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凡还是困惑:“你是这样想,但别的女子不是,她们看我…也许已经老了,也许…也许觉得我总念着绿蘅,不会真心对人。”

莫小倩不赞同:“不爱钱的能有几人?真心又值几两银子?以你的身家,莫说平民,官宦家的女儿也配得上了。”

莫如凡嫌恶的扭过头:“别以为别人都与你一样,有的女子就不爱钱!”

“没错。”莫小倩又冲文雅努努嘴:“这儿就有一个,嫌弃你成过亲,嫌弃你有儿子,嫌弃你钱多,既然处处不讨她喜欢,你为何还要死皮赖脸的缠着?你有没有想过你越是这样,她越讨厌你?”

面对这样直接的打击,莫如凡却没有生气,靠在厢壁上,怔怔望着那个趴在车窗上的身影,喃喃道:“我是缠着她,因为总是对她放心不下,缠便缠了,缠到她成亲作罢。”

莫小倩无奈的看着他,抱住他胳膊靠上脑袋,难得正经道:“哥,你太傻了。”

文雅盘着一条腿侧身坐着,手臂叠趴在窗上,帘子盖住了她的脑袋,没有人能看见她此刻的表情。

一声吁叫,车子忽然停住了,文雅直起身,看慧明和雪玄从窗下通过,忙叫:“雪玄?”

慧明瞅了她一眼,回头对雪玄道:“说话快些,要尽快赶路。”说罢自己先朝后方走去。

雪玄低头施礼,停在她面前,车头转射来微弱的灯笼光芒,他的脸半明半暗,看不出特别的高兴或是特别的沮丧,还是那样平静,带着淡淡的忧伤。文雅有些忐忑,朝他伸出手去,他握住了,轻叹道:“我说了,但师伯不愿与我谈这件事,只道抵达风华之后再说。”

文雅松了口气,嘿嘿笑道:“他没有一口回绝你就好,有余地,再谈就是。”

“嗯。”雪玄颔首,将她的手紧紧握了握,“师伯要我今晚去后面的马车,我与他商量,他坚持…文雅,我只能明日再见你了。”

文雅忙点点头:“去吧,大事要紧,想必你师伯要你认识些风华国的人呢。”

话说完了,雪玄还攥着她的手不肯松开,仗着有帘遮掩,文雅将脑袋又探出些,手指微一用力,他便更近了一步,目光交错间,空气中爱意缱绻,两两相望时,暗夜里情波流转。

“文雅。”一声轻唤,惹得她心动不已,嘴巴嘟了嘟,又抿回低笑,看着他也在微笑,两人脸颊离得越来越近,心里升腾起小小的刺激感觉。

唇与唇就要贴上,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尖叫:“文雅啊!”随即着后腰一紧被人搂了个结实,猛地朝后拖去。文雅猝不及防的后倒,一屁股跌坐在地,惊慌回头,诧然道:“小倩?你做什么?”

莫小倩翻她一眼,径直走去掀开帘子道:“雪玄,不要耽搁了,快上车,赶路要紧。”

窗外低声:“文雅无事?”

“无事!”

脚步离开了,文雅颓然驼了背,一拍大腿道:“你发什么神经,拖我做什么?”

莫小倩诡异一笑,回原位坐下,淡然道:“你半个身子都探出车,我还以为你要掉下去了呢。”

文雅脸一红,没作声,吭哧爬起坐上坐垫,车再次前行。

颠动一气,莫小倩又笑道:“我真是没想到,你的胆子比我想的要大得多,脑子更是转得灵光,竟然诱使和尚还俗,厉害啊厉害!”

文雅沉了脸:“你不要乱说,我没有诱使他!他…他自己愿意的。”

莫小倩嗤笑:“诱使也罢,自愿也罢,当年我寻死觅活也得不来的东西,如今你是唾手便得,真让我佩服极了!不过…”她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我是该说雪玄道行太低呢,还是你手段高超呢?慧聪定力如山,他的高徒竟这样不堪?不说他还俗能否成功,就说若他真的还俗了,为女色还俗,怕是要丢光了他师父的脸,丢光了佛门的脸!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文雅没有被这侮辱击倒,冷道:“这是他的事情,你就不用关心了。”

莫小倩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把小香扇,忽忽悠悠扇着风,口气酸溜溜的:“我自是不关心他,我只是替一个傻瓜不值,以为是做梦么?想要什么男人就有什么男人,不管那男人的身份,不管他懂不懂得过日子,不想以后的路有多艰难,凭着所谓的感情,做些莽撞幼稚的事情,太可笑了!”

文雅气得脸色煞白,牙根咬得死紧,做梦也没想到,莫小倩的嘴竟也这么毒,奚落起人来毫不留情,明知她因护亲而故意这么说,心里也难受的忍不住了,大声反驳道:“你还不是一样!”

“是啊,所以我现在悟了,可是那个傻瓜明明知道我的前车之鉴,却还一头栽进,傻得可怜!”反驳无力,她根本不在意,继续道:“我还为另一个傻瓜不值,活了一大把年纪,输给别人也就罢了,输给一个和尚,输给一个世事不通、前路未知、还俗难定的和尚,真真可笑至极!”

“你给我闭嘴!”莫如凡听不下去了,紧皱眉头斥了她一句,挪到靠近门口的地方,靠着闭起眼睛来。

莫小倩挑衅的扬起了下巴,鬼气森森的眼睛里盈出了怒意,等待她再次反驳,等待再次将她批的体无完肤,羞惭难当。

文雅定定的看着莫小倩,看了许久才颤声开口,是说给她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如果连你这样精明的人都当过傻瓜,我就算当了也不觉得亏!所谓刻骨铭心,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它的涵义!”说罢起身出了车厢。

急风扑面而来,眼睛如硌了沙砾,轻轻一眨,泪水汹涌。

57

现代旅游一日千里早不是梦,而古时行路却艰难的多。在陆上的交通工具中,除了人力抬轿外,皆是牛驴马的天下,其中,马车又以其遥遥领先的速度成为古人出远门的必选代步工具。短时辰的坐一坐是很新鲜,但若坐上十日,便再不会有人觉得舒服。

这是一趟痛苦的旅程,至少对文雅来说十分痛苦。

奔赴风华的队伍由三驾马车组成,初始一日一夜连续奔波没有休息,由第二天开始恢复了正常的日行夜憩规律,一路天气晴好,看城镇古朴,绿野秀丽,无机国河山风景如画,却没人有心思欣赏,白天忙着赶路,夜晚遇镇投镇,遇村投村,没有村镇便露宿在荒田野地之间。

慧明虽供着吃食,但他眼中只有雪玄,只为他送吃送喝、安排住地,只操他一人的心,只把他看得死紧。莫小倩精明能干,每到一处总是早早的为自己和哥哥打点好一切,半分亏也不肯吃的。另两驾马车上还有几人,都是和尚,大部分时间都呆在马车上鲜有露面,吃饭住宿的时辰也默默无言。一圈看下来,唯独文雅像个搭顺风车的过路客。

车行四日改走水路,连人带车通乘一条大船朝西南方向继续前进,比在陆地还不自由,船上有楼,慧明却不让住,将马车赶到船尾楼后,勒令众人白日尽量不要下车,只有夜间才能出来接接水气,不晓得他是在防备什么。三天的水路,蹲牢房一样的难熬,文雅好不容易才挺了过来。

当然,最难熬的不是行为受限,而是无法和雪玄单独相处,文雅本以为这趟行程会让她与他展开深层次的交流,心能挨得更近,却不想慧明不动声色的当了绊脚石。

虽答应雪玄与她同坐一车,慧明却总是找他谈话,一谈便是半日,加之早晚各做上一个时辰的佛课。文雅与他在一起的机会并不多。他不在身边,文雅便觉得时间更难打发,与莫小倩发生了口角后,两个女人互不搭理,纵然面对面坐着,大多是莫小倩与她哥说些闲话,文雅保持沉默;而即便雪玄在车上,也只能通过眼神进行交流,当着别人,他们什么话也说不出。

于是这十几天里,文雅要么窝在马车拐角假装睡觉,要么便趴在车窗上看风景。无论真寐假寐也总有睡不下去的时候,千篇一律的路景也总有看腻的时候,旅途成了折磨,无聊催生烦躁,恍恍惚惚的想起掌机,想起游戏,想起学校左边那个小小的咖啡馆。一旦想起,就再也抑制不住思念的疯狂,第一次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在这个时空里是个异客,无论怎样努力,也抛却不了前尘的记忆,也溶入不进古人的生活。

这样一日一日的过度沉默,衍生出的不止是孤独,还有沮丧。

叠嶂山峦进入视野,苍翠山林勾勒出连绵起伏的曲线,文雅无精打采的望过去,又是一座山,与这一路上看过每一座都没有区别,山下是大片田野,几户农房缀在田间,闲适自然的郊野景色,前几日初看倒也有几分味道,看得多了只余无趣。

太阳已升至正空,雪玄早上便被拉去另一驾车,一直没有回来。文雅趴得胳膊酸痛,回头看那两人互相倚靠着睡得正香。轻叹一口气,悄悄起身出了车。

车夫是一个中年和尚,皮肤略黑,面孔憨厚,表情严肃,一身灰衣沾了风尘,脑袋上戴了大大的斗笠用来遮挡阳光。这许多天来,一直是他在赶这驾马车,却从没有和车上的人说过一句话。文雅没有想和他说话,只是透透气而已。扒着车框向后看了看,辘过之处尘土飞扬,两匹骏马拉着车厢紧跟在后,雪玄就在那驾车上,看来不到吃饭的时辰是不能见面了。顺着车门坐下,头顶没有遮盖物,炽烈的阳光直接烤在身上,热烘烘的,文雅以手遮阳,眯着眼看向前方没有尽头的长路。

“青珉。”车夫突然低低说了一句话,文雅一怔,他是在对自己说话?歪过脑袋冲着他:“师父你说什么?”

“青珉山到了。”那中年和尚手臂一抬,指向前方。文雅有些欣喜,青珉山的另一边不就是风华国么?自己的罪看来快要受完了!赶紧站起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凝目远眺了半晌,还是只看到瓦蓝天空和无尽长路,望了望左边那座并不高大的山,疑惑道:“难道这是青珉山?”

“阿弥陀佛!”和尚持掌施了一礼,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激动:“不是,半日即到。”

“哦。”文雅又坐下,佩服道:“还有半天的路呢,你眼睛真好使。”

那和尚盯着前方,轻道:“这条路贫僧走了多年,很熟悉了。”

文雅来了兴趣:“师父,你是风华国的人?”

和尚并不答话,只微微颔首,将斗笠拉低了些,用力甩起鞭子:“驾!”高喝一声,马车又驶快了几分。

文雅看出他不想和自己多谈,识趣的闭了嘴,靠上车框,在颠簸中兀自琢磨,慧明带雪玄回国,谋其所谓的统一大业,这无可厚非,但他为何会带几个梵音寺的和尚呢?他二十多年前就从风华出来了,但却对风华国内分裂,占地,冲突等各种状况了解得一清二楚,从方才这人的话语中不难推断,梵音寺里绝不止慧明一人是风华籍,多年间,他也一直没有断了和风华的联系。

嘴角突然被一物轻触了下,文雅一惊,抬头望去,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阳光,微笑漾在唇边,手里拿了两块糕点正杵在她脸旁:“饿了么?吃吧。”

文雅没作声,默默接了过来。莫如凡.....他总是不会忘记提醒她吃饭,每到饭点,第一个送来干粮的总是他,也总是不会忘记照顾她的休息,每到晚间,薄毯也总是先给她备好。尽管两人再不能像从前那般交谈,尽管遭到莫小倩冷嘲热讽多次,他仍坚持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接受他的照顾并不是头一回了,但因为有了拒情的前提,他还做这样的举动,让文雅很烦恼。

看着文雅接过,他又回了车厢,半晌拿了水囊出来,“吃完了喝点水。”

“嗯,谢谢。”文雅低着头应了一句,举起糕点慢腾腾地啃。

“外面太阳很烈,为何不进去吃?”

“不了,坐久了难受。”文雅囫囵答话,却不想自己现在也正坐着。

绿衫在身边缓缓沉了下来,长腿一伸,靠坐在了车框的另一侧,叹了一声:“还在生小倩的气?”

文雅摇摇头:“没有。”

“没有为何整日不说话?”

“说什么呢?没有话题可说。”

“说说此去风华国会遇到些什么事情,慧明说得甚是严重,你不担心么?”

文雅耸耸肩:“风华国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名称而已,我不知道它在哪儿,不知道它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那里现在是什么状况,凭空分析只会让自己头疼,不如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

莫如凡浅涡一现:“船到桥头自然直,很妙,你这般洒脱行事未尝不是件好事。”

文雅边嚼着干粮边无奈道:“这是个离我生活太遥远太不可思议的故事,我弄不清楚状况,只好装无谓了。”

莫如凡呵呵笑了:“或者也可以说是勇敢。”

文雅舔了舔嘴唇,转头看他:“莫如凡。”

他也正看着她:“什么?”

文雅抬手抠了抠下巴,怀疑道:“你为什么要夸奖我?”

莫如凡一怔:“什…什么夸奖?”

“你不是总打击我的么?从来没说过我个好,为何要夸我勇敢洒脱什么的,真…真不习惯。”

莫如凡扯动嘴角,目光瞟上车夫后背,淡道:“言由心发,真心认为你是这样,便说出来了。”

文雅眯起眼:“那你以前也是真心认为我莽撞冲动不懂事?”

“不错!”莫如凡未加掩饰,直接道:“其实现在我也是这样认为,不过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前面即便是刀山火海你也得闯下去,再说你不懂事已经不恰当了。”

文雅愣怔半晌,苦恼的抹了把脸,“你说得对,我有时太过冲动,做事不计后果,想到哪里便做到哪里,唉…”

“后悔了?”莫如凡突然欠起身,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紧张。

文雅垂着脑袋晃了晃,语气无力,话意坚定:“不后悔,刀山火海闯闯便是,我又不是七老八十闯不动了,人不轻狂枉少年,这句话正适合我。”

他慢悠悠的抱起双臂,顿了几顿才重新靠回车框,良久叹笑一声:“我也在闯,可我已不是少年了。”

文雅屈起双膝,脸埋在膝头上,同上次在车厢里一样,假装没有听见他的话。

天将傍晚时,马车下路,拐进一条曲里绕弯的小道,两侧是茂密的野树林,树荫隔断阳光带来凉爽,鸟儿的啾啾声响在枝头,灌木在树间丛生,串串红生机勃勃的点缀着草木。透过林子远远望去,巍峨耸立在西南方向的那座高山,便是青珉。

慧明终于大发慈悲下令休息,三车先后停在林荫道上,文雅立即蹦下,朝后方翘首张望,心中暗鄙这些和尚们异于常人,生理问题都不需要解决的,居然无人出来。还好雪玄没让她失望,一阵帘动后他便下了车,对上视线抿嘴一笑,欣喜的朝她走来。

“文雅!”

一靠近,文雅没应声,先是警惕的打量慧明的马车,半晌不见动静,这才拉起雪玄的手,低道:“快来,我有话跟你说!”

挑着树密的地方钻了好大一气,回头望望,只能听见马匹喷气的声音,看不见车体了才停下脚步。

雪玄笑道:“要跟我说什么?”

文雅盯着他不说话,脸色难看。

雪玄通过脸色看出了她的不对劲,疑惑道:“你怎么了?”

文雅冷哼道:“这几日你过得很舒服吧。”

“啊?”雪玄愕然,“这…这从何说起?”

文雅甩开他的手,气哼哼的:“每次见你就是笑啊笑啊,你在开心什么?我都快闷死了!”

“闷?”雪玄不解,“你是指…行路太累么?”

“累!怎么能不累?”文雅嘟起嘴,这种无聊的累,孤独的累他能理解吗?委屈的吸吸鼻子道:“你总是跟你师伯在一起,十几天了,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哪里有那么多谈不完的事情?”

雪玄无奈:“师伯在与我说风华国的事情。”

“那都说了些什么?”

“历史、幅员、风俗、教派,土地划分,还有皇朝的等级以及一些官构。”

文雅一愣,“他与你说这些干什么?”

“师伯道我是风华国的人,这些是必须要了解的。”

文雅蹙眉思忖:“不对啊,若你只是个地图,有必要对风华的什么皇朝等级做了解吗?”

雪玄显然也想不通,“师伯不愿详说,我也猜不透他的用意。”停了半晌,他又握起文雅的手,低道:“师伯道以后要我留在风华,文雅…你和我一起好不好?”

文雅嗔他一眼:“你答应我的事情几时才能办到?”

雪玄看她缓和了表情,心里松下,情不自禁揽上她的胳膊,微笑道:“一到风华,我会再和师伯提的。”

文雅撇嘴:“若你师伯不同意怎么办?”

雪玄手指紧了紧:“不会的,我提过,师伯没有严斥,他定会答应。”

“若是不答应呢?”文雅不依不饶。

雪玄扑扇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文雅长叹一声,身子软软靠进他的怀里,额头磨蹭着他的下巴,轻声道:“你习惯了寂寞,我却不习惯,不能和你在一起,这十几天我就快疯了,真想回家去。”

雪玄随着她的磨蹭渐渐收拢手臂,“我一直在念着你。”

文雅闷闷的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可是这样好痛苦,你与世无争,什么都不在意,难道连我也不在意么?你为什么学不会争取?你明不明白,有些东西…例如爱情,不争取便会不见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们到底会有怎样的将来,想来想去总想不明晰,你要知道,如果你不能还俗,我们就没有将来可言了。”

雪玄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她忙又道:“到了风华再说,我会等的。”说着抬手指住远处:“你瞧,翻过那座山就到了,我不是逼你,只是不晓得马上会遇到什么事情,我有点害怕,你真的能放弃佛门么?”

不知道雪玄刚才想要说什么,听完文雅最后一段话,他没有再作声,只是不断的搂紧她,像在给她安慰,也像在给自己勇气。

一个忧郁深情的拥抱还没结束,树林深处突然传出了一阵不寻常的悉索响声,雪玄耳灵,猛地回头看去,见那草影暗处莫名冒出了几个黑影。一声不吭,正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他们窜来,完全看不清面目,只能看清每人手中都持有一把闪着银光的锋刃!

作者有话要说:

娘子啊,相公我喝多啦~~哇哈哈哈 1

58

转瞬间,人刀合影闪到跟前。大惊之下,闪躲已来不及,雪玄下意识转身护住文雅步步后退,口中急叫:“施主且慢!”她还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两只眼睛从肩上向外看出,一声尖叫生生压在喉咙,利刃已架上了两人脖颈。

夕阳还没落山,霞光却被阻隔在密林之外,暗荫下,六个黑衣人团团将他们围住,六把银刀将脖子前后堵了个密不透风。

文雅哪曾见过这等场面,一时惊恐至极,手还与雪玄紧紧握在一起,眼珠子不敢乱瞟,话都说不利落了:“大…大侠饶…饶命。”难道是遇到了打劫的?可他们这架势看起来干净利落训练有素,临近风华国,若不是打劫,难道是…王爷派来的人?

雪玄低瞄着脖子上的刀,表情倒很镇定:“不知施主挟持我二人意欲何为?”

六双露在蒙脸布外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们,半晌后其中一人压低嗓音道:“你们从无机来?”

雪玄答:“正是。”

“是否跟了梵音寺住持一道?”

“正是。”

六人互相递了递眼光,那人又道:“你是雪玄和尚?”

“正是。”

“不是!!”文雅突然放声大叫,“不是! 他不是雪玄!”心中明白过来,这些人正是冲着雪玄来的!

话音未落,颈下刹时剧痛,寒光一晃连带斥声:“不准叫!”

雪玄倏地瞪大眼睛:“文雅!”想朝她挪动一步,颈上也是一紧,冰凉的刀刃阻住了他的脚步。雪玄目光中升腾怒意,低吼道:“施主怎能胡乱伤人!”

那黑衣人根本不为所动,刀把一抬:“你便是雪玄,很好,跟我们走!”

文雅龇牙咧嘴,脖子很痛,想是被划烂了口子。听到此话心里慌乱,顾不得再陷伤机,又叫道:“他不是!真的不是!”

“文雅!”雪玄的身体已不由自主被利刀逼着前行,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强硬:“贫僧与诸位施主素不相识,因何要行强迫之事?”

领头那人眼中森光闪动,阴笑道:“得来全不费功夫!”脑袋向同伙一歪,四只手就扣住了雪玄手臂,半句也不再啰嗦,押住就要前行。

文雅暗悔自己拉他走得太远,方才扯嗓子叫了两声,不晓得能不能传出林子去,眼看雪玄要被带走,禁不住急火攻心,“我也去,抓我一起!”

黑衣置若罔闻,三人挟雪玄继续前行,另三人齐齐用力,逼得文雅不能动弹。雪玄身姿僵硬,走得极慢,口中低念道:“文雅,莫要冲动,莫要冲动!”

文雅恨得牙根痒痒,心道他还挺了解自己,这不是冷静的时候,敌我力量悬殊过大,不搏一把只有被抓!她顿了一口气,肩背暗暗用力,硬生顶着刀刃向前,蓦地放声高叫道:“救命啊!莫如凡!慧明大师快来呀!”

领头黑衣猛地回头,目露凶光,手臂一抬,利落狠声:“杀!”

行随声动,速如闪电般的三把银刀同时从文雅颈上撤开,下移数寸,对准她的胸膛抽肘刺出!文雅心脏冰凉,瞪大眼睛看着夺命刀尖,脑中一片空白。

“文雅!”凄厉呼声穿破暗林,雪玄回头见状目龇欲裂,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莽劲涌遍全身,双臂一合一展,用力推向身侧两人,随即直直转身,脖子竟就从身后那人的刀刃上转寰擦过,顿时皮开肉绽血流如注,那人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直接,一愣神之际,雪玄已抬掌拍向那人面门,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全凭痛恨双加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