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一衍闲时当他空气,有事喊他靠山。

他在这段婚姻中,犯了一个大错,那就是把结婚做成了慈善公益,除了一个冷冰冰的妻子,什么都没有,被窝也凉的。哪个新婚一年的男人会春梦连连的?

不甘心,宁火燥火上升,猛然坐起,“有事出去一趟。”

海客话说到一半,“哎哎!”

两声唤不回人。他用右掌心使劲搓揉额头,喃喃念道:“为了小事发脾气,我若气死谁如意?”

他大喘一口气。“正好,我拟一份文字版注意事项——由他去,不生气。”

顿了三秒,他吼:“妈的,不气就有鬼了!宁火我顶你个肺!”

宁火走出电梯,拨了一个电话。

那边响了十秒才接起,“喂?”

四下无人,他叫出亲昵的称呼,“老婆,你在哪儿?”

“载乘客去南岸。”黄一衍自然地回答,浑然没把那天的不欢而散放在心上。

他妻子就是如此大度。“正好,过来贝余接我。”

“凭什么?”她又没接到他的行程单。

“凭我是你老公!”他抬眼见日光,忽暖忽热。

“嗯?”他吃炸/药了?

“到了联系我。”他挂了电话。

“…”

宁火的反常让黄一衍跟着反常了。她失去思考,听从他的话,送完乘客,立即前往贝余。

黄一衍以为他想起明望舒的什么事了。毕竟,能让宁火记挂的只有前女友而已。

回程路上,驶进了拥堵路段。她微信给他:「你要谈什么事?」

宁火:「到哪了?」

她拍一张塞车的照片发过去。

这边的宁火突然笑了下。多新奇,原来他的老婆不是只懂回复十个字的文字,还会发图片。

他再翻两人的聊天记录,大多是尬聊。添加好友是前年的元旦。目的只为发红包…

这天过了三个月,两人才有了以下文字记录——

黄一衍:「在?」

宁火:「?」

黄一衍:「我没带钥匙。」

宁火:「愚人节玩笑?」

黄一衍:「开门。」

接下来的记录,他一眼略过,再回复说:「老婆,别急,慢慢开车。我等你。」

她正想打字,前车启动,她赶紧跟车上去。

车子走走停停到了贝余。

门口的宁火一手插衣兜,一手玩手机,俊脸被黑色棒球帽遮了一半。

黄一衍停车在路边,手机给他发了一个视频通话。她的原意是响两声告诉他,她到了。

哪知他迅速地接起。

她的屏幕一秒切换他的视频影像。

他露出一个近距离放大脸,笑了。“老婆。”

黄一衍比不上他的无死角美颜,她一拉近就脸大如盆,于是把手机放得远远的,“上车。”

“这是我们第一次视频吧。”他把帽沿拉到一边。

“上车。”

“来了。”他往兜里放了手机,转身走去。

前方出现了一道鲜艳身影。

他不认识,不过对方正盯着他,笑容颇有深意。这是不祥之兆。他又把帽沿正了回来,低头拉开车门。

“宁火!”那声呼唤已经传来了。

黄一衍脸稍偏,看到镜中碧绿的裙边摇曳生姿。

宁火站定,瞥过去一眼,“这么巧。”

“去哪儿啊?”来者笑靥如花,眼角余光往车里瞥一眼。

“工作。”他有些冷淡,“我赶时间,先走了。”他说完上了车。

黄一衍回了一个奇怪的眼神。

他扣上了安全带,“吃醋?”

“没有。”她矢口否认。

车外的女人敲了敲车窗。

基于司机的礼貌,黄一衍打开了右前车窗。

女人扬眉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我到月底都有空,记得联系。”

这谁?宁火不带一丝笑意,关上了车窗。

车子驶离。

黄一衍不冷不热地问:“你今天要谈什么事?”

“回家再说。”他把帽子盖住脸,“昨晚几乎没睡,我先嗑一下。”

一夜没睡,去干嘛了?想问的话最终在她嘴边无声而过。

去年,黄一衍拿着结婚证,走出民政局没几步,一回头。

宁火正把结婚证揣进袋子,眯眼向她笑:“老婆。”这是婚后他说的第一声亲昵称呼。

她开口说:“如果,我说如果。”

“哦。”他走上前,拉过她的手,“嗯,不是好事。”

“将来我们谁遇上了真爱,另一方必须无条件同意离婚。”

闻言,宁火松开了她的手,又向前走了几步。再回头时,逆光的他神色不明,“好。”

她放任他四处拈花惹草。他究竟拈了没有?有又多少?

她困于大漠戈壁,流沙侵蚀,荒凉厌蛊,不闻夜雨声,不见清月白。

车库的排风机停止,尾气堵在车道久久散不去,如同闷臭鸡蛋。

黄一衍关上车窗,坐了足足有十分钟。她想点烟,忍住了。

宁火睡了一路。他睡觉非常乖,没有呼噜,也不闹腾,一个姿势能躺大半夜。就是起床气比较大。

她扯了扯他的衣角。

他鼻子皱了一下,顶歪了帽子。

“喂。”她又扯。

他伸伸腿,又缩回来,偏头向另一侧。

四周十分安静,车里更是无声无息。

宁火酣然地窝在座位上。帽子斜倒在他的额头,高挺鼻尖勾出一道剪影。

黄一衍拽他衣角的手紧了紧,用力一扯,“醒了。”

帽子掉落在他交握的手上,他睁开惺忪迷眸。乍见昏暗,他叹了一声:“这么晚了,有事吗?”

“昨晚干嘛去了?”黄一衍声色俱厉地问。

“看电影啊。”宁火正了正身子,回话迅速。说完恍然,转过头来,“老婆啊…”

她一字一字,慢慢吐出,“让你失望了。”

“我就等你回家。”宁火笑着抓起棒球帽,推开车门,长腿一迈,“走吧,上去再睡。”

睡什么睡?黄一衍想纠正是“上去再说”。她慢了两分钟才下车,目的就是不与他同行。两人婚后各走各的,在外偶遇装陌生人装得多起劲。

哪知他还站在候梯厅,见到她,才按向上键。

黄一衍问:“要谈什么?急匆匆的。”

“我有表现得很着急吗?”宁火摩挲着下颔,“或许吧。”

作者有话要说:啊,上章一个妹子说得好,“冷冷的谈个腻死人的恋爱。”

故事纯属虚构

黄一衍看了宁火一眼,没说话。

他又戴上了棒球帽,低眼看手机。

海客刚刚建了一个微信群,把另一位通过初试的女孩拉进来,发了一大段的注意事项。

女孩名叫姜迎夏,大三在校生。和海客说话客客气气的:「谢谢海哥。」

海客:「剩下的靠你们自己了。你跟宁火有CP感,能一起上综艺更好。」

这对男女合作过一个婚纱拍摄。宁火亦正亦邪,姜迎夏性感清纯共存,两人融合了四种气质的情侣风,可塑性极强。

看着海客的话,宁火望向电梯门上的倒影。

黄一衍跟谁站一起,都是一副与世隔绝的气场,全靠他这个俗人拖累才没出家为尼。

电梯门开了,黄一衍走进去。

宁火把玩着手机,按下楼层键。

夫妻俩沉默地到家。

她在玄关椅坐下,慢慢解鞋带,“我下午还要接单,吃完午饭就走。”

他居高临下地看她,“今天陪我,给你付误工费。”

她愈发觉得他哪里不对劲,仰起头。

他很高,遮住了所有光。

莫名的压迫。她探手向墙上,正要开灯。

他转身往里走。

她又缩了手。

宁火大剌剌走到沙发,“坐。”

她安静地过去,和他隔了一个座位。

他起身,换到她身边。

黄一衍眼神变得诡异,问:“你到底怎么了?”

他笑了笑,倾身靠近她。她这件系带上衣的丝带正好垂在沟壑之中。他捡起丝带,轻轻缠绕在指间,“老婆,我们证领了,房买了,夫妻手续齐了是不是?”仔细想想也不是,他还没有带她见家长。不过,这是小事了。

“嗯。”看在他念叨“老婆”的字眼上,她认了他这个丈夫。宁火除了懒惰,其他还好。

“我们漏了最重要的一项。”他握拳拽紧丝带,一拉。

她猝不及防地扑向他的怀里,脸色因为骤然的吃惊泛起一抹亮白。

宁火扣上她的腰,“洞房花烛夜。”

婚后的约法三章,唯独夫妻生活这一项,她只字不提。二人分房而睡,似乎又是一种默契。他现在回过神了,自己一分好处没捞到。买车又买房,这位祖宗还整天给他摆臭脸,凭什么。

反应过来的黄一衍双手成拳抵在他的胸膛。

他勾唇,扣住她的手腕,再扯动丝带,迅速地束缚住她。

“…”她不禁又飞起一记眼刀。

宁火冷冷一笑,“告诉你,我现在欲求不满,火气很大,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其他女人没给你暖床?”她眉清眸淡。

“暖个屁。”他脾气上来讲话就粗,“这么热的天,还是老婆好,天天给我透心凉。”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他腮帮子鼓了下,是咬牙切齿道出的字眼。

黄一衍才刚张嘴,就被他翻了个身。

他一推,一捞。

她半跪半趴,和衣衫捆绑的双手抵在了胸前,右脸颊压着沙发,粗糙的坐垫麻布刮摩她的脸颊。她只觉自己成了瓮中王八,浑身使不上力,只能任他轻拿慢捏。她喊:“宁火!你发什么疯?”

“这是夫妻义务。”他俯身,在她耳畔低语,“老婆,你以为我为什么和你结婚?”

“不知道。”她发出的音节开始不稳。这一刻的宁火,仿佛又变回了她初见的少年,压抑如悬崖边的黑云。

“当然是因为和你一起快活了。”男女力量悬殊,他一手压制住她所有的挣扎,另一手隔着单薄衣衫磨蹭她的背脊,“我说了,想念婚前三个月的日子。”

那三个月…黄一衍自认倒霉。

她和宁火上了床。

去年的二月十八日,是星期六。

黄一衍和宁火并非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是否周末,和两人上不上床没有绝对关系,就是例行一说罢了。

春雨像是情人的眼泪,丝丝缕缕,缠缠绵绵。

雨水打在黄一衍血色尽失的脸。究竟是冷,或者疼,她僵硬得分不清。

自和刘永岩分手,她眼见自己一天比一天灰败。

从前她穿一身黑叫酷,如今成了久病不愈的病人。她想大病一场算了。无奈年轻体健,接连几天淋雨,小病都不上门。

她好像漂浮的气球,只盼谁来刺她一刀,让她彻底爆炸。

黄一衍过肩的湿发蒙着一层雨雾,雾水缓缓滴落在深色风衣。她正站在出租屋门前,掏钥匙掏了好半天。

门一开,酒气四散。

她不自觉地屏气。

窗帘盖得密实,所有灯具处于关闭状态,连插座上的装饰方灯都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