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两个人的夏默定定的注视落在凉烟肩膀上的大手,拳头不自觉紧紧握起。

“seven——”察觉到身边男人的举动,风顷开口唤道。

“我没事。”

“那就好,不要冲动,这是丹麦皇家举办的竞标展,不能出事。”

夏默没再开口,脸色却沉的吓人。

凉烟似乎感到来自右边的视线,下意识的要避开君霆宇搭在身上的手,却无奈,她越是想要躲开,男人的力道就越大,态度就越是亲昵。

只能作罢——

其他的几位贵宾大部分都是全球各大企业的代表,当然也有一些是知名政客,但是坐在最中间的一位却比较特殊,他就是英国有名的威尔公爵,威尔家族在英国可谓是有着无尚的荣耀,而他本人也是个传奇。此刻他明显感觉到了身边的暗潮汹涌。脸上不禁浮现了一丝玩味的笑。

他最痛恨的就是无趣的人生,没想到在这样本该烦闷至极的场所竟然发生这样有趣的事真的是难得。

“埃登。夏,阁下可以和我换个位置么,这的灯光有些耀眼,我一看到这个就会头晕。”作势捂着头,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凉烟吃惊的看着他,君霆宇瞪大眼睛,眉宇顿时向上挑起。白紫晴露出深思的表情。柳成云则是面无表情。

“当然,我很乐意。”夏默嘴角带笑的回道。优雅的起身和威尔换了座位。

现在的作为安排是,夏默最中间,左边分别是白紫晴,柳成云,和几个豪门贵族。右边紧挨的不是别人正是凉烟,然后是君霆宇,理查议员,威尔公爵和风华的副总裁也是夏默的左右手的风顷以及其他几位贵宾。

“烟儿。”落座后,他微笑的轻唤。

“夏…默…”

话没有说完,就被君霆宇给揽了过去。

“霆宇不要这样——”凉烟躲过他伸过来的手。

那句‘霆宇’让左边的夏默眯起眼。

【它的名字叫哀伤】

夏默侧过身子眼中冒火的看着旁边的男人。君霆宇似乎也感到了那灼热的目光,于是侧过头,两个人的眼神再次相撞。

凉烟坐在中间明显的可以感觉到这种气流的碰撞,“我们是来竞标的,希望大家都不要忘了这一点。”她冷静的开口提醒道。

夏默看出凉烟为难的表情,于是转过身没有再去看君霆宇而是给了凉烟一个温暖的笑容。

君霆宇见他那笑的灿烂的脸,“真后悔那天怎么让你走了。”

“看来我还真得多亏君总裁那天的高抬贵手了。”夏默淡笑着应道,但那笑却不及眼。冰冷而阴沉。

“呵——你们风华什么时候也对亚洲的市场感兴趣了?”声音中明显带着嘲讽。

“我们风华一向是国际上的大企业,亚洲市场有着不可低估的潜力,自然要好好挖掘。”

“看来夏总裁倒是很有眼光呵。”他暗暗的咬着牙,恨不得把那双过于晶亮的迷人眼眸给揍碎。

“多谢君总裁的夸奖。”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

君霆宇握紧右手的拳头,上面的肌肉已经被绷的死紧。

“霆宇——”凉烟轻轻的拽住他的衣袖。又看向一旁的夏默,脸上带着祈求。

“Seven,你好些了?”这时候柳成云突然插话道。

夏默转过身,看见来人微微一笑,眼中有着感激。

而凉烟此刻也松了一口气,很感谢柳成云的解围。

一旁的君霆宇不满凉烟的目光始终集中在别的男人身上,占有性的把她拉回怀中,这回夏默不知是没有看到还是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不论是哪种,但是直到最后竟然都没有再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两虎之间的气氛终于算是和谐了些却也无时无刻补充了火药味。

这场竞展对凉烟来说真是一场可怕的折磨。

就在焦虑不安的等待中,丹麦的服装界大师走了出来,清了清嗓子。

“很感谢各位都能够到来,这对我们丹麦服装界来说也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接下来我公布一下入围的作品,我们会把这些作品递交给查理肯斯殿下,由尊敬的殿下来做最后的评定。”

随着他的话响起,大家都正襟危坐,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态度及其严肃地等待着初审的名单。

“咳咳——”像是要有意吊起大家的胃口般,台上的男人拿起话筒连咳了好几声才不急不缓的开口,“沈丘集团的义素设计组图,BHU的CGFERB设计,行那集团的inrgbv,华沙财团的紫罗兰…”随着越来越多的名字和财团被点到,气氛变得越来越让人紧张。

眼看着就只剩下几个名额了,却还是没被点到,夏默,君霆宇,凉烟还有白紫晴和柳成云的表情都有些暗沉,却又都显得格外镇定。面色没有丝毫波痕。

“风华——”在念到风华的时候明显可以感觉到男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夏默那双晶亮的双眸更是闪着灼灼光辉,耀眼而美丽。

“LBLA的双生花。”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凉烟看向旁边的白紫晴和柳成云,“恭喜你们。”

“相信一会这句话就该轮到我们对你说了。”白紫晴笑着应道。

“呵呵…”凉烟只有干笑,似乎说什么都显得有些多余,倒不如就只是默默的等待。

眼看着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名额了,大家都屏住呼吸,心跳加速。而主持人却像是在明星晚宴的颁奖典礼一般,啰嗦了半天才大声的宣布,“腾宇的流云。”

“恭喜。”白紫晴笑着祝贺,那笑容充满了真心的祝福和认同。

凉烟也笑了。在服装上得到了哪怕是一点的认同,她都会格外的开心,这是一种人生的巨大满足,没有什么可以替代。

“烟儿…”夏默仍旧是用着那温柔似水的,有如和风的笑容,清浅澄澈的眼神,包含的,温柔的,宠溺的,纵容的,深爱的,澄澈的,阴郁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仿佛就这样看一辈子都不会觉得腻。

君霆宇本来高兴的心情在干感受到旁边男人那巨大的威胁的时候脸色实在是好不到哪去,只能揽过一脸茫然却带着无比绝大幸福感的凉烟,似乎在向着旁边的人宣誓着主权。

“凉烟是我的,她是我老婆,你看好,我的臂弯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夏默仿佛看到男人这样的说,或许比着好要多,威胁的话,不满的话,咒骂的话还有…总之不会少。但是没有用的,不轮如何,只要他还能守候他的烟儿他就不会把她让给任何人,因为他有信心这辈子没有人比她更爱她,没有会比他对她更好,没有人会这般深刻的用着整个生命和灵魂在爱着她了….她是他这辈子割舍不掉的爱恋啊….

“终选由明天下午开始,评选的方式是由肯斯殿下出考题,应该会是现场show的形式。希望大家都能满意而归,今天的初选就到这里感谢大家的支持。祝大家在丹麦愉快,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随时和我们服务人员说,大家走好。”礼仪小姐操着地道的英文,嗓音甜美的说道。

刚刚宣布进入终选的名单的公司代表此刻是喜气洋洋,甚至有的人可以说成是趾高气昂,而那些没被选中的代表则有些灰头土脸,低着头,走起路来不禁头重脚轻,想必为了这个展也是劳民伤财了一番。

“我们走——”说着没给凉烟任何的机会搂着她强行向外面走去。

“霆宇——慢点,你这样很不礼貌。”凉烟想要挣脱开他的钳制却没想到男人反而搂的更紧。

“去他妈的礼貌,再呆一分钟我都要爆掉了。”

“这样的场合你不应该——”

“想看我发火或者是想再看我和那个男人的对决你就再说下去没关系,反正我现在正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地方发泄呢。”他狠狠的说着,手中的力道变的更加的大,甚至带着某种火焰般的炙热,那炙热灼伤了凉烟,却也充分体现了男人心中的郁愤怒。

没再说什么,任凭男人搂着走了出去。没来及回头,因此没有看到那一双晶亮眼眸中所蕴含的伤痛。

“HI——”柳成云从背后轻轻的拍了下还在呆呆望向前方的男人。

“HI——”收回视线打着招呼。

“你好些了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恩,没事了,谢谢米和紫晴。”夏默点头,话语中的感谢不是虚假的应付而是真的充满了感激。

“不必客气,只是为什么会有…”柳成云在搜素着合适的形容词。

“抢伤么?”夏默倒是很坦然干脆的接了过来。

男人点点头,表示就是那个。

“不小心被人击中了。”说到这的时候神态很自然就仿佛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没有什么提的价值般,但是这伤口却险些要了他的命。

“是和凡登——”看到男人那双漂亮的眼睛中闪过一道暗芒,柳成云收回了心中的疑问,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要保重。”说着迈着步伐向会场外走去。

“Seven,记住命是自己的,要多注意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和成云,我的手机你是知道的,珍重。”

“恩,谢谢。”抿着唇,夏默沉声应道。

“恩,好了别总是这么一副伤心的样子,明天展会见。”追赶着刚刚离去的男人的背影而去。

“紫晴——”就在女人的背影即将消失在视线中,夏默突然喊道。

“怎么?”她笑。

“没….没什么…..”咽下口中的话,他给了她一灿烂的笑容,“你,要加油。”

“放心,我会的。放弃一向不是我白紫晴的风格不是么?”说着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潇洒的转身,仰头,坚定的跟着前方男人的步伐,前行。

“Seven——”风顷走了过来,“刚刚的那两位不就是你前些天让我调查的人么?两位看起来真的如传言般有着暧昧的关系,可是他们不是——”

“不要说了——”夏默打断他未完的话,“我先出去散散步,你忙去吧。”

“您的身体——”男人担忧的想要阻止。

“不碍事的。”不顾的再三阻拦迈着步子走了出去。

——霆宇。

——霆宇。

——霆宇宙…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没说一次就用力的向地上狠狠的锤一次,没喊一声,眼中的殇就越来越明显。

“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这样叫其他的男人,为什么见到我的时候用那么生疏的名称在称呼我,我们之间的距离真的有那么远么?啊——有么?有么?有么…”说到后来已经变成了呓语,而手上的鲜血也越来越多,而整个人就和没有感觉一般,那双染满了血拼命砸向地面的拳头仿佛不是他的手一般,还是说,人的心痛到一定程度只能用另一种痛来缓解。

以毒攻毒么?

下起了雨,丹麦的雨水寒冷而冰人,像是没有感情的利剑,冲刷着血一般的痕迹。

一滴。

两滴。

三滴。

淌满了鲜血的河。

——它的名字叫哀伤。

【这样的夜晚——很温馨】

一路上,君霆宇的大手都紧紧的拉着凉烟不曾松开。直到上了车回到住处,才稍微的放开一些。

男人眼中冒着金光,不知该怎样来形容现在的心情,很乱,很惶恐,很愤怒…

“想说什么就说吧。”凉烟看着面前的君霆宇,淡淡的说道。

“你——”脸上闪着痛苦的表情。一眨不眨的注视着面前的女人,然后转身,步走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凉烟回过头喊道。

“去透透风。”说着甩上房间的大门,复古的木制门被用力的关上然后再反弹回来,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伴着窗外瑟瑟的风声说不出的凄凉。

这样的夜晚,怎么会让人觉得凄凉呢——

过了好久凉烟轻轻的走上前,慢慢的扶上门,身子轻轻移动,门被合上了。

又踱步向窗台走去,但是并没有关上那扇敞开的窗,任凭雨水拍打进来,淋湿了窗台还有地面那细细的绒毯,以及女人的脸。

她伸出手,仰高头仿佛在用手承接着空中飘落的雨滴,又像是在感受着这陌生国度的冰凉和那份心底的寥落。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也没有意识到这个姿态维持了多长时间,只听见木门再次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男人深深的叹了口气,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外面这么冷,怎么在这吹冷风。”说着大手一伸关上了窗。

“你..怎么...回来了…”凉烟有些惊讶的看着去而复返的男人。

“透完风自然就回来了。”说着疼惜的拉过凉烟冰凉的手,眉宇紧紧皱起,“手怎么弄的这么凉。”大手包裹上去,紧紧的握住。

凉烟只是浅笑,没有回答,静静的看着男人紧张的面容。

“还笑,笨蛋——”抬起手,轻轻的在上面和着热气。

“你刚刚在那里干什么,找冻么?”他粗声粗气的质问道。

“没有,只是在看雨。”嘴角始终上扬,声音清浅的溢出了口。

“看雨,雨有什么好看的,真是笨蛋——”

这是男人第一次称她为笨蛋,而且还一连两个,但是不知为什么这个本该是贬义的词汇在她看来竟然有种宠溺的意味。

“雨,很好看。”略微抬起头,望向窗外的雨,却由于窗户上的镂空图纹和磨砂材质只能看到模糊的一片,而那晶莹的雨滴却是再也遍寻不找。只能从那敲打在玻璃上所发出的嗒嗒嗒的声音来感受。

“下次再看记得多穿些衣服。”男人侧着脸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她的眼中不知为何总是会浮现一丝看不透的神色,有的时候君霆宇真想用什么把她困在一个地方,让她的世界只有他,只看他,只感受着他…而不是总是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静静的看着远方,看着那个他永远也望不到的世界。

——小烟,你到底是在看什么?真的是雨么?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的心里都装了些什么,那个角落里有他么?

——有他么…

他有太多的话想问,是的,太多,太多,多到甚至问一天一夜也问不完。

却似乎又少太少,只要一句话就可以清楚的明了。

你爱我么——?

好简单的一句话,却像是一块巨大的硬块哽在喉中一般,无法吞咽,也无法启口。

于是他问,“明天的现场解说有把握么?”

很冰冷的问题,但却和着与其极不相符的温暖表情。

“恩,应该没有问题。”回了他一个笑容。

其实对于明天的现场讲说凉烟现在心里没什么过多的负担,毕竟一切都用心准备了不是么?就算是没有被选中她也不觉得遗憾了。只是想到明天仍然要夹在两个人之间,以及他们两个人间那一触即发的火苗就着实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压力和无奈聚在胸口,面对现在和过去,面对爱与不爱,面对那茫然以及雾气氤氲的前方,她看不到头,甚至连退路都没有,过去的甜蜜都蒙上了一层阴影,那青葱年少充满了栀子花香的似水年华,那本该美好充满芳香的日子,如今回首已是满目怆然。

多么可悲,她竟然是个没有过去的人——

不,是比那还要凄惨的女人,也许真的有一天吃了忘川水,忘记今世的烦与忧,那反倒是大幸,然而不能,所以说只能不断的向前,一直向前,不能后退,不能希冀着过去的甘露补充力量,不能稍微放松的躲回年少的栖息地。她——

是个不敢有过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