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挠挠头不说话了,莫如凡还是没反应,文雅碰碰他的胳膊,“你不会也准备当和尚吧。”

莫如凡茫然的看她一眼:“什么?”

文雅坏笑着挑眉:“以你这种条件我看也只能当和尚了。”

“什么条件?”

“唔…没口德、见死不救、无助人之心,爱显富!”

莫如凡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过呢…”文雅自说自话,“优点也勉强能数上几个,武功马马虎虎,长相马马虎虎,最大的优势就是有钱,在拜金女中扒拉扒拉,说不定也能挑到精品。”转头看他,认真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的性情我也很欣赏,说实话在我家乡,你这种男人就是出土文物,一站出来,肯定有许多女子围着你转悠,所以我希望你能早日走出阴影,振作起来,重新找到生活的意义。”

莫如凡白她一眼,直觉与这女人无法沟通,不耐烦道:“不要再跟我绕着弯子说话,要说什么便直接说。”

文雅摇头叹气:“不能直说,点到即可,你意会去吧。”

莫如凡拧着眉毛想了一气,突然停住了脚步,原本无神的目光变得凶恶起来,冷声道:“你很喜欢多管闲事。”

“呃…”文雅结舌,倏尔摆摆手,“好好,当我没说。”

一张俊脸在眼前蓦地放大,那凶光仿佛要将文雅的脑壳看穿个洞来,冷声继续:“你与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你存了什么居心?要我意会?我可以意会你…”咬牙切齿道:“看中了我的银子么?”

文雅的嘴大张如河马,半晌呆怔望着他,“呸!”狠狠唾地一口,“我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开导人还开导出错儿来了!大叔,你回去照照镜子吧,用银子砸死我我也看不上你!少自作多情了行么?知道什么叫差距吗?”抬一手指天,坠一手指地,吼道:“咱俩的差距就这么大!”

两人大眼瞪小眼站在山阶上正较着劲,身后传来雪玄声音:“文雅,莫公子。”

文雅忙回头:“这么快?你师伯与你说完话了?”

雪玄步下石阶:“是,说了几句便告辞了,明日再来拜访。”

莫如凡探头看看后方,“小倩呢?”

雪玄道:“莫姑娘在师伯门前跪着,不愿起来,贫僧便是来与你们说一声,去劝劝她吧。”

莫如凡脸色一黑:“这丫头,又做丢人事!”抬步便向山上跑去。

“噗哈哈!”文雅大笑,“她又找见精神寄托了。”

雪玄不解:“文雅所指何事?”

“嗳,你不懂。”文雅跟他无法解释,便转了话题道:“你那师伯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雪玄摇头:“其实未说几句话,他只是脱了贫僧的衣服。”

“啊?”文雅大惊失色,“你…你…你说什么?他脱你衣服?”忙抓住雪玄袖子叫道:“全脱光了?他对你做了什么?”

“呃…”雪玄明显对“脱光”这个词有点不能接受,面色微微泛红:“没有,只是脱了上衣,他瞧了瞧后背便叫贫僧离开了”

文雅快速眨巴着眼睛,眼望雪玄僧袍领口对叠处露出的白皙皮肤,咽了一口口水:“没动你就好。”

梵音敛财窟

禅钟击出沉稳悠长的声音,梵音寺门前已停驻多辆马车,不时有华服人士下车进入寺内,门口立了一个合掌小沙弥,迎接来自四面八方的香客信徒。

两人带着小莫欲往里进,却被拦下。文雅开口一问,才知这座寺院平日可以自由进出上香拜佛,而今天却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观看大和尚升座法事的,除了本院和尚以及外院主持高僧外,便只邀请了在寺中塑过金身的俗家贵客,不论雪玄是不是和尚身份,只要未得邀请就不能进入。

文雅颇觉不屑,这佛祖也挺势利,怎的掏过大钱的就能进,普通香客就看不得佛家盛事了?她其实并不在乎观看法事,本也不是佛家信徒,想着既然不让进,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待莫如凡下山,乘车回城也罢。只是雪玄虽未说话,但眼睛始终望着寺门,面现期待之意。文雅不想让他失望,与那小沙弥又求了几句,仍是通融不成,只道这是寺规,若想上香或是交流佛法且等明日再来。

正在不得其门而入之时,莫如凡领着莫小倩下了山,见此情景也未多话,直接掏了张金色扁贴递上,那小沙弥一见金贴,忙道:“是莫施主,请进!”态度立刻由先前的坚拒转为恭敬,乖乖让开了路。

几人入寺,文雅心有不解,暂将先前的不愉快放在一边,问莫如凡道:“你也在这寺中塑过金身?”

莫如凡扬眉:“每年塑一座,到今年已有四座。”

“塑座金佛得多少银子?”

“一千银。”

“哦哟!”文雅夸张地瘪嘴:“看不出来,你还是大香客啊,为这寺院贡献了不少银子吧,怪不得连个看门和尚都认识你了。”对那小沙弥存着不高兴,一并讽刺了去。

莫如凡状似无谓的一笑,嘴角却掩不住一丝得意。

方石铺成宽院,院内一尘不染,两侧有古树参天,走出几丈便跨进二道门去,见正面一排石墩横立,约三五步隔开一个,墩上有孔,孔中穿住银色铁环,由石墩中隙走过,踏上数十几级台阶,宏大庄严的寺庙主殿便呈在眼前,此时禅钟已停,庙堂内有诵经声传来。

雪玄望着檐下“大雄宝殿”四个大字,神色变得肃穆,缓缓捻着手中佛珠,一步一步朝着经声处登去。

莫小倩有气无力的跟在后面,脚步拖沓,一只手虚掩着额头,似忍受不了阳光的照射,面色白中带青,空灵鬼感愈发强烈,文雅回头看了她一眼便吃吃的笑,这里庙大佛多,法力强劲,女鬼敢进着实胆子不小。

到得殿口,有人发来僧衣,一人一件,连小莫都没落下。大殿的所有殿门全部打开,一尊巨大的佛像盘在当中,佛像两侧披了红幔,四周都在燃香,有粗有细,有高有矮,烟雾缭绕在佛祖腰身处,乍一看确有些仙境庄严的气氛。两边半墙之上,垒了两层均高五尺左右的小佛像…卧着的,坐着的,立着的,睁眼闭眼的各种形状不等,唯一相同处便是全为金身,这都是由香客们花钱塑起,文雅歪着脑袋瞅来瞅去,心道,看起来金光闪闪,难道真包了金子?

巨佛脚下置了个高台,台后坐着一位长须和尚,身披袈裟,双目紧闭,台下地上坐满了僧人,外围则坐了些俗家信徒,加起来足有三四百人,偌大殿堂内挤得满满当当,每个人都闭着眼合着掌,口中随着那台上和尚一道念念有词。一人两人或不以为意,这么多人在一起念经,那声音纵使低沉,也已有了震撼人心的感觉。

雪玄已看得呆了,耳听经声,眼睛怔怔盯着那大佛,听莫如凡低道:“寻处坐下。”他一步也未挪,就地盘腿坐倒,似对正在诵念的经文非常熟悉,张口便接了下去,微合了双眼,满脸虔诚。

莫小倩倚着殿门观望了一阵,突然扶住额头,满脸痛苦道:“哥,我心口不舒服,我要出去透口气,一阵再来。”

莫如凡也已坐下,回头皱眉轻斥:“你怎么那么多事?”

莫小倩转身就走,文雅不知这经要念到什么时候,自己听又听不懂,哪里能坐得住?忙道:“我去看看莫姑娘。”紧随小倩而去。

小莫更没兴趣,纵身一窜,想随姑姑先生一起开溜,却被莫如凡一把薅住:“老实坐下,为你娘祈魂念安。”

眼睁睁看着殿外阳光明媚,文雅的身影没下了台阶,小莫狠翻老爹一眼,暗恨自己年纪太小受制于人,只得苦着脸忍受佛香熏陶。

莫小倩一下台阶,刚才那副难受劲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两眼滴溜溜的观望四面,瞅见东侧矮树丛后开了道门,几个和尚手端盆罐在门内外进进出出,径直走了过去,挂上笑脸伸手拦了一位,盈盈一福:“师父有礼。”

那和尚一愣,连忙还礼:“施主有礼。”

“奴家有一事不明,想请师父解惑。”

“何事?”

“贵寺可有一位慧明大师?”

那和尚瞪大眼睛:“施主何出此问?”

莫小倩不慌不忙:“方才进寺前,先去了寺后山间拜祭奴家嫂嫂,巧遇这位大师,点拨了奴家几句,下山后忽觉大师禅语甚妙,想再寻他却无处可寻,不知他是否寺中高僧?”

“是这样,”那和尚笑了,“施主佛缘不浅,竟得遇慧明师祖,他隐在后山多年,已甚少主持寺内事务了。”

“哦?”莫小倩两眼一亮,“师祖?莫非他原先是梵音寺住持?”

“是啊,慧明师祖十年前便是本寺住持,亦是上任国师。”

“国师?”莫小倩惊讶万分,“他还曾做过国师?”

“不错,施主可还有事,无事贫僧便要去准备斋戒了。”

和尚走了,莫小倩转身喃喃自念:“做过国师…”眼睛一瞄便看见了树旁笑嘻嘻的人,脸一沉道:“你跟着我做甚?”

文雅咧嘴:“不做甚,见你脸色不好,怕你不舒服再晕过去,便跟出来关心关心。”

“嘁!”莫小倩冷嗤一声,往回走去,文雅忙跟在她身边,笑道:“两人虽然长得一样,但毕竟不是一个人。”

“我高兴,你管得着么?”莫小倩对语言的领悟能力甚强。

文雅摇头:“管不着,不过我真佩服你呀,几句话就将人家摸了个门儿清。”

莫小倩也不掩饰,哼笑道:“这算什么,普天下没有我莫小倩打听不到的事情,”瞟了文雅一眼,又道:“你若想探知什么消息也可以来找我,给你算便宜些。”

文雅愕然:“你…你是干什么的?特务?情报员?卧底霸王花?”

“什么霸王花?”莫小倩皱眉,“优州梨花院,听过没?我便在那里坐着头把交椅!”

文雅立刻换上崇敬表情:“厉害啊!”眼看莫小倩自傲一笑,忙又道:“梨花院是干什么的?”

笑容凝固,莫小倩眼盈怒意:“你耍我?”

“不不不,”文雅辩解,“真心夸你厉害,头把交椅嘛,无论哪行哪业能坐头把交椅自然都是厉害人物,只是我确实不知梨花院是做什么的。”

莫小倩脸色稍缓:“便是帮人打听事情的地方,你想知事,想找人,寻我们就对了。”

“哇!”这次的惊叹是真心的,文雅啧啧出声,人果然不可貌相,这女人一副鬼样竟是干情报工作的,难不成鬼样是她的伪装?装的柔弱空灵些,有助于打消别人的警惕心,有助于探听到更多内幕消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在人们心目中诡异神秘的特务如今就活生生站在眼前,中央情报局的前身便是这梨花院吧。“好,以后我有事一定找你,你记得给我打个折啊。”

两人说着话回到了大殿,听殿中百人诵经已经停止,只余一人正在说话。小莫在台阶上蹦上蹦下,莫如凡站在一边若有所思。

“哥!法事结束了么?”莫小倩上阶问到。

莫如凡摇摇头:“没有,升座主持正在弘法,雪玄师父还在听,我们等他一阵。”

文雅靠近殿门,看到了雪玄的背影,他盘腿坐着,脊背笔直,肩膀宽平,圆润光洁的后脑勺对着她,正侧耳细听大和尚讲法,扫眼看过殿内百名僧人,灰蒙蒙的一片,一样的僧袍,一样的光头,他却尤其引人注目,许是挺拔的姿势,许是独特的气质,看在文雅眼里,他就像这片灰蒙中的一颗星。

静静盯了一阵,文雅轻手轻脚走进,紧挨着雪玄坐下,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微笑,没有说话。台上的大和尚正朗声道:“使他闻得一声佛号,便种下了一颗种子,无须强迫,无须引导,终有一日因缘成熟,其心自会皈依佛门。”

文雅忍不住又看了雪玄一眼,他的皮肤如没有毛孔般白皙细腻,长长的睫毛微翘,顿在一个角度没有眨动,眼角弯出温柔的弧度,黑瞳是那么的明亮清澈,眼神真诚专注,高直的鼻梁,尖尖的鼻端,红润微抿的嘴唇…这张侧脸轮廓精致得近乎完美,千万次幻想过天使的模样,此刻竟与他的脸吻合了起来,文雅看着他,听着佛音,只觉得心脏有些无力,又轻轻挪起身,向后退去。

雪玄突然转头看了她一眼,眸光带着询问,文雅指指门外,口型道:“我们等你。”

于是,在这大佛堂中,在他心灵皈依之处,雪玄又开始安心的倾听,那九个戒疤就像尖针,刺疼了文雅的眼睛。

殿外有一个也披了袈裟的老和尚正和莫如凡攀谈,两人说了几句,那老和尚就合掌道:“莫施主每年塑一座金身,定可保得生意兴隆,家人安康。”

莫如凡笑道:“大师不必提点,今年到了日子,在下还会前来添香塑身。”

老和尚满意颔首:“莫施主虔心,必将心想事成,若无要紧事,留下做了斋忌再走。”

“多谢大师好意,回城还有些事,以后再来吃斋吧。”

两人对谈话都很满意,呵呵笑着告了别。莫小倩在一边冷眼,待老和尚走了,嗤笑道:“哥你真是大方,一年千两塑身不说,还另添百两香油,除却那些官家,优州城里怕是再也找不出你这样的豪客了。”

“可不是么?”文雅接茬,叹了声道:“送给和尚庙几千两几百两的不心疼,拿出一点点钱兴学却还要东考虑西考虑的。佛祖在哪儿呢?我只能看到我们无机国的花骨朵,那些可怜的小孩子就要没书念喽!”

莫如凡白她一眼:“你这无慧根,无佛缘的女子懂什么?”

文雅撇嘴:“旁观者清,这什么梵音大寺庙,我看就是个敛财窟,尽有些傻子跑来巴巴的送钱,还送得挺开心。”

莫如凡恨恨地低道:“若佛祖听见你这话,必降祸于你!”

文雅鼻孔朝天,大大嗤笑一声:“我实话实说有何好怕?连句实话都听不得的,那还能是慈悲悯人普渡众生的佛祖吗?只怕是有些人打着佛祖的招牌大行敛财之事,诳了不少冤大头吧!”说着话心里已对这寺庙没什么好感了,佛家本是清净圣地,却如俗世一般以银钱衡断人的等级,真真违背了众生平等的禅理。

须臾课毕,法事散了,莫如凡还想与文雅争上两句,却见殿内鼓响,和尚香客纷纷从几道门中涌出,雪玄也出得殿来,微笑朝莫如凡施礼:“多谢莫公子,贫僧在这梵音寺中听一席法课果真得益非浅。”

文雅抖抖肩膀:“小女子看三宝寺比这梵音寺顺眼多了。”

人来人往,与女子辩吵难免失了男人面子,莫如凡重叹一声,不再答话,领众人出寺。

一出寺门,小莫便瞧见自家绿罩马车,率先爬了上去,站在车架上蹦跳:“喔!终于可以走了!”文雅笑眯眯紧随其后,上车揽着小莫掀帘进厢。

莫如凡皱眉敲着车架:“李四呢?跑哪儿去了?”

忽然听得车内一男声大吼:“你是何人?怎的乱上别家马车?”

文雅声起:“我还没问你呢你倒问起我来,你怎的乱上别人家马车?”

小莫脆叫:“我家马车!”

莫如凡一惊,忙倾身掀了帘子,见文雅拽着小莫躬身站在厢中,右侧座上坐了一个年轻男子,黑发束高阁,身着玉白暗花长衫,一眼望过便知华贵非常,眉眼倒是十分清秀俊俏,却顶着一副盛气凌人的表情,斜睨着文雅道:“怎么上来的怎么滚出去!”

莫狼训文猴

听了这无礼之极的话,文雅不怒反笑,拍着小莫肩膀道:“滚?本人从小长到大没有滚过,自然也不知滚为何物,公子想看我滚,不如先示教一个,让我开开眼界,你是怎么滚的?”

“你!”那男子腾地站起身,勾头躬身怒瞪文雅,“牙尖嘴利毫无用处,我再说一次,这是我的马车,你们快给我下去!否则莫怪我不客气!”

文雅打量厢内淡绿蒙壁,确实就是来时那一辆车无疑,此人上错了别家的车还跟有理似的,出口便是辱言,火气压不住蹭蹭上窜,拔声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这明明是染绿楼的马车,该下去的应该是你。”

男子不屑道:“染绿楼?没听说过,你若没瞎,就睁了你的眼睛瞧瞧车后,这马车究竟是谁的!”

话音刚落,莫如凡又掀了帘子,“文先生,带净然下来,我们认错了,李四赶车在那方侯着。”说话对那男子微抱一拳:“这位公子,对不住了。”

“呃?”文雅错愕当场,一模一样的车身,一模一样的内厢,怎的就变成了别人的马车?小莫倏地向车外跑去,边跑边叫:“哎呀,不是我家马车!”

男子倒没对莫如凡失礼,也回了一拳,转眼却向文雅轻蔑一笑:“有人看清楚了,你又如何?”

文雅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看着他得意戏谑的表情,直觉十分难堪,小莫是个孩子,跑了便跑了,可自己是成年人,方才正与他争执了两句,这一时怎能突兀转身离去,进退不得竟僵在那里。

男子抱着双臂坐下,看文雅僵硬姿势,脸上便挂了笑容,语调轻松道:“这位姑娘还不下车,莫不是想本公子送你回城?”

雪玄探了探头,唤道:“文雅,下来吧。”

文雅憋哧了一会儿,突然冲那男子弯腰:“对不起!是我莽撞,没弄清楚就与你争吵,请原谅。”

男子一怔,似没想到文雅会向他道歉,口气虽然有些生硬,但也能觉出是发自真心,看着她因羞而红的脸看了半晌,挥挥手道:“罢了,下去吧!”

文雅低着头向车门挪去,望着雪玄微笑着等在车下,便苦兮兮的皱起脸来,擦过莫如凡身边小声嘟囔道:“你儿子上错马车你都不知道。”

莫如凡放下帘子道:“谁叫你跑得那么快,若不是我去后方瞧了瞧,你这张嘴怕是又饶不得人了。”看文雅沮丧他似乎非常开心,呵呵笑道:“向人道歉啊?文先生也有认输的时候。”

文雅白他一眼,跳下马车,拍了拍手道:“不光大丈夫,小女子也能屈能伸,不管怎样,确实是我上错了车,扰了别人,自当知错认错,知错就改,我要给小孩子做好榜样…”

一句话没说完,车帘子突然又挑了起来,那年轻男子弯身出厢,也下了马车。文雅难堪还未褪完,见他下车,忙给雪玄使了个眼色抬步便走,只听他道:“姑娘且慢。”

文雅呐然回头,“我?”

“是!”那男子朝她拱手,微笑道:“姑娘说的有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方才只因在下正在想些事情,乍一见姑娘上车便失了礼,言语有所冲撞,这厢给姑娘赔罪。”说着倾身抖了抖抱拳。

文雅更没想到他又会追下车来给自己道歉,看他一脸诚恳,顿时不好意思起来,红脸道:“公子客气,若说言语,我…我也冲撞了你,我又加一条错儿,我还得给你赔一次罪。”

“哈哈哈!”男子笑出声来,“不过小小误会,在下身为男子竟不如姑娘你心胸宽广,实在惭愧!”

文雅赧然,他是想事情被扰才发了火,自己可是二话不说就出言不逊,相较来说,还是他…宽广一点。讪讪笑了一气,男子向几人分别道了辞又上了车,几人才向正牌马车走去。

莫如凡自然将车夫李四斥了一顿,埋怨他不守在门口,将车赶到别处去。文雅绕着马车走了一圈,啧啧称奇,两车若不看后壁挂的府牌,任谁也分辨不出差别,颜色大小形状完全一样,连马匹都是双黑,世间的奇事都赶着今儿一天凑齐了。

上车坐定,文雅叹道:“人有孪生,马车也有孪生,你们这马车都是一家作坊里造出来的吧。”说着捏上小莫的脸:“你这个小叛徒,抓现行之际你居然先逃一步,丢下革命战友,不够义气!”

“什么是革命战友?”小莫傻呼呼的。

文雅笑道:“能同甘共苦的好朋友就是革命战友喽。”

“哦,我和先生是好朋友,”小莫趴在她膝上向后翘着腿晃悠,手指点过余下三人,“还有谁是我们的革命战友?”

文雅看看雪玄,定住小莫手指朝他的方向道:“你雪玄师父。”雪玄眼睛闪亮,唇边绽出天使微笑。

“还有呢?”

“没了。”

一直趴在窗口作魂离状的莫小倩回头幽幽看了她一眼,文雅忙道:“还有你姑姑。”霸王花头把交椅不可得罪,不管日后用着用不着,贯彻拉拢怀柔政策不会有错。

莫小倩翻翻眼珠子,又转回头去继续趴着,小莫又道:“那我爹呢,他是不是我们的革命战友?”

听他提到莫如凡,文雅不说话了,脑中转起重要的事情,五日之期已到,忌日也过,银钱没有要到,小莫还需带走,虽这几天和莫如凡熟悉了些,相处说话都少了顾忌,但他却从不提及正事,难道自己这次要无功而返?

“先生,你说啊,我爹呢?”小莫还仰头问着。莫如凡表情淡然,眼睛却有意无意扫过文雅的脸。

“先生给你说个故事吧。”文雅拉起小莫的手,笑道:“从前啊,在一个大森林里生活着一群小动物,兔子一家、猴子一家和山羊母子俩,在森林的边缘还住着一只大灰狼。这只大灰狼一肚子坏水,整天想吃小山羊,无奈小山羊娘亲的羊角太厉害,一顶就把大灰狼顶跑了,大灰狼总是吃不到又总是不死心,小动物们都很讨厌他,都不愿与他来往。“

小莫赞同:“大灰狼真坏,要吃小羊。”

“有一天,森林里突然来了一只大老虎,这只老虎很凶恶,想独占这片森林,只要抓到小动物就会啊呜一口吞到肚子里。”文雅声情并茂,双手猛抓,把小莫吓得一抖:“那…那它们怎么办?”

“小动物们无法,只得去求大灰狼帮忙,因为只有大灰狼的狼牙和尖爪才能和老虎斗上一斗。虽然它很坏,但毕竟它也是在这片森林里出生长大的,若老虎把森林占住了,它的家也就没了。”

“那大灰狼有没有帮它们呢?”小莫着急的问道。

文雅叹了口气:“先生也不知道,大灰狼现在还在琢磨着要不要帮忙,可老虎已经逼上门了,按说外敌当前,内战当息,若它还记着旧仇,不愿意站出来,森林…就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