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小胡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哎呀,被我抓到了吧,我就说,姐这两天就不对劲,一定是恋爱了,我没猜错吧,哈哈,在跟男人包被是不是,哈哈。”

她脸红了起来,啐了一口,“去去去,小孩子别乱猜。”

话音刚落,看见顾泯杰从里面走出来,下班的时间到了,大家陆续向外走着,他穿着合体的西装,一身潇洒的样子,身后跟着几个主管,还有琳达,他看向了这边的嬉闹,给了沈蔓一个眼神,这眼神,是只有他们才能看懂的,她笑了起来,或许,婚姻可以转向美好的一面,她想…

第328章 都有有效期

一艘小纸船,悠悠的飘过来,吸收水分,渐渐沉没,世上最美好的东西都有有效期限

——

晚上照例又是吃饭,又是第二轮第三轮,最后在路上,纪云峥说,“咱们今天也去金碧辉煌转一圈。”

大家一听,都是又惊奇又欢呼,沈蔓一想,那里可不是普通人能消费的起的,就过去,对纪云铮说,“是不是太贵了…”

他拍着她的肩膀,一脸无所谓,“大家也累了几个月了,现在终于有了成绩,让大家也高兴一下。”说着,已经越过她,招呼大家,她舒了口气,好吧,希望是仅此一次。

金碧辉煌里,大家卯足了劲的唱歌玩乐,一直唱到了十一点,她有些头晕,便出去透气。

外面暖色调的屋顶,让人静心,好像跟里面,完全是两个世界,她想,或许是金碧辉煌故意这样装饰,为的就是,让人体会那失落,那感觉,总是让人感触颇多。

她进了洗手间,洗了把脸,走出来,却不小心撞到了醉酒的人,她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来这里消费的,大多都是不好惹的,她并不是害怕,只是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

然而被撞倒的人还是恶狠狠的说,“干什么的,没长眼睛。”

她抬起头来,“对不起…”虽然错并不在她。

面前的男人,梳着立起来的短发,一身皮衣,看起来,面色不善,最重要的,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她一愣,看着面前的男人,突然,恐惧,寒冷,在心底,一点一点的升了起来。

面前的人,她见过,确实见过,虽然已经隔着几年的时间,好像那些事情,都已经是发生在上辈子,可是,她还是记得的。

她赶紧抽回了手,慌乱的心,已经无法掩饰,强装镇定,她转过头去,快步的走,“先生你认错了。”

可是那个人还是追了上来,“安安,你跑什么,我知道是你,你回来。”他仍旧一把拉过了她,她听着那个名字,如遭雷震,整个心都震荡着,颤抖着。

停在那里,只觉得,好像有人从头顶,浇了冷水下来,从头到脚,透心凉一般的冷。

他走到她面前,嘴角带着邪恶的笑,“哦,果然是你,好几年没见了吧,现在在哪里混了?我可还记得,当年我一直点你来伺候我们这一桌,可是你这个没良心的,碰你一下都不愿意…”说着,他的手已经朝着她的胸口抚了过去,她一惊,赶紧躲闪,心在剧烈的跳着,好像要跳出嗓子眼了。

“哎,你躲什么。”他上下打量着她,“打扮的倒是像个好人的样子了,怎么,是在玩新花样?”

她咬着苍白的唇,头低到不能再低,“先生,你真的认错人了…”她必须赶快离开,她不能留在这里…

然而,身后的人,带着蛮劲,抓住她,一推,她便撞在了墙上,疼痛感比不上内心的恐惧,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接近,他一把扼住了她的下巴,带着酒意的脸,透着些许的怒意,直接抓住了她的下巴,举起,她踮起了脚尖,看着他贴近的脸,“你装什么?再装,还是个婊-子!”

你装什么?再装,还是个婊-子!!

她仿佛一瞬间被打进了地狱,现在的一切,好像是一场美丽的梦,醒来后,才惊觉,原来,这些原本以为痛苦的一切,其实,才是美好的。

至少,没有恐惧,没有惊扰,不用担惊受怕。

那时,她上大二,被同宿舍的姐妹带进来,她依赖着那里,赚得自己的生活费、学费,还有爸爸治病的钱。

在天上-人间,女孩们分成几个等级,她是最低等的,不用卖身,不用陪笑,当然,小费也比较少,而且,还要每天穿着暴露的衣服,跪在地上为他们服务,在那里的vip包房里,每天都会有身份高贵,却不知道姓名的人来,他们或许叫许少,或许叫王少,但是她们不能问名字。

那完全是纸迷金醉的世界,跟外界,好像是两个世界,她便在那里,工作了整整一年。

爸爸自从腰间盘突出后,便再也不能给首长们开车了,他们从沈蔓上大一,就搬出了军区大院,爸最严重的时候,拄着拐棍向医院去,走了整整两个小时才到了医院大门口,医院给她打电话时,她看见爸的鞋磨破了,脚肿了,躺在那里咬着牙,还看着她笑,“没事,蔓蔓,我一点事也没有…”

她于是扑在爸的身上哭了起来。

因为要做手术,她想要回大院借钱,她想他给首长开了一辈子的车,这点钱对他们九牛一毛,总是可以借她点的,可是爸一辈子刚强,他说,“买点药回去算了,手术那东西…最好还是不要做。”

她知道他不想她去借钱。

最后她还是没去借,爸不想去借钱定有他的道理,她不想让爸为难。

她那时刚跟李东俊在一起,还是个沉寂在爱河中的小女人,但是因为这件事,她必须要瞒着他想办法,她想了各种办法也没用,颓然的倒在宿舍里,借酒浇愁,这一幕被同宿舍的人看到,便带着她去了天上-人间。

在那里,没有公平不公平,大家都是一样,没有名字,没有自我,她曾亲眼看见同样是跪在地上的服务员,被按在沙发上强-奸,所有人只能退出去,任着那女孩大哭大叫,无能为力,最后那女孩是被抬着出去的,往后,便再也没见她回来过。

那时她想过要退出去,可是还抱着一丝侥幸,在那里,能到上面vip包房服务的,都是很不容易的,她还是托了宿舍朋友的关系,才能多拿小费,给爸爸治病。

但是好景不长,终于有一日,她一直服务的那一房客人,说是请了什么大人物来,让她好好照顾着,她跪在地上倒酒时,这个男人便抓起了她,她赶紧说,“先生需要漂亮的小姐陪伴吗?我马上出去给你找。”

谁知,他直接将她拉起来,“找什么别人,我看了你很久了,你说,哥哥每次来,都找你过来服务,每次,都给你那么多小费,你不来意思意思吗?”

她吓的浑身颤抖,惊恐的话都说不全了,“对不起,先生,我我…我只是个服务员,我不出门…”

他却好像没听到一样,直接将她扣在了沙发上。

她不敢叫,听他们说,越是叫的厉害,男人越是会兴奋,他们就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她只是哭着看着他,“求求你,我真的不是…”

可是他还是一把撕碎了她的衣服,周围的人只是看笑话一样,她觉得自己这一次,是不是逃不过了,以为上天总是眷顾的,可是原来只是时候未到。

就在那时,一直在角落里,看起来,该是他们说的那位贵客,忽然出生,“世君,逼出来的,不好。”

这时,身上的人,才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那男人,虽然不甘愿,却还是停了下来,“也是,哎,爷要什么女人没有。”

她这时才第一次敢抬起头,看着那男人,她缩在地上,将破碎的衣服,遮盖裸露的身体,那男人,一半都仿佛隐藏在黑暗中,并不是极英俊的人,只是,他身上散发着一种特殊的味道,看着人时,便觉得,好像是韩流来袭,她更裹紧了身子,他看了她,走过来,脱下衣服,披在她身上,然后说,“出去换衣服吧。”

她第一次近距离的看他的脸,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多少对于这个救美的英雄,有些花痴,她觉得,他真的是英雄。

之后她真的退出了,便再也没见过他们。

那时她们做的极其隐秘,并没有人知道她们曾去哪里打工。

只是,离开哪里时,大姐飞飞的话,一直在她们耳边萦绕,“做了一天,你们也是婊-子,别以为出去了就好了。”她还记得,回过头,便能看到飞飞夹着烟,烟雾间,她看见那眼中的轻蔑,一个婊-子,对另一个婊子的轻-蔑。

不再去天上-人间,但是她还是会担惊受怕,一直害怕事迹败露,害怕会遇见在那里遇见过的人,那样明显的做贼心虚,一直持续了很久,才终于慢慢消退,从此,却对那种地方敬而远之,再也不想临近。

后来听说顾老爷子说,总比那个狐狸精好,她觉得很讽刺,若是他们知道她曾经被逼无奈,在天上-人间工作过,是不是要气死。

所以今天来金壁辉煌,她才会这么抗拒。

她不喜欢这里,不喜欢这里的氛围。

终究,在这里还是见到了那些人,他捏着她,“你该觉得荣幸,你以为有多少人,离开了那里,隔了这么多年,我还记得的?”说着,他的手已经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走。

她终于叫起来,“放开我,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放开!否则我要去报警了…”

第329章 他还是冷漠

坚持等待一片不肯掉落的叶子坠下

想起整树翠绿的青春

冬日即将到来

躲进被窝准备长长的冬眠

我望着最后的枯叶

松脱飘落翻转

为消逝的时光

默哀…

——

手上的力道,突然又加重,她只觉得自己好像晚秋时,树上飘零下来的树叶,那么无助…

这时,突然有人在后面沉闷的说了声,“放开她。”

面前的人,总算将手松开,她便贴着墙壁,慢慢的,滑下去,坐在了地上,耳边嗡嗡的,只听见一边的人说着,“哥,这个女人太可恶了…你一定不记得她了吧…”

她听见那个阴沉的声音说,“我记得她。”

她听了,方微微抬起头来,看见说话的男人,穿着黑衣,一只手垂在前面,皮子的手套,带着冷冽的感觉,静静的,伏在一边的墙上,他低头看着她,散碎的发丝,挡住了他一只眼睛,缝隙里,一抹寒流,慢慢袭来,她觉得身上抖了一下。

她看见他走过来,来到她面前,伸出带着皮手套的手,放在她面前。

她犹豫着,最后,还是慢慢的扶住了那只手,他拉了她起来,对她微微的笑,那抹笑,也丝毫没有笑意,丝毫只是某个简单的动作,与心情无关。

他说,“你回去吧,以后女孩子,不要来这种地方的好。”

她点头,低声说,“谢谢你…”

她听见那边的男人说,“哥,你不要管这种琐事,好女孩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的,她是什么,她不过是个妓-女!”

她的心那么一颤,不敢回头,快步向前走着,却止不住,流下了泪水来。

她听见那个黑衣的男人说,“世君,不要乱说。”

前面有人蹭过去,看着神色,该是去找后面那两个男人,她听见有男人恭敬的说,“俊,前面王老板来了,要不要过去。”

俊,那个救了她两次的男人,叫俊。

她坚持着要先走,他们也没再纠缠,只是小胡最后笑着说,“哎,估计回去会情郎去了,要出来玩还要跟男人报备呢,哎呦,恋爱的女人就是伤不起啊。”

她只是觉得喉头更加苦涩,慢慢的,向外走去,一路上,开着车,她心思纷乱。

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她害怕,她心虚,她恐惧。

在她刚刚同意要去天上-人间时,也考虑了很多,人家说,这一行,是没有回头路的,人家说,这一行,做过了,一辈子,都无法逃避那痕迹,有人说,进了那个华丽的门,此生,便再也出不来。

就好像古时候,囚犯身上的烙印,那一个烙印,跟随一生,一直到死。

但是,看着爸疼的从家走到医院,整整走了一个小时,满头大汗,却还对她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老毛病了。”她还怎么能选择,她当时只是颓废的想,只要能赚到钱,当真要失去些什么,也没关系。

但是现在,才开始害怕,如果没有嫁给顾泯杰,她也没什么关系,只是一个平凡人,没人会注意到她,没人会在意她的过去,没有人会攻击她,但是,进了这个圈子,这个有什么消息,都马上会传开了的圈子,很多东西,早已身不由己,一个小小的污点,便会被放大开来。她被攻击没什么,她怕爸爸知道了,怕爸爸因为她,背上骂名。

而顾泯杰…

他那么优秀,那么完美,她嫁给他,本就非议众多,如果让人知道了这一件事…

就这样,明明什么都还没发生,她已经无能控制,流着泪,咬着手指,感觉浑身都在颤抖。

忽然想起来自己还在开车,抬起头来,却猛然间只看见了面前一片白花花的,是对面有车开了过来,大灯照的面前一片雪白,手上一个转弯,却已经来不及,只见对面那个庞然大物,就那么轰的一声冲了过来,那一刻,她突然觉得,死亡是甘甜的…

因为,再也不用担心,不用埋怨,不用思考,不用等待,一生的寂寞,就此作罢…

头上昏昏沉沉的,她只觉得,有血在顺着手臂脖子流下去,她的身体的弯曲的,不能动,唯一能动的,便是那一个左手,她想起了爸爸,爸爸,不,爸爸,他只有一个人,他一个人将她养大,所有辛苦孤独寂寞一个人承担,为了她能好,一辈子没有再婚,现在,她却这样丢下他走掉了吗?

不不,她要活下去才行。

她摸到了电话,艰难的拿起来,拨通了顾泯杰的好吗。

电话外,一片嘈杂,电话里,是他低沉的声音,他说,“喂?”听起来,声音小心翼翼,似乎正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呼了口气,“你能不能…过来一躺?我在…”

里面沉了一声,说,“不行,有什么重要的事,我让王充给你打电话了,好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电话嘟嘟的声音,被外面的嘈杂打断。

她在狭小的空间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冰冷。

也许她该说,她觉得自己要死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不能再见什么王充了。

但是,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一会儿,不知道是一会儿,还是很久以后,因为她已经无法分辨时间的长久,手机响了起来,她好不容易按下了接听键,却没有力气将手机拉近,她只能说一声,“我…出车祸了…”

然后,就昏了过去。

一路昏昏沉沉,时睡时醒,只觉得好像有人在问自己问题,也不知道回答了些什么,一路摇摇晃晃的,一会儿黑暗,一会花白,梦里,她只感到自己好像是回到了那个年纪,她不谙世事,只是在爸爸怀里撒娇的一个小孩,只是大院里一个无所事事的孩童。

她第一次见到顾泯杰时,她才五岁,咬着手里的棒棒糖,站在他们家院子里,等着爸爸,他上学回来,被人簇拥着,上了那华丽的楼梯,那之前,爸爸告诉她,老实的站在这里,那个楼梯,千万不要上去。

他在高处,她在下面,他俯视着她,她只是怯怯的看着,咬着手里的棒棒糖,他就好像个高贵的王子,慢慢的,离开了她的视线。

那时,便该想到,她跟他的距离,那么遥远,她怎么可以跟他在一起。

可是最终,她还是没有听爸爸的话,上了那个华丽的楼梯…

好像是在做梦一样,她又看到自己缩在房间里,还是在顾家的时候,她每天一个人缩在房间里,看书,看电视,玩电脑,做什么都是一个人。

后来她才发现,因为嫁给他,她失去了朋友,没有了闺蜜,渐渐的,变得孤单一人,可是,这个罪魁祸首,竟然也每天往外跑,回来,便只是冷着脸,发脾气。

他根本不爱她。

她有时想,既然根本不爱,为什么还要圈住她,到底,他在坚持什么,她有在委屈什么,他们之间,还纠缠什么?

她慢慢睁开眼睛,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是虚弱。

那边,王充走过来,“夫人,你醒了。”

她睁着眼睛,看着周围,淡粉色的房间,该是高级病房。

顾家财大气粗,这样的病房,自然不算什么。

可是,她在意的是,他还是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