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的来源已经说明了,昭宁也承认这是琴玥拜托她弄来的,目的是为了“强身健体”。绣花针的来源也搞清楚了,坤宁宫一度无人问津,连浣衣局的太监宫女也不爱搭理的地步。有绣花针是为了缝补衣服。理由看起来如此正当。

不过,来源正当并不能解释这些东西最后都用作什么去了。至少,宇文朗根本不相信琴玥的解释。

巧合?哪有那么多的巧合?恰好宇文潇遇刺地白天,坤宁宫两位宫女和一个太监出门,焉知不是为了晚上的狙击踩点去了?而那个与三人接洽的男子,据称与云飞有几分相似!遇刺当晚,坤宁宫众人也恰好四处寻东西。寻人?不如说是杀人好了!

至于杀人动机?哼,充分地很!且不说用银针对付我,宇文朗自己心里清楚他与琴玥之间的抵触足以深到杀死你的地步。而对付宇文潇呢?晟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宇文潇就是当年献计害死凌家的人!三百余口人的血债,母亲和自己冷宫十年的受辱,这份仇恨,足够深了吧?!

宇文朗原来对琴玥就说不出的讨厌,如今这份恨意更深,看着躺在病床上,原本生龙活虎,如今却生死不知的宇文潇。他差点抑制不住自己。拔剑就要冲向宗人府,把琴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王公公李公公等人好说歹说,终于把宇文朗制止了下来。不过宇文朗依然气难平,听到狱卒汇报说琴玥依旧是一副死不认账的态度,更是怒火中烧。不过也介于琴玥的国公主身份,稍不留心便会引起两国之间的争斗。而且…还牵涉到云家的问题,云家…

宇文朗捏紧了拳头,好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缓缓把剑收回剑鞘中。外面又有人通传:“报!----”

宇文朗已经没有力气去理这些汇报情况的人了,他一屁股坐在龙椅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王公公看到宇文朗这幅样子,便问:“娘娘说了些什么?”

“娘娘什么都没说。”那人禀告道,“问道关节处,娘娘便摇头说什么也不知道。”

“你看!”宇文朗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他终于忍不住了:“我就知道她嘴犟!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的!这都几天了,还这样!她真以为朕不敢对她动手么,什么东西!!!”

“皇上息怒…”王公公、李公公纷纷跪下,一屋子奴才也都跪下。

“息怒息怒…这样的怒朕怎么息的下!”宇文朗看看身后静静躺着的宇文潇,眼中地怒火越烧越旺:“好个琴玥!你不就想要公正地审问么?好!朕成全你!来人啊…”

“皇上,使不得啊,使不得啊!”王公公跪着爬到宇文朗的脚下:“娘娘毕竟是国的公主,这样做,与国…”

“住口!”宇文朗目龇欲裂:“她这样做就不怕我们晟国了?!她现在是晟国的媳妇,就该为她的行为负责!现在是国打了我们一耳光,难不成我们还要伸过脸去让他们再打另一边?!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皇上三思…”王公公和李公公劝道。

宇文朗气呼呼地道:“三思三思!朕已经三思四思了!传朕口谕!明日退朝之后,三品以上的官员全部给我留下来。她姓琴玥的不是要公开公正地堂审么?朕就给她堂审!御前金殿大审!”

“皇上…”

太阳升起,一如往常。

不过,今天显然与过去不一样。凝重的气氛充斥着整座宗人府。

昨天傍晚宇文朗下令,今天一早金殿堂审。消息传来,坤宁宫众人都是一片哀嚎。只有琴玥一个人靠在角落,平静地接受了宇文朗的安排。

什么给我个机会让我当中表示清白,还不就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我以国公主地名义,让满朝文武看一场笑话?什么堂审不堂审地。偏不让他如意!

她抬起头,太阳初升,撒进一片温暖。不过,这样美丽的朝阳,是不是今后再也看不到了呢?

一阵锁头响动,是隔壁地寒霜在求着狱卒:“今天金殿堂审,请让我为娘娘梳妆吧!”

狱卒倒也通情达理:“啊,去吧,反正…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寒霜听得要哭了:“什么最后一次?你,你不要瞎说!娘娘她,娘娘她是清白的。她那晚是在…”

“寒霜,”冷冷的一声传来,是琴玥的声音:“什么都不用说了,你进来吧。”

狱卒也被这冷冷的话刺到了,木了半天,才打开了牢门。寒霜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来,一看见靠在墙边,仰头看着从栏杆里透过的阳光。有些细小的灰尘在光线中跳着舞,几缕微风吹来,带来了外面清新的味道。

“娘娘…”寒霜缓缓走了过来,琴玥转过头来看她。寒霜心中的酸楚一瞬间爆发了出来,她软软地跪在琴玥面前,放声大哭:“娘娘,我们不会就这么死了吧…”琴玥摸着她的头发,自嘲地笑道:“谁知道呢?也许吧…”

十八、回不去的从前

“可是,别人也许不清楚,寒霜知道,娘娘您是绝对不会伤害四殿下的,他,他…”

琴玥摸着她头发的手猛然一停,过了许久,她才重新缓缓抚摸下去:“啊,谁知道呢?也许,天底下最想杀死他的人,就是我。”

“娘娘?”寒霜惊疑地抬起头,琴玥看到她一脸的泪痕,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恨又能怎么样?就算恨他,恨到想要杀死他的地步,我的家人,我的母亲,还有我受过的罪,就能一切都回来么?”琴玥手无力地垂下,眉间紧锁:“都回不去啦!那些已经流逝的美好的岁月,那些没有被交织的谎言抹去的幸福人生,早就支离破碎了,我又何必去寻呢?那位牢头说的没错,也许,今天真的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这样明媚的阳光…”

“娘娘!”寒霜泪流满面,扑到她怀里大哭:“不会的不会的,清者自清,我们明明什么也没有做过,老天也会为我们作证的!”

“若是苍天有眼,我又怎么会沦落至此?”琴玥忽然间笑了,虽然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阳光,使得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身体也消瘦了不少,却依然无法挡住她笑容中的美丽,当真倾国倾城。

这样绝美的笑颜,这样一位骄傲自尊的灵魂,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容身于浊世?

谁都没错,但是,你必须死!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谁都懂。

看到寒霜的双眼盈满泪水,琴玥再一次拭去她的泪,温柔地道:“你不是说要帮我梳妆么?今天可是大场面,我们不能输了面子。”

寒霜此刻才擦擦脸上的泪,自嘲地笑:“是啊,只顾着自己难受,倒把正事给忘了。娘娘。您坐到这里来,让寒霜…让寒霜再为您梳妆…”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几个字,几不可闻。

没有玳瑁梳,用的是最简陋的一把断了尺的木梳----就这还是牢头好心给的,没有金玉珠翠,没有锦衣华服,束发上的玉钗还是当天被抓走时便带上地,是常子清送给琴玥的生日礼物。

“娘娘。您的发质真好…顺滑到腰际,乌黑柔亮。”寒霜一面轻轻给她梳头,一面柔声道。

“哪有你说地那么好?寒霜,你的生活总是以我为中心,也该考虑下自己的事情啊。还有,我不是早说过么?和我说话不用那么拘谨,什么您的,直接称呼你就好了。”琴玥微微一笑。

“没有!在寒霜的眼里,您就是全部!”寒霜认真地道。“自从到了您身边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发誓,今后只为了您而活!”

“别说傻话了,这次我恐怕是逃不过去了,可是你的日子还长得很…”

“不!娘娘。您先听我说完!”寒霜有些激动。“我从小,就生活在天京地一户小家庭中,父亲是戍边的小将领,母亲是普通的主妇,家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哥哥,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我最小,哥哥姐姐欺负我,母亲也不管,父亲最疼我。可是,他一年之中大半的时间都得戍边,能回来的只有短短的一个月而已。

父亲在凌大将军麾下,总爱跟我说些凌大将军的英雄事迹。我真是崇拜到不行。所以,后来传出凌大将军叛变的消息,我怎么都不敢相信。后来长大了,我进了宫,分到长公主琴玥瑶地宫殿里。长公主为人任性,对待下人并不好。我也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谁知却到了您的身边…您没有架子,平时做事为我们着想,对待我就想对待亲人一样。我真的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说什么傻话。”琴玥回过头来,眼神无比温柔。“我们,不是早就是亲人了么?我做了很多错事,又很任性,一直让你们担心,真是过意不去…”

“是我们的错,都是我们那天不知检点,四处寻人,才会给人找到把柄。”寒霜说着,眼角的泪一滴一滴坠下,晶莹的好似珍珠一般。

“别这么想…认识你,认识赤霞、翠屏、小德子,还有昭宁和彦儿,我真的很开心。古人常说,人生在世,得一知己足矣。我有了你们,真的已经足够了。和你们相处的这段日子,我很开心,真地很开心。”

“娘娘…”寒霜哭着,又缓缓跪倒在地。

琴玥微微一笑:“放心,就算我死了,也会尽力保全你们。为了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知道么?”

寒霜摇头大哭:“您不会死的!绝对不会!”

琴玥像哄孩子一般劝道:“好啦好啦,我会试着尽力活下去,你起来吧。”

寒霜依然不起。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通传:“时辰到!请娘娘上殿!----”

寒霜惊恐地紧紧抱住琴玥的腿,不想让她走。而此时,牢头开锁,几位劲装结束的大内侍卫走了进来,作揖道:“时辰到了,娘娘您跟我们走吧!”

“不行,娘娘您不能走,不能!”寒霜似乎是知道,这一走也许琴玥再也不会回来,死死抱住她的腿,不让她离开。大内侍卫看到这个情况,连忙上前,拉住寒霜的衣服,想把她拉开。

“住手!”琴玥冷冷地命令一句,侍卫们看着琴玥眼力刺出的寒芒,不自觉缩回了手,待在一边。琴玥又回头,柔声劝道:“乖,放手。你刚才不是说了么,清者自清,我们明明没有做过,不用担心被冤枉。”

“可是…”谁都听得出来,这只不过是劝慰的话。说实话,就算她琴玥真的无辜,宇文朗要她死,谁能救得活她?!

“你不放手,我怎么去申辩呢?要相信天道昭彰。”琴玥用力掰开寒霜的手,又问道:“你看看,我的脸上是否有灰尘,头发是否顺畅?”

十九、金殿大审

“诶?”没想到这个时刻,琴玥还有心情问这种事,迟疑了一瞬,寒霜答:“很美丽、很干净,像往常一样。”

“是么?那就好。我说了,可不能输了面子。”琴玥笑着站了起来,轻声道:“我走了。”

“嗯。”寒霜哽咽着答。

“娘娘,请恕卑职无礼!”几位大内侍卫站了出来,看样子,是要把她押过去。

“滚开!”琴玥一声断喝,“我有手有脚,自己会走。”

侍卫们讪讪闪边,对待这样的犯人,他们还真的没有办法。

“这段日子,麻烦你了。”琴玥语气忽然温和了不少,对着牢头微微笑道:“寒霜,就拜托给你了。”

好美的笑容!牢头感觉一瞬间沐浴在阳光里。往常她冷得像冰一般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拨开她外表的冷傲,内心就如同这笑容一样温暖?

这样的人,真的会是设计杀局,谋刺皇上和四殿下的人么?不过他没有决定权,决定权在宇文朗那里。

“娘娘!…”在琴玥将要迈出牢门的那一刻,寒霜忽然在后面喊道。

“放心,我只是去走走。你要好好的,等着我回来,听见了么?”琴玥回头,温和一笑。而后,又缓缓地走出了牢房。寒霜哽咽地看着琴玥远去的背影,那一声“好的”,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金銮殿上。

宇文朗端坐九龙椅。听着众位大臣早朝禀告。这项每天地例行公事。是彰显一国之尊最为简单地方式。看着殿中群臣地礼拜与汇报。很有天下为我所用地豪气。

不过。他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好。那个该死的曌国公主。他心里最厌恶的人,终于就要匍匐在他脚下,为她自己的愚蠢行为负责。降格为妃?做梦!废了她,贬为庶民?凭什么!最好的最好是一刀下去,一了百了。反正她犯的这种重罪,搁在平头百姓,甚至是皇亲贵胄家里,诛九族都死不足惜!

这样名正言顺地理由,太后应该不会反对吧?

早朝很早就结束了,三品以上官员全部留了下来,其实他们也很好奇,这位一直以来都不曾出现的皇后,究竟是个怎样地女人?

“报!----”一声通传,远远传来。龙椅之上地宇文朗瞬间有了精神,冷冷一笑。

“皇后琴玥带到!”随着侍卫们一声声口耳相传,这句话越来越走近殿内所有人的心里。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就在所有人翘首以盼之时,门口又一声通传:“三殿下到!”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宇文护被禁足,已经多天不上朝了。这个时候过来,也是来看笑话的么?

宇文朗皱了皱眉,还是朗声道:“宣!----”

话音未落,就看见宇文护已经摇摇摆摆走进大殿:“参见皇上!”

宇文朗冷冷道:“三弟,不是说了么,最近宫里乱得很,以后出行要小心一点。”

宇文护道:“臣弟只是想见见,这位袭击皇兄和四弟的人,究竟是怎样的人。毕竟,那晚差点连我也受伤,我想怎样也该来看看的。”

宇文朗看着宇文护,朗声道:“给三殿下赐坐。”

宇文护摇摇摆摆走到他的专座前。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而离他不远地云飞,却是一脸的紧张,似乎,按捺不住就要冲出队伍。

“皇后琴玥带到!”又是一声通传,有规律的锁链地击打声,什么人正向这边走来。

所有人睁大了眼睛,静静地凝视着诺大的宫门。

主角,就要登场了。

远远的传来了脚链撞在地上的声响,“叮叮当当”。有条不紊,显然带上锁链的那位也是走路气定神闲。古时的圣王好在身上挂上成组的玉佩,走起路来环佩叮当,好似一支乐曲一般。可是,此刻奏响这支曲子的,却是一名囚犯:实在可笑,可笑!

在众位侍卫的围绕下,一个白色身影缓缓接近。所有人地目光都汇集了过去。白色的囚裙穿在她身上略显宽大,衣带飘飘。似乎经风就要飞去。黑色的长发垂到腰际。却不用丝带束住,随着一步步地行走飘散在空中。好久都静伏不下。

“启禀皇上,皇后已经带到。”走在她前面的一名侍卫长站了出来,跪下禀报。

“让她跪到殿前就行了,区区一个犯妇,根本没有资格进入金銮殿!”宇文朗厌恶地道,大手一挥,把琴玥拦在了殿外,自己更是看都不想看一眼。下面的群臣倒是都听清了,就算皇后是无辜的,只怕今后也再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琴玥于是在殿前停了下来,锁链之声戛然而止。微风拂过,她的黑色长发和白色衣角在风中飘啊飘,由于伙食不佳与不见阳光,显得脸色苍白,人也瘦了一圈。至少,在云飞眼里,此刻的琴玥实在让人很心疼。

琴玥的黑瞳穿过在场的诸位大臣,划过云飞的时候,稍微顿了一顿。若是往常,云飞定会因为或害羞,或遮掩躲过她的眼神。而此刻,他终于不再害怕,迎了上去:可能这一面,真的是最后的…

“咣当!”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回头一看,却是龙座之下的宇文护的椅子倒在地上,他“霍”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一身囚服的女子,就是她!

那个一脸正经的女人,总是做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地样子。即使被下了春药,依然能够抢回自己的神智,用沾满鲜血的手掌拍着胸膛对着自己的灵魂发誓:“我有尊严”!

是了。自打见她的第一面起,就觉得她与众不同。天香楼下的不打不相识,她丽而不媚,婉而不俗,浑身上下散发着高贵清雅的气质,却并不显得孤高傲慢。

她会骑马,她会武功,她笑起来像天使,安静的时候显得很寂寞。然而她也是自尊、自爱、自强、自立,与那些胭脂俗粉、粉红骷髅全然不一样。她就像一渊水,清澈无比,却让所有接近她的人渐渐沉迷下去,无法自拔。

可是…

她竟然是皇后!

怎么会?怎么可能?宇文护瞪大了双眼,他真的很想冲出去问个究竟,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他是看错了,眼花了,或是没有睡醒,要不就是生了重病…

可是没有。站在殿外的那个白衣女人,尽管有些消瘦,尽管肤色苍白,尽管一身囚衣,可是的的确确就是她本人没有错!就连,就连她站得笔直的身段,她淡漠的神情,还有她眼眸里不服输的气势,都分明昭显出她本人的气质。别的女人,根本连一丝一毫都学不到…

可她现在一身囚衣,她在受审,她被指控谋害了四弟!按她的性格,想是宁死也不回屈服吧?可是,也许会死的啊…宇文护十分明白四弟在皇兄心里的地位,谁冒犯谁死,一点情理都不讲。

她绝不是凶手!因为她…因为她在那晚遇刺之前和我待在一起,我甚至还给她下了…没有一个暗杀行动的主帅会傻到在刺杀之前还被人绑架的情况之下,命令部下仓促动手。

可是…不能说啊…皇后和三皇子深夜在一起,而后,又被四皇子所救,待在他的寝宫。光是这条消息,就足够她死一万次了。

难道要我见死不救?可是又该怎么救呢?宇文护捏紧了拳头,眉间深锁。

琴玥显然也是看到了宇文护,然而,她却面无表情的眼神一闪而过,而后,又落到了端坐龙椅的宇文朗身上。

“犯妇琴玥,怎么还不下跪?”宇文朗远远看着殿前站得笔直的琴玥,心里就一肚子火。他只觉得她身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舒服,白衣,未绾好的黑发,苍白的脸----宇文朗看不清琴玥的面貌。也许是经年累月的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奏折的缘故,宇文朗不久前发现他看不清远方的事物,模模糊糊的。然而,看着琴玥站得笔直的身体就知道,这个家伙,是不准备轻易屈服的。

“臣妾无罪,为何要跪?”琴玥开口,声音清朗而婉转,话语却很刚强。看来,她这次无论如何,也不打算低头。

“混账!罪证确凿,还敢说自己无罪?”宇文朗重重一拍龙椅的扶手,眼睛都要冒出火来。

“臣妾不知,那些所谓的罪证,究竟何为?”琴玥不轻不重地顶了回去。

“哼!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宇文朗重重地哼了一声,“看来朕若是不跟你说清楚,你就是死了也不会服气的!好,那朕就一件一件跟你算!”

“皇帝哥哥,刀下留人啊!”正当宇文朗想要和琴玥算总账时,远远的传来一男一女两个人焦急的声音。殿外的太监们劝道:“郡主、五殿下,你们不能进去!”

二十、相逢何必曾相识

“皇帝哥哥,刀下留人啊!”昭宁和宇文彦不顾门口的侍卫和太监的阻拦,执意闯了进来。

“你们…你们又何必?”琴玥惊异于他们的到来,可是又不希望他们为了自己和宇文朗翻脸,于是摇摇头小声道,“我,我实在不值得你们这样做。”

“值不值得,得我们说了算,你说是吧?臭小子。”昭宁笑着拍拍宇文彦的肩膀。宇文彦点头道:“我们不会绝对看着姐姐被冤枉,就这么死的,我绝不相信姐姐是那种人!”

“你们…”琴玥看看昭宁,又看看宇文彦,带着一抹担忧的微笑,低头道:“我是不会道谢的…”

昭宁和宇文彦相视一笑。宇文朗却沉声道:“昭宁、五弟,退下!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

昭宁和宇文彦跪下道:“皇帝哥哥(皇兄),昭宁(彦儿)绝对不相信皇嫂(姐姐)是谋刺四哥的凶手,请皇帝哥哥(皇兄)明察!”

宇文朗不耐烦地摆摆手:“朕不是正在这里审问么?你们退下,这里没你们的事!”

昭宁和宇文彦可不是这么容易就打发走的,他们又道:“既然这次的事件涉及皇嫂(姐姐)和四哥,我们就有必要留下来听听。毕竟,我们既不想冤枉好人,也希望为四哥找到真凶!”

宇文朗拗不过他们,又不希望在群臣面前和他们大动肝火,憋了一阵,才很别扭地道:“来人,给昭宁郡主和五皇子准备座位。”

下人动作迅速,很快便安排妥当。昭宁和宇文彦落座,这才看到人群之中的云飞和宇文护。昭宁本想和云飞打招呼,后来发现他眼里被另一个人占满了,除了担心,什么也容纳不下。昭宁不仅也有些小小的失落。然而,挂念琴玥是主要的。

“你说要证据是么?哼,朕当然有。你说,坤宁宫为何有弓箭?”宇文朗声音冷冷的。

琴玥仰起头。不卑不亢地道:“弓箭是臣妾为了强身健体。向昭宁郡主要来地。这点郡主可以作证。”

“没错皇帝哥哥。是我给地。”还没等宇文朗说话。昭宁便急急忙忙插嘴。

“昭宁。没问你话别多嘴!”宇文朗不满地训斥了一句。又把目光转向琴玥:“那你说。坤宁宫为何有如此多地银针?远比其他宫殿地数目来地要巨大。”

“那是因为。”琴玥缓缓道。“绣花针自然是缝补衣物所用。坤宁宫与其他宫不一样。每人皆有绣花针。就连臣妾也有。又有何怪?”

宇文朗嗤之以鼻道:“哼。缝补衣服!这种理由。亏你想地出来!宫内地成衣都是分配的。按定制,皇后应该每月有十套服装,还不够你穿的?”

琴玥不急不缓地道:“臣妾入宫一年。所收到的衣物不到十套,皇上如若不信,可以去查内务府的帐,臣妾并没说谎。”

宇文朗冷哼一声:“笑话!宫内定制,还有错地?”

“这点,就该问问皇上了。”琴玥平静地答,“后宫就是人情冷暖的地方。皇上英明,不会不知。”

“你!----”宇文朗被刺的脾气上来,要不是现在是在金銮殿上,面对的群臣,他早就发飙了。忍了许久,紧握的拳头好不容易松开,吸了一口气,又道:“那四月二十六白天,有太监说看到坤宁宫的两位宫女、一名太监行迹可疑地在宫内闲逛。可有此事?”

“有!”琴玥答得倒是不含糊。

宇文朗冷笑道:“哼,答的倒是痛快!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朕记得当天是下了禁令的,不准宫女后妃出宫乱逛,你应该也收到了吧?”

“收到了。”琴玥很坦然。

宇文朗冷笑道:“朕可听说,当天坤宁宫有两个宫女,一个穿红衣,一个穿白衣。本来是应该一起的,可是。后来那个穿白衣地宫女却不见了…那个白衣宫女究竟去了哪儿。你能不能解释下呢?”

“当然,”琴玥缓了缓道。“因为臣妾就是那个白衣宫女!”

满堂皆惊!

而云飞,却是紧张的手心冒汗:那天,那天是琴玥去找他,为了他能顺利当上驸马。可是…这怎么能说啊!

“你!…”宇文朗手指着琴玥,半天说不出话来!

“皇上应该也知道臣妾与郡主一贯交好吧,”琴玥不慌不忙地道,“虽然知道抗命,可是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就违命去看了看。此事臣妾做的不检点,的确有过!”

宇文朗不甘地道:“好好,就算白天出门的是你…那晚上呢?四弟遇刺当晚,坤宁宫诸人纷纷出动,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没错,是臣妾派出的。”琴玥点头。

“好好,终于承认了!”宇文朗大笑道,“找东西?我看是去杀人吧!”

“是臣妾白天遗失了东西,让他们去找而已。”琴玥自然不会说出当晚的真相,她毕生的耻辱,就算是死也不会让它暴露于人前。

“一面之词!你以为仅凭这些,朕就会放了你么!妄想!”宇文朗冷哼了一声。

“皇上又何尝不是仅凭着一些物证,就断定臣妾是凶手呢?”琴玥争锋相对,一句不让。

“你?!混账!”宇文朗终于按捺不住一拍龙椅,“霍”的站了起来。旁边的王公公连忙小声劝道:“皇上…”

“报!----”忽然又有人通传,宇文朗好不容易忍住怒意,朗声道:“宣!”

只见一位侍卫急急忙忙冲入殿内跪下道:“禀告皇上,四殿下不久前已经醒来!太医前去诊治,现在已无大碍!”

“噢…四殿下洪福齐天!江山幸甚!”殿内一阵欢欣。四皇子宇文潇无碍,也许是现在最好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