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门里的人,是雪玄。

倦鸟归巢的时辰,灰蓝色的天空里看不到月与星的身影,那灰蓝便愈显深远宽广,文雅仰头看看天际,轻轻叹着气,心里空空荡荡。人在冲动的时候,全凭感情行事,不会顾及周全;一旦有了思考的空间,正如现在,忧虑、担心、惶恐像这满园的野草一般疯长起来。为什么要舍弃安稳,为什么要远离回家的希望,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在做了那许多让人心力交瘁的付出之后,这一段至今斩不断理还乱的情,结局又会怎样?

不可否认,莫如凡的话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冲击,酸楚之后她选择相信,相信之后她陷入了迷茫,那个男人不是普通的男人,成长经历决定了他的脾性,他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煎熬,他能释然常人所不能释然的矛盾,可是…他真的不在乎自己躺在别人怀里?

未知和联想如一只空泛的手,抚摸她的脑袋,她便清醒起来;攫住她的心房,她便恐慌起来,拨乱她的情弦,她便气愤起来,一日一夜的携手奔逃,为他不顾一切的疯狂,到最后得来的结果会是冷落?

这想法让她不安,后悔隐隐生出。

扔掉手里的草,文雅站到门前,抬手敲门道:“雪玄,你还在睡觉么?我进来了啊!”

这句有针对性的问话,终于得来回应,只是低低的一“嗯”。

文雅推了门,踏进昏暗之中。灰影呆坐桌边,垂着脑袋,捻着佛珠,桌上有饭,似乎一口没动。

反手关上门,文雅靠近他,轻声道:“怎么不把饭吃了呢?”

“不饿。”他的声音闷在胸腔里,白裙绣鞋就在眼前,他却没有抬头。

文雅拉出凳子坐在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腿,歪头道:“怎么了?不高兴么?”

手放在他膝头没有拿下,他停止的捻珠,怔怔望着,半晌道:“没有。”

文雅扯动嘴角,笑意极淡:“我们早间就到了优州,我又多睡了一会儿才起,莫如凡说你也在休息,我便没敢来打扰你,现在觉得精神如何?”

没有上灯看不清晰,恍惚似见他点了点下巴,文雅又道:“你师伯和小倩就快回来,你把饭吃了,晚上才有精力赶路啊。”

雪玄抬起了头,眼神如屋内光线一般黯淡,看了文雅一眼,又再垂低,沙声道:“不饿。”

“哦。”文雅呵呵笑起,另只手也按上他的膝头,脸朝他贴近了些,温柔嗔道:“你起身了为什么不去找我?我一直在等你,以为你还睡着呢。”

文雅等他说话,试图直视他的眼睛,一直歪着脑袋歪到脖子发酸,只等来他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仅这一声,没有回答。

文雅收回手,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看了一会,便冷下声音:“你什么意思?”

雪玄一震,仰起了脸:“嗯…?”

文雅沉脸,甩脚踢开凳子,气道:“嗯什么?我若不来找你,你面也不给我见,见了面话也懒得说,这是什么意思?”

“我…”雪玄呐然,“不是…”

文雅自嘲一笑,哼道:“慧明和小倩要准备长途跋涉,莫如凡要去酒楼看生意,你要闭门念经,你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办,我在这野园子里晃悠大半天了,我是干什么的?我跟来做什么?”

雪玄慌忙站起身:“你不要生气…我…我只是…”

文雅心里越发觉得委屈,幽怨的斜他一眼:“我知道,你有想不通的事情嘛,想了一下午现在想通没有?”

天沉屋暗,雪玄的面孔已经有些模糊了,只有语气诚实的表达着他的郁闷:“没有…没有想通。”

文雅咬牙道:“我也有想不通的事情!”

“是什么?”他开口相问,文雅更气:“你有心事都不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雪玄苦恼的皱眉,半晌没说出话来。

文雅转身,道:“我不讨你师伯喜欢,你也没话跟我说,想来想去,我跟着你们确实不妥,不但帮不上忙,说不定还拖了后腿,所以风华国我就不去了,晚上送你们走后,我自己雇车回太平山。”顿了顿又道:“不打扰你继续想事情了。”

朝前只走了一步,雪玄已挡住了她的去路,声音焦躁:“文雅!你不能回去!你答应要和我一起的。”

文雅忿然:“答应跟你一起,就是来做木头桩子的吗?你理都不理我,我不回去还能怎么样!”

雪玄握住她的双臂,急道:“我…我不知道你会这样想,我只是有些事情反复想不明白,并非刻意不与你说话。”

文雅低下头默了很久,突然轻轻吸了吸鼻子,这一个动静使得雪玄更加慌张,摇了摇她的肩:“文雅?文雅…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想把烦恼之事告诉你,我不想惹你不开心,你怪我好了,不要哭!”

“你在怨我,对么?”文雅低声道。

雪玄怔了片刻,道:“没有,我怎会怨你?”

“怨我在马车上靠在莫如凡身上睡觉,怨我被他抱进这宅子,怨我和他单独呆在一个屋子里,对么?”

雪玄不作声了,文雅感觉手臂被他握得更紧。

良久,他才微声道:“是…我是在想这些事情,对不起,我不该这样。”

“为什么不该!”文雅突然转了口气,雪玄又是一愣,听她道:“我觉得该,你会这样想我很高兴!”

“嗯?高…兴?”雪玄完全弄不懂她的意思。

文雅向前蹭了蹭,脸刚好仰到他的口鼻间,轻道:“你会生气,有郁闷的情绪,代表你在意我,我当然高兴。”

“呃…是这样?”雪玄不自觉松了劲,手指轻轻搭在文雅胳膊上,她温香的气息钻进鼻子,让他心旌一阵激荡,心跳便开始砰砰加速。

“是,”文雅肯定,黑暗中也能看见她那双亮晶晶的的眼睛,“难道你不在意我?”

“在意。”雪玄也用了肯定的语气,手指又是一握,“我在意你的,你不要走。”

文雅抿抿嘴,听他直言说出在意,心渐渐宽了下来,又道:“雪玄,你该明白,我跟着只是为了你,若你不理我,不与我说话,那我便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嗯。”

“嗯什么?”

“再不会不理你。”

文雅点头:“就是这样,如果你有心事难解,说出来,我也许能够帮你,我遇到难题,你也可以给我出主意,两个人的智慧总比一个人要强,对不对?”说着叹了一口气,双手轻轻攀上了他的腰际,低道:“我与莫如凡没有什么,也不需要多做解释,我只希望我们能诚实、坦荡的面对彼此,我要说…我心里只有一个男人…你猜是谁?”

雪玄似乎松了口气,他的微笑在黑暗中只有一个浅浅的轮廓,但文雅仍是看清了,听着他略重的呼吸,听着他低低的声音:“我。”

感觉后背圈上手臂,两人又近了几分,文雅微抬下巴,与他双唇几乎就要贴在一起,气息相融,面颊烧热,雪玄的心跳都可以清楚听到。他闭上了眼睛,喃喃唤着她的名字:“文雅…你说的话我记住了。”

文雅暗自苦笑,他什么也不懂,只凭本能在爱情里误打乱撞,那样的青涩封闭,那样的纠结痛苦,这能怪他么?要怪只怪自己执着,认定了他便认定了命,难道自己在情感上这半吊子晃荡的水准也可以为人师么?

他主动俯下头,唇与唇轻轻触了下,没等第二次相接,文雅突然将脸转开,搁上了他的肩膀。

雪玄并未觉得不妥,他环着她的身子,闻着她身上女性的清香,偶尔蹭到她软软的头发,只感到巨大的幸福就要将自己淹没,只愿时间永远定格在此时此刻。

又是一个拥抱,亲密的拥抱,雪玄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身心释然,文雅趴在他肩头,却想起了些别的。

“雪玄…”

“嗯。”

“你怎么不问我的心事是什么?”

“我问了,可你不愿说。”他是诚实到底了。

文雅低笑:“我现在说。我的心事就是想问你…为什么见到莫如凡抱我,你不阻止他?”

背上的手臂一僵,雪玄没有说话。

文雅将脸转向他的颈侧,轻轻吹了口气,又道:“为什么你知道他在我熟睡时呆在我身边,你不去把他拉开?”

雪玄还是没有作声,呼吸声却突然没有了。

文雅抽起一只手,摸上他的脸,温柔的一下又一下,声音更是没有一丝质疑的味道,温柔到了极致:“我不怪你,因为你现在的身份确实没有立场做那样的举动,会被人笑话的,只是我还想问你…你说还俗,是不是在骗我?”

急促呼吸又起,重重喘了几口,雪玄闷道:“我需要和师伯谈谈。”

“几时谈呢?”

“这…”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一串脚步声,莫小倩的声音就在们口:“雪玄到哪去了?”

莫如凡声道:“你先出去等着,我去找找他。”

“米粒儿大点的园子还能走丢了不成,找到他让他快些出来!”莫小倩急吼吼的,“都准备好了,现在就要上路,慧明在后门候着呢,哥你把文雅留下吧,这一路太远了…”

“不要废话!”莫如凡不耐烦,“她不会留下的,我也和她一起去。”

“哥…你…唔!”拖拉的声音渐行渐远。

声音消失了,屋里也是一片黑暗沉寂,文雅的手滑落下来,她仿佛刚睡醒一般慢悠悠地把脑袋撤离了雪玄的肩膀,慢悠悠拉开他的手,抹了把脸,低道:“雪玄,我有些烦。”

“文雅…”雪玄也很烦,不敢再抱她,尽管很想。

“我和人打了赌,若你不还俗,我便要把命抵给他。”

“啊?”雪玄大惊,“你说什么?你和谁打了赌?”

文雅沮丧的摇头,不答他话,只顾道:“打赌的时候我信心很足,可是现在…你看到别人抱我也不出声,要你还俗你不肯定论,我真怕,我真怕我就要没命了。”

“不会的不会的。”雪玄抛开顾虑,一把又将她搂进了怀里,慌道:“你说的我都懂,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莫如凡抱着你的时候,我…我…我…”结巴了三次才道:“我忍了很久才克制住没有与他争执争抢!”倏地紧紧闭了眼,喃念:“罪过!还俗…我马上就与师伯去谈,你不可以抵命给别人!”

文雅窝在他胸口,听他紧张了半晌,忽然扑哧笑了起来,用力把脸埋深,肩膀抖个不停。

雪玄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她的动静便有些纳闷:“怎么了?”

文雅笑了一气抬起头,两双黑亮的眸子对上目光,她倏地欠身冲他嘴唇啄了一下,嗔道:“我若说我是骗你的,没有赌命,只是赌了一百两银子,你还会还俗么?”

“呃…一百两?”雪玄愕然。

文雅撇嘴:“嫌你的赎身费太少了么?那我还是赌命好了。”

雪玄静了片刻,又将她拥紧了些,叹道:“识得你之后才发觉,有很多事情我都不明白,想也想不通,做也做不好,许是我不太聪明,常惹你不开心,但是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的,还俗,我心意已定。”

文雅深吸一口气,直觉耳膜嗡嗡作响,鼻腔阵阵涨痛,心脏刹时停跳,漾遍全身酸甜交杂感强烈到无法承受,喘气上下不畅,就快要窒息一般。

爱情,就是这样不经意的渗透进心魂之间,惊喜,也总是这样的不期而至。

他这算是一句“甜言蜜语”么?

算的,朴实无华,却让人感动的想要流泪!

傻瓜如一辄

跟着脸色不善的莫如凡出了院子后门,一条小巷里停了三驾黑蒙蒙的宽大马车,莫小倩早已等得不耐烦了,拽过雪玄推上其中一驾,一言不发对文雅比了个手势,自己也跟了上去。

文雅站在莫如凡身边看他不紧不慢的锁门,轻声道:“你真的要去?”

“怎样?”

“生意不管了?”

“自有人照应。”

“那又何苦呢,你与这件事无关,万一出了什么篓子…”

“小倩不会武功,我去看着她不行么?”他硬邦邦的回了一句,又道:“若说无关,最无关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文雅噎住,他脸色不善,口气冲撞,心情自然不会爽快,想道方才与雪玄并肩走出黑灯瞎火的屋子时,看到他那双冰冷漠然的眼睛,心里不禁赧然,孤男寡女同处黑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会发生什么利落的事情,虽然已经对他说明了自己的心意,但那双眼睛,还是让她有点不安。

半晌闷头转身,嘟囔道:“随你随你,说话跟吃了火药似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爬上车,钻进了车厢,帘子在夜风中忽而飘起,透出车内隐隐的光亮,莫如凡站在车下,手里拿着钥匙捏来转去,站了许久,直到莫小倩露头轻唤,才回头看了一眼门上的大锁,钥匙往胸前一揣,撩袍上得车去。

黑天行路总有些说不出的鬼祟感觉,做贼似的不敢出声,连车夫吆马甩鞭的声音,也有几分压抑之意。

马车不再是来时的那驾,宽敞高大了许多,内壁装饰相对华丽,一圈软垫坐上去人也舒服多了。车内正有五人,雪玄文雅,莫家兄妹以及慧明。

文雅假装镇静,忽略慧明锐利的目光,兀自靠车角坐定,莫小倩顺手递来一个包袱:“喏,你的换洗衣裳。”

文雅感动:“谢谢,走得太急,什么也没带,还要麻烦你帮我准备。”

莫小倩叹气:“我可没那个闲工夫,这是我哥帮你准备的,拿着吧。”

文雅瞄了莫如凡一眼,他坐得远远的,面无表情,仿似没听见她们的对话,文雅低头:“谢谢。”声如蚊哼,想是没人听见。

一堆包袱塞在座位下,另有干粮水囊若干,莫小倩一样一样的收拾摆放,边收拾边道:“大师,云王爷今日下午已从太平山离开了,没有来优州,而是行了回京之路,看来我们没被盯上。我打听过了,从这里向北行八百里,到赤江下水,再行四百里,翻过青珉山便到风华,我们快马加鞭,约莫需用半月时间,这条路是最近的。”

“哈哈哈!”慧明换了一身新的僧袍,精神矍铄,目光炯炯有神,爽声道:“莫姑娘果然细心,路程也安排的一清二楚,看来老衲邀你帮手,是不错的。”

莫小倩哼了一声:“你出银子我办事,当然要为您考虑周全,只是您要找的人在无机没有找到,又何需我再跟去风华呢?”

“阿弥陀佛!”慧明抬掌,笑道:“莫姑娘的本事毋庸置疑,老衲请你一同去风华,自是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到了之后老衲再与你详说。”

莫小倩淡淡一笑:“想想您许的千两金子,我可是连影儿也没见到呢,不过常听人说,风华是个绝美之地,您管吃管住,让我去一睹别国风光,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慧明呵呵笑着颔首:“先前开出的价码绝不会反悔,莫姑娘只管放心好了。”

“那就好。”

两人话题结束,车厢沉静片刻,慧明的目光落向文雅:“文施主。”

文雅挺起背,“大师。”

慧明又看向莫如凡:“莫施主。”

“大师,有话请讲。”

“阿弥陀佛,”慧明沉声一念,摇头道:“此去风华恐有不能预料之事发生,老衲本意不希望你们跟去,是为你们安全着想,但你二人执着,便也罢了,只是若出现状况,老衲怕是不能照顾你们周全。”

文雅暗道,这是打预防针来了,先撇干净牵扯,说明倘若出了事他不会帮忙就是。

莫如凡轻笑:“大师多虑了,在下不才,武艺学得不精,但自保还是足够了,”说着瞥了文雅一眼,“文雅的安全在下也可保证,护住两人应不是难事,不劳大师分心照顾。”

听得这话,文雅看看雪玄,他也正看着她,眼里一点点忧郁,一点点无奈。

“好。”慧明满意的起身,“这样老衲便放心了,这驾马车就留给你三人乘坐,雪玄,跟师伯到后方马车去坐,有几个人你需认识一下。”

文雅微愕,他竟不让雪玄坐在这里,是怕自己和他过多接触么?慌忙又看了雪玄一眼,正看到他皱眉凝神的模样,缓缓站起身,他对慧明道:“师伯,徒儿有些事想跟您谈谈。”

“哦?有事情要跟师伯说?”慧明问着话,脸上却浮现一丝了然。

文雅的心怦怦跳起,他要说了!他要争取了!往拐角又缩了缩,紧紧抿起嘴,深深垂下头,努力抑制着内心的激动,保持外形的平静,殊不知,她那在腿上不断交叉相握的手,突然改变的身体姿态,欲盖弥彰的表现早落入莫家兄妹眼中。

“是的。”雪玄呼了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徒儿想与您单独谈谈。”

慧明掀开车帘,招了招手:“那就来吧,与师伯到外面去坐一阵。”雪玄持掌施礼,跟了出去。

他们一走,文雅立即坐到车窗边,将窗帘撩开,脑袋探出车外,斜靠在那处,自言自语道:“真热啊…”耳朵支棱起来,盼望着能从车架方向捕捉到一星半点对话片段,听了半晌,除了风声,蹄声,轱辘声外,什么也没有听到。

莫小倩靠在莫如凡身边,手肘捣了捣他,下巴朝文雅一抬,低道:“瞧瞧,在意的紧呢,满心都是那人,你是没台子唱戏了,还殷勤个什么劲?”

莫如凡盯着文雅的举动,看着她一时跪着一时坐着,脑袋始终夸张的歪在外面,疾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不在意,眼睛扑扇扑扇只朝着斜前方瞄去。他倏地嗤笑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眼,叹口气道:“我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最近总是控制不住言行,想必离疯不远了。”

莫小倩面上突然浮出了鬼气,阴恻恻的笑着靠近她哥的耳朵,飘忽的声音钻进他的耳膜里:“你不知,我知,难道你忘了,当年你遇到绿蘅时,也是失魂落魄,也是语无伦次,与现在一模一样。”

莫如凡一震,白了她一眼:“不要乱说!我几时语无伦次?”

莫小倩捂嘴咯咯笑:“那便是承认你失魂落魄了?”

莫如凡无奈:“鬼丫头,不要烦我!”

莫小倩啧啧出声:“舒服日子不过,偏要自己找罪受,以后有得你熬了。”

莫如凡默了一阵,看文雅还在那勾着头观望,根本没有注意他们,便偏首低道:“小倩,你说实话,如果是你,也不愿嫁给一个成过亲有儿子的男人么?”

莫小倩挑眉:“不啊,若那男人是你,我当然愿嫁!”

莫如凡茫然:“你是怎样想的?”

“根本不用想,你银子多就行,嫁给你便能锦衣玉食的过日子,不用像现在这样辛苦的讨生活,我为何不嫁?”莫小倩理所当然。

莫如凡蹙起眉头:“你怎的这样市侩?”

莫小倩无所谓的撇嘴:“你第一天认识我么?自他死后,情字就不属于我了,我只想多赚些银子,为下半辈子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