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放开我。”她都不敢太大声说话,因为呼吸用力一点,两个人就要贴到一块儿去了。

他又多问一次:“钥匙呢?”

“不用你管,我自己会开…啊,你干什么,放手…”

他已经丧失耐性,将她两臂扭到身后,转个身重新摁到墙上,单掌就将她固定住,另一手去摸索她的包。

她今天出门只背了个单肩的链条小包,包盖一摁就开,里面无非装手机钥匙零钱包,他都不用翻,钥匙就被他一把攥在手里。

他又摸索着要去开门,乐言挣扎得厉害了,“穆皖南你混蛋,你放开我…这屋子不欢迎你!”

穆皖南想,你不欢迎我我也来过若干回了,这房子里里外外哪儿没经我验收过?厕所原本那破马桶漏水你知道不知道,厨房里冰箱消毒柜全是新的,哪个房东那么大方给你全配新货?连家具都是我紧着你的喜好挑的,不然你能一眼看上吗?

可是这些他都不能讲。其实原本他也没打算跟她拧,送她回来见她好好的也就回去了。可她现在就是半句软话都不肯跟他说,他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这就勾起火儿来了。

她的手被拗在身后还不老实,还要来抢他手里的钥匙,偏着脑袋脸颊涨得通红,头发都散了,他看得眼热,俯身就着她那别扭的姿势吻上她的唇。

吻得忘我而投入,渐渐失了力气,脑袋里也放空,连原本是想做什么的也忘了。手中钥匙落在地上,也顾不上捡,这样他两只手都可以抱住她,不让她乱动。

乐言手被制住无法推开他,唇瓣简直是被他咬在齿间,一发声就喘得厉害,换来他变本加厉的碾磨。

时间像被无限拉长了,她脑子还有点热,不知怎么的就陷入这样荒谬的境地。

暧昧的吻火花四溅,穆皖南身后的电梯门却在这时候打开了,池睿一条腿刚迈出电梯,已然看见墙边这火热的一幕。

乐言也看到了他,瞠大了眼睛,眼里流露出的惊异、恐慌、委屈等等等等复杂的情绪,他想这辈子也忘不了了。

他愣住,怔怔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穆皖南也察觉了异样,离了乐言的唇,转身看向身后的池睿。

他是来道歉的,仔细想一想,乐言辞职不管是为了什么,他说那些混账话肯定都伤透了她的心。他们都在气头上,她说分手他该让着她的,到头来还是他后悔了,都是他不对。

可是眼前的情形却把他的歉意和到了嘴边儿的话给击了个粉碎。

“池睿…”乐言最先反应过来,然而已经晚了,池睿收回迈出去的那条腿,重新回到电梯里,泄愤似的反复摁着关门的按钮。

电梯门重新关上了,楼道里恢复了安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听得到她跟穆皖南两个人的呼吸。

穆皖南轻蔑一笑:“看来他也不懂得信任你,连一句解释都不肯听你说。”

那样的情形,谁能听得进解释,她又能怎么解释?

乐言有些木木的,眼睛看着虚无的一点,声音很轻地说:“你走吧!”

穆皖南站在原地不动。他不愿见她为另一个男人伤神,手搭在她肩头想要安慰她,“你…”

“我叫你走啊!走!走得远远的,别来烦我!你们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

她忽然激动地冲他喊,力道惊人地挡开他的手臂,飞快地捡起地上的钥匙,打开门进屋,然后砰地一声甩上门。

穆皖南怔了一下,定定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仿佛隔着那扇门都能看到她伤心的样子。

他也有几分黯然,手抬起来又垂下去,终归还是不忍心,转身离开了。

乐言紧贴着门坐在玄关的地板上,听着门外的人终于走了,肩膀才慢慢放松下来。

手腕上、唇瓣上刚刚受制于他的火辣辣的痛感还在,池睿刚才跨出电梯时的眼神她也同样忘不掉。

她烦躁地将手指埋进发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赶紧站起来,打开门又跑了出去。

她乘电梯直接下到负二楼的地下车库,果然看到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

她知道的,池睿不会就那样走了,必定是等在哪里要跟穆皖南算账。

穆皖南似乎也知道,否则直接从一楼楼厅就离开了,他没开车来,不会特意再到地下车库去。

然而他情势并不占优势,不像他的实力。两个男人都发了狠,动静不大,却每一拳都是实实在在地砸下去了。穆皖南节节败退,并非不还手,可还手的招式起不了多少作用,很快就被池睿摁在地上,脸上已经有了血渍。

“住手!你们别打了!”乐言焦急地跑过去,可两人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

穆皖南见她来了倒是受了鼓舞似的,抬起膝盖狠狠顶下池睿将他踢开。乐言趁机上前拦住池睿将他往后推,哀声道:“别打了!”

池睿眼睛都是红的,抿紧的唇微微发颤,指着穆皖南道:“就是因为他是吧?你要跟我分手,根本不是因为什么辞职的事,就是因为他对不对?他以前怎么对你的你全忘了吗?枉我之前愿意为你牺牲那么多…俞乐言,你真是、真是…”

那个贱字他说不出口,可心口郁闷不忿,还是死死攥住她的手腕,表情都扭曲了:“你到底图他什么,钱吗?钱我也有!还是像刚才那样的满足?你试过就会知道了,我比他更好!”

话音未落,脸颊上又挨了一拳,打得他踉跄后退,终于放开了乐言。

穆皖南满脸是血,摇摇晃晃地还上来补了这一拳,咬牙道:“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

婚祭 第75章 爱是姿势

乐言又转身推开他,怒道:“你少说两句!”

爱是姿势,恨也是,聚散也是,人生有什么神秘,也不过是无数种姿势而已。

乐言对穆皖南的斥责直接而熟稔,是在一起生活多年的伴侣之间才会有的亲匿,无关情爱欲念,也就是一种姿势而已,却与劝他人时的婉转哀绝完全不同。

池睿直到这一刻才看明白。

他苦涩地笑了笑,不知是笑她还是笑自己,捡起地上的外套上了车,轰地一脚油门就驾车离开了。

乐言这才放开穆皖南,刚才为了将他和池睿分开,几乎是拦腰抱住的姿态将他往后推。

他身体晃了一下,抬手狠狠抹了一把鼻下的血,“你就让他这么侮辱你?”

乐言气得不想跟他说话,转身就走。他一瘸一拐地跟上她,在后面叫:“哎…”

乐言看到自己手背上溅到的血沫子,狠不下心来,终是放慢了脚步。

穆皖南坐在自己亲手挑的沙发上,扬起脸由着乐言帮他处理伤口。

嗯,这沙发不错,坐得很舒服,沙发套也漂亮。屋子跟他当时看到的样子已经有了些不同,多了许多生活气息,乐言把这里打整得很好…

“咝…轻点儿!”尽管已经想方设法地转移注意力,但还是忽略不了脸上的疼痛——打架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一触一碰都疼得厉害。

他越是这样说乐言越是手上用力:“现在知道疼了,打架的时候不是很能耐的吗?这拳头再偏一点儿,你这只眼球都得爆了吧!”

穆皖南摸着眼尾处的一处肿胀,“还不都怪你的奸夫下手没准儿…哎哟!”

“你说谁是奸夫?”乐言火大地重重把ok绷压他鼻梁上,疼得他肝颤儿,自己的声音也哽咽了,“我知道,你就是见不了我好!我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儿了,你非得这么折腾我?满脸血不好出去见人,现在清理干净了,赶紧的,回你自个儿的地方去!”

她把手里的东西往药箱里一扔里就往房间里去,穆皖南踉跄两步追上去,从身后紧紧抱住她,声音沙哑地说:“别走!”

乐言筋疲力尽,只觉得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挣扎也是徒劳,索性任他抱着,手臂也被他一一锁进臂弯里。

“池睿说你们分手了,是真的吗?”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穆皖南怀抱又收紧一些,“我不想见到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池睿不行,其他人也不行。”

她苦涩地笑了笑,是啊,也许以后都没有其他男人了,她就带着女儿好好过,也没什么不好。

感情的事,每一回都伤筋动骨,她也有些心灰。

穆皖南感觉到她异样的沉默,在她耳边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累了,想早点休息,你先走吧!”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今晚她第几次下逐客令了,清了清喉咙道:“可是我伤口都还没处理好,你好歹帮我弄完啊!”

他重新坐回沙发上,指着自己脸上的伤口,无辜地直直盯着她瞧,那表情倒是有几分撒娇的意思。

这样的穆皖南太陌生,不太像他,倒是有点像穆晋北了。

相似的眉眼轮廓,她见过晋北与念眉耍花腔的时候,常常就是这样,像个小孩子。

她都没想过,会有一天跟穆皖南也有这样子相处的时候。

她重新拿起药膏,心里有点恻恻,“晋北怎么样了,有起色吗?”

提起晋北所有人都会觉得难过,脑动脉血管瘤的手术风险极大,他很坚强活下来了,但却一直昏迷不醒,大家都在等奇迹。

穆皖南的脸色果然变得沉郁,“最近还算平稳,只是还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一定会醒的。”她不止是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