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走近,在床边坐下,有点心虚地开口,“还很疼吗?我帮你揉揉。”

“嗯。”若映竹也由他去,慵懒地窝在他怀中,垂下眼帘,享受着他难得的服侍。

裴澈手上的动作很轻,若映竹觉得很舒服,半晌,突然听到他沉声开口,“抱歉,都是我太失控了。”

若映竹闷闷地哼了一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

看着怀里的小女人,粉颊微红,泛着玫瑰色的光泽,纤柔的手紧紧搂着他的腰,仿佛给予了无数的依赖,裴澈觉得自己的心瞬间柔软得不可思议,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柔声问道,“要起床了吗?别忘了我们今天要回去看外婆。”

他的话声一落,若映竹突然抬起头,动作太大,撞到男人坚毅的下巴,顾不得疼痛,双眼睁得极大,“我忘了!”

前段时间就说好要让双方家长见面,可是这几天忙着MT集团面试的事,又帮他整理资料,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是真的忘了这件事。

裴澈揉了揉微微生疼的下巴,看着那个匆忙跑进浴室的身影,心情大好地勾起嘴角。

裴行之因为工作繁忙,忙得几乎脱不了身,实在抽不出空,无奈之下,只能由裴母独自担当男方家长的身份上门拜访。

若映竹坐进车里,跟裴母打了个招呼,勉强打起精神聊了几句,一阵困意袭来,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裴澈正和自己的母亲说着话,突然感到肩上一重,偏头一看,一张娇美的睡颜映入眼中,对着他睡得毫无防备。

裴澈宠溺地笑笑,取下自己的长外套,轻轻裹住她纤细的身子,调整了一下位置,好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昨晚没睡好吗?”裴母见若映竹一副疲累的样子,忍不住关心地问了一句。

“嗯。”裴澈侧着头嘴角微扬,悠闲地坐在那里,“是我的错,把她累坏了。”

这话说得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裴母也是过来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轻声笑了出来,戳了戳自己儿子的手臂,“你呀!”

黑色的车子拐进这座江南小镇的时候,若映竹就醒了,鼻间闻到熟悉的气息,低头一看是他的外套,刚动了动肩,就听到男人的声音,“醒了。”

若映竹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小手轻轻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潜意识里还记得这个男人昨晚的“恶行”,干脆抬起头在他脖子上乱啃一通,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心一惊,立刻挺直了腰,有点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妈”。

不想打扰小两口你侬我侬、装作欣赏窗外风景的裴母听到声音回过头,慈*的眼底满是笑意,“嗯,醒啦!”

若映竹红着脸点了点头,心里却有点恼羞成怒,伸手在某个事不关己的男人腰上拧了一下,随后云淡风轻地笑开……

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般开落,这是诗意的江南,悠然的时光,在淡淡的烟火中静静流淌。

车子绕上了一条松间小道,路过一个小池塘,水面早已消逝了“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景色,只铺了一层枯黄的残荷叶,路边的杨柳,似乎也不那么绿了……

“对了,你们是什么时候搬到这里的?”裴母突然转过头问道。

“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了,”若映竹想了一会儿才开口,“似乎是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了。”

日暮西垂的黄昏,柔和的光芒肆意地洒满人间,路边的景物终于染上了鲜活的气息,不再是那么死气沉沉了。风轻轻地摩挲着小山坡上的草,归巢的鸟儿栖落在树上,偶尔清脆地鸣叫一两声……

深蓝色的天空上,袅娜地飘着丝丝缕缕的炊烟,若映竹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古朴院落,“妈,那里就是我和外婆的家。”

“哎!”裴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想到等一下将要见到的那个人,眼底涌上了莫名的激动之色。

此刻老太太正在门前焦急地踱着步,心里有点担心,这都快天黑了,他们怎么还没到呢?

老太太回屋喝了几口水,听到屋外有声音,随意放下手中的杯子,小碎步跑了出去。

见到从车上下来的人,老太太立刻走了过去,天色已晚,加上头晕眼花,也没看清人,倒是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句,“怎么回得这么晚呢?可真是急死我老太婆了!”

老太太的力气有点大,裴母的手被她抓得有点疼,娴雅的脸上依然带着笑意,屏气凝神看着眼前这个老人,突然觉得离别的时光有点重,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声音也极低地唤了一声,“若老夫人……”

这个声音……老太太眯了眯眼睛,才发现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孙女,随后才反应过来,迅速往后退了一大步,“呀!你是叶子!”

“嗯,”重见故人,裴母心里也是激慨不已,连声音都有点不稳,“是我,若老夫人。”

“我们已经差不多二十年没有见了啊!”

若映竹跟在裴澈后面下了车,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心里也颇为感慨。

岁月匆匆,消磨了多少年轻的容颜,究竟需要多深的缘分,才能在这红尘深处、人海茫茫中阔别重逢?

“不要站在外面了,我们先进去吃饭。”知道他们要回来,老太太很早就做好了晚饭,没想到竟然迟了这么多,等一下可能又要重新热一下饭菜。

若映竹亲密地搂住老太太的手,声音甜美地叫了一声“外婆”,老太太可不买这个账,孩子般撇了撇嘴角,终究还是忍不住担忧地问了一句,“路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若映竹迅速看了旁边的男人一眼,低下头,语气弱弱地说,“那个……是因为今天早上,我起晚了,所以……”

怕老太太再问下去,若映竹赶紧把她推进屋里,又笑着招呼裴母进去坐。

完全被冷落在一边的某人,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淡笑,也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43非她不可

不过是几道普通的家常小菜,对吃惯珍馐佳肴的裴母来说实在不算稀奇,但是重见故人,她从心底感到高兴,也吃得津津有味。

知道她们许多年未见,定是有许多话要说,吃完饭后,若映竹主动收拾碗筷进了厨房,裴澈陪着聊了一会儿,也跟着走了进去。

若映竹已经把碗筷洗好放进橱柜,此刻正站在流理台前切水果,她似乎心情很好,嘴里轻轻地哼着歌。

裴澈慢慢走近,温润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修长的指密密实实地揽住她,墨色的眼眸温柔得要滴出水来。

若映竹切好了水果,拿了一块送到他嘴边,看着他吃了一口,眉头轻轻蹙了一下,“有点甜。”

若映竹知道这个男人并不喜欢甜的东西,脸上露出清浅的笑容,把手里被他咬剩的半块水果片放进嘴里,吐了吐舌头,唔,果然是很甜。

把水果盘放到客厅的桌上,若映竹又进厨房泡了一壶茶,这才坐下来听她们聊天。

说起当年的事,两个当事人都唏嘘不已,连屋外清冷的空气,似乎都带上了回忆的味道。

“我还记得那天下午,下了一场好大的雨……”老太太想起那些往事,情不自禁地握着裴母的手,“你说,那么年轻的一个姑娘,嘴唇发紫地站在我家门前,浑身湿了个通透……”

似乎之前从来没有听裴母提起过这段往事,裴澈神色也认真了起来,“妈,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不是因为你爸!”裴母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的语气却还是泄露了内心真实的情绪,“要不是他,我又怎么会……”

当年年轻的叶子和MT集团的裴行之相恋,遭到了家族的反对,两人的感情经受了重重考验,后来在一次很偶然的机会中得知他已经有了门当户对的未婚妻,不日将举行婚礼,心灰意冷的她选择离开,独身一人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小城市。

恰逢那天下了暴雨,她提着行李走在雨中,冰冷的雨流到了她心底的最深处,在几近晕厥之际,她敲了一家人的门,来开门的正是老太太,当年那个名扬画坛的若老夫人。

那场雨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接下来,她连续发了三天的高烧,那个时候若老先生受邀到B市参加一个交流会,老太太冒着大雨出去为她奔波,找医生,买药,守在床前细心照顾。

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看着趴在床前的妇人,她还有那么一刻的恍惚,想起那个违背誓言负了她的人,如今又身处异乡无依无靠,蒙着被子低低哭了出来……

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是惊醒了浅眠的老太太,眼前的人慈*的神色,温柔的话语,触到了她心里最痛的那处,一个陌生人尚且可以对她这么好,可是那个男人,怎么忍心伤她那么深?她不是不明事理,她也懂他的难处,所以体贴他,丝毫不舍得让他为难,最让她伤心的……是他的隐瞒。

那个时候是真的年轻啊,以为*情就是一切,那个受了情伤的女子,开始低低哭诉自己的遭遇……

或许裴母此生都难以忘记,当年她哭得撕心裂肺的时候,老太太只是轻轻拍着她的手,低叹了一声,“孩子,又何必呢?真正*你的男人不会舍得你流泪,让你流泪的男人哪,不值得你*!”顿了顿,又语重心长地说,“这人生啊,哪里有过不去的坎儿呢?”

后来她在若家住了一个星期,老太太每天作画,陪她聊天,多少抚慰了她那段凄凉的时光。

再后来的某一天,她告别老太太回到了C市,回到家,刚从包里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却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

不过半个月没见,那个从来意气风华的男人,如今竟然憔悴不堪,两颊深深陷了进去,脸色苍白恍若一张纸,不远处的楼梯间里,落满了一地的烟蒂。

男人开始开口跟她解释,那个婚约是真的,但是他事先并不知道……一直以来,他*的人只有她……后来她消失了,他有多害怕……每天都来这里等她……

他的思维很乱,但是一字一句她都听得清清楚楚,还有什么不可以相信的呢?这个男人,在尔虞我诈的商场,深知“潜谋于无形”的道理,向来沉稳冷静,此刻竟然抱着她轻轻颤抖,抬起头甚至可以看见他微红的眼眶……

“行之,你瘦了……”她心疼地轻轻抚上他的脸,泪眼朦胧中看到他低下头,温凉的唇压了下来,似乎是要把她吞进肚子般蹂躏着她的唇。

这段日子以来,他们彼此都深刻体会到了思念的味道,这个也会为她流泪的男人,如果错过了,那多可惜。

后来,他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让他们的*情得到了家族长辈的认可,一步一步铺就了他们的幸福之路…

一次因缘巧合之下,她有幸得见当时名声大震的国画大师若青云前辈一面,却惊讶地发现几年前的那个老太太,竟然就是当时“画坛双绝”之一的若老夫人。那个时候她早已为人妇,且育有一子,对于这个在她最落魄的时候收留她、陪她度过人生中最艰难时光的人,心中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那个向来与世隔绝的若老先生,得知她和妻子间的这段交情,大叹缘分奇妙,赠了她一幅珍贵的墨宝……可惜的是,若老先生不久后便与世长辞,当她再次上门的时候,若家早已人去楼空……

“我明天能否去拜祭若老前辈?”裴母从往事中回过神,低吟的声音似乎带着恳求。

“唉!”老太太重重叹了一声,苍老的脸上染了一层愁绪,“想他清高淡泊一世,却落了个热热闹闹的结局,这莫不是最大的讽刺。”停了一会儿,摆摆手,“不过既是故人,想必他也是乐意的,丫头啊,明天就带你婆婆上山去吧。”

若映竹轻轻应了声,很快又低下头,整个人浸染在悲伤中,裴澈紧紧握住她的手。

当年若青云逝世的消息一经媒体报道,前来吊唁的人几乎踏破门槛,可是若老先生生前的遗愿是不发讣告、不开追悼会,这几乎是完全违背了他的初衷。无奈之下,老太太只得带着年幼的孙女离开,找了一个青山绿水的好地方,让他长眠安息,从此,她也渐渐从画坛隐退……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各自回房休息吧。”老太太颤巍巍地扶着椅子站了起来,“丫头,你先去给你婆婆铺床。”

待若映竹和裴母走后,老太太又重新坐了下来,看着不远处一脸若有所思的人,“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外婆,”裴澈笑了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老太太拿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有点困,只能靠这个提提神,“说吧。”

“我一直都有一个疑问,阿七答应了我的求婚,我们也合法登记过了,可是她一直不愿意今年办婚礼,给出的理由是一年只能照一次相片,这又是什么说法?”

老太太突然轻轻笑了出来,“哪里有什么说法,不过是丫头小的时候,她妈妈为了让她学画画编来骗她的借口罢了,只不过……”她的语气沉重了些,“她妈妈吧,从小就很少陪在身边,所以,她说的每一句话,丫头都在心里记得很深,后来出了事……或许这是她怀念自己母亲的方式吧。”

听完老太太的话,裴澈神色更紧绷了些,还那么小的孩子,经受了多次的生离死别,现在想想,他只觉得满腔心疼,“那么,她的父亲……”

听到这个,老太太的动作突然僵了一下,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这个问题,还是让她亲自告诉你比较好。”

“我相信她之所以瞒着你,是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么多年我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那个人,可是我又怎么会不了解我的孙女,她只是痛怕了,害怕再去掀开那个伤口,会痛得体无完肤……”说完,老太太重重拍了几下裴澈的肩膀,“阿澈啊,你别看她看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心里脆弱得很,她只是太害怕失去……”

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外公和母亲,剩下的那个世界上唯一和她血脉相连的人又不愿意要她,那个小小的女孩子,从小就深谙世事,更是懂得越是在乎就越容易失去的道理,所以封闭自己的心,日益淡漠。

裴澈神色凝重地回到房间,那个纤瘦的身影正站在床前铺被子,黑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道曼妙的弧度,他慢慢走过去,情不自禁地从后面拥住她,甚至因为力气有点大,两个人一起掉到床上。

“怎么了?”察觉他的异常,若映竹翻过身,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出声问道。

“没事。”裴澈埋入她清香的发丝中,霸道地扣住她的细腰,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老婆,你真好。”

这样啊……像是想到什么,若映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纯澈的眸底满是促狭的笑意,“外婆刚刚是不是给你洗脑了?快说,是不是啊?”

裴澈只能以唇封住她那张聒噪的小嘴儿,温柔地含住她柔软的唇瓣,辗转厮磨,极尽柔情。

再也无法承受他霸道的掠夺,若映竹感觉都快呼吸不过来了,挣扎着一个翻身压到他身上,然后慢慢坐了起来。

裴澈抬起头,竟然有那么一刻的恍神,女孩子宛若婴儿般的肌肤上覆了一层迷人的粉色,此刻正亲密地跨坐在他腰间,双手抵着他的胸膛,突然俯下*身,黑发如瀑垂在他的两侧,如幽兰般芬芳的气息离得他极近,正认真地看着什么。

“我听妈说,小时候我曾在你脸上留下一个牙印,为什么现在找不到呢?”

当年她正是长牙的时候,看见什么都想咬一口,刚好那时裴母带着几岁的儿子上门拜访,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听裴母回忆说,那时候听到声音跑出来,看到她正皱着小脸哭得稀里哗啦,而自己年幼的儿子,竟一脸平静地站在一边,脸上的某处微微渗出血丝……

“在这里呢。”裴澈好笑地抓住她在自己脸上乱摸的手,慢慢放到一边的眉毛上,“可能现在已经看不清楚了。”

柔淡的灯光下,他的眉毛修长清直,只不过在末端处,隐隐可见一个淡淡的痕迹,想到他们这么小就结下“鲜血之仇”,若映竹忍不住笑倒在他身上。

到底是谁霸道呢?他的小妻子,在他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在他身上刻下印迹,牢牢锁住了他,让他此生,只非她不可。

44冤家路窄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若映竹就陪裴母上山了。被冷风脱去湿润绿意的枝头,还挂着几朵经冬的浅色花瓣,松间小路上,印下了深深浅浅的脚印。

若青云的墓隐藏在青山的尽头,白纱般的晨雾弥漫在树间,远远看去,竟只是一个小小的黑点。老前辈生前素喜静,安息在这幽静的山里,也算是遂了一生的心愿。

拜祭过老前辈,已是中午时分,婆媳俩便打算下山,在路上遇到一个驼背的老人,还没等他走近,若映竹大声喊了一句,“大舅公!”

老人年纪看起来很大了,动作也不利索,手里拿着一根木拐,似乎有点耳背,声音也很大,带着浓浓的鼻音,听得不是很清楚,“哎!小七儿,是你啊!又和你外婆来看外公啦!”

老人颤颤巍巍地伸过手来,若映竹赶紧去握住,寒暄了起来,“是啊,大舅公,您最近还好吗?”

“好好好!老头子我好着呢!”金灿灿的冬阳探入树的缝隙,老人失去光华的眼底,似乎蒙上了一层淡*的光,又看着裴母,“阿敏啊,最近身体还好吧?”

若映竹偏过头解释,“妈,大舅公年纪大了,经常认错人。”以前的时候都是她陪着外婆过来的,老人眼花记忆又不好,也难免认错。

裴母笑着点了点头,“托您的福,身体好着呢!”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看着时间也不早了,若映竹便先开口告辞。老人拄着拐杖看着她们离开的身影,重重叹了一声,便转过身,动作极慢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都这么老了,家里人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待在墓园?”在下山的路上,裴母终于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疑问。

若映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才说,“自从大舅母去世之后,大舅公家里就只剩他一个人。我还很小的时候他就在这里守墓了,一直到现在。我还记得他说过,之所以当守墓人,是因为这里,是这个世界上离他妻子最近的地方。”

他和妻子的感情一直很好,虽说没有那么多的轰轰烈烈,却平静温馨得感人肺腑。这个老人,在这个荒凉的山上托付了自己的后半生,其实是在用岁月的无情剥蚀,来无声诉说他对妻子的深*。

“世间多少相*的人都抵不过红尘烟火的荼毒,最终劳燕分飞。”裴母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轻轻笑了笑,“我相信,如果他的妻子泉下有知,一定深感幸福。”

“一定会的!”若映竹坚定地点了点头,又回首去望那隐藏在淡淡迷雾中的林中小屋,嘴角绽开清浅的笑容“因为她一直都活在深*自己的男人心里。”

对于一个长期生活在北方的人而言,南方的冬天几乎可以说是难以忍受的,何况裴母身体本来就不好,加上多年的夙愿了了,婚事也商量好了,便打算回C市。

又是离别的时刻,若映竹心里有点不舍,一直握着老太太的手,裴母见状,便和裴澈先上车,让祖孙俩再多说会儿话。

见孙女这个样子,老太太心里也不好受,慈*地拍拍她的手,“丫头啊,前几天忘了告诉你,几个月前镇医院新来了许多医生,镇上六十岁以上的居民,都可以免费治疗,而且每个月还定时上门体检……现在听说街头那里已经开始动工修建一个休闲广场,专供老年人晨练,聚会,听说还设了游泳馆、棋室、麻将馆……全部免费开放,你说说,”她卖了个关子,“外婆活了这么多年,哪里遇到过这样的好事啊?”

若映竹小嘴微微张着,神色掩不住的惊讶,“是他?”

“可不是!”老太太连眉眼都笑开了,“我啊,还特地去问了,承办这些的,好像是叫什么MT集团是吧?”

那就是了。此刻若映竹觉得心里真是百感交集,然而,更多的是感动,那个男人,竟然又为她做了这么多……

“所以说啊,阿澈什么都考虑到了,你还担心个什么劲儿呀!”有这样一位体贴的孙女婿,老太太也是从心里感到欣慰。

这么多年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老太太心里清楚,越是有钱有势的人,最难能可贵的就是真心。这个年轻人,没有世家公子哥儿的纨绔之气,更难得的是,春风化雨般深得人心的默默关怀。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若映竹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洗去一路的疲惫,便困得趴在床上不想动了。

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若映竹伸手去摸,碰落了桌上不知道什么东西,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好在地板上铺了厚厚的地毯,捡起来一接通,就听到易无双的声音,似乎还混着其他杂音,听起来很不舒服。

“阿七啊,上次你跟我说过的那个沐浴露牌子是叫什么来着了?”

听到那边的回答,易无双目光在一排排的沐浴露上扫过,终于在角落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个牌子,丝毫不顾忌超市里涌动的人潮,对着手机大声Mua了几下,“阿七,我真是*死你了!!”

若映竹躺在床上,听到那边传来的肉麻声音,忍不住抱了抱手臂,都起小疙瘩了!

挂了电话,若映竹准备睡觉,卧室的门被推开,一身家居服的男人走了进来,刚洗过的头发蓬松松的,几缕碎发搭在额前,浑身散发着温暖而慵懒的气息。

裴澈走到床边坐下,V形的浴袍下隐约可见微凸的锁骨,有说不出的性感动人,低头微微一笑,“要睡了?”

“嗯。”若映竹点了点头,打了个呵欠,“我有点累。”

想起什么,勉强振作精神,“今天我都听外婆说了。澈,谢谢你。”

“嗯?”裴澈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的话,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什么傻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其实他也没做些什么,方案是他提出的,工程则是全部由MT集团旗下的建筑公司负责。然而饶是如此,仍贵在一片心意。他知道她一直不放心外婆一个人在家,所以就想了个办法断了她的后顾之忧。

“刚刚,我收到面试的录用名单了。”在两人沉默的间隙,裴澈突然出声说道。

听到这句话,若映竹迅速从床上坐起来,用力抱住他的手,小脸染上了些许的紧张,深吸了一口气才问,“结果怎么样?”

“你猜?”裴澈故意正色看着心急的小女人,存心吊胃口似的反问了一句。

若映竹看着眼前的男人俊脸紧绷,神色凝重,心里立刻一紧,有点艰难地问,“我,我被刷了?”

如果真是这样,其实也不奇怪,毕竟MT集团的初试已经是万里挑一,更何况是面试……比她更为出色的设计师肯定不知有多少,大概猜到了答案,若映竹心里有点郁闷,抓了抓头发,“哦,我知道了。”

听这个颓丧的语气,裴澈笑着把裹在被子下的小女人挖了出来,抱坐在腿上,“就这么不相信你自己啊?”

若映竹抬起头,波光流转的眼底一片喜悦之色,晃了晃他的手臂,“你的意思是,我被录用了?”

彼时地狱,此时天堂。知道自己被刷,心里不失落是骗人的,那种大喜过望的心情,或许也就只有此刻才能体会了。

看着小女人白色的贝齿轻轻扣在粉嫩的唇瓣上,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裴澈心情大好地勾起唇角,轻轻“嗯”了一声,低柔的声音一下子在温暖的空气中散开,若映竹心里仿佛投入了颗颗石子,微微荡漾起圈圈涟漪。

“准备一下,后天报到。”裴澈把兴奋不已的小女人放到床上,随后也翻身上床,拉过暖被为两人盖上,温暖的大手覆在她的眼睛上,声音有说不出的宠溺,“现在,我们先睡觉。”

易无双结束和若映竹的通话,拿着心仪已久的进口沐浴露准备去结账,在经过促销台的时候,不经意看了一眼,目光突然顿住,眼睛都快射出绿光了,她一直喜欢的红烧排骨面竟然在搞促销优惠!!

几乎是秉着气息慢慢走过去,易无双膜拜般把那一大袋的泡面抱在怀里,像是抱住了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心里飞快地盘算着,促销五包才九块九,那么就是说每包都不用两块钱……

眼尖地瞄到不远处有一个大妈朝这边过来了,易无双动作利落地把促销价格牌扔到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然后迅速扫了好多袋泡面进自己的购物篮,一边扫一边看,连身边有人走近都没发现。

“易无双,你这是干什么呢?”一个似乎含着戏谑笑意的男音突然响起,心虚的双双吓得魂儿都快飞了,心惊地回过头,看到那张很欠揍的俊脸,第一个念头就是:冤家路窄!

“纪辅导员,呵呵……”易无双干笑了几声,讨好地说,“真是……好巧啊!您……您真是无处不在,神通广大啊,在哪儿都能遇见您……”心里却闷闷地哼哼,尼玛我真是倒霉啊,怎么走到哪里都会遇到这个混蛋啊?上次的账还没算呢!

“不过几天没见,你脑子短路了吧?”纪泽的手插着裤袋,整个人看起来有说不出的潇洒帅气,轻轻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好像也不太对,你说你吧,脑容量那么小,应该也不至于短路啊。”

45厚颜无耻

易无双一听这话就火了,一冲动她就想上前去撕破他的嘴,可是想到眼前的人还抓着她的小辫子,再大的火气也只能咬碎了往肚里吞,嘴角抽了抽,露出一个僵硬的笑,“纪辅导员,我不打扰你了,先走了。”

“等一下。”纪泽突然出声阻止了她,“上次给你的资料整理好了吗?”

他不提起这个还好,一听到这话易无双咬得牙都疼了,甚至连最后一丝理智也没了,双手叉着腰,眼里闪着两把红色的小火苗,“你好意思提这个?现在学期都快结束了,你居然要我……整理那该死的新生入学资料!”现在想想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而且那些学籍资料还不止美术系的,害她不眠不休了两个日夜,这不是明摆着折腾她吗?

“哦?”纪泽挑了挑眉,不咸不淡地说,“可能是我弄错了。”语气顿了顿,又继续说,“不过既然错了,那就重新再帮我整理一份别的资料吧。”

他的态度事不关己、云淡风轻也就罢了,竟然还想要她再整理一份?简直是做梦!易无双愤愤地握了握小拳头,手里的泡面被她捏得通天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无耻到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看她那咬牙切齿、气急败坏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把他生吞活剥,纪泽也见好就收,顺了顺她竖起来备战的头发,好笑地开口,“跟你开玩笑呢,怎么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

……

“呵呵,”易无双硬生生扯出一个笑,从善如流地答,“纪辅导员您还真是幽默……”

因为是周末,超市里排队结账的人有点多,易无双个头不高,被硬生生挤到了最后面,轮到她的时候,小腿都站得隐隐发麻了。她拿出钱包准备付钱,却坑爹地发现票票不够了,光是那一瓶进口的沐浴露,就几乎花掉了她大部分的钱,更何况还有那堆得小山般高的促销泡面……

后面排队的人还很多,无助地回过头,远远瞥见那个俊逸的身影,在晕黄的灯光里宛若天神阿波罗般慢慢走过来,易无双激动地按住胸口,不让自己赤果果的心思暴露出来:天哪,找到冤大头了!

“纪辅导员,”易无双态度极好地走过去把某人拉了过来,声音也比平时柔了不少,“是这样的,我没有带够钱,您看……”适时而止地没有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