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萱低下头道:“紫萱无能!本来派了两个侍卫送她回去地,却被她发现,硬是赶了回来…紫萱也不知她是哪个宫地。”

“怎么会…这样…”宇文潇几乎站不住身子。摇晃了两下。周围人赶紧上来扶他:“殿下小心。”宇文潇依然失神道:“怎么会这样…”

宇文护却是拧着眉毛,去翻看了那些琴谱。众所周知,四皇子宇文潇爱曲如命,搜集的曲谱也是堆了好几堆。宇文护细细看过来,这里堆放的琴谱少说也有两百本。到底哪一本才是让她心智大乱的东西?

不过,有必要彻查。为了她,别说是这堆琴谱,就算是再次搜查后宫,也是值得地!

从她按着自己胸膛说“我有尊严”那一刻开始,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只要是能找到她!

“那位凌姑娘,就是三殿下和四殿下心仪的人么?真是让人羡慕…”次真喃喃道。她没有见过琴玥,只是觉得,能让宇文潇肝肠寸断,宇文护一脸凝重的女人,一定是很特别的女人。

“四弟…”宇文朗终于也走了过来,“那个女人不见了么?”

宇文潇回过神来,缓缓点头:“我想是的…抱歉,让皇兄白跑一趟。”

宇文朗摇摇头:“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反复无常!”

“不是的…”宇文潇摇摇头,“一定是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不相信她是那种见风就是雨的人。”

宇文朗看看宇文潇,又看看研究曲谱的宇文护,摇摇头:“那么你们说,现在该如何是好?接着去找么?”

宇文护与宇文潇对视两眼,宇文潇摇头道:“现在太晚了,要找也得明天吧。她不想看见我,也许我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想这些干什么?”宇文护冷冷道,“我只想,找到她,然后尽我所能守护她。就是这样。”

“总之,今天太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宇文朗拍拍宇文潇地肩膀,又笑着对宇文护道:“没什么事的话,朕先回宫休息了。你们也早些睡吧。”

两人点头,宇文朗昂然走了出去,宇文潇连忙道:“我送送皇兄。”

宇文护和次真也要出门,便跟在两人身后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宇文朗回身道:“四弟先去休息吧。你们也快回去,朕先走了。”说罢。一个人先走了出去。

宇文潇点点头,宇文护也道:“那我也先…”

话音未落,忽然传来一阵破空之音,一道银光朝着宇文朗打了过来。一些眼明手快的侍卫想拔刀,猛然间惊觉自己并未带刀,于是举着火把挡下暗器,大声道:“保护皇上!”

没有用。仔细一看,月光之下,那东西闪着灼目地银光,如飞蝗一般,成百上千的飞来,目标似乎只有一个:宇文朗。

“当当当”众侍卫挥舞火把,将那些东西一一挡开。又缩小包围圈,将宇文朗紧紧围在中间。不过依然左支右拙,难以防御全面。

银针!是千万根的银针!

“大家小心!保护皇上!!!!”

话音未落,只听见“嚓”的一声,宇文朗右肩中招,疼得蹲下了身子。众侍卫一慌神,那些东西越发钻着空子飞进包围圈。眼见着一道银光打向宇文朗的右眼,他连忙往左一偏。“嚓”的一声,宇文朗的右脸上被划开一道血痕。

“保护皇上!”这时,宇文潇和宇文护也恰好冲了出来,宇文潇的侍卫们全体出动,将宇文朗牢牢围在中间。宇文潇的侍卫们有刀,此刻纷纷亮出腰刀,严阵以待。

“诶,看清楚了么?一个穿黄衣的,是皇帝宇文朗。一个穿白衣的,是四皇子宇文潇。一个穿红衣的,是三皇子宇文护。”远远的,在浓密的树叶里,有人小声道,是女人的声音。

“啊,他们三兄弟,分的还真是清楚呢!不过,这样也好,认人就不困难了。诶,对了,那边还有一个女人…”一位男人用调笑的声音懒散地道。

“什么?女人?等一等!”那个女人明显有些慌神,朝着次真仔细看了两眼,又摇摇头:“还好不是她。”

“怎么?可以攻击么?”男人回身一笑。

“看清楚了就瞄准。机会只有一次,猎物可是灵活得很!”那女人又小声道,“行动!”

“好的!你就看好吧!”男人兴奋地笑了起来,就像狼扑向猎物时地感觉,只是因为对鲜血和战斗的渴望。他拉开了一个黑乎乎的匣子:“来玩玩吧!”又是一轮暗器袭来。众侍卫纷纷挥舞火把刀剑,密如飞蝗的暗器纷纷打落,绽开无数火花,有如繁华盛开。侍卫们大多聚集在宇文朗面前,而宇文护和宇文潇处只有零星几个侍卫。不过也不用侍卫们防守,宇文潇和宇文护的功夫可不一般。宇文护曾是三军主帅,金戈铁马挥斥方遒的人。而宇文潇呢?宇文潇虽然平日一副温良公子的模样,不要忘记,他也是能将筷子打进木头椅子中的狠人。真的有事发生,他足以退敌。

可是…

“啊!----”一声惨叫,却是女人地声音。宇文潇回头一看,却是来自次真地。她的手腕上插着一根明晃晃的银针。

“小心!”宇文潇顾不得萦绕在他周围的银针,向次真所在的地方跳了过去,一脸关切地问:“没事吧?”

“嗯,没事…”虽然这么说,次真却皱紧眉头,忍着疼拔去了手上的银针。

“总之,你先到一边去,这里危险!”宇文潇没有时间与次真废话了,从腰带中抽出一样事物,在月光照耀之下发出凛冽寒光。进了一步,大喝道:“混蛋!给我上,把人找出来!!!”

“哦?那就是柳叶缠丝剑么?真没想到在这里能看见…”躲在树影里的男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宇文潇手中的软剑。

“别废话了,有空隙,赶紧!”女人命令道。

“知道了。”那男人答得漫不经心,然而手中的机括却一转,对准的却是次真。

十五、红色月牙

宇文潇觉得压力陡然增大。暗器太多,遮天蔽日都是银针,根本没有办法令人前进一步。想要找到敌人的方向?也得过了这波攻击再说!

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多侍卫纷纷中招。次真身边顿时空出了老大一块空隙,宇文潇一个箭步冲上去,挡住了大部分银针的袭击。不过…

“啊…”次真再次被银针钉上,手背和胳膊上插着几枚银针。她疼得蹲在地上,眉头紧皱。

“可恶…”宇文潇挥剑速度陡然加快,回身问道:“你怎么…”

正在这时,一声尖利的破空之声传来,带着死亡之音,仿佛从地域飞来。本来这暗器宇文潇是能很容易发现的,不过,宇文潇此刻分心照看次真,没有全力御敌。再加上暗器本就体型较小,躲在这漫天的银针阵之下,又有着浓密的夜幕,很好地掩藏了痕迹。

“嘶嘶…”仿佛地域的招魂曲,当宇文潇惊恐地转身回头之时,发现那东西尖头的阴寒已然透过颈部的肌肤,渗入骨髓。几缕鲜血喷洒出来,灵魂也随之缓缓流走。他抬起头,仰望着漫天的星光:

原来,月牙是红色的啊!

包围圈中,侍卫们陡然觉得压力一轻,银针的进攻缓了不少。宇文朗也得到空闲,大喊一声:“你们给我追!”

“咚----”正在这时,忽然听到一声闷响。

“啊!----”一声尖叫,是次真的。

宇文朗看向了声音的源头,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有人倒下了,脖子上插着一枚箭矢。虽然他尽力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那枚要命的箭矢,可是指尖依然汩汩流出了鲜血。

那人。正是宇文潇!

“四弟!!!!”

宇文朗和次真被银针扎到。宇文潇遇刺,生死不知,而且发生这一切的地方,正是位于深宫内院宇文潇的宫殿之前。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忧虑了。

宇文朗震怒,下令严查凶手。不过那晚凶手跑地却是很快。到现在为止,连一个凶嫌也没找到,而且由于刺客用的是遮天蔽日的银针,竟然连刺客一共多少人也不知。不过,从刺客们能很好地隐匿自己的行迹这点来看,很有可能,刺客就是宫里的人。

更令人沮丧的是,刺客所用的银针都是各宫各院普通的缝衣针,这样的东西遍地都是。根本查不出它的来头。而宇文潇中的那枚箭矢,也是宫内侍卫练习箭术所用的普通箭矢。根本没有办法从银针和箭矢上查出使用者究竟是谁。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无论是银针还是箭矢,上面都没有涂毒。不过,那枚箭矢的冲击力是极大的。至少,宇文潇现在还躺在床上。虽然偶尔有意识,却依然无法行动。

到目前为止,四皇子的宫殿被团团围住,太医进进出出,而宇文朗一下早朝便去往宇文潇的宫殿,一连数日,都没有休息。

“三殿下停步!”宇文护想出宫,可是刚走到自己的宫殿门口,便被一大群劲装结束地大内侍卫拦住了。

“本皇子要去看看四弟,难道还要征求你们的意见?”宇文护冷冷地道,脚毅然决然地迈了出去。

“三殿下停步!”门外上百名侍卫们纷纷跪下,为首一位略胖的侍卫道:“皇上有令,近来宫内不太平,为了保护三殿下不受刺客地袭击,特命我等彻夜守护三殿下的宫殿。还请三殿下谅解!”

“谅解?哼,凭什么!”宇文护冷笑一声,“本皇子要去看看四弟的伤势,识相的给我快滚!”

“三殿下请放心,四殿下处有太医彻夜奔忙。一定吉人天相!”侍卫们寸步不让。

“若是你的家人被箭矢射中,你却被人拦着不让见面,你能放心得下?”宇文护冷笑地问。

“职责所在,卑职义无反顾!”那侍卫倒也答得有板有眼。

“哦?是么?”宇文护淡淡一笑,指着旁边一位瘦小的侍卫道:“你知道他的家在哪里么?”

旁边那位瘦小的侍卫点头:“回三殿下,卑职知道。”

宇文护又笑问:“那你知道他家有几口人?”

“回殿下,加上他自己,一共五口人。”

宇文护笑道:“那好,你听令!今晚换班以后。你去他家,把他家的所有人的右耳都给我砍下来,明早拿来见我!”

“殿,殿下…”瘦小的侍卫和那略胖的侍卫脸色顿时发白,瞪大眼睛看着宇文护。

宇文护笑着对瘦小的侍卫道:“如若不拿的话…你家人的右耳也别想留着!”

“听清楚了么?”宇文护残忍地笑着,看看瘦小的侍卫,又看看略胖的侍卫:“本皇子充分相信,你们都是听从上级指示的人。只是右耳而已,本皇子没有要他把你们全家地脖子上都插上一枚箭矢,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一众侍卫哆哆嗦嗦的,看着宇文护,宇文护朗声笑道:“你们不愧是皇兄的亲兵。皇兄不让我出门,你们就一步不让!所以,我只是下了个小命令而已。本皇子充分相信你们的实力,大家做个见证!明早这名优秀的侍卫将会把他战友家人的右耳带来,少一枚都不行哦!”

说完,宇文护笑着拍拍瘦小侍卫的肩膀:“本皇子看好你,可别让我失望啊!”说罢,华丽转身,拂袖而去。

所有在外的侍卫们莫不感到背心发凉,一阵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地狱红莲,这名头果然不是白来地!

“殿下,您做的是不是有些…”黑鹰站在宇文护的身后,轻轻提醒。

“黑鹰,你是说我做的有些过分么?”宇文护笑道,“皇兄的顾忌,我明白。那晚,是我找的四弟,又是我执意要皇兄去四弟的宫殿争她。而在之后的袭击中,又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受到一点伤害…不,不仅是我本人,就连我的侍卫,受伤的也是极少。皇兄会有相关想象,也在情理之中。否则,也不会一连几天,都派了百名大内侍卫来保护我了。哼,说是保护,还不就是软禁么?”

“可是…”黑鹰还有些顾虑。

宇文护恨恨地向柱子打了一拳:“这些刺客选的时机真是好啊!重伤四弟,皇兄、次真公主身体上都受到创伤,只有我…哼!黑鹰,当时你也在场,应该也有所发现吧?”

黑鹰点头道:“是的。那些刺客一开始的目标似乎是皇上,可是,当次真公主出现之后,似乎银针向她射去的比较多…”

“哼,果然是这样!”宇文护眯起眼睛,“也许,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皇兄,而是次真或者是四弟!”

黑鹰瞪大了眼睛。宇文护眯起眼睛,眉头紧皱:“可是,为什么呢?”

啊!难道!…

宇文护忽然皱紧眉头。

宇文潇在被救助之时,宫内的搜查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当中。

当晚唯一有机会进出皇宫的伊顿王子府首先被怀疑。不过查了当晚朱雀门的记录,伊顿王子一行人包括王子在内,一共二十六人。抬轿的十六人,送礼物的八人,然后便是穆言与伊顿王子。出门时的记录与进门时的记录完全一致,并没有多出一人或是少了一人。

为了保险起见,宇文朗还是派出亲兵,来质子府搜查了一番。结论依然如前: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哈哈,这帮死奴才,绝对不会想到,我们是怎么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完成这出戏的!”送走了宇文朗派来搜查的侍卫,伊顿王子大笑。

此刻的伊顿王子歪坐在他的王座上,刚刚撤下了五位跳舞的美人,伊顿王子脸上的红潮还未退去,而穆言端立一边,帮他斟酒。

“不过穆言,你想的真是周全。”伊顿王子喝着酒,大笑道。

“谢王子!”穆言端立在前,恭敬地笑道:“谁也不会想到,一出夕颜堂,您便与一个侍卫换了装束。随后,那侍卫悄悄溜了,也不会有人知觉----因为没有人敢掀开您坐的轿子的布帘,看看里面是否真的有人!”

十六、牢狱之灾

“最绝的是,没人想到,那个消失的侍卫,会是吐蕃人,发动袭击完之后,会躲在同样受伤的次真公主府去吧!穆言啊,你可真是厉害!”伊顿王子大笑道,“如果我是你的敌人,一定会寝食难安的!”

“王子说笑了,能侍奉王子,是穆言的福气!”穆言轻轻一笑:“吐蕃早就不满晟国的压制,这次虽然送次真公主远嫁,却又私底下命大将军与我们接洽。只怕是连次真公主本人,都不知道那晚袭击她的人,就住在她的宫里吧!”

“下一步准备怎么做?”伊顿王子喝完酒,把酒杯重重拍在案上,“狼主病危,我该如何是好?大哥为了和三哥争肥沃的河间地,根本没有空理本王子。”

“穆言已经联系了大王子。大王子说如果王子您能支持他夺得河间地,那么他也会支持您取得水草丰美的南疆平原。”穆言一面缓缓给他斟酒,一面缓缓道,“穆言还联系了二王子…”

“二哥?哼,二哥抵个什么事?自打出生以来,我就没有见过二哥几面。父汗说他自幼体弱多病,送到青阳山一群秃驴那里修行去了。每年祭祀先祖,他都是一脸惨白,似乎马上就要入土了一般。而且身后也没有大势力支持,他说话比本王子还不占份量!指望他,不如指望自己!”“多一个人,总是好过单打独斗。”穆言笑着劝道,“不管怎么说,二王子也是四王之一,他身后的鹰准部虽然不如大王子的乃蛮部和三王子的龟兹部人多势众,却是草原上战力最强的骑兵队伍。再加上鹰准部汗人丁稀少,二王子就是唯一的顺位继承者。这支力量,不要小看了。何况,他还是青阳国师的高徒…”

“知道啦知道啦,”伊顿王子不耐烦地摆摆手:“我最害怕的就是和你说起战略战术。你就开始长篇大论起来!反正你就按自己的心意办就是了,你,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当然是会放心地,穆言一族,所有的族人都处在伊顿王子的“特殊保护”之下,不怕他动歪心思。

“谢谢王子对穆言的信任。不过该提醒的还是得提醒。”穆言跪下道,“这次袭击,四皇子宇文潇重伤,皇帝宇文朗和吐蕃的次真公主也受了一点轻伤,唯一没有一点损伤地就是三皇子宇文护。这样的差别,恐怕在宇文朗的眼里,似乎已经看出了什么不同吧…虽然穆言恨不得宇文护立马陈尸于此,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

“真有你的!一场戏,把晟国三王都卷进去了!”

“宇文潇和宇文护是宇文朗的左膀右臂。此时,一位重伤,而另一位则被怀疑和猜忌…只怕从此晟国政局不稳吧!不过。也只是不稳而已。我们的做法加深了他们兄弟的猜疑,却不会动摇晟国社稷的根本。”

“这…”伊顿王子拿着酒杯沉思。

穆言笑道:“不过这对现在势力还不够强大的王子您来说,正是最想看到地结局。毕竟,要是现在晟国发生什么大的事件,浑水摸鱼的绝对是曌国和吐蕃。就算金帐汗国能分到一杯羹,只怕也到不了您手上!”

“我们该怎么做?”伊顿王子听到关键处。不禁也是一脸希翼。

“等!”穆言道。“当务之急,是您先夺得您的草原和部落,积蓄实力,然后扫平草原,统一大漠,之后才能问鼎中原,一统天下!不过,在这期间,您一定要忍。”

“好!”伊顿王子豪情万丈。“你说吧,我们在这里还应该做些什么?”

“穆言已经联系上吐蕃大将军和曌国重臣常子清,不过…常子清那边似乎还有些顾虑。”

“哼,曌国的老匹夫昭穆帝。十足十的胆小鬼!曌国男人也是孬种。什么事情也办不成!”伊顿王子毫不顾忌地嘲弄。

“昭穆帝是不行…可是,常家就不一定了!这个常子清,虽然满腹诗书,却是个人物!”穆言笑道。“而且,微臣知道,他的一个弱点!”

“哦?弱点?”伊顿王子也来了兴趣。

“这是,我们临走前,留给宇文朗和常子清的一份大礼!”穆言笑得高深莫测。

质子府搜查无果。宇文朗自然把关注的目光都转移到宫内。

当天白天由于有驸马铨选,宫内人员混杂。宇文朗不得不花了大力气来检查进出宫的人员名单。没有问题。那些可以见宫妃的士子们,也专门问过了盯梢的太监,都说士子们没有异常情况。

其后后宫,又进行了一次疾风暴雨般地大彻查。

这次,宇文朗真的怒了。搜查得格外彻底,几乎到了翻箱倒柜的地步。宇文朗有逆鳞,他的逆鳞就是他的亲友。为了并不看好他的父亲和哥哥的死,他就能连正眼都不瞟琴玥。何况这次出事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最为宝贝的弟弟。

他和宇文潇同在母后地照料下长大,较之其他兄弟更为亲厚。而母后的目光却总是放在他的太子哥哥宇文詹身上,对他和弟弟宇文潇并不怎么关心。在宇文朗眼里,宇文潇是他唯一最亲近的人。现在他出事了,宇文朗觉得天都塌了一半。

宇文朗亲自带队,在后宫里四处找寻。每一个宫殿,每一处地方,就连御花园都进行了一次拉网式排查。没有,什么都没有,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只知道,当晚刺客选择的狙击地点是一棵树的高处,按现场踩踏的情况来看,应该不止一人。可是具体多少人…不知。

就当宇文朗气愤不已的时候,事件有了转机。

当众侍卫敲开坤宁宫的一瞬间,就被眼前地景象惊呆了。

弓箭赫然在目。形制、大小与当晚刺客所用地箭矢一模一样。再搜查,更多惊讶的东西又出现了。

云龙佩!居然是云家地传家之宝云龙佩!

《广陵散》!描述荆轲刺秦的《广陵散》!

还有琴玥平日为了不麻烦浣衣局,自行缝补衣服用的,数量庞大的银针!

再一调查,随随便便就能知道,在昭宁选驸马的当天----也就是宇文潇遇刺那天的下午,坤宁宫的两位宫女和一位太监不顾宇文朗的禁令,偷偷跑去夕颜堂那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干什么?没人知道!不过,有消息称,那天似乎有个男子与坤宁宫的三人接洽,看身影像是云家四公子云飞!

而宇文潇遇刺当晚,坤宁宫诸人纷纷出动,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天知道究竟是找东西还是杀人!

消息传到宇文朗那里,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样的境况。总之王公公汇报所有收集到的情况之后,宇文朗坐在龙座之上,静静地听完了侍卫们的调查,沉默了半晌。而后命王公公倒上一碗茶,自己悠然了一口,这才研磨挥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琴玥不守宫规,勾结刺客谋刺皇上、四殿下、三殿下,令四殿下重伤不起。送交宗人府进一步审查,若罪行属实,定不轻饶!钦此!”传旨的李公公是王公公的亲信,他念完诏书,冷笑地看着眼前跪得笔直,脸色苍白的琴玥。

她上回流血过多,又落水已久,后来不顾身体上的不适,硬是自己跑回坤宁宫,一回宫便缠绵病榻,最近一两天才稍微有些好转。

但是,她这回回宫之后,与之前大不一样了。也许是身心都受到宇文护重创以致差点失身的羞辱,使她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也许是更深刻的,关于灵魂上的痛苦。

她在宇文潇的住处发现了《广陵散》,而且与传世的残曲不同,是真真正正的《广陵散》,与云家陷害凌家的曲谱一模一样。她不敢相信,随后又问了紫萱这曲谱的来历,知道这东西确实是宇文潇所有,而云家…哼,云天扬根本不懂音律,怎么会是他来给外公献曲?

再问下去,晟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七岁的神童四皇子宇文潇一语定江山,献上反间计整垮了当时晟国最大的敌人凌锋,逼得他们君臣猜忌,自乱阵脚。

十七、生命的最后一天

据说他当时正是拿着《三国》冲到父皇与云天扬秘密议事的正心厅,缠着父皇硬要给他讲曹操中了周瑜的反间计,杀死水军都督蔡瑁张允的那一回故事。

也许有人会说这是凑巧。不过更凑巧的是,那时宇文潇指着父皇桌子上的《广陵散》和云天扬腰间佩戴的云龙双佩道:“这些东西,应该抵得上周郎的一封信了!”

若是真像被凌锋听到了,估计会气得吐血:自己辛劳了大半辈子,居然阴沟里翻船,被一个黄口小儿几句话全毁了。不过谁知道呢?也许人生就是充满意外的。

需要注意的是,虽然其后宇文潇“一语定江山”的事情被渐渐传开,不过,多数人并不知道当中的曲折与故事。所以,上次昭宁看到琴玥脖子上带着云龙佩,就以为是云飞给琴玥的定情信物。

自然,宇文朗也不知道。

所以,他不仅误会《广陵散》是琴玥有谋逆的意思。还误会琴玥与云家有接触!

那事情可就大了!

“娘娘,接旨吧!”李公公看到琴玥半天没有反应,还以为她被吓得回不过神来。

“琴玥,接旨。”连自称“臣妾”都省了,琴玥用自己的名号来回答,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来人,将娘娘和坤宁宫一干人等请进宗人府。坤宁宫中的一切东西,原封不动地保留,留待进一步搜查!”李公公大手一挥,发号施令,随后,一脸阴翳地笑道:“娘娘,跟奴才们走吧!”

“娘娘,我们没有罪,为什么?”小德子一脸快哭的表情。

“不用担心,是非曲折,我们自己清楚。至少,我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琴玥平静地道。心里却很是担心:他受伤了?重病不起?严重么?

哼。现在还有心情担心他么?他那种人…他那种人…

是我毕生的仇人!

琴玥捏紧了拳头。

“你们几个,看着点娘娘,别出了什么事!”李公公上前,阴阳怪气地指挥着侍卫们。

“不用了。我自己会走。”琴玥淡淡道,深情冷漠地走出了坤宁宫。

这里,终究不是自己的归处。

审问一连数日。

问到关节处,琴玥总是平静地摇头:“不知道。”

当然,总不能说,那日的白天她出门是去见了未来驸马云飞,而晚上…晚上是和三皇子宇文护和四皇子宇文潇待在一起吧?

被下那种药,在理智与欲望之间挣扎,是她琴玥一辈子的耻辱。就算是死,她也绝对不会说出实情。

由于琴玥毕竟是皇后,宗人府里的天牢安排的规格还是相当高地。单独的一间牢房,牢里也收拾的十分干净。每天寒霜还被准许进入琴玥的房间帮她收拾。而大多数的时间,琴玥都是靠在角落,抬头看着从天窗铁栏杆中漏进屋内的阳光和月华。时间也仿佛停滞了一般,不知不觉间日出日落,又是新地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