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文雅明白了,乔初那生病的老娘原来就是云王爷啊!耸耸肩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云王爷派出也许不只一路人马,我是他其中一路吧。对我来说,这只是一个赚银子的任务而已,说实话,我与雪玄认识这么久,还是不知道云王爷为何要我看着他。”说罢期待的看着慧明,希望他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慧明眸色由浓转淡,脸色渐渐缓和,突然哼笑一声,自语道:“难道老衲看错了人?”

“砰!”大门一声炸响,生生被人跺了开来,佛堂门口现出一个高大身影,手持白扇直指慧明,语气不快道:“大师为何将我娘子扣在此处?”

“呃!”文雅控制不住打了个嗝。

湖绿书院

作者:七钉

抛寺弃情夜

慧明自有一派高僧卓范,见莫如凡炸门而入,仍气定神闲持掌稳立,眼皮微垂,声音不急不徐:“施主误会,老衲不过与文施主浅谈几句,并未扣住她。”

莫如凡收扇冷笑一声:“若只是浅谈,在下不明白大师为何要将佛堂大门关上?”说着走到文雅身边将她拉起。

“阿弥陀佛,”慧明镇定自若,“文施主的朋友一再出言不逊,那时更动起拳脚,实与谈话有碍,故才闭门,老衲失礼了。”

院里四人见破门时就停了手,此刻分站佛堂两边,边听说话边警惕着彼此,听慧明提到自己,秦伟怒不可遏:“你这老秃驴血口喷人!”三僧同斥:“佛堂之上不得无礼!”

“秦伟!”文雅喝了声,摇摇头道:“别说了。”见慧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心知这“老秃驴”三字正中他下怀,进一步证实了确是秦伟出言不逊。

秦伟闭口,双臂抱起一插,气哼哼地别开眼睛。莫如凡听慧明解释妥当,再瞧文雅并无异状,伸手抚了抚她的背:“没事?”

文雅点头:“没事,大师与我说话而已。”余光里那一抹灰影就立在门边,先前拍门拍得着急,这会儿却一步也不愿朝她靠近。

莫如凡又道:“那我们下山?”

天黑了不久,夜还很漫长,文雅心里说不出的郁闷,此时若下山,那自己上山又是为了什么?老和尚们不会善罢甘休,这一夜之后,三宝寺里还能寻到雪玄吗?眼观鞋尖,文雅低道:“不下,我今夜要虔佛到天明。”

莫如凡微一蹙眉:“为何?”

文雅不答他话,闷声道:“你不要走,陪我一起吧。”

几个和尚都睁眼看着,莫如凡表情平静未再多问,颔首应承:“好。”看了看慧明又道:“在下方才进寺,见院中打斗这才情急,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大师 见谅。”

慧明合掌施礼:“客气,老衲与施主有过一面之缘,不知施主可还记得?”

莫如凡只是略一思忖,便道:“梵音寺后山?”

“不错。”慧明微笑:“原来两位施主明日便要成亲,可喜可贺,老衲在此先恭祝两位情恒意永,百年好合。”

文雅抖了抖,偷瞄莫如凡,他脸色自然,仿佛从和尚嘴里听到此事一点也不惊讶,理所当然的点头道谢,门边那人无声无息没有反应,存在感极淡,若非人有心留意,当真会将他忽略了去。

听慧明又道:“文施主明日出阁,礼佛诚心老衲可以理解,只是若要礼上一夜…”

文雅接道:“那我便要征得寺中住持同意了是么?”

慧明笑得有些不自然:“文施主执着。”

文雅唔哝一句:“受人钱财之托,忠人守护之事。”不管慧明有没有听清,张口便唤:“雪玄!”

迈步朝他走去,晚风悠悠吹进,灰色僧袍下摆随风轻飘,双臂曲到腰间,一手挑着佛珠,一手托着,再往上…文雅没有抬眼,立在他面前,眼睛盯着他修长干净的手指,爽声道:“我们能否在此多扰佛祖些时辰?”

“可…可以。”他的声音暗哑,两个字说得艰难。

“多谢住持成全!”文雅俏皮应了一声,立即转头走回莫如凡身边,自始至终没有与他对望一眼。

雪玄如是说,慧明便也不再反对,只道:“既然如此,几位施主请便,老衲不打扰了。”眼底划过一抹微不可见的急躁,笑容不复,板着脸道:“雪玄,跟师伯来。”他出了佛堂,雪玄默不作声跟上,另三僧也紧随其后离去。

高僧大师全走光了,佛堂内便只剩下三个俗人。秦伟先是长出了一口气,冲文雅道:“多亏姑娘坚持留下来了,老秃驴们道貌岸然不可信,若是带走雪玄,在下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文雅听他说的严重,撇了撇嘴:“你家公子看待雪玄这般着紧到底为何?看不住就要杀了你?”

秦伟一本正经:“着紧自是着紧,至于为何在下也不知晓,即便知晓也不能告知姑娘。”

文雅不屑的白他一眼,眼珠一转又问:“秦伟,你是不是被我打过?”

秦伟一愣,眨眼看了文雅半晌,道:“公子吩咐不可告知姑娘。”

此地无银三百两!文雅又一记白眼还未翻出,莫如凡已笑了:“这位兄弟有趣,不知你家公子何人?”

文雅没好气:“是乔初啊,神神秘秘不知道搞什么鬼?”

莫如凡了然点头:“原来是他,走了竟还留人下来看着雪玄,用意果真可疑。”

秦伟一门心思只想着完成任务,听二人议论乔初也不放在心上,趴在门边观望半晌,警惕道:“在下得守在寺外,以防老秃驴们夜间再耍花样。”

文雅一屁股坐在禅垫上,摆手道:“守便守吧,不过你别跑去偷听偷看,若和尚打你,我们可拦不住。”

秦伟应承跳出门外,走了没两步倏地又回过头来:“你们明日真要成亲?”

莫如凡扬眉:“怎样?”

秦伟挠挠头:“明日成亲,今夜见面不吉利。”

文雅抓了个禅垫朝他扔去:“多管闲事!看好你的大门吧!”

忠心耿耿的俗人也走了,佛堂内便剩下两个假意拜佛的俗人。莫如凡低头瞅着文雅,“你没事,那我走了?”

文雅皱眉:“你答应陪我的。”

“只是当着人给你个面子。”

“难道要我一个人守到天亮?”

莫如凡轻笑:“谁让你守了?这里有你什么事?”

文雅瞪眼:“他们要带走雪玄啊。”

莫如凡静静望了她片刻,开口道:“只怕你是空操这份心,雪玄不会领你的情,你又怎知雪玄愿不愿走?听净然奶奶说,你晚上纠了大批村民进寺,此刻还赖在这里不走,这强留的做法与梵音寺和尚有何不同?你说那小子多管闲事,我瞧着真正多管闲事的是你!”

文雅脸色“唰”地灰了,怄眼瞪着他,却反驳不出话来,憋了半晌才道:“你要走就走吧。”

“哼。”莫如凡果然向门口晃悠过去,边晃边道:“今晚本想让你看看我带回的喜服,你却要在这儿守上一夜。”

“莫如凡!”文雅忍不住拔高声调:“我们不可能成亲的好不好?你不要玩了!”

他在门边停住脚步,背对着文雅道:“是你自己将我们成亲的事说了出来,你现在与我说不可能?”

文雅恨恨:“只是权宜之计,我若不这么说,怎能留下来礼佛?”

“理由可以有很多,并不是非说成亲不可!”

“可我当时就只想到了这个!”

莫如凡冷笑:“是么?只想到了这个,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呢?”回过头盯着她,他目光如炬,直盯得文雅心慌,听他又道:“因为你想让雪玄听到,你想让他生出嫉妒之心,你还对他存了念想,盼着他能因嫉冲动向你表情,我说的对否?”

文雅咬着下唇闷不吭声,脸上阵阵烧热,只觉如被剥光了衣服般的难堪不已,他的言语如刀,字字狠劲,堵得她无话可说,亦无路可退。

莫如凡不去看她脸色,自顾严厉道:“我只能告诉你,你这样执迷不悟下去,一意孤行下去,并非什么大胆敢爱,而是强要坏他多年修行,定将招遍世人痛骂,真真罪孽深重!”

这最后一句话将文雅彻底打入了深渊!刹时间,黑暗如潮蒙住双目,耳膜刺痛,喉咙腥甜,一股巨大而无形的力量扎入身体,将心底生生扎裂开了一条细缝,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缓缓流泻,流成了一条细长的小河,蒙黑双目看不清眼前景物,却清楚看到那河中浮出染血四字:一眼万年!

他是单纯的僧,是虔诚的佛门子弟,一再强诱使计,坏了他的修行,自己怎能担得起这份罪孽?纵使被他前夜伤得不轻,但若无莫如凡点醒,潜意识还在挣扎妄想盼他动情;若真让自己成事,恐二人都将一世背上沉重负疚,又哪来快乐可言?躬背塌肩瘫坐垫上,文雅浑身无力,后背阵阵冷汗,高热症状又现。

良久无声,文雅还在闭眼痛苦不堪,忽闻人唤:“文雅。”慌张睁开眼睛,竟是雪玄立在面前,佛堂内只有他俩,哪里还有莫如凡的身影?

文雅爬起,抹了抹眼睛道:“你怎么来了?”

雪玄只望了她一眼,就开始眼观鼻鼻观心,轻声道:“莫公子说你有事寻我。”

文雅愣怔只那么一刹,立即道:“哦哦,是…想问问你慧明大师要带你走的事情。”

雪玄默了半晌道:“贫僧知你今晚来意,本也不愿离开三宝寺,可师伯执意。”

“那是…什么意思?”文雅隐约听出了话中意思,却不想相信。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雪玄抬起头看着她,绝色脸庞在跳跃烛火的映照下失却了那份沉静,清澈双眸中飘着淡淡的忧伤,薄唇抿起再张开,“贫僧答应了,待师伯为师父做完渡经法事便随他离开这里。”

文雅脆弱的心脏再一次被无形力量扭痛,想要伪装平静,颤抖的手指却先泄露了心情,倏地将手背向身后,低道:“这寺和你师父的墓怎么办?”

“师伯会请师兄前来,师傅灵位移去梵音。”

“湖…湖畔书院的禅课怎么办?”已知道答案,文雅还在说着废话,脑袋越垂越低,下巴已靠到了胸口。

“师伯会请师兄前来接替。”

院外有脚步声,两个人却都没有动,脚步顿在佛堂前短短一阵便又离去,既而消失不闻。沉默带着尴尬弥散在佛堂中,过度的安静比吵闹更让人无法忍受,文雅想打破沉默,却没有说话的欲望,脖子仿佛断了一般,头怎么也抬不起来。

就这样不知相对了多久,雪玄开口:“文雅,那…蛇头又不见了。”

文雅听见了,却开始向后一步一步慢慢退着,淡淡道:“那很好,你不必忧心了。”

雪玄看着她的举动,又道:“谢谢你今晚来…我们是朋友。”

文雅退到门边,终于抬头,不是看向他,而是看向佛像,木然地看了一会儿,忽地笑起来:“我们不是朋友了。”

雪玄眼中闪过诧色,“文雅…”

文雅将目光转到他的脸上,声音冰冷,不带一分感情 色彩:“你抛弃三宝寺,抛弃太平山,抛弃湖畔院,就是抛弃了我们的友谊,我今晚上山来死赖着不走,徒让你师伯和你看了笑话,是我活该,仅此一次,以后我们不会再见,我也不会再有为你当傻瓜的机会,祝你在梵音寺生活得开心!”

雪玄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色一片,喉结不断上下滚动,手指紧紧捏着佛珠,紧到关节青白。

文雅仍在倒退着走路,倒退着跨过门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他的脸,他的手,他的身形,盯到眼底灼痛,唇边的笑容像用刀刻上去般僵硬难看,猛地转身,哈哈干笑了两声:“我相公说的对,我差些就成了罪人!”

再也不想知道身后人的表情,拔腿就往寺外跑去,粗鲁的将寺门猛劲拉开,发出刺耳声响,就让它那么大敞着,不管不顾的向山下飞奔,秦伟从暗处露头,惊讶看着她状如发狂,不知出了什么事情。

跑下一截山道,缓坡处站了一个黑影,文雅咯噔收住脚步,听那吊儿郎当的熟悉男声道:“这么快?我还预备多等你半个时辰呢。”

死死憋住的一口气立刻破胸而出,文雅跃下缓坡,半刻也未迟疑,一头扎进那人怀中,痛哭出声:“我没忍住,还是没忍住!”

电光染绿衣

莫如凡被她扎了个措手不及,承重向后退了一步。顶在胸前的身体颤抖得厉害,凄惶哭声透着绝望,双臂箍他箍得极用力,仿佛一松手他便会不见了一般。

月亮隐进了云层,星星的光芒随之黯淡下去,天空中,深蓝正慢慢融进深灰,大片大片的调出悲伤颜色。穿过山林的风不再温柔,呜咽着掠过两人身边,将遍山野草吹得沙沙作响,将她的哭声带出很远。她与风伤心的共鸣,使太平山这个原本安静美丽的夜晚陷入愁境。

莫如凡没有说话,仰头静静看着夜空,任她在胸前发泄哭泣,双手自然的放在她背上,一下一下轻抚着送去安慰,脑中却莫名其妙的飘出许多过往记忆。

那桃花林中的回眸一笑,人比桃花艳,心就在一瞬间坠入柔情深海,沉浮多年寻不到岸边。提亲时她羞红的脸,洞房夜她幸福的脸,孕子时她憧憬的脸,离去时她难舍的脸,每夜每夜在脑中盘桓,怎么也挥之不去。多少个花间呢哝月下缠绵的日夜,多少次深情相望许下白头偕老的誓言,一夕之间美梦成魇。桃花年年依旧笑对春风,爱人却阴阳两隔再不得见。

听着胸前由大到小,由强渐弱的哭声,莫如凡突然觉得她和自己很像,同样是一眼钟情,同样是追爱无悔,可自己又比她幸运的多,两情相悦的人终是有过幸福的几年,终是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她给自己的爱更在儿子身上得到了延续,而这个哭泣的女子却是白白付出一腔深情,纵然那人心有所动,眼睁睁看着她痛苦难过,却不肯施舍半分情意,固执而残忍的伤害了她,也伤害了自己。

心中不禁涌出怜惜,莫如凡收紧手臂,只想让她觉得温暖些。

良久,哭声总算平息,到了时不时抽一下的尾声,文雅靠在他的怀里,半睁着眼睛,不说话也不动弹,思绪空泛。莫如凡拍拍她:“哭够了么?”

她还是不吱声,却悄悄松开了手臂,莫如凡没有松,揽住她的肩道:“走吧,我们下山。”

文雅抹抹鼻子,轻“嗯”了一声,又道:“我想回家。”嗓音嘶哑。

莫如凡点头:“好啊,几时回去?”

文雅看看他,又抽了几下:“现在就想回。”

莫如凡对着她后脑敲了一下:“半夜怎么回,明天再回吧。”

文雅不作声了,跟着他慢腾腾往山下晃着,腿有点软,刚才把气力全哭没了。沉默走了一段,她又开口:“我是不是挺蠢的?”

“是。”他毫不迟疑,立即给出了答案。

文雅没生气,颓丧垂着脑袋,唔哝道:“我也这么觉得,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都是傻瓜所为。”

“知道就好,以后老实点吧。”

“嗯。”文雅果然老实的应了一声。

进了趟城,外加一上山一下山,再好的体力也撑不住了,莫如凡把文雅送到书院门口,连打了两个呵欠:“快去睡吧,明日你要想回家,我送你。”

文雅没动,想了一阵小声道:“你不是说明日要成亲吗?”

“哎!”莫如凡一副突然惊醒的模样,“你不说我差些忘了,是要成亲,所以你赶紧去睡觉,等着我明早来娶你。”

文雅撇嘴:“我不嫁给你。”

“那你想嫁给谁?”莫如凡口气调侃意味甚浓,“只怕你想嫁的人不愿娶你。”见文雅脑袋蓦地一耷,心知戳了她的痛处,嘿嘿一笑又道:“别想反悔,明早我叫净然给你送喜服来,后日该回优州了,你同我一道。”

文雅沉默一阵,低道:“谢谢你安慰我,我想得开的,不会钻牛角尖。”

莫如凡挑眉,“那就好,还不算太蠢。”

文雅抬起头看着他,认真道:“我真的不能嫁给你,以后你也别再提了。”

莫如凡目光闪烁,蹙眉道:“因为你已决定不再用成亲这件事来刺激雪玄,所以我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文雅苦笑着摇摇头:“别把我想得那么不堪,说出成亲或许真存了些不良的心思,但只是潜意识所为,并非刻意要利用你,不能嫁有两个原因,其一是你我彼此并不钟情,婚姻…就是成为夫妻这件事在我心里是很神圣的,为了某些图谋而成亲,你不觉得亵渎了感情吗?”

莫如凡很平静,“第二个原因呢?”

“第二个原因…”文雅看向太平湖,叹了口气道:“这些日子太混乱,我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

文雅顿了顿,道:“你等我一会儿。”说罢转身急步走进院中,莫如凡看着她进去不大一阵又出来,手中便多了一样东西。

往他手里一递,文雅道:“这个送给你。”

莫如凡掂了掂,翻来转去的打量:“这是何物?”

文雅笑了,侧身抬手,捏住他的拇指按上凸起,轻轻向上一推,不出所料听到他的吸气声:“有光。”

推回来,再推上去,光亮明明暗暗反复几次,文雅道:“就是这样用的。”

莫如凡困意全消,来回推着玩得十分高兴,一会儿将光源对准自己的脸,啧啧称奇:“你哪里来的这好东西?”

一张俊脸在那光照下显得狰狞恐怖,文雅呵呵笑出声来:“你真像鬼一样。”

光源倏地照上文雅的脸,晃了几晃:“你更像。”

文雅一把夺过那物,卡住下巴吐舌头,边晃身体向他逼近,边瓮声道:“我是吊死鬼,来找你索命啦!”

莫如凡哈哈大笑,咚地敲上文雅脑袋:“丑丫头,这到底是何物?”

文雅关了光源,又塞回他手里:“我家乡的东西,叫手电筒,不怕风不怕雨,几时打开几时亮,你回家的时候用来照路,不过可别老用,里面的电池…燃料用完就不亮了。”

莫如凡拿在手里再次推开,不住把玩,照向湖水,照向柳林,照向天空,看那一束直光冲上天际,道:“为什么要送这个给我?”

文雅也看着那束光,轻声道:“我也没别的什么可送,算是纪念。”不等莫如凡疑惑的眼光飘来,她已用力做了个深呼吸,“快回去吧,我困死了,后天回城再来跟我告别。”

莫如凡默了半晌,道:“明早别忘了成亲。”

文雅哼笑,抖着肩膀走进书院,举手扬了扬:“晚安。”一场做作的笑闹之后,心却仍是沉甸甸的。

天还没有大亮,文雅已梳洗完毕,穿好衣服套好鞋子,精神抖擞的拉开房门,竟见林郁之也已起身,弯着腰在院中正将柴木一根一根的码放整齐,文雅咳两声清清嗓子,招呼道:“林院长早!”

林郁之扭头,看见文雅,表情有点讪然,点点头道:“早,去跑步吗?”

“嗯!”文雅垫步小跑着,预备出门。林郁之垂下头忽然又抬起,惊道:“你昨夜不是在三宝寺?”

“早就回来了。”

“哦。”林郁之又开始低头码柴,边码边道:“你好象对雪玄特别关心,也难怪,你们相处了不短日子了,雪玄性格温良,你脾气爽快,成为朋友也很正常,不过他是在太平山留不久的,现下他师伯来了,定要带他出去做大事…不不,提升修为的,这也是好事嘛,总不能老让他一个人留在山里,我以前不放心他,是不知道他还有个师伯,那可是他真师伯,你瞧见没有,与慧聪师父长得一模一样,由不得我不信。你也别为雪玄操心了,以后总会有很多人保护他的…”唠唠叨叨说了一大气,抬头想做个眼神交流,却见文雅早没影了。

空气湿润,草木清新,小鸟儿在树梢纵情地欢跳歌唱,太平村的清晨很美好,很太平。文雅沿官道向西,一口气跑了三里有余,胸肺间的闷气一吐而空,肿胀干涩的眼睛也舒服了许多。回头放慢了脚步,小跑小颠着,松松胳膊,抻抻脖颈,运动可以给人带来好的心情。

就快到了通往山口的矮树丛,那是第一次遇到樵夫的地方,文雅停住了脚步。那疑似时空裂缝处雾没有一丝,人却站了一个。他背对着她,仰头看了看天,又冲着官道张望一阵,似叹了口气,转身向山口走去。文雅迅速闪到路旁树后,大气也不敢出,直到他的身影已消失不见,才慢慢挪了出来,望向他刚才站的地方,心里十分疑惑,大清早的,雪玄为什么会下山来?他在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