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玥也知道宇文护的意思,一下想要摆脱宇文朗的纠缠,便道:“不错。我们本来打算早就成婚的,如果不是你把他抓来,我们可能早就有了孩子了。”

“孩子,成婚…你们…”宇文朗捏紧拳头,看着琴玥坚定的神情,脸色变的很难看。

“宇文护根本就不想去争什么皇位,也对曲家的权势没有一点考虑的地方,你抓他来根本一点作用也没有。”琴玥还想进一步让宇文朗放了宇文护。

宇文朗忽然抬起头,脸庞有些狰狞地道:“我就是要抓住他,怎么样?”

琴玥吓了一跳,又道:“他有丹书铁卷,你杀不了他。”

“那又如何?不杀他,我还不能折磨他么?”宇文朗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恶狠狠的,“我要关他一辈子,折磨他一辈子!”

琴玥失声道:“他是你的亲弟弟啊!”

“我管他是谁?挑战我的权威,我就要整死他!”宇文朗忽然转头,对着身后的侍卫大喝道:“把这个女人给我抓回去!”

琴玥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声道:“我不走!我不走!宇文护在这里,我就不走!”

屋里的宇文护也拍着墙大声喊道:“宇文朗,你要对付的人是我。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能耐!”

宇文朗大声笑道:“我就是要欺负她,你又能怎样?我明天就送她回曌国,你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我看你们以后还怎么成亲!——还看什么看,带走!”

侍卫们早已抓住琴玥的胳膊,把她往山上拽。琴玥大声吼道:“宇文朗,放开我,放开我!”吃下软筋散的她,连宇文朗的力量都敌不过,根本没有反抗大内侍卫地力气。

“玥儿!玥儿!”这边,宇文护也着急的不行,拍着墙大声的喊。

“阿护,我爱你,我会永远等着你的!”琴玥被拖走的最后,留下来地是略带哭腔、声嘶力竭的呼喊。而后,天朗气清,一片安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玥儿,我也是,我也是…”宇文护十指紧紧抠着墙壁,无力地滑倒在地。忽然,他又“霍”的站了起来,大声道:“宇文朗!你满意了吧!你高兴了吧!你想对我怎么样都没有关系,我只求你不要害玥儿!”

听到琴玥直白地白和最后悲伤欲绝的挣扎,宇文朗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听到了宇文护的话,他心里一下子就狠心起来,笑道:“不错不错!表演的很让人满意。用一个什么词来形容来着?‘肝肠寸断’!不错,就是‘肝肠寸断’!不过我还想看一场好戏!明天我就送她回曌国,你们永远没有机会了!永远!”

“疯子,疯子!你疯了吗?你想毁了她吗?”宇文护大声道。

“哼,我愿意如何,是我的自由,你还是老老实实给我待着吧!”宇文朗一甩袖子走远,身后的宇文护还大声道:“我求你不要对她出手!求求你!”

宇文朗冷笑一声,没有理会宇文护的喊叫声。每(听到一句),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变得冷了几寸,硬了几分。说那一幕分离的戏份,很有趣,真的很有趣。不过还不够,明明还可以更精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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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院,宇文朗冷着脸大声吼道:“给我滚!”其他的下人都乖乖地走了,只有秋叶和绿荷两个人不愿意离去。她们刚才看见琴玥被几个大内侍卫架回来的状况,心里明白可能待会儿她会遭灾了。她们不想独自走开,只留下琴玥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压力。

没想到宇文朗根本没跟她们两人废话,几步冲了过来,狠狠的踢在她们身上,眼神凶狠地道:“给我滚!耳朵聋了没听见是吧?来人,给朕把她们的耳朵砍下来!”

秋叶和绿荷大惊,没想到平常看宇文朗儒雅的样子,一出手就要人命,吓得瘫软在地,连求饶都忘了。

几个大内侍卫闻言冲了过来,正要动手,房门一下子就开了,琴玥冷着脸走了出来:“宇文朗,有本事就冲着我来!”

宇文朗一脸怪笑,看地人毛骨悚然:“好!冲着你这句话,我放过她们。你们几个,把这两个丫头关到后院柴房,今晚给她们吃饭!”

侍卫们闻声而动,一下子就把两人拖走了。琴玥刚想关门,宇文朗一手撑着门,挣扎了几下,还是把门推开了。琴玥本能的退后了好几步,而宇文朗则闲庭信步的坐在了琴玥边,伸手随便拨了一下琴玥弦。

两个人都不说话,窗户没有关牢,微微有风吹过,茜窗纱微微的晃动。

傍晚时分,屋子里很暗,琴玥全身戒备着,随随便便坐着的宇文朗,看上去虽然像是人畜无害的少年郎,但是帝王的积威和杀气依然很凌厉。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许久,宇文朗忽然转过头看她,笑得一脸灿烂,似乎刚才那些说话间生杀予夺的人不是他一样。

琴玥吓了一跳,宇文朗这种喜怒哀乐随时转换的性子让她一时间招架不了。

“你是要我放了宇文护么?”宇文朗是笑着的,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有些狠厉,“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做梦!”

“你!——”琴玥心里的气一下子就蹿上来了。不过现在明显不是跟宇文朗生气的时候,她压下了心头的火:“他现在什么也不是,你就算放了他,对你的皇位也无碍。”

“你是想,我现在放了他,然后明天我放你回曌国的时候,你再溜出去,和他在一起么?嗯,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倒是挺响的!”宇文朗随意的笑道。

琴玥一时语结,她的确是这样想的。

宇文朗站起来,笑眯眯地,一字一句地道:“做梦!”

琴玥在他强大的压力下,退了小半步:“你何必呢?”

宇文朗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狠辣起来:“我就是讨厌他!从小就讨厌!父皇最喜欢他,母后只关心大哥。父皇甚至为了他要废掉大哥的太子之位。本来大臣不愿意的,但是自从他得到‘地狱红莲’的名头以后,对他来说,皇位唾手可得!可是他不要,后来大哥也死了,我做了皇帝,他还是对我阳奉阴违!我杀不了他,但是我总可以关他一辈子!他不是爱你么?他不是想和你在一起么?我就偏偏要拆散你们!你明天就被我送走了,你们以后永永远远见不到面了,永远!”

看着宇文朗野兽一般的气势,琴玥退后几步:“你个疯子!宇文护在这里,我就在这里!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

“你必须走!你走了,曌国方面就没有理由跟着草原蛮子闹事了,而且,宇文护也永远和你没有交集!”

琴玥上前一步,大声道:“你干脆杀了我算了!宇文护不走,我就不离开,绝不!”

宇文朗的眼睛里忽然出现嗜血地光芒,妖异的气势一瞬间暴涨着:“你必须走,必须!而且你也永远见不到宇文护!”

“绝不!我一定要留下!”琴玥执拗地和宇文朗硬碰硬,她再也不想失去宇文护了。

宇文朗不再放出凶狠的目光了,相反,又收敛了所有的侵略性的气息:“你想留下?嗯,倒也不是不行。”

眼前的宇文朗一下子改变了气息,让琴玥觉得心惊肉跳的同时,又嗅到了一丝希望:“什么方法?”

“方法嘛,就是…”说到这里,宇文朗忽然断了语言,一下子冲了过来,把她抱了起来,“做我的女人,你想留在这里多久都没有问题!”

琴玥被袭击,吃了一惊,而后又开始了挣扎:“混蛋,放手!”

宇文朗哪里会放手,抱着她大步跑到床边,把她丢到床上。琴玥刚想爬起来,宇文朗就压了过来。

“放开我!放开我!唔…”嘴被封住,琴玥真的被吓破了胆。原来她也面对过好几次相似的场景,可是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给她灵魂深处最真实的恐惧感。此刻的宇文朗就如同一头饥的野兽,眼里除了撕裂自己猎物的快感,什么都没有剩下。

离开了她的唇,宇文朗喝道:“闭嘴!你真当自己是个宝,哼!原本你就是属于我的,宇文护他凭什么!凭什么!他不是最珍视你么,我就想看看,当他最喜欢的女人和我有了肌肤之亲以后,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终于抽出一只手,琴玥狠狠地甩了宇文朗一巴掌:“你这个疯子!放开我!”

宇文朗不怒反笑:“我是疯子?没错,我就是疯子!从一开始我就动手,你早就是我的人了,我却一直傻傻等到现在!我是疯子,我是傻子!”

七十一、杀了你!

琴玥的两只手被宇文朗紧紧攥住手腕,宇文朗又坐在她的腰部,就算是挣扎也显得如此徒劳。没有内力,也使不出力道,琴玥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一般。

“撕拉!”一声,是她的上衣被宇文朗粗蛮的扯开。不过她的手也一下子获得了自由,用尽力气一把揪住宇文朗的领口,眼睛里绽放出异样的光芒,直视着宇文朗,一字一句道:“宇文朗,你这个疯子!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随着她坐起,被撕裂的上衣渐渐滑下,半遮半掩之间,更显风致。

看到琴玥发狠的目光,宇文朗脸上的戾气一下子被击散,不过他还不至于笨到把到手的欢乐送出去的愚蠢境地。他很温柔的抱着琴玥近乎赤裸的躯体,像是哄孩子一般柔声道:“不会很疼的,我保证…”

琴玥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不自觉的从眼角滑落。宇文朗居然看见了,没有进一步解去她身下的衣裙,而是用舌尖舔去她脸上的泪痕,轻声道:“不疼的,不疼的。”仿佛他只会说这么一句一般。

琴玥狠狠的皱眉,一下子揪紧了床单。

怎么会这样?琴玥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就是反抗的后果么?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武艺也学了,天涯也走了,为什么到了最后,还是回到一切的原点?学来的武艺不仅保护不了别人,就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就算跑到了海角天涯,可是还是回到了这个让她无比厌恶的地方。就连…就连现在在她身边的这个人,也都还是她拼命想要逃离的对象。

不甘?委屈?这些年她的努力,她的骄傲,她地矜持,她所为之奋斗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觉得浑身冰冷,就连指尖都是凉的。她充满期待地向四周看去,可是看不到来救她的人,没有人来救她!

她狠狠的捏紧了拳头,指甲都陷在肉里,掐出了血。她忽然有种无力感,就像灵魂被抽离身体一样。她缓缓伸出手来,想要在虚浮的空气中探索些什么。当然,她什么都没有抓住。

也想过一死以保全清白,然而,被锁住的四肢牢牢困住了她挣扎的念头,就算是咬舌自尽的努力,也在宇文朗舌尖的攻势之下,奇异地转换成了纠缠不清的抵死缠绵。

逃,逃不掉;死,死不了。早知道如今会是这个结果,当初根本不用活得那样累,随波逐流不是更轻松么?

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最后一个清醒的念头,是眼前逐渐模糊的宇文护的面容,那张常常邪邪微笑的脸庞,雾气一般消散了。

“宇…宇文护…”琴玥眼角含着泪光,喃喃地道。

正准备最后一道工序的宇文朗,忽然听到了琴玥口中无意识的呢喃,忽然一停,一种似酸似涩,无法言说的感觉弥漫了他的思绪。低下头,就能看见她的脸庞虽然表面上平静如斯,可那种近乎崩溃的神情,不断颤抖的身体,清楚地告诉他眼前这个女子此刻的绝望。

宇文朗不是没有经历女人的青皮小子,他十分清楚地知道,即使在这个时候停止行动,他们的关系也无法恢复到从前。何况,就算是为了气宇文护也罢,他是真的喜欢她的。他是皇帝,拥有一个自己爱的女人,有什么不对的么?

吻一路从眉毛到嘴角,轻柔的好像羽毛。最后,宇文朗咬住她晶莹的耳垂,小声道:“我会永远爱你的。”

琴玥没有答话,知道无法反抗的她似乎是放弃了所有的挣扎,直挺挺地躺着,仿佛一具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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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悄然溜走。

四更,本是宇文朗该梳洗上朝的时间。他在宫里的时候,五更起床就已经足够。不过现在是在龙凤山庄,就必须比在宫里的时候早一个时辰。

太监们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叫起。过去的宇文朗要求太监们定时叫醒自己,他也从不为了和一个女人的享受早起的时光而耽误早朝。

但是最近的宇文朗明显作息时间变得很奇诡,他发怒的时间明显增多,常常一个人生闷气。在宫里也不再临幸妃子,在龙凤山庄也是一个人休息。但是昨晚不一样…就算宇文朗不准他们接近小院,什么都没有看到,可他们也不是聋子。皇上似乎对这个神秘的女人相当溺爱,在她面前全然没有皇帝的架子,自称“我”而不是 “朕”,平常也想尽办法讨好她。这个女人似乎来头不小,当着宇文朗的面大呼小叫、不(理会他)、不给他好脸。

琴玥过去在宫里深居简出,几乎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实面貌,这些太监们认不出也不奇怪。只有王公公听过琴玥的声音,在金殿大审的时候远远的见过她一面,对她的身份倒是清楚得很。

太监们全都看着王公公,王公公叹了口气,只好哆哆嗦嗦的上前,刚要推门而入,就看见门“吱呀”一声开了,宇文朗自己披着衣服出来。

王公公大喜,领着一班奴才跪下:“皇上早!”

宇文朗竖起食指道了声“嘘”,然后轻手轻脚的出门,“她还在休息,不要打扰她。”其实宇文朗也不想起来,不过昨天既然和宇文潇约好了,失约就不太明智了。

太监们相当自觉的放轻了手脚,就在门口让宇文朗梳洗。收拾完毕,穿上龙袍,王公公看到宇文朗虽然眼眶里血丝满布,可整个人显得神清气爽,意气风发了起来。他是唯一知道内情的人,只道是小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顿时老脸开花,笑得眼角都是皱纹。

“皇上,是去…”王公公试探性的问了句。

“南郊御柳营,今早的早朝就在那里开了。传旨,让所有的人都去那里集合!”宇文朗说的天朗气清的感觉。一时间,他忽然觉得现在自己还只是十七岁的少年郎,而现在,正如大婚之后,与皇后琴瑟和谐的那一瞬间。

宇文潇和文臣武将也是这番觉得,今日的宇文朗看起来格外意气风发。指点江山,调遣兵将,风吹大旗扬,衣袖飘飘,踌躇满志,天下大可去得。

只是,宇文潇有些疑惑的是,当初宇文朗对自己保证说“一定会胜”的法宝,却始终没有拿出来。

送走了宇文潇,紧赶慢赶,宇文朗终于在中午之前回到了龙凤山庄。到了那处小院子前,宇文朗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下人不要进院子。她脸皮薄,何况…不知道她会如何“欢迎”自己?被外人看见就不好了。

进了小院,一片安静,似乎她还没有起来。宇文朗有些疑惑,怎么她还没有起床么?一推门,屋里很暗,很安静,窗下的琴玥,桌椅板凳,还有挂在墙上的山水画,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样。

宇文朗的目光转到了床上,被褥凌乱,可是人已经不见了。她不在?她去了哪里?宇文朗有些发急的大声道:“玥儿,你…”

话还没说完,他只觉得脖子上一凉。一低头,只见一柄剑横在他的脖子上。

宇文朗一转头,见琴玥正从门后转了出来。她光着脚穿着宽大的白色睡袍,惨白着脸,身体哆哆嗦嗦抖个不停,手里握着的剑正指着他的喉咙,眼睛里的光芒闪烁不定。

宇文朗一看那柄剑,知道这是放在屋子里的装饰剑,没有开刃的。他问道:“你拿剑干什么?杀我?还是自杀?”

琴玥眼里的光时明时暗,可是紧握着手里的剑,喃喃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宇文朗动作迅速的夺下了剑,扔在地上,斥道:“胡闹!穿这么少,冻着了怎么办?”

琴玥还想去拣那柄剑,早就被宇文朗一脚踢开,接着整个人都被他搂在怀里,解下披风,披到她的身上。琴玥挣扎着想去掉披风,却挣脱不开,着急之下,只好一口咬在宇文朗的肩头。当宇文朗觉得有些焦灼的痛感的时候,琴玥却松开了口,只是身子忽然无力的滑倒在地,泪水奔腾而出。

天都塌了!想要撕咬,却发不出一点劲力,连声音也变得如此只能无助:“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折磨我…为什么…”

看到琴玥这副颓唐的样子,宇文朗心里也是难过万分,随着她缓缓蹲了下来,手慢慢的抚摸着她黑亮的发丝,轻声道:“别哭,别哭啊…”

忽然,琴玥用力打掉了他的手,一双眼睛忽然泛出异样的神采,口气坚定的道:“宇文朗,我若不死,必取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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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其实我在一开始的“楔子”里就预示了这样的结局吧…经历过一些事情的她,和爱人擦肩而过。这一段强X戏,我想了又想,改了又改,最后还是把它写出来了。绝对是后妈中的后妈…

不想再多解释什么,我只能说,这个戏快完结了,但是偏喜吧。总之,这绝对不是她的结局。宇文朗不是她的最终归宿。至于到了这步她和宇文护怎么还能在一起,拭目以待吧!

七十二、暗无天日

宇文朗不怒反笑,很温柔的帮她捋了捋额前的乱发:“好啊,我等着。我也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不过…”他说着,又把琴玥打横抱了起来,在她的脸庞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现在,你还是乖乖做我的女人吧。”

夜很美,至少,现在在宇文朗的眼里,是这样的。

午夜梦回,他喜欢的是一手撑着头,静静的欣赏她的睡姿。她白皙的肌肤,她微蹙的眉头,她紧闭的眼帘,她小巧的琼鼻,她抿着的红唇…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迷恋一个女人的身体,甜美,隽永,只是拥抱亲吻一下就会觉得很满足。虽然绕了一个大弯,但是,他真该感谢上苍,该得到,还是没有失去不是?

很想给她一个名分,让她重归万人之上的荣光,尽管她对那个身份似乎深恶痛绝。除了名分和物质上的赏赐,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蓬勃的感情。可是很显然,显赫的地位、丰足的享乐,并不是她所喜欢的东西。

摸摸她光洁的脸颊,宇文朗忽然痴痴地道:“若这是五年前,我们初识的那一天,该有多好。”说完,长叹了一声,在她的身边躺了下来。

等宇文朗的呼吸变得均匀了以后,琴玥却忽然睁开了眼。

整整两天两夜,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感觉明明和宇文护的见面还是在刚才,可是一睁眼,却什么都不一样了。除了在最开始的时候钻心的痛楚让她无法逃避无法入眠,到了后来,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宇文朗对她做了什么,她几乎都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不去想,也不去挣扎。反正最重要的已经被夺走,她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

随意的穿了几件衣服,芨了鞋走下床来。浑身还是很疼痛,酸软到了骨子里,身体里没有一丝力气,就跟跑了几百里路一样。她跌跌撞撞走到门边,一打开门,冷风呼呼的往里灌。然而清冷的感觉却忽然唤醒了她蛰伏的思绪,她打了个冷战,走了出去。

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冷冷的月光挂在天边,墙角的梅花淡淡地散发着清香。她走了几步,但是两天没有吃东西,走了几步,就眼冒金星,呼吸急促。院外,似乎也有眼睛在观察着院内的情况。不想回屋,但是似乎也出不了院子,琴玥就干脆靠着栏杆,坐在抄手游廊上。

还在新年当中,北国的冬天相当冷,小风一吹,琴玥冻得瑟瑟发抖,她抬头看月,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冷是么?那就干脆冻死算了,反正活着也是行尸走肉…

宇文朗毁了她的人生、把她的自尊狠狠地踩在脚下,琴玥悲哀地发现,她这一辈子,生命中所有重大的转折,都和宇文朗有关,无论是远嫁晟国、金殿受审、被废,还是如今…她做梦也没想到,拼死抗争了若许年,最后还是逃不出宇文朗的掌心。

还能有什么比拥有一个女人的身体和决定她命运的走向,更能在她的心口上刻下难以磨灭的痕迹呢?如果只是为了求得那一处最深的刻痕,宇文朗毫无疑问做到了。

她爱谁,她恨谁,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唯一重要的是,她现在已经失去了爱与恨的能力。过去那个意气风发,英姿飒爽,会和宇文护斗嘴斗智、会弯弓射大雕、会一剑战群狼的人呼啦啦抽离了身体,飘飘摇摇去了远方,留下来的是渣滓、是泥沼,是暗淡无光的黑暗灵魂。

或许在几千年后的今天,有人能在遭遇了相同的事情后,满不在乎地大声说自己“被狗咬了”,可是在古代,即使是再洒脱的人,也无法云淡风轻地看待自己被玷污的事实。

一个女人,即使她能力搏猛虎、能指点江山、会琴棋书画,高贵如同天之骄女,在这样的事情面前,永远都是个弱者。

宇文朗一点都不惧怕她会死,因为他手里还握着宇文护的命、秋叶绿荷的命,甚至是寒霜的命。琴玥自己可以反抗,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在自己逃脱大难的同时也救出其他人。这是个拳头和权力的世界,只有强者才有主动权。

弱小的人,即使被欺负、被侮辱,也只能哆哆嗦嗦地苟活于世。

琴玥一直觉得自己是只鸟儿。最开始的时候,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羡慕外面广阔的天地,梦想着有一天能展翅高飞。跌跌撞撞被人赶出了牢笼,她终于可以有了几年自由的日子;但是现在…她不仅又被禁锢在笼子里,甚至连翅膀都被折断,再也无法飞翔了。

想过要杀了宇文朗,所以她明知那是一把没有开锋的剑,也要义无反顾的握紧、举起、刺下。可是她忽然很颓然的想到,就算杀了他,失去的能够再重来么?

她忽然捂住脸孔,有风吹过,她单薄的衣襟猎猎而舞。好冷,真的好冷,彻骨的寒,冷到了心里。就算紧紧抱着自己,蜷缩在一起,也一点温暖都取不到。

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宇文朗穿着小衫出来,看着琴玥哆哆嗦嗦蜷缩成一团靠在抄手游廊上,宇文朗又是急又是气,连忙跑了过来,蹲下去问:“你怎么在这里?——你的手好凉!”

宇文朗想要握住琴玥的手,帮她暖暖,琴玥却一下子抽出手,晃晃悠悠的扶着墙站起来。刚站好,人就晕了。

宇文朗赶紧抱住她,一沾手才发现她身子滚烫滚烫,正是受了严重的风寒。他一面高喊“太医、太医”,一面将她打横抱起,一溜小跑回了床上。

方子很容易就开出来了,是因为多日不吃东西以至的身体虚弱,然后偶感风寒,吃几服药就够了。宇文朗一直在旁边照顾,看到她潮红的脸和逐渐恍惚的意识,还有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因为冷而发颤的身体。那么刚强那么骄傲那么倔强的一个人,如今却是这副样子,宇文朗忽然觉得,这么暴力的要走她的初次到底是不是错。

但是事情已经无法挽回,除了加倍对她好,宇文朗想不出别的什么办法能补偿。

药很快熬好,粥也都送上来了,宇文朗心烦意乱的把照顾的丫鬟太监们都赶了出去。喂她,她不张口;想要叫醒她,她却依然还在恍惚中。吃不了药,就不会好,这可怎么办?

勉强撬开她的嘴,宇文朗毛手毛脚往里面灌药,然而琴玥却咽不下去,全都流了出来。宇文朗擦去她嘴角地药,最后一横心,自己含了一口药就往她嘴里喂。这回琴玥总算没有吐出来,喉咙里“咯咯”两声,咽了下去。

宇文朗大喜,立即又喂了她几口药。喂到后面,琴玥又咳嗽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宇文朗吓得赶紧帮她顺气,也不敢再喂她喝药了。粥也没有喝,宇文朗就这么紧紧抱着她,不敢动,生怕一动,她就会受伤受冻。

到了半夜,琴玥悠悠地转醒,就发现自己被宇文朗紧紧抱在怀里,头正靠在他的胸膛。琴玥忽然觉得一阵恶心,想挣脱他的怀抱,但是这样一动,却把他弄醒了。宇文朗喜滋滋的抱着琴玥,笑道:“你醒了?”

为什么还没死?琴玥醒来后的第一感觉居然这个。看到宇文朗满脸堆笑地看着自己,想到可能今后还要面对这一张脸,这一个人,她忽然心里涌出一阵悲哀和抵触。

宇文朗无限柔情地伸出手她碰碰她的脸,伸手摸摸额头:“烧退了,烧退了。”琴玥看都不看他,翻了个身子就睡了,宇文朗自己讨了个没趣,但是却一点也没有生气,只是笑嘻嘻地道:“太好了,太好了。”

琴玥的身体挪了挪,尽量离宇文朗远一点。宇文朗心里明白的很,也不去反对,只是轻轻搂过她的肩膀,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地时候,宇文朗已经离开了。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刚熬好的药,一碗咸粥。

太阳透过褐色的窗棂照进屋子,琴玥晃晃悠悠地起床,勉强尝了一口粥,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吃了粥,喝了药,又能怎样?只要自己不死,就会一辈子被他囚禁在这里,当他的禁脔?

可恨的是她连自杀都不可以!——宇文护还在他的手上,秋叶和绿荷也被莫名其妙的牵扯进来。本来她是不相信一贯珍视家人的宇文朗能对自己的亲弟弟动手的,但是前天的经历让她明白了,宇文朗终究只是个一心为己的帝王。那样满眼戾气的宇文朗,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她就算想死,也得确保宇文护和秋叶绿荷逃出去,安全了,她才能安心去死。

寒霜…寒霜,不知道寒霜怎么样了?这么多天…诶!她虽然着急,但是我…琴玥摇摇头,她不想去见寒霜,她也没有脸去见寒霜。

至于宇文护…那更像是上辈子的梦了,明明就是两天的功夫,但是感觉却隔了许多年一般。琴边襟里,只叹无缘。

不敢奢望再和他在一起,只求他平平安安,能顺利逃出去,就算是回报他的感情了吧!

正想着,宇文朗忽然推门而入,琴玥一下子就收敛了悲伤的表情,变得冷冰冰的,也不理人,也不动,就坐在琴边,自顾自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宇文朗毫不介意的自己解去了大衣,走过来从后面抱住琴玥的身体。琴玥扭动一下,想要挣脱宇文朗的怀抱,宇文朗却似乎提前知道了她的行动,反而抱的更紧了。

宇文朗顺着她还没有束好的头发向侧边吻了过去,一路亲吻到耳朵旁边。感觉到琴玥不再挣扎和反抗,他忽然心里生出一份欢喜来,不知怎么的就傻傻的问了一句:“你不抗拒了?”

“就算我反抗,你会放了我么?”琴玥口气相当的冷淡平和,似乎在说一件和她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宇文朗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怎么会?你不是说你要留在这里么?我永远都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说完,他又一把将琴玥抱了起来,缓缓走出门。

琴玥闭上眼,一点也不关心自己要去哪里。但是随着宇文朗走街串巷了以后,她心里忽然生出一阵恐惧:难道,宇文朗是想把她带到宇文护的身边,耀武扬威的么?她心里忽然大惊,她不想见到宇文护,不想让宇文护看到自己的这个样子。发急的她只能紧咬下唇,用劲捏紧拳头。当看到宇文朗抱着她从一个院落右转,远离了那上山的必经之路以后,她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然而宇文朗接下来的行为却让她光火不已。宇文朗带她走到一处热气蒸腾的屋子前,侍女一推门,扑面而来的水汽让她猝不及防。这是…这是,温泉?宇文朗是想…

感觉到琴玥的身体微微地颤抖,宇文朗很自觉(地遣退)了伺候的侍女。屋里众人都退了个干净,连门都带(上了,只)剩下他们两人。宇文朗把琴玥放到地上,用手背试了试水温,正好。回头刚要解开琴玥的衣裙,琴玥戒备的后退几步:“你想干嘛?”

“我想干什么?还用问么?这里是浴场,你说呢?”宇文朗笑嘻嘻的走了过来,伸手想要碰她地衣服,琴玥忽然开始向后退了几步:“不要,你不要过来!”

宇文朗一脸无所谓:“这有什么?沐浴不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么?你不是很喜欢沐浴地么?我还记得,你在草原上的时候,曾经深夜里和寒霜两个人去村边的小河洗澡。怎么现在你又?”

琴玥震惊了:“你!你居然…”她一直疑惑,自己是女人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容易被他看出来,没想到却是因为…

宇文朗又上前一步,琴玥连忙向后退:“别过来!你这个变态,你这个疯子!”

宇文朗笑道:“当时我又不是故意去看的!——何况,只要是个正常男人,看到那样的景致都会动心吧?”

琴玥忽然觉得自己好脏,真的好脏。原来事情可以追述到两年前,原来他在那个时候就…怎么世界上还会有这种人,而且居然满不在乎的做出这种不知羞耻地事情?

看着宇文朗一步步接近,她整个人像是被击溃一样,除了缓缓的退步,她真是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