的感觉,想起了上学时最爱听赵咏华的一首歌《早餐》里的一句歌词:轻手轻脚,不敢太响,看他蜷着身体睡得正香。

上学时最爱做的事就是幻想自己未来的家庭生活,我的老公是个帅哥,我为他做好早餐,送他出门去上班,献上拜拜吻,为他买好剃须刀,看他穿上绣了小熊图案的睡衣睡觉,幸福的靠在他肩头数钱。那些憧憬的日子仿佛又飘到了我的眼前,心神瞬间恍惚了起来,手下没了准头,狐狸突然“嗯”的哼出声来。我吓的一抖,将刮刀扔到一边,再看狐狸的下巴,一道血丝缓缓蜿蜒。

慌得拿了手巾去擦他下巴,嘴里连道:“对不起对不起。”

狐狸嗔怪道:“你拿刀对着我也不专心,心思又飘到哪去了?”

我摇摇头:“没有,是我不小心,我重新给你刮。”

狐狸一扭头:“不要了,再刮我怕你把我嘴唇都割了!”

我尴尬的站在那儿搓着手,非我刮不好,确实是走神了,不过我不明白,自己看着狐狸这张狡诈的脸,怎么能想起“家庭生活”这么温馨的画面来,真真是糊涂了。

狐狸埋怨了一气,见我不回嘴,哼道:“我背上的伤口痒,你给我挠挠。”

“啊?”我惊,忙摆手道:“绝对不能挠,痒了就是在生长新皮肉,你忍忍吧。”

“那擦身吧。”

“啊啊?”我愈发尴尬,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弄的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我不动,狐狸又道:“算了,让我痒死得了。”

我顿了会儿,没再作声,磨蹭着端了盆出去,磨蹭着烧了一壶水,站在炉边想了半天心思,待沸了倒好热水,再磨蹭回来,狐狸眼睛都闭上了,等睡着了。

呆呆看着他刮了一半的胡子,双眉平展,唇角带笑,睡颜安稳极了。他放心了是么?因为我回来了。看了半晌,我叹口气,扭了把热巾,掀开了被子。

从脸擦起,我擦的极轻极慢,生怕会把他惊醒,天知道他一睁眼看我时我是多么的慌张,落重手擦裂他的伤口也是有可能的。细细擦过脖颈,解开他的亵衣,绷带上还渗了些微血迹,我小心的沿着纱布边角轻轻擦拭。拭到那两抹红珠,我的手又颤了起来,那晚他受伤我就看过了一次,可那时注意力全在伤口上,只知他失血过多,皮肤上下惨白一片,今日再看,血气恢复后的双珠颜色温润,更像两颗粉色珍珠,一时间,我心跳息乱,突然脑中冒出了荒谬的念头,很想知道摸一摸会是什么感觉。眼睛撇开红珠,持巾的手继续往下擦去,空着的那手却鬼使神差的挪上去轻蹭了一下,软软柔柔的…豆豆。

迅速看向狐狸,他真睡着了,睫毛一动不动,我捂了嘴,拼命抑住了笑,我好无聊啊,谢三毛今天也当了次吃豆腐的色狼。

心情忽然好起来,擦身擦的顺手多了,他睡着了没法翻,只好沿着肋骨处来回挠了几下,正擦着,忽听门响,云风在外道:“嫂子,开门,有事情告诉你。”

我忙盖好狐狸的被子,走去给云风开了门。

他一进来先看了看狐狸,轻道:“睡着了?”

我点点头,急问:“何事?是不是杰森那边有什么消息?”

他颔首道:“没错!刚我回去府里,听大人道皇帝已准备赶去兰州亲征,大人要带着黄毛十日后动身。”

我一愣:“十天?怎么这么快?华楠他…没个把月也好不了啊。”挠了挠脑袋,我无奈对云风道:“好吧,十天后我也走,跟在你们后面,你偷偷给我留个路标就成。”

话音未落,狐狸的声音已响起:“没经过我的允许,你敢去哪儿!”

我大惊,回头望去,狐狸他目光炯炯正盯着我。我哭笑不得,他…居然又玩装睡游戏?

云风道:“楠哥你还是安心把伤养好,待你好了再来兰州寻我们。我带着嫂子你可以放心。”

狐狸略抬了脑袋,眼睛一眯道:“不用担心我的伤,十日后我必可与谢三毛一同上路!”

卑鄙的试情

对于一个身中两大刀,由胸至腹,由肩至背皮肉尽绽,又被掏了一老拳,伤口炸裂的人来说,十天,能恢复成什么样儿?

别说你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超人。超人,不一定是在天上飞来飞去抓飞机挡火车的,以我这种普通小虾米的角度来理解,身体某方面构造机能异同常人的,又或者意志力强于常人的,都能算得上超人了,例如眼前这位。

只又在床上躺了一天,第三天便自己坐起来吃饭,第五天他强行要拆线,我与花叶又忙乎了一通,将一根根结线剪断抽掉,两边留了些密密的小孔,粉红色的一道疤痕看起来挺新鲜,敷了些创药继续用纱布裹住。薄薄的皮肤是生长到了一起,可里面的肉有没有接合很让人担心。他下床时,腿似乎有些打软,不过很快就站直了,撑着我的肩膀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晃晃脖子道:“好极了!”

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爸爸开刀之后,医生要他做的一套康复操,其中一个动作就是抱着球从头顶向后甩开,据说可以促进血液循环,有利新肉生长。便对狐狸说了做法,狐狸很听话,拉着我一道站在拱门通道上甩石头,甩了二天,院墙下百十来个花盆碎的差不多了。

我其实不能相信身受重伤的人可以在十天里恢复到生龙活虎的状态,可看了狐狸又由不得我不信,他行走自如,面色红润,胃口良好,斗嘴有劲,每天给他换药的时候,看那伤口确实长的挺好,没有再裂开的迹象。我想,他也许真的和一般人不一样,意志力特别的强罢。

当然,此人不只伤口愈合能力强,占有欲也特别的强。自我离开又回来,他就认定了我是喜欢他的,我说过喜欢他吗?我不过是在晕了头的情况下随便嗯了一声,他已经将我视作私有物品,不允许我离开他的视线,吃饭要坐在一起,睡觉要我看着,出恭时也要我等在门外,我稍露出些不耐烦的情绪,他便立刻开始装虚弱装痛苦,我早已看透了他的把戏,有时候真的很烦,尤其是在他不停的叫我名字却又无事要我做的情况下。

“三毛。”

“嗯。”

“三毛”

“有事就说啊。”

“三毛。”

“你是不是有病啊?”

“你怎么老说我有病?我好了看不见吗?”

我不太会骂人,与他吵架更是自讨苦吃,遇到这样的情况,除了沉默还是沉默,他见我沉默就更来劲,誓要将我惹到跳脚才罢休,看着我气急败坏,他就乐得不行,以前觉得他很阴险冷酷,现在觉得他更像脑残患者,不,是患儿。一次两次倒也无妨,从早到晚的折磨我,以我内向的性格来说真的受不了这种人,好不容易培养出来对他的一点好感,又被他自己整没了。

狐狸恢复的很好,花叶几天观察之后,便放心的同意他与我们一起去兰州,明天就要出发了。

我站在床边收拾包袱,将他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放整齐,他站在我身后拽我的小辫子。不知为何我心里很郁闷,此一去结果如何尚不可知,康熙会不会信我们的话,杰森与我能否全身而退达到我们的目的,都是未知之数,身后这人完全不了解我的心情,只顾开心自己的,边拽边发出笑声,使得我愈发烦躁。刚整好几件衣服,他便猛推了我脑袋一下,推完退几步哈哈大笑起来。

我实在忍无可忍,这弱智游戏有意思么?为何他乐此不疲?没有回头,我咬着牙憋了半晌,将叠好的衣服一把从包袱里乱扯出来,用力摔在地上,看也不看他一眼,怒气冲冲向门外跑去。

他一步挡在我面前,拽住我胳膊,疑惑道:“怎么了?”

我看着他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大叫道:“你让开!我不想和你一起去兰州!”

狐狸的脸沉了下来,手用力一捏道:“你不想和我去想和谁去?”

我怒目而视:“和谁去都不和你一起去,我烦透你了!”

狐狸没有发火,默了半晌道:“为什么烦我?”

我用力一挣,挣开他的手,高声数落道:“你闲着没事做就去打打拳,锻炼锻炼身体,不要老缠着我好吗?!你每天叫我名字三百多遍,我应你应得头都大了你知不知道?”我开始像个困兽一般红着眼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边走边吼:“你拽我头发做什么?我梳好了头就是留给你拽的?你自己的衣服不收拾要我帮你收拾你还捣乱,我很烦!我很烦你明白吗?”

狐狸看着我不吭声。

我继续吼道:“睡觉要我看,吃饭要我看,上个厕所也要我看!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我又不是你的奴婢!这算什么?拜托你成熟点吧!我看你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你这样缠我只会让我越来越讨厌你!!”骂他时,我说话总是很流利!

喘着粗气瞪着他,他站在那儿似被我吼愣了般,表情呆呆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无辜,岂不知我看见这无辜心火更大,装虚弱装无辜,他的拿手好戏!抬脚就向门外走去,说了没用,这人不会改的。

果然,他又迅速拦住了我,低声道:“别生气了。”

我扭了一下,他抓的更紧,口气更软:“都是我的错好不好?我不缠你了。”

我斜眼望着他,满脸诚恳,不知真假。

他将我搂在怀里,温柔道:“我喜欢你才缠着你,没有把你当做奴婢,看你为我做事我很开心。”

我嘟囔道:“你有没有想过我开不开心?”

“是,我没想过,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嗯?”

我不作声,他将我搂得更紧:“我伤好了,从今天起,你什么也别再做了,我为你做事好不好,我来伺候你,当你的奴婢。”

我这没出息的竟被他这一句话逗得扑哧笑了出来,刚才那一股火气突然消失不见了,这家伙嘴甜的,若说甜言蜜语天下第一的头衔他不认,估计没人敢认了。

听我笑了,他也笑了,双手捧起我的脸,对着我嘴唇啄了一下,腻着声音道:“我怎么那么喜欢你呢?看不得你受一点委屈。”

我做恶心状翻了他一眼:“我受委屈就是你造成的,你别老亲来亲去的,我没说过我喜欢你。”

他使劲按着我的脸,将我的嘴按嘟了起来,啄了一下又一下,柔道:“你说过,别想抵赖。”

不耐烦的打掉他的手,我道:“我没说过,你一厢情愿。”

他蹭到我耳边,又开始他的耳垂侵略行为,边亲边道:“你不喜欢我…你摸我…做什么?”

我的脸腾地烧热起来,多日未见他提过这事,我差点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以为他是后来才醒的,果然!禽兽!

刹时僵硬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吭哧半晌道:“是…是不小心碰到的。”

他乐得嘿嘿直笑,蹭着我的脸道:“俩手指头捏的,不是碰的。”

完全不给我留面子,一时羞得我再也挂不住了,想推他胸口又怕碰到伤口,只好乍着两手道:“你真的好烦人,快放开我,我要走了!”

他不放手,也不说话,就这样抱住我慢慢挪着步子,晃来晃去,像在跳四步。晃了一阵,他又低下头,声音极低在我耳边道:“三毛,你知道我多喜欢你么?你为什么总想要离开我?”浅浅的叹息钻入耳中,我的心砰然一动,他又继续低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心尖漫过一阵又酸又麻的感觉,像被千足虫爬过一般的滋味,我的脸贴着他的脸,很热,很…温情。我嗫嚅着开口:“不…不喜欢。”

天知道我在说什么!刚说完我就后悔了,还不如不答。

脸颊一空,身子一松,抬眼看那放了手后撤了几步的男人,满眼的受伤和痛苦之色,心立即被狠狠揪了一把。他定定的望着我,一双凤目中弥漫出的悲伤几乎要将我袭倒,唇边的一丝苦笑像针一般刺进我的眼睛。

他点点头苦涩道:“我相信这是你的真心话,我不该硬要绑着你。”

看他那悲苦的神色,我一时又内疚又难受的不行,紧张的伸出手去,呐然道:“不…不是…”

他掉转了身子,手按桌边低道:“我一直告诉自己,你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可是,那不过是我对自己的欺骗。”声音很压抑,仿佛在控制着内心极大的伤痛。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使劲抓抓脑袋,苦恼极了!我又伤了他,我说的不是真心话呀。我…我是有些喜欢他的。虽然喜欢他没他喜欢我那么多。

看着他的肩膀在微微发抖,我心里难受更甚,鼓了鼓勇气,终于还是走上前去,双手轻放在他腰侧,将脸贴在他背上,轻道:“别…别生气,我…我是有一点…有一点喜欢…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他不作声,我只好继续道:“你…你少耍点无赖,其实…其实人也是不错的。”

他的肩膀抖得更加厉害,似乎痛苦到了极点。

我不知刺痛我的那种感觉是不是叫做“心疼”?用力咬了咬嘴唇,闭上眼大声道:“我其实也是喜欢你的!”说完赶紧用头顶住他的背,胸口起伏不定,眼睛死死闭住不敢睁开。谢三毛的人生第一次表白,就这样没有预告的出现了!

闭眼等待,却半晌无音,前方的男人几乎抖得快站不住了,我这才察觉不对劲,忙道:“你怎么了?伤口痛了?”

那禽兽转过身来,张个大嘴,抖着肩膀,脸上笑成了一朵花,眉毛眼睛都紧缩到了一块,皱着鼻子叫道:“哎,谢三毛,我喜欢死你了!”叫完又扶着胸口哈哈笑出声来:“憋坏我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仰头大笑,从灵魂的最深处,流下了一滴悔恨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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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王辅臣就带了杰森和许多官兵暗士离开了了大同,云风是跟着他一起走的,临走前与狐狸联系了一下,大约是定了下到兰州后的接头暗号之类。花叶也坚持要与我们一道,我自然觉得多拉拢一些人对我们是有好处的,花叶对狐狸犹如亲弟,可她同时也是王辅臣的人,救杰森时她是帮着我们的,但如果涉及到王辅臣的生死,她又到底会帮谁呢?

戏弄我的人没有好下场,一直到坐上了出发的马车,我仍然没有同他说一句话,无论他怎样逗我,低声下气也好,硬耍无赖也好,装狠强迫也好,我是铁了心的不再理他。

花叶看着我俩之间诡异的气场,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磕着瓜子道:“我跟我相公当年也和你们一样。”

一句话引发了我的好奇,自我见到花叶以来,她就一直住在狐狸的小园里,三十多岁的年纪,不可能没嫁过人,但她与王辅臣的关系…这真的很难不让人好奇。我挪到她身边,眼巴巴看着她,她将瓜子往我手里一递:“想吃?”我捏了几个又推还给她,她嘿嘿一笑:“想听我的故事?”我赶紧点点头。

花叶磕瓜子的速度简直可以上吉尼斯记录,只见她快速捏瓜子,一个接一个,上下牙一磕,仁儿就进了嘴,我一个磕的豁豁牙牙还没吃完,她已上下翻飞吃了一小把,技术让人叹为观止!

磕了一气,她开了口:“我相公可是个好人,可惜死得太早。成亲一年多,就游西去了,呵呵呵。”她仿佛说着不相干的陈年旧事,眉目间却带着一缕隐不去的惆怅,心里明白,那定是一段让她难忘的爱情。

狐狸抱着双臂靠在车角一动不动的盯着我,面无表情,眼神“毒辣”,毒他的辣他的吧,我装看不见,自作孽不可活,我斗不过你还不能当哑巴么?

“没死的时候他对我不错,也是千宠万爱着的,我年轻时那也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呢!”花叶咯咯笑着调侃自己。

我微笑着听她说话,花叶的性格我很喜欢,直接爽快,刀子嘴豆腐心,这样的人比起笑面虎来可好相处多了。

“女人啊,要学会给自己找好后路,若是自己身无长物,只把相公当天,待天塌了,就只有上吊的份喽。”花叶不晓得想传授我什么道理,说真的,我没听明白。

“你瞧瞧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死了没几年,我就被他家人赶出来了。说我不守妇道!我呸!相公都死了几年了,难道要我守活寡?”花叶翘着腿,磕着瓜子,我不知怎的,看她的样子竟想起了苑琼丹。

“你猜,后来我去哪儿了?”

我摇头,这风尘味十足的架势…难道是妓院?

“我拜师学艺去了!听人说了我师傅的名号,便跑去找了她,跟着她学了好些年,她才把我放回中原,之后,我就跟了王大人了。”她嘻嘻笑着,凑近我道:“你晓不晓得我为什么要跟着王辅臣?”

我茫然,能为什么呢?一介女流总不至于抗出精忠报国反清复明的大旗,为了锦衣玉食?为了给自己攒点后路?还是摇头。

她看看狐狸,狐狸仍盯着我,眼神又变了,不毒辣了,开始委屈了,睫毛一眨一眨的,拉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死样。我扫了他一眼,眼波丝毫不动,如看过一堆木头,继续望向花叶。

花叶轻声笑道:“为了报仇!”

她说的好似在开玩笑般轻松,报仇两字轻飘飘就吐了出来,可我却知道她不是说着玩,因为我善于观察眼色,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一闪而过的一丝狠毒。

我也压低了声音:“大姐有何仇在身?”

花叶不笑了,她掀了车帘子向外看看,侧脸对着我,微翘的鼻尖煞是好看,怔怔看了半晌,红唇轻启道:“他把我相公杀了!”

我一愣,他?刹时又明白过来,是王辅臣!花叶…竟向仇人委身?

她转回了脸,又开始轻松的磕起瓜子,脚尖踢了踢狐狸道:“可惜那人太警醒,从不留人过夜,我跟了他这几年,却始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我这心肝儿宝贝似的弟弟啊,也不帮着姐姐想想办法,就知道跟你娘子闹气!”

我呆看着花叶娇艳的脸庞,勾人心神的目光,心中涌动的不知道是敬佩还是怜惜,对着王辅臣妩媚柔笑,与他抱颈搭肩,甚至同床共枕时,脑中转的却是要如何杀了他,这女人的心思,非一般常人可比。

天神的启示

临近兰州,官道两侧出现了躲避战争的大批灾民,拖家带口的百姓成群结队着,步履蹒跚,面色菜黄,有的人空着手,惊慌失措的向前奔跑,有的人佝偻着脊背拎了简单的包袱沮丧前行,还有的人甚至将铁锅也背在了背上,一瞧便知是做好了长期背井离乡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