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也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渴望宫廷里看似华丽的生活;至少躲在阴影里,一位浅红衣衫的少女,脸上便是一份略显忧郁的表情。

这时,检查身体的屋子的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瘦弱的太监用他尖利的声音大声道:“曲婉蓉、王江月、林芸、易茹,你们进来!”

浅红衣衫的少女一呆,叹了口气,排在队伍的最后,走进了那间小黑屋。

终究,还是无法逃脱命运的安排么?

记忆里,那位衣襟飘飘的白衣少年…

“郡主,您来了?”小德子打开坤宁宫的门,看着进来的昭宁与蓝琳,一脸高兴。

“是啊,皇嫂在干什么?”昭宁把披风递给蓝琳,笑着迈进了屋子。

“哦,昭宁,是你?”琴玥端坐在案前,翻阅一本又一本的名帖。看见昭宁进来,便把手中的名帖放在一边:“来,座。”

昭宁大喇喇地坐了下来。

“累了吧?喝口茶。”

昭宁一挥手:“又不是第一次来了,干嘛这么客气。皇嫂,在看什么?”

“哦,这个啊,”琴玥拿起一本名帖,“这是秀女们的名帖。初审过关的秀女,名帖会送到我手上。由我再来审查一番,她们是否有缺漏之处。”

“诶诶,无聊死了,”昭宁一摆手,“反正,最后能封上妃子的,哪个不是有背景的?若是白丁一个,能进这金銮殿,就已经要烧高香了。”

“没错啊,”琴玥笑道,“你看,我这案上有两叠名册。一叠高的,是普通官吏的女儿;另一叠少的,是朝中有特殊关系的秀女,她们是自打一进这宫门开始,就已经有皇帝的特殊待遇…只怕这些人,一开始就会进‘储秀宫’吧!”

“哦…”昭宁接过寒霜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储秀宫与广遥宫都是新晋的嫔妃们的居处。有所不同的事,广遥宫中的后妃们的品级更低一些,多是一些没有身份背景的女子住的地方;而储秀宫,自打住进来的第一天,就已经由内务府造办处做好宫牌,可以呈给皇帝,由他翻牌选择,晚上谁是侍寝之人。而一些等级更低微的少女,则是一开始就被充入各宫,为宫女尚善,为奴为婢,终身难以翻身。

“说起来,这次曲家和王家,也有女儿送进宫呢!”琴玥翻了几本名帖,笑道。

“曲家?王家?哦,你说的是曲继宗和王赫他们两家啊!”昭宁点头。

“皇帝似乎特别关照,她们一进来,就算是皇帝不喜欢,也得封个昭仪什么的。”

“那是当然,曲家的势力——虽然没有云家如今这般,但也算得上是晟国数一数二的。至于王家,背后有云家撑腰,王子腾如今也是威武将军,镇守一方,也算是不错的了。”昭宁喝了口茶,又笑道:“当然啦,跟云家比起来,他们都不算什么!”

三十八、无需再忍

云家…琴玥的表情明显一收,又俯身去看名帖。昭宁还在自顾自地道:“不过不知道云四哥是否能通过省试…今年的策论似乎是很难呢!”

“云公子他,没什么问题吧?”寒霜忽然问。

“嗯,云四哥名满京城,不仅武艺超群,文章也在老夫子的手下练得很不错呢!”一提起云飞,昭宁的脸上便洋溢着笑容。

“是么?云公子果然十分厉害。”寒霜很欣慰地笑了笑,拿着茶杯走远。琴玥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头。

“过了省试,便是殿试了。不过啊,通过了省试,殿试就没有不录的道理。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天子门生,每一届都很多呢!”昭宁笑得,“而且,二年前,云四哥就已经通过武举了。若是这次当上进士,便是文武全才!”

若是平时,琴玥一定会拿昭宁的事情开玩笑。可是,自从上次在宇文潇的宫殿外听到了云飞弹奏的《广陵散》之后,过去的记忆便充斥而入,十一年前那个惊变的夜晚,母亲狠毒的目光,像刀一样剜着她的心。

云家,云家!!!

然而在表面上,琴玥也只表现得极为沉静。她默不作声地翻阅名帖,任凭昭宁在一旁唾沫横飞,不一会儿,昭宁便厌了,一把抢过琴玥手中的名帖,问道:“皇嫂啊,你老这么看,根本没有听我在讲话!”

“什么?”琴玥淡淡一笑,“你不是在说,你要亲自选驸马,却不知道如何选定么?”

“啊?我还以为你没有听我说话呢!”昭宁道,“云四哥虽然文才也不赖…可是和他的武艺比起来,诶!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排。”

“哦,是这样啊。”琴玥又拿起一本名帖,正准备翻看,昭宁一把打下了她的手腕:“诶,别看了。你不是和皇帝哥哥已经摊牌了,今后各管各的,井水不犯河水么?还用得着为他拼命?”

“啊,我只是因为无聊而已,”琴玥一面拿起名帖,一面笑道,“要不然整天呆在宫里,干什么都很…”

“你也知道这样很无聊啊,皇嫂。”昭宁又一次夺过名帖,把它扔到窗外,“出去吧,老在宫里窝着干什么?”

“昭宁,你…”琴玥看着被她扔出去的名帖,无奈地笑。

“走啦走啦。”

“…知道了,我换身衣服,这样子不太方便。”琴玥终于点点头。

“有什么不方便的?”昭宁嘟着嘴,“皇嫂,不是我说你,这么隐藏自己干什么?难道你希望一辈子都这么藏头露尾地活下去?你是皇后,拿出点皇后的气度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还杀人呢!”琴玥笑道,“好吧,你说的也没错。躲,不能躲一辈子。我们走吧。”

柔妃最近心情不错。雪妃出事之后,宇文朗连丽妃的丽泽宫也不去了,白天陪在雪妃身边,而晚上一般是来晨露宫。胡嫔陷害雪妃的事情也没被查出来,雪妃中毒的事情,已经随着王太医的死而销声匿迹。这不,宇文朗已经一连几天流连在晨露宫不走,为了在决选秀女之时显得自己的大度,柔妃说服宇文朗,一大早起来去含雪宫陪伴雪妃,自己则约了胡嫔悠哉乐哉地逛起了御花园。春暖花开,阳光明媚,柔妃的心情也跟着亮堂起来。

“柔妃娘娘,这里景致真不错啊!”胡嫔跟在柔妃身后,在御花园里慢慢地逛着。

“嗯,的确不错。”柔妃懒懒地答。实际上她并不喜欢与胡嫔在一起,胡嫔虽然长着一脸聪明样,脑子却蠢得可以。雪妃不是不能害,但是你做得实在太不地道了。若是真的把本宫给拖下水,你负得起那个责么?!

“不知秀女那边的甄选,如何了?听说今年曲家和王家,也有女儿要进宫。”胡嫔丝毫不掩饰脸上的担忧。

真是的,在宫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不会学得聪明点?柔妃很是鄙视。选秀女那是常事,关键就在于,你得抓住皇帝的心。“是啊,她们的话,应该一开始就能进储秀宫吧,或许马上就要互称‘姐妹’了。”柔妃笑着道。

“娘娘,您一点都不担心么?”胡嫔对于柔妃的笑容,很是不理解。

“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我们不主动挑衅,她们还会自己送上门来么?”柔妃伸出手来,用长指甲掐下一朵花,漫不经心地道。

“那可不一定!”胡嫔歪歪嘴。

三十九、以皇后的身份

“这些选秀女的事情,我们也插不上手。若是你真想知道,去坤宁宫问问皇后娘娘,不就明白了?”柔妃一片一片撕下花瓣,一路撒一路走。

“皇后?哼哼。”胡嫔冷笑一声,似乎再说:宫里还有这号人的存在?那个处子皇后,只会躲在坤宁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胆小女人?

“皇后毕竟还是皇后,这点,就连皇上也不能违背。”柔妃似乎是在提点,又似乎是在轻视。

“到她敢从坤宁宫里爬出来的那一天,再说吧!”胡嫔笑笑,丝毫不以为意。

“哟,大老远的,就听见你们说皇嫂的事情啊。”远远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甚是清脆。

柔妃和胡嫔看到远处走来四个女人。前排两个,后排两个。前面一个很明显是昭宁郡主,她身后跟着一个蓝衣宫女;而昭宁身边的女人却不认识,穿着大服,面如冷月,目似明星。虽然略显瘦弱,却不妨碍她的天生丽质,身上的高贵气质也没有因此失却一丝一毫。她身后跟着一位年轻宫女。柔妃看到她的衣装的一瞬间,脸色变了变。昭宁笑道:“刚才我似乎听到,胡嫔说‘敢从坤宁宫里爬出来的那一天’,是么?”

胡嫔知道昭宁和皇后交好,也知道这位郡主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连忙笑道:“郡主肯定是听错了!我是在,我是在担心皇后娘娘的身体,据说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我们这些后妃,连一面都不曾瞻仰过。”

“哦?是么?”昭宁笑道,“那么你们有福了,皇嫂,柔妃和胡嫔她们,正关心你的身体呢!”

“皇嫂?什么?!你说她就是…”胡嫔瞪大眼睛看着琴玥。琴玥笑了笑。只一笑,便如簌簌溶化的江南的雪,让人感觉到丝丝暖意。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柔妃整装敛容,肃然拜下。

胡嫔一愣之际,柔妃轻轻碰了下她的衣襟。胡嫔大梦初醒,连忙拜倒:“臣妾不知皇后娘娘驾到,失礼之处,还请恕罪。”

琴玥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两人一眼,从她们身边走过。反倒是昭宁,特意蹲下来问了句:“胡嫔啊,你的宫殿,离这里远么?”

“嗯?”胡嫔诧异地一抬头,“得走将近一刻钟吧!”

“哦,那还好,”昭宁忽然狡黠地笑道,“皇嫂的意思是,反正你走路也用不到脚,干脆爬着回去吧!”

胡嫔脸色大变,昭宁却站起身来,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笑道:“加油咯!我会让蓝琳一直陪着你的。柔妃娘娘也在旁边,不用担心会出什么事情。”说罢,转身跟在琴玥身后:“皇嫂,等等我!”

胡嫔吓得瘫坐在地上,而柔妃,望着琴玥远去的背影,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昭宁啊,你太调皮了一点,”琴玥的语气似乎是在责怪,而脸上却露着笑,“我才出来,便得罪了宫中最得皇宠的柔妃,你可真行啊!”

“啊,看皇嫂的样子,似乎对我的表现十分满意呢!”昭宁蹦蹦跳跳地跑到路边,摘下一朵花,自己兴高采烈地玩了起来。

“我看,也别让她跪那么久了,小惩大诫,让她知道点厉害就行了。”琴玥笑着道。

“娘娘,您就看好吧,郡主会让她乖乖的。”寒霜抿着嘴笑了起来,昭宁是谁?叱咤风云的“刁蛮双霸”之一!

“寒霜,想不到你也…”琴玥也笑道,“我的意思是,以后的日子长的很,想收拾她们,有的是机会。而且…”

“而且什么?难不成皇嫂…你想争宠?”昭宁笑问。

“怎么可能!”琴玥笑道,把手按住胸口:“许卓然的帐,我还没算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既然仗着自己姐姐的身份为非作歹,我就只好拿出皇后的身份惩治她一下了!”

“哟,皇嫂,你不是和皇帝哥哥保证过,只要当个逍遥皇后就行了么?”昭宁觉得很有趣。

“没错啊。我确实是想当个逍遥皇后。只不过——怎么样才算逍遥,得我说了算!”琴玥淡淡地笑。

“有阴谋!我喜欢!”昭宁笑得相当灿烂,“怎么做?”

“交给你了,你不是喜欢逗弄别人么?”琴玥笑道,“只要不是太出格,想怎么做都行!”

“这下,有趣了!柔妃也真不赖啊,送给我这么大一个玩具!真该好好谢谢她呢!”昭宁扔掉手里的花,一蹦一跳地道:“皇嫂,我们接着逛吧!”

“去哪?”

“哪?嗯…你看朝霞馆怎么样?”昭宁眨眨眼睛,“以皇后的身份,正大光明地走进去!”

三十四、野兽的獠牙

广遥宫,如同往昔一般的清冷。可能几天之后,等新来的秀女们住进来,这里就会热闹许多。

清晨,太阳初升。绿荷伸了个懒腰,打开院门。空气清新,新的一天到了。

“啊…天气真好,秋叶姐姐,我们出去逛逛吧?”

“绿荷,我们这是在宫里,凡是小心些!”秋叶嗔怪道,绿荷也太好玩了,一天到晚就想往外跑。

“可是这么大个宫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实在很无聊啊!”绿荷撒娇道,这位也是个好动的主。

“你要记住,这里是晟国,不是大草原。草原可以任你驰骋,可是这里不行!”

“哟,说得不错嘛!”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秋叶和绿荷吓了一跳,一转身,便看见宇文护一身红衣,摇摇摆摆地走进了院子,脸上荡漾着懒散的笑容。

“地狱红莲!”绿荷与秋叶咬牙切齿地道。

“哦,方才我还听你一副很懂事的样子…怎么转眼间,就敢对本皇子直呼其名了?”宇文护淡淡地笑,也不理她们,径直走进屋子,随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秋叶满脸怒气,神色不善地想轰走他。

还没等宇文护搭腔,他身后的黑鹰就默默走过来,冷冷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给我滚出去!”面对黑鹰冰冷的神情,秋叶昂然不惧,大声喊。

黑鹰也不跟她废话,直接拔刀。“嗡”的一声,刀在空中作响,寒光一闪,屋内的气氛骤然冷了不少。

“你…”秋叶和绿荷退了小半步,虽然脸上还保持着不屈的表情,然而不断后退的步伐已经将两人的惧怕的心理展现无遗。

“啊,黑鹰。”这个时候,宇文护发话了。依然是平静中带着一抹玩味的声音,宇文护笑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和女人相处,不要动不动就拔刀么?”

黑鹰点头,把刀收了回去。宇文护大手一挥:“你先退下。”

黑鹰恭敬地道:“是。”冷冰冰地退了出去。

门一关,秋叶和绿荷的心就猛烈地跳了跳。一抬头,便看见宇文护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两人退了几步,绿荷颤抖着声音问:“你,你想干什么?”

“诶诶,怎么说的?对自己的主人,能用这样的称呼?”宇文护大喇喇地瘫坐在椅子上,“来,给本皇子倒杯茶。”

“你给我出去!”秋叶按捺下心头的怒火,手指着门,一字一句地道。

宇文护用他好看的眼睛上下打量了秋叶一眼,笑意盈然地道:“怎么?才过了几天,你就忘了?上次,可是说好的,我救了你们,你们给我做侍女。”

“你!你那是胁迫!”秋叶气愤欲死,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不要脸的人?

“我这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宇文护倒是笑得很轻松,“我的守则里,只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至于什么奉献啊、什么好人之类的,与我是无缘的。”

“你!你真是无耻!”秋叶咬紧牙关,恨恨地骂。

“无耻?嗯,当年,在阴山脚下,不知有多少人,曾经这样骂过我。”宇文护眼睛微眯,似乎正在遥想。

“混蛋!”绿荷眼中出火,抄起桌子上她的竹箫,便向宇文护冲过来。

“绿荷,小心!”秋叶看见她的动作,害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这个男人,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就能打倒的对象。

宇文护冷哼一声,扬起手来,劈中绿荷的手腕。“啪!”的一声,竹箫掉到地上。宇文护笑着捡起那管竹箫:“东西要拿好啊!这可是你勾引男人的本钱。”

“你!”绿荷的手腕吃痛,可是空有满腔的怒火,却无法发泄。宇文护把那管箫硬塞在她的怀里,笑道:“北夷始终还是北夷!蛮夷之地的,民风粗犷,所以人也比较蠢么?你们是这样,你们所谓的战神巴力,也是这样!”

“巴,巴力?!”绿荷与秋叶瞪大了眼睛看他,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妖魅至极的男子,尽管在笑,却是当年那位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打仗只会冲锋陷阵,匹夫之勇!战场上,是要用脑子的!”宇文护高高在上地笑,似乎用一种主宰者藐视万物的气势,来俯视他脚下的两位贱民。

“你!”秋叶捏紧拳头,往昔对“地狱红莲”的仇恨,此刻千百倍涌上心头,她恨,她恨!

“你们要学乖一点。知道为什么我要你们向皇后学习么?她的父亲昭穆帝,中了云家的反间计,外祖父家三百余口,被杀得一干二净。可是她呢,还不是乖乖嫁了过来,得不到皇帝的宠爱,便一直躲在坤宁宫里!她的肚量,你们真该好好学学!”

四十、风还在吹

宇文护依然在笑,只不过,这笑容却残忍至极:“明白么?你们只是战利品!开心的时候,玩玩就够了;让我不开心了,随便找个地方把你们扔了,之后的一辈子就在那过!不要以为,本皇子现在和你们好好说话,就是本皇子的仁慈!惹怒了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你真是个疯子!疯子!”秋叶的眼中毫不掩饰地愤怒。家国深仇,而仇人就在眼前,但是却敌不过,逃不脱,也不能出手!

“就是这种愤怒!只有弱者才会愤恨上天的不公。而强者,无论什么命运,都能自己创造!”

“混蛋!”秋叶忽然暴怒,冲上来用尽力气出拳。宇文护轻笑,一把攥着她的手腕,脸渐渐逼近,秋叶还想挣扎,但是手腕被他牢牢锁住,难以逃脱。

“本皇子过来,是看得起你们!别把本皇子与你们的纠缠,看做是软弱和迟疑!”宇文护眼眸凝视,笑得极为残忍。若说之前的他是带点邪魅的小坏,那么如今的他便是亮出了长长的獠牙。

“你!——”

宇文护甩开她的手,走向门边,头也不回,丢下一句话来:“记住,本皇子想要整你们,多的是手段!”说罢,推开门,大步迈了出去。

阳光从门外射进来,带着暖洋洋的春意。而屋内坐在地上两个女人,愣愣地相互对视,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冬天,似乎还没有远去。

宇文护摇摇摆摆地走出了广遥宫。他回想起方才的行动,自己也觉得有些诧异。

今天这是怎么了?和平的日子太长,他早已学会收起自己的獠牙,不再发怒,不再冲突。体内的好战因子,何时又开始爆发了?

这个,才是真实的自己么?渴望杀戮,喜欢看着其他人痛苦的表情,这个,才是自己么?

他不知道,只是抬头看天,心里一阵迷茫。

黑鹰默不作声地跟在他的身后,就像一道影子。

头顶上,一树梨花盛开。阳光透过洁白的花枝,筛下一地的光斑。微风轻扬,光斑在他的身上、地上跳跃,有如飞舞的精灵。

那一抹,洁白么?看得人,心里好平静。

他看着一树梨花,眼睛微眯,似乎沉浸在其中。微风吹过,黑色的长发在空中飘荡,他缓缓闭上眼。

“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三殿下,真是好久不见啊!”远远的,传来一个女人的笑声,不要看,也知道敢用这样的口气与宇文护开玩笑的,只有丽妃了。

宇文护懒得答,依然抬头,眼睛紧闭。

“呀,真是难得,三殿下这是怎么了?有女人惹你不开心了?”丽妃嘴上带刀,毫不留情地讽刺。

“女人?她们?哼。”宇文护微微张开眼睛,目光却落在了头顶飞舞的彩蝶之上,“让我不开心的,真是她们么?”

“啊,你在说什么傻话?一贯潇洒倜傥,让女人追之不及的风流王爷,也会为这种小事烦心?真真有趣啊!”丽妃毫不掩饰地开心。

有风。御花园内繁华盛开,香气馥郁。宇文护一反常态,连理也懒得理丽妃,只觉得颇为吵耳,便冷冷道了句:“黑鹰,我们走。”一甩袖子,转身走人。

看到宇文护完全不理会自己,丽妃生气了。过去的宇文护,都是嘻嘻哈哈,乜斜着眼,一脸瞧人开心的样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宇文护,你给我站住!”自从上次搜宫之后,最近皇帝都没有去丽泽宫。丽妃知道,宇文朗还在生她的气。什么意思?以为只有他宇文朗才有脾气?你要来,我还不待见你呢!丽妃憋了一肚子的气,好不容易遇到了宇文护,又见他一副任人揉捏的落魄样,一身的气不朝他发朝谁发?

宇文护不理她,依然往前走。微风过处,一朵梨花飘落,他用右手接住,捧在掌心。

“宇文护,你给我站住!”丽妃来气了,几步冲过去,右手拉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宇文护冷笑一声,回过头来:“丽妃娘娘,不好意思,本皇子今天心情不好,有话我们以后再说,行么?”

“凭什么?本宫就是要今天惹毛了你,又怎地?”丽妃生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从小又是家人宠大的,脾气冲的很。

宇文护眼睛一弯,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是不耐烦,抓着她拉自己胳膊的右手,用力。丽妃吃痛,松开手,宇文护放开手,却小心摊开右手的掌心,任那朵白花随风而逝,淡淡道:“对不起,今天没时间和你在这无聊的事情上。”

说罢,翩然而去。丽妃站在当地,愣愣地看着宇文护远去的背影,有些疑惑。

风还在吹,花瓣漫天飞舞。

四十一、暗恋他的人

中午回到坤宁宫,赤霞和小德子迎上来:“怎么样?”

昭宁一脸不乐:“特意去了朝霞馆,连一个正经主子也没有!弄得我一身功力没处使,真丧气!”

琴玥笑道:“你啊,才刚出去,就给我惹了一大堆的麻烦,还想怎样?把宫里最得皇宠的柔妃给得罪了。”

“啊?”赤霞和小德子大眼瞪小眼:“怎么回事这是?”

想到胡嫔那张吃惊的脸,昭宁便笑意盈然:“就是胡嫔啊,和柔妃在御花园里说皇嫂的坏话,还以为没人听见呢。这不,正主在此,不给她们点颜色看看,怎么显得咱皇嫂的本事呢!”

“是啊,这本事可不小,”寒霜也笑道:“郡主生生让人胡嫔从御花园一路跪回去。我看那胡嫔,当时脸就绿了。柔妃也一脸震惊的样子,真是有趣!”

“有趣什么?”琴玥虽然嗔怪,却也对着昭宁笑道:“你啊,倒是轻松,整完之后,人柔妃可是会记到我的账上。”

“那有什么?”昭宁满不在乎地道,“反正你是皇后,又不争皇宠。出手教训几个不懂事的妃子,皇帝哥哥还会找你的麻烦不成?”

“你啊,真是。”琴玥摇摇头,笑得很无奈。

“哦,对了!我知道了。”昭宁拍拍手道,“我亲自要选驸马,那三关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