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纵身已来不及,雪玄再快也不过是个温文之人,没有半点武功在身,又怎快得过近在文雅咫尺的刀!

千钧一发之际,两人还相隔数步,雪玄只觉此刻天昏地暗,肝胆俱碎!

“叮叮叮!”三声脆响,夺命刀竟在这一瞬间歪斜了方向,一条身影疾速飞出灌木丛,白物如电如风,擦过文雅耳畔,扫向持刀三人,没有再给他们摆正方向的机会,惨呼便接连响起。

“上!”领头黑衣一声令下,从雪玄身旁窜出三人,大刀舞得呼呼生风,与来人战做一团,白物在那人手中忽大忽小,忽长忽短,每击必有吃痛回应,丝毫不畏惧大刀的威力。不过片刻,丛后又飞出几人加入战圈,只见光溜脑门,只闻拳脚兵器碰撞之声,短短盏茶时辰,昏暗安静的密林中已乱成了一团。

雪玄根本不看来人,也没有顾着自己的安危,脚步一直没停,早在刀歪的同时就冲向了文雅,一把将她拖到树后,根本不去关注战况,一双眼睛只盯住她,双手不住摸着她的头脸,喃喃道:“不怕了,不怕…好了,你没事….没事就好!”说话语无伦次,心跳得就快要蹦出胸腔。

文雅愣怔半晌,才缓缓抬手摸上前胸,猛地松了口气,一头扎进他怀里,带着哭腔哼唧出声:“吓死我了…”

雪玄紧紧搂住她,急促喘着气,“你也吓死我了,我以为…以为…好了,没事了。”

“以为我就要死了?”文雅苦着脸望向他,看着他他脖子上溢血的伤口,手指抬到一半又放了下来,用力环住他的腰:“你这个傻瓜!怎么能用脖子去拉刀口!”

雪玄闭起眼睛,脸颊揉在她的头发上,身体在微微的颤抖,“你的伤…你又怎么可以…!”

“我不能让他们带走你。”

“你也是傻瓜!”

“嗯。”两人说话都有些异于平日,如劫后重生般拼了命的拥紧彼此,紧到肌肉痉挛,紧到呼吸困难,紧到身体没有一丝空隙,紧到完全听不见几步之遥处的打斗声音,这样的拥抱,如逢末日。

混战并没有持续太久,以黑衣人完败告终。暮色苍茫沉罩大地,密林中的光线极暗,六个黑衣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不知是伤了骨头还是伤了肝脾,惨叫声不绝于耳。

和尚们打完便默默退到了一边,仅余干瘦的老和尚在伤者中间晃来晃去,不时用脚踢踢这个,踩踩那个,半晌扭头道:“莫施主,好功夫!”

“哗啦”白扇一收,莫如凡拱手承礼,“大师过奖!”眼睛向左侧树影笼处瞟去,那一对连体婴似的人儿还在旁若无人的拥抱,心头微微一酸,轻咳一声道:“可知是何人寻衅?”

老和尚也早看见了两人举动,两指夹上胡须一捋,收回目光道:“问问才知。”说着蹲下了身,摸起一人身边掉落的大刀,放上那人胸口,来回推了推:“为何找事?”

那人不答,老和尚嗤笑一声,“老衲一个问题只问一遍,你说,饶你性命,你不说…”

那人嘴硬:“要杀便杀,勿多废话!”

老和尚点点头:“你想老衲是出家人不会杀生么?想对了!”

莫如凡无奈又咳了一声,他这不是废话么?听他又道:“老衲没那么多时辰与你们干耗,还是方才那句话,说了,活命,不说,老衲也不会杀你,只让你身上少几样东西罢了。”刀尖突然滑上那人耳际,“为何找事?”

仍是不答,数秒后,密林中扑扑棱棱惊起一群飞鸟,惨厉哀叫直冲云霄。

老和尚见那人手捂耳朵满地打滚,也不再纠缠,径直挪向另一人身边,同样刀架耳际:“你说。”

此人明显受惊,没有想到老和尚说到做到,下手如此狠辣,硬撑着向后蹭了蹭,哆嗦道:“抓雪玄和尚。”

老和尚满意的颔首:“好,谁让你们来的。”

“乌…乌….”

“闭嘴!”乌字下文没说出来,先前那领头的黑衣人就大叫起来,“你杀了我们吧!”

老和尚面无表情,站起身,将刀向莫如凡一递:“喏。”

莫如凡不明:“大师何意?”

“了却他们的心愿。”

莫如凡大惊,看他割人耳朵时就觉不太对劲,那逼问的方式,惩罚的无情,哪里是一个常年吃斋念佛的人能做得出来的?慌忙摆手,“我们未有损伤,又何必伤人性命,大师还是再问问的好。”

老和尚瞥他一眼,淡道:“施主慈悲为怀,深谙佛家道理,善哉善哉!”回身走去领头黑衣跟前,刀尖直对着他的脸,纵使天暗,也掩饰不去那人眼中的惊恐光芒,听他冷笑道:“老衲很想再试试你们的忠心,无奈时辰不多,你们走吧,回去告诉乌勤,就说张岳回来了,让他提早准备准备。”

手腕一抖,刀把突然松开,刀尖直直刺下,那人躲闪不及,正被扎中右肩,想是没用内力扎得不深,他却也免不了闷哼两声。待发现老和尚是真想放他们走时,便连半刻也未迟疑,几人匆匆爬起,架着被割了耳朵的那人,一瘸一拐的搀扶着离去。

莫如凡纳闷:“大师知道是何人偷袭?”

老和尚叹了口气,“回车上再说,还有一段山路要走,希望夜间可以赶到。” 说罢负手向马车方向走去,经过那树后旖旎风景,只清了清嗓子道:“雪玄,该走了!”眼睛也没有再斜一下。

和尚们跟着他离去,莫如凡揣起扇子,踱到那棵树前,看那两人正慢腾腾的分了开来,道:“你们还好么?有没有受伤?”

“有!”雪玄拉着文雅挪出树影,“文雅的颈子流血了。”

文雅忙道:“他也是,他的脖子上好大一个口子,这傻瓜…居然去抹脖子。”心疼地看着他:“痛么?”

雪玄摇头:“不 ,你痛么?”

“我也不痛。”

两人因共同经历了危险的来临,而爆发了如潮爱意,上一刻的拥抱将止,这一刻又开始旁若无人的对视,彼此眼中只有彼此,眼神里怜惜无限。

莫如凡轻轻哼了一声,转身走去,边走边道:“原来受了伤不用去包治,搂搂抱抱便不痛了,今儿真是开了眼。”

听得这话,他们才觉出了一点尴尬,瞧瞧四周,人已走光,白被挟持一场,脑中还糊里糊涂不知招惹了哪方神圣。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更,哈哈哈,不要骂我!人有阴晴圆缺,月有旦夕祸福。。我都语无伦次了。

今天更多点。。。等我十分钟 1

59

手牵着手返回马车,两人一进挂灯厢中,莫小倩便是倒抽一口凉气:“你们…你们怎么搞成这样?”

文雅裙领上污迹斑斑,脖子上还挂着血丝,雪玄白皙皮肤上的鲜血已经凝固,呈暗红色,僧袍前胸也淋了一些,乍一看去,不知道他们受了多大的伤,模样着实骇人。

慧明也在车中,规整合眼坐着,持掌兀自念念有词。莫如凡靠着厢壁,懒洋洋道:“不用为他们担心,不过一点小伤,二人同疗,早已好了。”

“好了?”莫小倩疑惑半晌,从她哥的话里嗅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再看那两人手拉手,紧挨在一起坐下,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弯身从坐垫下摸出一个小包袱,扔给雪玄道:“还是擦一擦,上点药吧。”

道了谢后,不顾车内三人深意各异的目光,雪玄歪了脑袋,小心翼翼的拿着手巾拭擦文雅颈侧,文雅手下撕着纱布,倒着伤药,也自然的歪着脑袋让他擦,开口道:“大师,幸亏你们来了,那些人要抓雪玄走,一定是有阴谋的!”

“阿弥陀佛!”慧明长叹一声,“所幸雪玄无事。”

莫如凡眼睛盯着文雅,嘴上却道:“大师似乎对歹人来历很是清楚?”

“哦?”文雅一惊,“大师知道他们是什么人?”铺好药粉的纱布被雪玄拿了去,两圈缠住她的伤口,动作轻柔至极。

慧明哼道:“老衲是风华国的人,知道也不奇怪。”

文雅略一思忖,“这么说,这些歹人是风华国的人,不是云王爷派来的?”

莫小倩借口:“我们走得这样急,云王爷又怎能赶上?若让我猜,这些歹人即便不是云王的人也定与他有扯不清的关系,除了他,还有谁会这样重视雪玄?”

“你只说对了一半!”慧明顿了顿,长叹一声,“雪玄在无机只是个普通的和尚,但到了风华,他就成了众矢之的!”

文雅愕然,准备替雪玄敷上的药粉也倒了一半停住,“大师…您这话的意思是?”

“意思便是,风华各部若知道雪玄回来,定会闹得天翻地覆,定会派出大批人马前来争抢。”

慧明语气淡然,听入文雅耳中无异于炸雷一记:“什么?您是说翻过这座山,就有更多的人拿刀拿枪来抓他?”她不可置信的望着慧明,“你带他回来就是为了送他去死?”

“没有人敢杀他!”

“那也不对!即便是为了让他当工具,当完了呢?你能保证他全身而退?”文雅激动起来,“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想利用他寻宝对不对?找不到真龙天子,便想寻到宝藏自己当皇帝对不对!”

莫家兄妹目瞪口呆听着文雅说话,莫小倩敏锐的捕捉到了她最感兴趣的字眼,“你说…宝藏?雪玄知道在哪儿?”

雪玄仿佛根本不关心他们的说话,只专注看着文雅,仔细的寻找着是否还有自己没发现的伤口,见她激愤,忙握了握她的手。

慧明默然半晌,倏尔嗤笑一声:“文施主倒是很会异想天开。”

文雅不被他言语所惑,坚持道:“自从雪玄与大师您相认后,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云王爷要抓他,您把他从太平山带出,临近风华这又遭到歹徒袭击,到现在您还在隐瞒事实,还不愿说出真相,您是想一直蒙骗到雪玄替你完成了大业之后再把他一脚踹开吗?”

“文雅…”雪玄低低叫了一声,“师伯不会害我。”

文雅蹭地抹过身子,用力打了他肩膀一下,明斥暗讽道:“你就是太单纯了,这世间很多披着羊皮的狼你都看不出来,人家要把你卖了,你还替人数钱呢!”还没进风华地界就遇到掳劫,山后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完全未知,老和尚还在兜圈子,文雅豁出去了,管他那么多礼尊德义呢,雪玄的安全才是她最在意的。

慧明看着她发飙,脸上表情似笑非笑,“若说有真相,那便是我们风华国的事,老衲自会同雪玄说清,文施主本与此事无关,跟来也就罢了,又何必强行过问呢?”

文雅被他一句话噎喉,无关论又提了出来,摆明不给自己留面子,憋哧半晌道:“大师难道又忘了你承诺过我的事?我…我怎会无关?”

“哦!”慧明作了然状点头,“应承你的事,老衲自不会忘,这样…文施主觉得黄金百两如何?”

文雅手指一抖,淡黄色药粉纷散落地,“黄金?”

“不错,黄金!”慧明眼内精光一闪,“文施主其实未做到老衲要求之事,但你对雪玄却很是关心照顾,也帮了他顺利逃出太平山,黄金百两便是老衲的心意,不知离文施主心中所想的数目是否有差?”

文雅喃道:“你以为我想得到的是钱?”

慧明理所当然:“难道不是么?”

文雅愣怔望着他:“当然不是。”

“阿弥陀佛!”慧明呵呵笑起来,“原来老衲与文施主当时所想竟是不一样的事物,倘若不是银钱,那就请恕老衲无能为力了。”

文雅说不出自己是好气还是好笑,几十岁的人还玩这种把戏,说出这样的话是否代表着,他不会同意雪玄还俗?一手扶住了坐垫,指甲深深抠进锦缎之中,咬牙道:“你明明知道我要什么,想耍赖?”

“文施主此言差矣,”慧明那双锐目中射出的光芒一点也不仁慈,一点也不宽厚,投在文雅身上,带了几分轻蔑之意,“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你当老衲是神仙吗?总不能让老衲去替你摘星揽月吧!”

文雅没再作声,缓抬起头盯着头顶上方那盏小灯看了片刻,心中的情绪已不是愤怒可以形容,原来自己是上了鬼子当了,相信他一句模棱两可的承诺,还不如相信狐狸会开口说人话来的真切。本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并未把他的话当回事,可今日听他这么一赖,愈发觉得此人人品有很大的问题,雪玄跟着他,实在很不安全。

“师伯…”雪玄皱着眉开口,“文雅受了伤,请您莫再为难她。”

方才还一脸云淡风轻的慧明听了雪玄的话,蓦然怒了,一跺脚站起身,指住他道:“受伤?难道怪老衲?一路平安无事,到这处若是她不鬼鬼祟祟将你拉进林中,你们绝不会遇险受伤!”

饶是个厚颜之人,也架不住被人当众安上鬼祟之名,更何况文雅的脸皮不但不厚,性子还极为敏感,慧明此话说出,她再也坐不下去了,轰隆站起身,将包袱一扔,高声叫道:“停车!”

车子果然停了,慧明睨着她,淡道:“文施主莫不是想走?”表情还有一番隐意,走便走吧,走了更好对么!文雅看出来了。

莫家兄妹不动不语,冷眼旁观着二人火药味十足的对话。雪玄慌忙站起拉住文雅,摇头道:“不要生气。”

文雅反手牵住他,微微一笑:“你和我一起走,我们不去那劳什子风华国了!”说罢一个用力将雪玄拽向车门,踉跄之后,眼前灰影一闪,下车未能得逞。慧明虽然身材干瘦,但堵住车门还是绰绰有余了。

他垂着眼,合着掌,念着偈语:“阿弥陀佛,文施主要走,老衲也不强留,但雪玄不可离开。”

文雅嗤鼻:“为什么?倒是请你说说理由啊,慧聪大师死了,他便是三宝寺的住持,不属于任何人,不属于其他寺庙,他是自由的,想走便走,你有何理由强留?”

慧明冷哼:“是么?你问问雪玄自己是否愿意随老衲前去!”

话音未落,车帘掀开,中年和尚站在门口恭敬道:“住持,青珉山脚已到,马车不可再行,请诸位施主下车。”

慧明不动,文雅挑了挑眉,僵持片刻还是慧明先转身出了车厢,文雅一扯雪玄的手:“跟我回去吧,风华国真的很危险,你师伯不知对你存了什么心思!”

“我也是这样想。”一直没有开口的莫如凡突然起身走到了他们身后,“未到风华,已觉杀机重重,慧明大师纵然有把握保证雪玄安全,却无法保证你我,文雅…”他的话是对着她在说,“这不是无机,我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如回去。”

她看看他没有答话,雪玄还在低头不语,文雅急躁的又扯了扯他:“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雪玄苦恼,“可是我要完成师父的遗愿。”

“什么遗愿!”文雅忍不住又拔高声调,“你师父死时又未告诉你有关风华国的事情,那所谓遗愿都是我们两个人的猜测而已,你不要为了莫须有的东西跑去冒险好不好?你看看今晚,这只是个前奏,还有更多阴谋等着你呢,你应付不来的!”

嘴上吓唬着他,文雅心里却越来越慌,原本以为慧明对雪玄不错,带着他完成使命定会放他自由离开,可眼下看来,这个老和尚心机很重,他要复国,却在没找到皇子的情况下就把雪玄带来,他自己想做皇帝的嫌疑真的很大,一将功成万骨枯,雪玄也许只是他的一个棋子而已!

雪玄摇头:“不是猜测。”说着抽手插进胸襟,摸出一个不大的黑色布包,捧在手心道:“师父的骨灰,我带回来了。”

文雅惊诧难言:“你…这…”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温柔的眼睛里又弥出她熟悉的那种忧伤神色,低声念道:“魂梦暂同条,归葬出三袍,风烟望津州,华封西祝尧。这是师父刻在床头的一首诗,我很小的时候便看过了,直到前些时日才明白,师父他是想…魂归风华!”

作者有话要说:蓝颜明天中午更新,保证保证,一定一定!现在太晚了,更了也没人看。。。。 1

60

谁能拒绝魂归故土这样一个理由?更何况,那人是他尊敬挚爱的师父,乍一听来,甚是伤怀。

文雅半晌没有言声,转头看了看莫如凡,他莫名其妙吃吃笑起,拍拍文雅的肩,“那就走吧,保得你一时是一时!”

他唇边一丝无奈又略带嘲讽的笑意就像一根针,蓦然扎痛了文雅的眼睛,扎伤了她的自尊,那笑容里的含义她很清楚,受伤、清醒、发誓、妥协、食言、再受伤,心情就像风筝,忽高忽低跌宕起伏,全在雪玄手中操控,可悲的是,他竟单纯的完全不知自己对她的魔力。

一次又一次的恶性循环,反复到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几时变成这样一个沉沦的人,难道爱情真的让人盲目?俗语说旁观者清,莫小倩不屑的目光说明了一切,在她看来,自己的言行举动定是与傻瓜无异,而莫如凡…一定也在心中瞧不起她吧!

文雅掀开车帘,冲莫家兄妹道:“你们先下,我与雪玄有几句话说。”她的表情褪去了激动,语气有些沉重,惹得莫如凡临下车前深看了她一眼。

车内只余两人相对,文雅坐下,合着眼缄默许久,车外也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只有风过林间沙沙作响。

雪玄在她身前蹲了下来,握住她的手,不安道:“文雅,你想回去?”

她缓缓睁开眼睛,瞳光黯淡无神,望着眼前这张爽净俊美的脸,久违的灰心感觉涌上心头,反握住他的手,文雅点点头:“是,许是走时就太冲动,此时后悔的紧,我…觉得很不安全。”

“师伯会保护你…”

“他只会保护你!”文雅打断他的话,“他不喜欢我,觉得我是你的绊脚石。”

“文雅!”雪玄眼中并未露出急切,他的眼神温柔得有些奇怪,口中还做着劝说:“翻过这座山就到了风华,你不想去看看?”

文雅摇头笑道:“雪玄,你还看不清形势么?风华现在四分天下,正是兵荒马乱之时,你师伯也说他们都想争抢你,定是与你背上的血图有关,他始终不肯说出实话,更让我忐忑。”

雪玄皱起浓眉:“你真的很想知道…”

文雅捂住脸抹了抹,无力道:“其实知不知道与我并无要紧,只因为是你…我不是个喜欢退缩的人,做过决定从不会后悔,可是这一次,不是你打我追闹着玩,是面对一个根本不了解的世界,你我都无自保能力,我…我有不祥的预感,”她再次垂下头,含混不清的声音仿佛从胸腔里扩散出来,“我承认自己冲动了,想了一路,想得头都痛了,直走到这里我才醒悟…我只是个女人,我需要安全感。”

雪玄的面色一点点灰暗下来,他沉默的望着她,她却不把头抬起来,低低又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无法拒绝你,即便明白有些事不该去做,却还是不想让你难过。不知不觉一直都在听你的话,你…你能不能听我一次?”

雪玄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烦恼的模样,黑眸忽明忽暗,表情若有所思,心底升起丝丝疼痛,原是自己,原来拿走她欢乐,抹去她笑容的罪魁祸首是自己。

良久,松开她的手站起身,轻道:“是我连累了你。”

文雅晃晃脑袋,“如果我不甘愿,谁也连累不到我。”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若无我先前强留,你今日不会如此烦恼。”雪玄摸了摸她的头发,叹道:“师父在世常教导我要事事忍字为先,我却没有做到,冲动的又何止你一人。”

“是,不止我一人,还有你,还有莫如凡,也要考虑到他的安全,虽然他有武功,但我觉得他也很不安,毕竟这里不是无机。”她说了莫如凡说过的话,更深的领会到了这句话里隐含的严重性,“所以,”文雅仰起头,努力绽出一个微笑,“我们回去吧,回太平山好不好?”

“阿弥陀佛!”雪玄合掌抵住了自己的前额,倏地低低念了一段经文,再与文雅对视时,眼底已一片清明,“心魔困我许久,若不是遇到歹人,若不是你今日提起,或者我的私念还会越生越多。”

文雅迷茫的看着他,“私念?”

雪玄苦笑,“我居然刚刚才悟透这个道理,只想着留住你,日日看到你,却不曾想过要怎样保你平安,就如今日遇袭,若不是莫公子,你可能…我竟无法救你。”

文雅下意识看了一眼车帘,喃喃道:“忘了对他说声谢谢,习惯是件可怕的事情。”

“你说得对,”雪玄深深吸了一口气,“前路祸福难定,早当为你考虑,不该强留你在身边,更没有理由要莫公子莫姑娘遇险,你们…一起回去吧。”

文雅蹭地站起身,惊愕道:“我是要和你一起回。”

他的表情出奇的平静,语气却十分真挚:“正如我方才所说,种得皆有因,我除了要将师父骨灰送回风华外,也想借此机会了结我背上图腾的因果,若是逃避,一世无安。”

被爱情蒙蔽眼睛和智慧的又何止文雅一人,那如千万只手抓心挠肝的感觉让人失去了理智,只会凭着本能行事,文雅的本能是冲动,雪玄的本能亦同样,两个人在这场纠结的游戏里混乱不堪,稀里糊涂地绑在一起送到未知门前,那扇门开了之后,迎接他们的会是什么?祥和美好还是大难临头?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后者占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所幸一场暗林袭击使他们止步在未知门口,雪玄并没用太长时间便重拾佛慧,相反,自以为已冷静下来的文雅,此时却更加混乱了。

她坐下又站起,仿如热锅上的蚂蚁,“我就是为你而来,你不走我怎能走?”

“你若不走,莫公子宽厚,自然也不会走。”雪玄的一句话让文雅呆怔片刻,他在想什么?

听他又道:“关于周详二字,我今日才懂!累人也是罪孽,有你陪我一路,足矣。”

“雪玄。”文雅尽量沉下声音,显出自己的严肃,“如果走,我一定要和你一起,你师伯…我不放心。”

他拉起文雅的手,合在两掌心中,柔声道:“我虽不聪明,却也能看出人心优劣,你相信我,师伯他不会害我的。”见文雅仍是疑虑重重,他微微一笑,“前些时日我一直有些害怕,只有看到你才会觉得心安,唯恐你会离开,徒为你,为自己寻了许多烦恼,不过到了这青珉山下,得知你想回头,我竟不再怕了,文雅,你可知道为什么?”

她只看着他清澈的眼睛便看透了他的内心,很想说一声“知道。”喉咙里却如塞下硬物,生生哽住了。

雪玄低念了遍佛偈,“原来正是你在我身边,我才不能心安,只怨我私念太重,悟透太晚,累你始终不能开心。”

文雅别开脸,颤声道:“我没有不开心。”

“我很想念太平山。”他轻搓着她的手,忽然转了话头,“那里是我的家,我要回去的。”

莫小倩靠在马车不远处的一棵树杆上,扬手来回扇呼着蚊子,不时小声嘀咕道:“这是准备让大家等他俩到半夜么?”一场谈话竟谈了小半个时辰,无奈慧明不催,旁人也不敢吱声。

莫如凡靠在另一棵树上,眼望暗蓝天空怔怔出神,对莫小倩的牢骚充耳不闻,实则也在焦心等待帘掀人出,若等来的结果是上山…莫如凡心内自嘲,自己真是疯得够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