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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子歌回到家,周凌川还没回来。

快八点的时候,他打电话给她。

“是不是在你哥那。”

“没啊,在家啊。”

“今天你哥生日,你忘了?”周凌川没提醒她,以为她记得。

图子歌一拍脑门:“我忘了,呜呜,我居然给忘了。”

她急忙爬起来,一边换衣服,一边给图子安打电话。

图子安说没事,跟朋友们一起呢。

她说她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图子安看著微信上,四个字,生日快乐。

图子歌跟周凌川到时,人还在闹,满地蛋糕,图子安身上抹得全都是。

图子歌来了就自罚三杯,她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直到送走其它人,图子歌跟在图子安身后帮她收拾。

“我看那个小姑娘对你挺好的,眼睛老往你身上瞟,长得也漂亮。”

图子安知道她什么意思,摇了摇头。

“程清如结婚了,是你自己不要的,那也得要一个吧,真打算自个儿过一辈子?”

“你也老大不了啦,你看看周凌川,要不再看我,我才二十三,孩子都这么大了。”

“让你别操心我的事,没完没了呢。”

“行行行,今天你生日,你老大。”

图子歌跟周凌川回了家,一路上气都不顺。

“男人考虑的跟女人不一样,我能理解他的难处。”

“行,跟程清如门弟差别太大,但总不能一个人过一辈子吧。”

“他对清如有感情,一时半会不会考虑别的,给他点时间,你不要见一次催一次,他会有压力。”

“以前是因为我,我是他累赘,现在不是了,他还考虑什么。他挣的钱够他花的,也够养个媳妇,怎么就死脑筋。”

“慢慢来,总会遇到一个让他动心的。”

“你妈最近跟你说什么没?梁余音的事。”

“打过电话,问我是不是真的。”

“你怎么说,不会替她瞒著吧。”

“你想太多,真的就是真的。”

“我们孩子都有了,还想著撮合你们,就知道她不待见我,对我有成见,无论我做什么都入不了她眼,她还不入我眼呢,见天针对我。”

“我家小钮多懂事,都不生气的。”

图子歌瞥他,禽著笑,“别给我戴高帽。”

***

周凌川近来比较忙,这天,接到个电话,他找的私家侦探有消息了。

他给图子歌打电话说有事要出差,便动身去往大理。

与人碰了面,直奔洱海。

洱海居大理郊区,被称为海实则为淡水湖,洱海风光迤逦,干净透明的海面宛如碧澄澄的蓝天。

周凌川见到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身材高大挺拔,眉眼间与关正初有几分相似之处。

他觉得,错不了。

从未想过,关家当年也算不错,他会安心留在洱海边,开了一间小客栈。

“关宁成先生?”他试探开口。

那人愣了下,末了,“先生找错了吧,我不叫关宁成。”

果然是改了名字,要不是花重金找的靠谱的私家侦探,真的难挖出近三十的前失联的人。

关宁成现在改名叫关成,十年前在这边开的客栈。

他拿出一张相片递到男人面前,“舅舅,我是周凌川。”

男人看到相片时愣了下,再抬眼看著眼前的人,心下微微颤抖。

“你认错人了。”

关宁成转头就走,周凌川想过会碰壁,毕竟如果他想认亲人,就不会一走多年杳无音信。

“舅舅,我结婚了。”

“娶了图志诚的女儿图子歌。”

男人的背影明显僵了下。

周凌川继续道,“邱青夏的女儿,是我太太,您不替她高兴吗?”

“我跟图图结婚快三年了。”

他话落,外面进来个小姑娘,穿著校服扎著马尾,“谁跟你结婚了?爸,这人有病啊。”

周凌川一怔,看著面前的小女孩子,“你也叫图图?”

小姑娘耸肩,“怎么,撞名了吗?别套近乎,动画片还有呢,大耳朵图图,不过我耳朵可不大。”

五十二

叫图图的小姑娘扔下书包往里走:“爸, 我妈呢。”

男人没说话, 目光紧盯著周凌川。

看著关宁成有些警惕的神情,周凌川感觉, 自己真的猜中了。

“爸, 我妈呢。”小姑娘伸手晃了晃, 回头又看了眼周凌川,“你是来住店的吗?”

“我是你表哥。”

小姑娘瞠著大眼睛, 不敢相信道,“虾米,我表哥?”

“舅舅, 我没别的意思, 母亲找你多年, 而且,我也一直在替图图找母亲,看来,我来对了。”

“什么什么啊, 你说什么呢?”小姑娘有点晕。

男人叹息一声, “图图,你上楼去吧。”

“爸,他真是我表哥?”

男人点点头:“回头再说,你先上去,别跟你妈提这事。”

“图图不是我,那是谁?”小姑娘被周凌川口中的图图弄晕了。

“阿成啊,是有客人来了吗。”后面一人女人的声音传来, 接著是门帘拉开,女人的身影出现。

周凌川心里有点激动,他终于找到她了。

他找了三年,毕竟精神失常走丢,又是十几年前的事,要不是父亲提醒,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可以从关宁成入手。

找到了关宁成,还找到了邱青夏。

图子歌跟母亲长得有八分像,眉眼最像,虽说邱青夏年过五十,但眼睛跳跃的神情,母女俩如出一辙。

他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该如何称呼眼前的女人?

“恩,来客人了。”关宁成应了声。

“图图回来了,快上楼吃饭吧。”

邱青夏看到女儿时疼爱的目光,让他想到图子歌,图子歌期待母亲的眼神,母亲的温暖,已经多年了。

母亲失踪多年,婆婆对她也有成见,她想要的温暖一直都没找到。

他心疼那个小丫头,搁心尖上疼。

“我接待客人,你们娘俩上去吧。”关宁成开口,想必不想让周凌川跟邱青夏有太多接触。

看著邱青夏和小姑娘上了楼,关宁成指了指沙发,“坐吧。”

“舅舅,我是找你,也替图图找母亲。”

“你怎么知道她在我这儿?”

“我不知道,只是猜测,一个大活人走丢,又能回去过,据图子安说,他母亲回来时衣身整洁,并不像是流落街头。”

他轻叹,“他们兄妹俩找了母亲多年,一直盼著有一天他们的母亲可以再回到那个家。”

“母亲待她有成见,也是因为过去的事。后来问我爸,他才道出陈年旧事。我找了私假侦探,舅舅,希望您原谅我的唐突。”

关宁成摆了摆手:“青夏重病一场,忘了以前的事,但时不时还会想起图图,总是在睡梦中叫图图,后来我们有了孩子,就取名图图,这些年,她过得也快乐,以前是我的错,我并不希望她再接触过去那些人与事,我带她在这儿开个客栈,安稳度日,挺好的。”

“母亲找您多年,您不想见见她吗?”

“我没脸面对过去,你就当我一把年纪还看不开吧。不过见到你我也很高兴,有生之年还能遇到亲的,挺好。你跟图图结婚了,我替青夏高兴,也不用再担心她了。”

“舅舅,那您有没有替图家两兄妹考虑过?”

关宁成一顿,目光中有一丝闪躲。

“他们兄妹两人当时还都未成年,父亲自杀了母亲又丢了,图子安支撑整个家,照顾一个五岁的妹妹,您当时,就没考虑过孩子的感受吗?”

周凌川心疼图子歌,亦是心疼多年好久。

图家倒了压垮了图志诚,击垮了邱青夏,但年仅十六的图子安却坚强的支起这个家。他从始至终都钦佩图子安,也是他为什么一直把他当成挚友,因为那样的男人,安如磐石,坚不可摧。

“你的指责我接受,我自私一辈子,对父母没做到尽孝,对青夏没做到尽责,对那两个孩子…”

他说到此处,顿了顿,“我不求任何人原谅,只要青夏过得开心就好。”

“您确定这样是对她好?”

关宁成脸色沉重,“一个精神失常的人,对图家两个孩子来说,更像是个累赘。我观察许久,她经常走丢,时常夜宿街头。傻傻的看著街上人来人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我总会看到那两个兄妹,一大一小拉著手在下著大雨的街上找妈妈,两个孩子孤单的背影很可怜。我觉得,不如带她走。”

“我既然做了就不求任何人原谅,你可以说我自私或是卑鄙,这些我都不在乎,只要她活得开心快乐。”

“舅舅,我并非指责您,但您的想法和做法,确实难苟同。”

关宁成笑了出来,那是一年经历事态变迁,经历沧桑岁月后,看淡世间所有人情冷暖,即使做再多错事也坦然面对。

“青夏多年前重病,再醒来就记不得以前的事。只是在她脑海里,一直有个名字,叫图图,她经常会念刀出来,问我谁是图图,我骗她说,我们原本想要生一个女孩,就叫图图。”

她信了,过了一年,图图就出生了。

“舅舅,您还真是自私的可怕。”

关宁成完全没有要回去认亲的态度,他态度很平淡,不喜不悲,只求现下安稳度日,过了余生就好。

周凌川在客栈住了一日,邱青夏什么也不知情,只当他是客人。

她偶尔会跟他说话,问他从哪来,是不是来玩,怎么自己一个人,是不是跟女朋友吵架了。

他其实特别想说,但又不能说。

关宁成不想让过去重归,不想让邱青夏再承受一次那样的痛苦,既然忘了,就不要再打破平静。

小姑娘问他,他真是她表哥。

他回答是。

小姑娘也有疑惑,问他另一个图图是谁。

周凌川说,是你的姐姐。

小姑娘笑著,说是表姐吗?

周凌川笑笑,没说话。

小姑娘很健谈,有著属于她的青春朝气,马尾在身后摆著,像个开心的小精灵。

他回了北京,不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图子歌和图子安。

他要怎么说,找到他们的母亲,却没办法带到她面前。

不知是否关宁成做法是正确的,既然事情尘封多年,为何要重新掀起波澜。

难道,他也要让一切尘封?

周凌川回到家,图子歌正在给周小沐唱儿歌。

两只老虎爱跳舞

小兔子乖乖拔萝卜

我和小鸭子学走路

童年是最美的礼物

小螺号呀滴滴吹

我和海鸥展翅飞

“呀,你回来啦?”图子歌抱著周小沐,跑到门口,一大一小上扬著小脸,那么期待,那么欢乐。

周凌川张开手臂,把最爱的两个人圈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