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贾云秀小姐和你一样,都是和你丈夫领了证的合法夫妻。”刘生稍稍纠正徐桂花的想法。

一个男人同时娶两个老婆是什么意思?徐桂花在乡下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这种事她听过不少。这叫做重婚!而且听这口气,安家还是明目张胆地给儿子办了重婚!

“不对!”这个消息过快过重,好比被一道雷劈中,徐桂花浑身打着哆嗦,自然是一时没有办法接受这个隐瞒这么多年后突然被揭开的残酷真相,“不对——”

面对徐桂花激烈的反抗,安家这边是早有安排。刘生将手里揽的文件夹递了出来,温声温气地说:“太公接到你们村里人的来信,对你们母女的遭遇也略感同情。知道你们徐家迟早有一天是来要钱的,太公早已安排好了,给你们母女预备了一笔款项。”

源起 第二十六章:到访安家(下)

合同摆在徐桂花面前,刘生在旁边公式化地进行解说安太公的安排:“只要你愿意签署这份离婚协议,声明你今后与安家再无瓜葛,安先生愿意一次性支付你和你女儿一百万元作为抚恤金。”

这话是什么意思?打算拿钱来塞住她的口。这样一来,她老公和安家留下的这笔孽债也不存在了。

徐桂花红着眼眶,一手拍打离婚书:“让我死了,我也不会签的。”

刘生作为助理同时也是作为一名代理律师,对徐桂花这种情况看多了,面不改色说:“徐女士,你签不签,恐怕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一百万绝不是个小数目,尤其以你们徐家这种经济能力而言,你们徐家在大弯村祖孙三代,可能还赚不到这个数。”

抽抽鼻子。一百万,只要有了这一百万,别说小孙女弯弯的学费,她和她女儿一辈子都可以安枕无忧了。徐桂花闭上眼,能浮现出女儿安知雅每天上山捡草药一双伤痕累累的手。

一辆奔驰从街头拐进了小区之间的通行道,擦过了徐桂花和刘生身边。车里的人,降下了空调车内封闭的车窗,一双带着刀锋一样锋利的丹凤眼,在徐桂花身上蜻蜓点水般瞟过,又不留痕迹地回了头。

豪华的白色奔驰在安家门口停下。司机走下来为小主人打开车门,道:“雯雯小姐,下车吧。”

听到声音响在安家门口,徐桂花转过了头去看。

一个与弯弯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跳下了车,穿着鲜艳的红衣裙子,裙摆的蕾丝花好比公主纱裙一样精美飘逸。小姑娘跳了跳脚,脚上那双粉红色镶着好几颗真钻的小凉鞋在地上哒哒哒地响,阳光照在她那张略抹了红妆的漂亮小脸蛋上,衬出一抹只有从小享受了豪华富贵才能供养出来的自信与傲气。小姑娘五官里头最漂亮的那双丹凤眼,与车里走出来的中年妇女一模一样的贵气逼人。再说那个中年女子,人到中年,却依然身着职业套装,皮肤与二三十岁的女人一样年轻,举手投足,都是光芒四射。

刘生介绍:“这位女士,便是太公现在的长儿媳贾云秀,那个小姑娘是太公的曾孙女安文雯。雯雯的爸妈现在都忙于工作,因此接受雯雯小姐去上课的,是由孩子的奶奶贾云秀夫人负责。”

徐桂花本来就不爱攀比的,听着这些,本是没有什么。但是,当穿得漂漂亮亮的雯雯转过头,在看到她时突然发出一句:“奶奶,那是要来我们家工作的保姆吗?”

脑子里当即嗡的一声响。这话说什么,可不能被弯弯听见。

“对不起,雯雯小姐她年纪还小。”刘生像是道着歉,但话语里掩盖不了一丝事实的虚弱。

依徐桂花现在这身廉价蓝布衫的打扮,安文雯会认错并说出这样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徐桂花抖了抖牙齿,挤出:“做保姆,也是份工作。”

她强作坚强转回去的背影,被贾云秀如蛇一般冰冷的目光盯住。

“奶奶,那人是要来当我们家的保姆吗?”雯雯毫无所觉,又问了句。

“进去吧,雯雯。”贾云秀拿手按住小孙女的肩膀,和孩子一块进了花园别墅。

“可奶奶,那人看起来很像保姆。”

雯雯不解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徐桂花终于明白什么话最伤人了。

“怎么样,徐女士,考虑清楚了吗?这一百万——”刘生敏锐地发现了她在动摇,趁机将支票递了上去引诱。

一百万,抓住它,女儿知雅不需要每天操劳,弯弯今后可以一直上最好的学校不需要再顾虑学费,不需要在其他小朋友面前抬不起头,同时的代价是,安家带给徐家和她的侮辱将永远被覆盖……徐桂花眼里滚着莹光,心尖的颤抖传达到指尖,指甲怎么都触不到一百万支票的边缘。

刘生看她抖成这样,正要帮她将支票放进她手里。忽然间,不知从何时已经存在的一只手伸了过来,闪电般的速度从刘生的指间扯出了那张一百万的支票。刘生和徐桂花同时一怔,抬头看着这骤然出现的男人。

“小奉——”对于女婿的乍然现身,徐桂花不禁摸摸胸口,难道女婿一早就发现了她的计划,跟到了这里来,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了。

奉书恬向着丈母娘神情莫测地一笑:“妈,这一百万少了点。”紧接他两指夹着的支票向刘生一扬,支票如秋叶落地飘到了地上。

源起 第二十七章:准备五百万

小奉?叫徐桂花为妈?这男人,莫非是徐桂花的女婿?安太公对于徐桂花最近的调查仅限于在徐家在大弯村的时候。什么时候徐桂花突然多了个女婿?刘生一面怀疑着这事的真实性,一面弯下腰板,指头刚捏住支票一边,奉书恬的一只鞋子踩到了支票另一边。刘生没来得及放松支票而是用力一拉,支票当场断成了两半。奉书恬踩支票的脚顿时收了回来。

拿起这张被自己撕成了两半的支票,刘生愣了下,耳听奉书恬再传来一句:“妈,看来不止我们觉得这一百万少,给支票的人都觉得这一百万少自己给撕了。我们下次再来吧,到时候应该不止给我们一百万了。”

徐桂花脑子里在见到女婿突然现身的时候,已经没有这一百万了,只担心被女儿发现了伤心,于是忙拉着女婿离开安家。

刘生望着他们两人离开,一方面当然是把奉书恬这人又怀疑了几分,奉书恬刚刚踩支票明摆是故意的,一方面终究得拿着这张被自己撕烂的支票回去向主人交差。

安太公书房里的一扇窗子刚好能看到刘生和徐桂花站的那块地方。刘生走进去的时候,安太公坐在一把藤椅上,闭眼养着神。

“安先生。”刘生将谈判的经过一五一十向主人报告,把那张撕烂了的支票交到了书桌上,最终请示这事要怎么处理,“是不是该调查那个男人是什么人?”

“没有必要。”安太公坐了起来。

刘生赶紧把桌上泡好的上等参茶递上去。

揭开茶盖子,闻着沁入心脾的参味,这是正宗的野参,一小条不止一百万的价值,安太公想了想,也是,在人民币贬值的现在,一百万是不算多的。指头在扶手上打了打,道:“依那男人说的,下次准备五百万。”不就个乡下女人,没什么见识,不信用钱会拿不下。

“是,是。”刘生答应着。

“太爷爷。”安文雯从外面跑进了书房,扑到安太公的膝盖上,仰起小脸蛋说,“我想买钢琴。”

“你不是有一架钢琴了吗?”安太公摸着曾孙女的头,眼里是满满的笑意。

“可我要一架新的钢琴,和我一块考级的小朋友说他家的钢琴,是德国造的,是全世界最好的。我们家的不是。”安文雯嘟着小嘴巴说,“我要考试了,我不想输给他。”

全世界最贵的钢琴是德国的Steinway&Sons,这个牌子的钢琴最便宜也要一百五十万一台。当然,给小朋友买的一般不需要这么奢侈,等小朋友出名了再买好的并不迟。只是——安太公摸了摸曾孙女的头:“你说的那个小朋友,是不是姓曾?”

“是的。太爷爷怎么知道?”安文雯眨巴着无暇的眼珠子,问。

小孩子不知道而已,但给小孩子精心安排每一个教育课程的贾云秀,绝不是一般的孩子奶奶。给孩子营造的教育环境,不止在于提高孩子本身的技能,还有注重于社交区域。通过孩子与孩子的交流,大人也是能从中收益非浅的。安太公看在儿媳出色的表现上,对刘生说:“给我们的小公主购买一台合适的钢琴。这样到了某一天,我们的小公主邀请她的小朋友来家里玩时,我们的小公主可以邀请她的朋友一块弹钢琴。”

听到太爷爷这么快答应,安文雯高兴地跑了出去向奶奶报信:“奶奶,太爷爷答应了!我要告诉爸爸妈妈。”

安太公满意地望着孩子跑出去的背影:这是安家的未来,接下来,还会有曾孙子出现。他们安家势必会子孙满堂。当然,这里面不会包括那个害死了他儿子的徐桂花一家子。

——《婚后强爱》——

奉书恬带孩子姥姥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孩子妈和孩子都在家,母女俩都是换了外出的衣服,应是出去过了一趟。孩子妈安知雅在家里四处忙着,要洗衣服,要准备中午饭,压根没有时间顾及孩子。当然,她不是不知道女儿好像去了聚贤堂后不大高兴。至于谁惹得孩子不高兴,那个叫做钟尚尧的男人,也不过只问了女儿一句话“几岁了”,可小丫头弯弯非要一口咬定钟尚尧要抢自己的兔子聪聪。总之,小朋友有时候闹情绪是很莫名其妙的。

说是闹情绪,小丫头只是安静地趴在客厅的长沙发上,用妈妈再三教育的不能睡着看书的姿势翻看图画书。

“弯弯,我说你多少次了?!”安知雅从厨房里飚出来去洗衣服时,看见女儿没有听进去教训,撸了撸袖子。

正好孩子爸回来看到了这一幕,立马挡在孩子妈面前,好声好气地说:“我来,我来。你去忙,孩子我来照顾。”

安知雅先警告孩子爸两句:“她这样看书是不行的,会变成近视眼。”

“我知道。”奉书恬陪着笑脸将孩子妈推回去,一面是轻手轻脚走到女儿身边,凑近去看女儿看的是什么书,原来是卢雪给买的那本《我的长腿叔叔》。他知道这本书这几天女儿天天翻,是小丫头最爱的一本书了。

“爸爸。”小丫头仰起小脑袋,眼眶里红红的。

“怎么了?”奉书恬看女儿要哭,心头疼啊,指尖揉着女儿的小脸蛋,问。

小丫头坐起来准备告诉爸爸是怎么回事时,眼睛不红了,小脸蛋忒严肃:“我今天和妈妈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这样对着我和聪聪先生笑的时候——”小丫头配合说话的内容,嘴角扯了扯,扯出钟尚尧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好可怕,好可怕!”

原来女儿是被陌生人给吓到了,奉书恬抱一抱女儿,教给女儿绝招:“以后遇到这种人,弯弯不喜欢,就得跑,跑到警察叔叔那里,叫色狼。”那是的,哪个没有经过他允许的男人胆敢靠近他漂亮的小女儿,都得叫色狼关起来。

一直不放心孩子爸教育方式的安知雅走过来,听见这话,抱起手冷冷地看着孩子爸。

源起 第二十八章:我是弯弯她爸

被孩子妈这样冷冷地盯着,奉书恬真是有点儿害怕。要知道,孩子妈安知雅这会儿的眼睛,像根细细长长的针,尖尖的,好像能刺穿所有人的心事。小丫头本来就比较害怕冷漠时候的妈妈,眼下更是缩成了一个糯米团,躲到了爸爸背后。

安知雅看着他们两父女偎成了一块儿,神情莫测地将嘴角抿一抿,什么话都没说,折身走了回去,准备回厨房继续干活。

孩子姥姥徐桂花今天因为私自跑去了安家,心里害怕着女儿追究,一回来钻进房间里躲着。现在,徐桂花从房间里头探出颗脑袋观察情况,刚好与擦身回厨房的女儿碰上了眼,这回逃不过去了。

“妈。”安知雅有点居高临下地俯瞰母亲,在于徐桂花自己把头低了下来。

“哎。”徐桂花虚应着。

“知道怎么带弯弯去上学吗?”

“知道。小奉都教过我了。”徐桂花面对女儿心虚,舌头都打起了结。

安知雅的眼角,这会是瞄到孩子爸偷偷准备抱着孩子出门避祸,几步过去,一只脚先一步踢中门。门嘭地一声关紧了,她自若地站在女儿和女儿爸爸旁边。

“呃。”小丫头见情况不妙,从爸爸身上火速溜下来,咚咚咚跑回姥姥房间和姥姥一块关上房门,将接下来的烂摊子全交给爸爸好了。

“小雅,实际上是,我带着妈在城里四处逛了逛。”奉书恬慢慢地琢磨着措辞,面对孩子妈文文雅雅地笑了笑,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实在是有点儿无辜。

“去了安家?”安知雅淡淡地开口。

奉书恬还真是一怔。他和徐桂花都没有漏口,她是怎么知道的?

安知雅懒得解释。这几天,她看过多少次母亲偷偷将安太公的那封信拿出来看。母亲想去安家问问是迟早的事。也好,如果她陪母亲去,恐怕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安家。由他陪着去,至少不会起正面冲突。现在,暂不是和安家起正面冲突的时候。

“小雅。”既然她都知道了,他想着是不是该告诉她整件事的经过。

安知雅看了眼母亲闭紧房门的房间,不打算问,转开话题:“弯弯头一天上学,你能送孩子去吗?”

“可以。”送孩子第一天上学是个大事,奉书恬说什么都会挪出时间。

安知雅听他答得太爽快,不由微沉声音:“你确定?你现在是请了长假能天天陪孩子,假期结束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是得回部队。”奉书恬答。

安知雅眉尖一簇:“什么时间回去?”

“怎么,和弯弯一样不舍得我回去?”听她主动问这话,奉书恬嘴角不禁扯出了一丝笑意。

她这是为了女儿,好不好。安知雅正要张口。

叮咚——

门铃响了。手机同时响了。奉书恬走到了一边听电话。安知雅深吸口气,打开门。

门口站的是一名高高瘦瘦的青年,刘海很长,贴着眉毛上面,一双琥珀色的眼珠子很亮很亮,穿的是大街上大男孩的T恤,前面还印着一只唐老鸭,和唐老鸭一样有点傻气的笑容,略带阳光又略带了邪气。

大男孩帅气,亮眼,有明星气质。安知雅一时却没有能记起他是谁,直到他叫了声:“雅姐,几年没有见,你没有戴眼镜了,是做了近视眼手术吗?”

温软带了调皮的声音,会这么叫她雅姐的人,只有一个。

“张齐亚?”

“是。我代我叔叔拿合同过来给雅姐过目。”张齐亚拍着自带的书包,对安知雅能记起自己笑容满面。

张齐亚是张老板的侄子。早上她去拜访聚贤堂的时候,听张老板无意中提过让他为傲的侄子说:齐亚他考上了名牌大学。

“你叔叔不是说你去上大学了吗?”安知雅疑问,在于现在时间是五六月份,没有到暑假呢。

“雅姐,我是六年前见的你。现在都过了六年,我大学早读完了,打算考研。我奶奶在老家出了些事,所以我刚从北京跑了回来。”张齐亚说,“结果我叔跟我提起说雅姐回来了,我这不过来和雅姐见个面。”

安知雅下意识地往屋里看了看。孩子她爸不在客厅,是走到阳台去了。母亲和弯弯都把自己锁在房里没有出来。

“雅姐,是不是现在不方便?”张齐亚见她探头的样子,礼貌地问。

“没有。再来吧。”安知雅敞开门,让他进屋在客厅里坐着。

张齐亚环顾房子,叹了句:“和六年前一样。雅姐这回还是和同学一块住吗?”

“不。和我家人。”安知雅边说边进了厨房。

“家人?”张齐亚看到了,一个房门打开钻出一颗小萝卜头和一张中年妇女的脸,阳台那边一个男人转过身面向他,一个个像是都把他当外星人看,充满了戒备的眼神。

“是。”安知雅光顾着给他冲茶倒水。

“雅姐。”张齐亚是个机灵的小伙子,看这家人的阵势,马上反应过来,“原来你六年前离开是去结婚生小孩了。”

安知雅一愣:“你听你叔说的?”端着水杯回到客厅,见孩子爸已经事不宜迟从阳台走回来,向进到家门里的陌生男人介绍自己:“我是弯弯她爸,小雅的老公。”

源起 第二十九章:不要学你哥

一天之内,所有知道她的人都知道了她有了老公。

消息的传播之快以着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全归功于张齐亚这张大嘴巴。现在,这张大嘴巴说要在她新开的小店里面帮忙。

“雅姐,我不仅可以帮你当跑腿的,还可以帮你照看小孩。”张齐亚这会儿在聚贤堂里像橡皮糖粘着她团团转。

“你不是没有毕业吗?”安知雅奇怪的是他怎么会想在她那里上班呢,他想增加工作经验,完全可以在他叔叔的聚贤堂。

“雅姐,我可以只要工资的一半。”张齐亚抛出引诱的橄榄枝,一张脸笑得有点像哈巴狗。

现在新店开张是缺人手,如果在外面招个陌生人,还不如找个熟人。可她找不到张齐亚这种名牌大学生赖在她这里的原因。要知道,不是普通的名牌大学生,是清华。

或许这小伙子纯粹童心未泯,觉得这样子好玩。但是,连张老板都来为张齐亚说情。

“安小姐,齐亚在我这里,因为和我是亲戚关系,我不方便,他也不大方便。”张老板像是看出了她的第一个顾虑,先解答了这个疑惑。

“张老板。”安知雅略沉语气,因着张老板对于她而言是条生意路子,不能随意得罪,只能将话婉转一点说,“你侄子是清华才子,我新开张的小店供不起大佛。”

哪知道,张老板听说她是这个顾虑,大笑道:“现在清华北大的学生养猪卖猪的人更多呢。到你的小店当跑腿,我认为对齐亚来说,已经是荣幸之至了。”

清华才子到她小店里当跑腿是荣幸之至……额。安知雅吞到嘴里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什么时候起,清华北大的学生自我掉价到这种地步了。玩笑话归玩笑话,安知雅抿抿嘴唇,认真的眼神对上张老板和张齐亚这对俨然比她更认真的叔侄,难听的话说不出口。大学生实习毕业阶段四处求职,到处碰壁的辛酸苦辣,她曾经自己经历过,很能理解。

“工资我会照正常给。如果小店有了起色,该升的工资福利,我都不会缺给齐亚的。”安知雅亮出老板娘的气势说。

张齐亚能听明白她的言外之意,道:“放心吧,雅姐。如果我不在你这里干了,绝对会先和你说一声的。”

“员工合同我会今晚拟好,明天你过来找我时,顺便带身份证过来签了合同。”安知雅一步步都按照法律程序来做。

张老板一直都欣赏她为人做事谨慎的一面,一方面嘱咐侄子要好好学好好干,一方面与安知雅继续商谈上次和钟尚尧交易的那笔生意。这也是安知雅今天再来到聚贤堂要办的正事。

“钟先生打过电话来,说经教授鉴定过,是正品,很满意。因此在上次付完订金的基础上,支付完余款。”张老板边说,边是取出上好的茶叶和茶具,给安知雅冲了一杯上等好茶,“实际上,我觉得安小姐你出的价格稍微低了点。”

安知雅委托张老板最终卖给钟尚尧的是一只炮山甲。炮山甲是指经过炮制的穿山甲。说到中药炮山甲的价格,因野生穿山甲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禁止私人捕杀和食用。市场上卖的穿山甲,多为养殖,行情是一只一万多一点,600至800元每公斤。安知雅卖给钟尚尧开价十万。张老板说安知雅卖的价格低,在于一,这穿山甲是野生的。二,安知雅的炮制方法属于家传技艺,绝对非一般市面上能买得到的。安知雅即使开个三四十万,想买的人,不会没有。可惜,安知雅急着用钱要脱手,没法等待更好的买家。好在钟尚尧不算趁人之危坑人,找了专家鉴定之后,加了五万的价码。

“张老板可知钟先生是什么来历?”安知雅自从上回再碰了面,已不觉得钟尚尧只是一个暴发户。现在看来,至少是个会做生意的,懂得生意策略,不然不会多给她五万留住她这个潜在客户。

“一个投资商,他具体在做什么生意,我不大清楚。他这条人脉,也是他人介绍给我的。”张老板道,“对方只说钟先生的信誉绝对是信得过的。”

信誉绝对信得过,说明这人的家产殷实,有实业支撑,行走商业江湖有一段日子了。不过,若他真是个大人物,她与他的交际应是只有这一次了,不需过多放在心上。

安知雅端着河南汝窖茶杯,喝着上等的龙井,叹句:张老板,好茶。对于钟尚尧这个话题,不再提一句。

等安知雅走后,张老板帮安知雅回复了钟尚尧,称是钱已收到感谢惠顾之类的客套话。

钟尚尧挂了电话,对于没能亲自接到安知雅打来的感谢电话,既有点在意料之中又有点在意料之外。捉摸着小指上的IV罗马金戒,他细细长长的眼睛透出深邃的目光,停驻在床头柜立着的相片里,仿佛穿过了时空沉入了海底,深幽不可见底。

“尚尧。”一名穿着剪裁得体的朱红旗袍,面容苛刻的中年妇人走进了房间。

“妈。”见到是母亲进来,钟尚尧一只手快速地将相片架压在桌面上。

钟夫人不是没有留意到他这个小动作,神情益发严峻:“我和你爸商量好了,这次真愈美与安氏合作的一家人面馆项目,由你来负责剪彩开张。”

“是。”钟尚尧简单答道。

“有时间,把精力投入工作中。”钟夫人在离开之前,见到他依旧将手放在放倒的相架上,无法容忍将话吐了出来,“不要学你哥。”

源起 第三十章:上学了

周一大清早,小丫头终于要去上学了。

弯弯今早梳了两条长辫子,背了个红色的小书包,换上爸爸从学校里取来的新校服,大红色的英格兰风格格子短裙,白色的圆领短袖衫,小丫头穿起来,有模有样。跑进房间里,将妈妈拉出来,执拗地央求:“妈妈,你不陪我去吗?”

“爸爸和姥姥陪你去。”安知雅摸一摸女儿的头,将女儿的小手交到姥姥手里。

小丫头气鼓鼓地鼓足了两个腮帮子:“妈妈坏。今天弯弯是第一天上学。妈妈不陪弯弯,妈妈坏。”

安知雅淡定着,不会和女儿较劲,嘱咐母亲:“中午我不回来吃饭了。晚上的饭你带弯弯回来后先做着,菜我会买回来。如果弯弯饿了,别在路上给她买东西吃。我在冰箱里放了几个包子,蒸了后可以先填一下肚子。”

“你放心去吧。”徐桂花要女儿别担心,自己一切事情都能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