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宇文朗才没有什么兴致跟她玩你进我退的游戏,趁着琴玥一时失神的时候,三两步冲了过来,一把把她搂在怀里。琴玥大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而后的事情似乎顺理成章。当温热的水流漫上了她的肩头的时候,琴玥悠悠的转醒,一见宇文朗正光着身子坐在她眼前,拿着毛巾细细的洗去她身体的污浊,一股无法言说的、极度羞耻后的愤怒涌上心头,再加上温泉蒸腾的热气,使得她的脸上泛上一抹夺目的红艳。嘴唇已经被咬的出血,明明控制着自己不要哭不要哭,一眨眼,眼泪还是很轻易的滚了下来。

就这几天的功夫,她似乎是将一生储藏所有的眼泪都流尽了。

“你干脆杀了我算了!”琴玥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闭着眼睛恨声道。

水声一动,接着,宇文朗的胳膊就缠了上来:“我怎么舍得杀你?也许过去我对你有兴趣,还参杂着报复宇文护的快感…不过,经历过这两天,我想明白了,我爱你,是真的爱你。”

琴玥头一偏,厌恶的不想看他:“别逗我发笑了!宇文朗,我很恨你,一辈子都恨你!”

稍微一愣,忽然宇文朗的笑声又起来了,然后,更加紧的抱住她:“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这么讨厌我,是因为你终于承认了,自己已经是我的女人的这个事实?就算是恨也罢,爱也罢,你都无处可逃了。”

琴玥又被激的全身的气血暴涨起来,霍的转过头,怒吼道:“宇文朗,你今日不杀我,他日我必杀你!”

宇文朗无所谓的笑笑道:“为了那一天,你得好好活着才行。不过现在是享受生活的时候,我会尽量,让你在这段时间爱上我的。”

“做梦!”琴玥紧咬着牙关,目龇欲裂。

“现在是在做梦啊…不过,当我们有了孩子以后,事情也许就会变得不一样吧…”宇文朗说着,嘴唇凑近她的,琴玥厌恶的移开了脸庞。然而手腕却被他禁锢住,再接着,他的整个身子又靠了过来…

琴玥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嗓子里连撕心裂肺呼喊的力气都失去了。千回百转之间,只有一句话回荡在她的脑海当中:

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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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果然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种事果然这是个禁区。书评区的亲们大多都是义愤填膺的啊,本后妈已经是众矢之的了。

我不喜欢看韩剧,尤其讨厌一味唯美的公主王子写法。现实是残酷的,有开心,也有悲伤,也许这些悲伤大到了普通人无法承受的地步。

宇文朗的确足够无耻,所以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现实中不也正是如此么?不过我说了,要是这么就完结,那女主就不是那个高傲的女主了,本文也该改名叫《半生缘》。

至于结局怎么偏喜,大家可以参考《神雕侠侣》。平心而论,是我认为宇文护没有资格拥有一份完整的幸福,所以才这样写。不管他是被迫的、不愿的、还是怎么也罢,他毕竟曾经是个刽子手,有十万人死在他的手上。

不管是历史上、现实中,这样手里沾满鲜血的人如果一点惩罚也没有受到的话,那些死在他手上的冤魂岂不是白死了?虽然这个报应,很不幸的落在了女主身上…

我虽然不相信命运,可是我也相信无论你做什么事,冥冥之中,报应不爽。宇文朗会为他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我也保证到了最后,会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苦难到了极限,是会反弹的。

七十三、上元节

还记得小的时候,琴玥曾经问起母亲,什么是欢乐,什么又是忧愁。母亲曾经摸着她的小脑袋说,和你父亲成亲、生下你这个小精灵是欢乐,凌家被抄家、带着你住进冷宫,则是忧愁。当时琴玥还太小,并不明白母亲的话。

长大以后,渐渐经历了一些事情,琴玥发现自己和母亲得出了完全相反的结论:被废、被赶走,是快乐,因为只有如此她才能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四处游历;而大婚是忧愁。自从见了宇文朗第一面以后,她就满心厌恶和抵触,到了现在更是如此。宇文朗居然还恬不知耻地说要和她有孩子?

不如干脆一刀杀了她算了,得不到父母祝福的孩子,就算生下来也不会幸福。

白天又黑夜,浴场而后又是小院,除了某个时间段宇文朗出去处理公事,他连宫也不回,早朝都不上了,每天只是让太监送来成堆的奏折,在清醒的时候批阅一番。新年快要过完了,宇文朗却没有搬出龙凤山庄的意思,住的相当惬意。

不过对宇文朗而言是至福,对琴玥而言则是难以想象的噩梦。每天几乎不吃东西,也足不出户,却被宇文朗毫无餍足的索取,短短的半个月,她整整瘦了一圈,人也虚弱了不少。现在任谁也认不出来,这个孱弱白皙的女子,就是那个弯弓射虎豹,飞箭斩豺狼的百夫长。

日出日落,冬去春来,一切如常。大自然根本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痛苦就真的“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人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她却从来没有看见神明有站在她的身边,对她笑一笑。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来神明也是崇尚金钱和权势的。

靠着自己的一点医疗知识,琴玥小心翼翼地做着避孕措施,很简单的,只是几个穴道,以及平常的饮食而已。宇文朗看到琴玥和他提要求想要吃这个吃那个,满心欢喜地去准备了,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一层。现在的她再也受不起沉重的打击,她也爱孩子,可是,绝不能是宇文朗的!

可笑,挣扎了这么多年,现在还是这么一个结果。埋怨和悔恨都已经渐渐散去,就连每晚面对他时的羞耻心,也在天长日久中慢慢变淡了。

而且,琴玥居然悲哀的发现,尽管心里越来越讨厌宇文朗,一想到他就要恶心半天,可是,随着接触的时间慢慢拉长,自己的身体居然对他产生了熟悉的感觉。

可笑么?下贱么?也是因为宇文朗特意为之所致。他是皇帝,过去只有妃子讨好他、奉承他的份,他根本不会去在意、也不会考虑有人会和他争女人的问题。可是琴玥却不一样,她根本就不在乎宇文朗的皇帝身份,而且她心里还爱着另一个男人。宇文朗只好每次之后都在她的脑海里打下专属于他的烙印,让她一回想起来,整个心里只有他的影子。就算达不到这个效果,至少也能让她每天每晚,想忘都忘不掉。

在这段时间,唯一的收获,是琴玥终于劝服了宇文朗放走了秋叶和绿荷。对于宇文护,她曾在秋叶和绿荷走之前,让她们两个带给宇文护一把笛子,本来她们两人听说那人是宇文护,心里还有点小疙瘩。然而,当宇文护拿到那支笛子以后,他一切都明白了,长叹一声,却并没有收回笛子,依然让秋叶和绿荷还给琴玥。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这支笛子既然已经是你的,就不用再还给我,除非你有一天不想要了。不管怎样,你永远还是我心里的那个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

当秋叶和绿荷把宇文护的话带给琴玥时,本以为眼泪流尽的她又忍不住肆意的泪水,她接过笛子,来来回回地摩挲着,像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一般。

秋叶和绿荷走了,走之前,琴玥托她们带一封信,给住在郡主府的寒霜。信里报了一番平安,意思是自己心情不好,出去散心,现在身体大好,不用担心云云。琴玥不知道寒霜会不会相信这封信里的内容,她只是知道,自己不能离开,也不要妄想有人会来救自己。——不,应该这么说,如果写信求援,是能救得出自己,却救不出宇文护。宇文护一天不能走,她也要留下来陪他,宇文护可以离开,那她的使命也就完成了。是生是死,就看天的意思。

春节很短暂,瞬时间就到了上元节,宇文朗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上元节是琴玥的生日,他连忙吩咐下人准备了花灯和焰火,收拾一新。

不过琴玥显然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只是看了一两眼,就眯着眼要睡过去。宇文朗看到一半,发现琴玥紧紧裹着大衣,把头埋在衣服里悄然睡去,也没有了看下去的兴致,便抱着她回屋休息。

刚一放下,捏着她的胳膊,宇文朗才惊讶的发现,记忆里丰腴健康的她,现在居然瘦成了这个样子。手腕有种病弱般的白,细的仿佛能一折即断。

在一开始的时候对于自己的亲近还会拼死抗拒,而现在几乎不管不理。也不弹琴,也不下棋,也不写字,每天的娱乐只是坐在窗边托着下巴看天。看到人的时候也是目光呆滞,不说话,似乎失去了语言。

宇文朗发现她似乎很嗜睡,有时候一天都躺在床上,他真害怕她就这么睡过去,再也不醒来。可是在草原上的时候,她每天都看病到很晚,早上起得很早,只需要很少的睡眠就够了。

最让他觉得遗憾的是,她会哭,她会怨毒,她会疯狂,但是她似乎不会笑。过去最为迷恋的她的笑容,温暖、舒心,一看到就会觉得人生很美好,身体充满力量。可是,她现在似乎已经忘记笑容是怎么一回事了,她的脸永远是阴天。

宇文朗忽然想起小时候养的一只云雀,他爱着它漂亮的羽毛和动听的歌声,命太监抓起来给他送来。虽然每天给它喂清澈的泉水,每天给它可口的点心,它却一点也吃不下,很快就这么死了。琴玥她会会也这(样?希望)不会…

这样想着,宇文朗忽然变得很惶恐。他感觉琴玥的生命之火正一点一点的变淡,万一真的有一天,她就这么羽化登仙了,怎么办?无论如何也不想失去她,但是也不愿意自己的她去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是的,其他东西可以君子成人之美,但是自己的女人怎么能送给别人?

想到她这些年受过的苦难,从大婚那天的羞辱开始,到后面一意孤行生死相搏,再到后来草原上两人争锋相对转变成倾心爱慕。每一步,她走的有多艰难,而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对她又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想起她在草原上的英气勃勃的姿态,再看到现在的她…痛悔、自责,宇文朗紧紧地抱住琴玥,喃喃地问:“我知道你没有睡着,你说,到底要怎么样做才可以?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忽然,琴玥居然有些回应了。她动了一下身子,转过头来,淡淡地道:“放了宇文护。”

宇文朗被琴玥的话刺得周身一震,他霍地站起来,看着她冷漠的脸,忽然觉得一片灰暗:“你就这么喜欢宇文护,这么想和他在一起么?”

琴玥冷淡地道:“你错了。我确实是很爱他,可是我不想和他在一起,我很脏,我不配。”

宇文朗全身的气血都被琴玥的话激起来了:“你很脏?——你是说…跟我在一起,很脏?”

琴玥不置可否,她只是翻了个身子,又睡了过去。

看到琴玥的这副表情,宇文朗心里一股气就上来了,上前一把扳过琴玥的肩膀,强迫她直视自己:“你给我说清楚!你说和我在一起很脏是不是,你很讨厌是不是?”

琴玥根本就不看他的眼睛,头一偏又朝里扭着。宇文朗一手捏着琴玥的下巴,强行把她的脸扭过来:“说清楚!”

“如果你不是瞎子,”琴玥终于开口了,语气淡淡的道,“应该看的出来。”

“你!…”宇文朗脸都扭曲了,“和我在一起的半个月,让你这么讨厌是不是?”

琴玥不说话,只是“哼”了一声。宇文朗狂笑道:“好!好!好!既然你觉得自己脏,我就让你脏个够!你不是讨厌我么?我就偏偏要折磨你!我就看看,你以后还逃不逃的出我的手掌心!”

宇文朗压上来的时候,琴玥头一偏,就能看到窗外那轮圆月,那么清亮,那么明晰,冷冷地看着世间发生的一切丑恶,却无动于衷,漠不关心。于是她的眼神也变得冷起来,当宇文朗气喘吁吁躺到她身边的时候,琴玥冷冷地说了句:“完了没?我要睡觉。”说罢,就闭上眼睛,面向墙壁睡了下去。

听到琴玥这话,宇文朗真的有被五雷轰顶的感觉。第一次,他遇见这样一个女人,让他爱到无法言说,可是又如此轻慢他…就算,就算和她做了天底下最亲密无间的事情,她也不会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就算她尖叫也罢,挣扎也罢,或者打我骂我,甚至一剑过来也罢,求求你不要这样轻视我!宇文朗愤怒、无奈、而又痛悔,只觉得什么都失去了,他只是很无助地紧紧抱着琴玥,嘶声道:“我求求你,你看我一眼好不好?就一眼,就一眼…”

琴玥根本动都没动,也许她是睡过去了,也许她是根本不想看他。宇文朗像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也像是一头受伤的小兽。这一次,他是真的知道错了,亲手把美好的事物毁在了眼前,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悲剧。

人们常常把破坏后又重来的感情叫做“破镜重圆”。可即使是破镜能重圆,镜子上也有一道可怖的伤口,就算是极力掩饰,也永远藏不住。

他只是很无助地抱着琴玥冰冷的身体,在她耳边喃喃道:“你想怎样就是怎样…等事情一完,我就放了宇文护。我以后再也不折磨你了,我再也不强迫你了。我不求你能对我好,我只求你能多笑一点,你能开心一点。”

琴玥还是没有回应。许久,宇文朗叹了口气道:“这是我的奢望么?我是活该,不配的是我。可是,就算我现在放了你,也于事无补。我亏欠你的,永远也补不回来了。这辈子剩下的几十年,如果可以的话,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我发誓会对你好。”

琴玥还是无动于衷,她根本不相信誓言,也不相信什么“天长地久”。在她看来,这辈子剩下的几十年就已经是她的极限,她甚至怀疑自己根本撑不了那么久,还要下辈子、下下辈子?下辈子还要受他的侮辱,不如干脆让她去死好了!

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已经全然不知道。这些日子,她虽然躺在床上的时间相当多,却并不嗜睡。更多的时间,她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和床上的幔帐发呆。脑子里乱成一团,想些天南海北的事情,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唯独没有想宇文护——她不敢想,只怕一想,自己就要忍不住想自杀的冲动。日日夜夜,然后又日日夜夜,一天过完了接着再一天,现在的她都已经在混日子等死。

宇文朗果然不再折磨她了。其后的一个月,也只是抱着她躺下而已,并不进一步行动。早上也按时早朝,完毕后抱着大堆的文件来龙凤山庄批阅。可是这又如何?她一点也没有觉得这是改进或是宠溺,对她来说,除了释放宇文护之外,一切都不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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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下章之后,情节转变~~~

苦尽甘来的日子就要到了…

和布日古德的对手戏,还有最后和宇文护的交集,都会马上到来。

七十四、昭宁?

不过有一天,她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居然被外面的吵闹声给吵醒了。琴玥翻了身接着睡了过去,忽然那吵闹声越来越响。恍惚间,只听见那个声音相当有穿透力,仿佛是个女人的声音:

“这里面到底住了什么人啊?为什么我不能进去?”

琴玥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是昭宁!

她的下一个想法就是:我绝对不能被她发现!

外面的太监也劝道:“郡主,哪里有什么人啊?这是放杂物的房子,里面谁也没住。”

昭宁显然是不相信:“没住人?没住人那派这么多人看守干什么?有宝物不想被我看到?——别扯淡了!玉玺我还拿着盖章玩呢!还宝物!什么宝物我没见过,骗我!你还年轻了几十年!”

太监陪着笑脸道:“郡主,真的没有什么东西。”

昭宁怒喝:“刚刚说是宝物,现在又说没什么东西!没住人,没住人院子里会有熏香么?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滚开!”说罢,一把推开拦路的太监,“噔噔噔”就往里面闯。

然而等她闯到屋子前面的时候,却发现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白色衣袍,光着脚,长发垂腰的瘦弱女子忽然从门里走了出来。看到那个女子的面容,昭宁惊讶的大张着嘴:“老天!你是…”

像是回应昭宁的话,琴玥惨然一笑,站在门口不动。昭宁大步走了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没说完,琴玥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顺着门栏软软倒下。昭宁大吃一惊,一面冲上去扶住琴玥,一面回头叫着发愣的小太监:“还站着干什么?去叫太医啊!”

琴玥被架进了屋子,很快太医也被请了过来,坐在床边,为她把脉。

昭宁既有对琴玥健康的担心,也对她的忽然出现感到诧异和震惊不已,她知道这里是宇文朗的秘密基地,而最近又一直在流传宇文朗因为宠幸一个女人而不肯回宫的事情,琴玥忽然出现,而且还穿的这么随便;环顾室内,也都是居家过日子的感觉…难道说,那个传说中的女人,就是她么?

也对,只有宇文朗,才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藏起一个人来,而不被别人找到。可是奇怪的是…他们是怎么认识的?难道是上次寒霜来的时候,说的…宇文朗真的在金帐汗国和她们生活了半个月而结下的情缘么?

那三哥、四哥的事情又该怎么办?一时间昭宁忽然觉得琴玥一个人牵扯出所有的纠葛,剪不断理还乱。

刚这样想着,忽然出现的宇文朗让昭宁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释。下了早朝刚回来的他忽然听到了昭宁闯宫和琴玥晕倒的消息,连衣服都没换,急急忙忙冲到了小院。一见昭宁站在床边,琴玥躺在床上,太医在一旁帮她把脉,瞪了一眼惹事的昭宁,又急忙问:“怎么回事?严重么?”

太医放下手中的把脉的丝线,捋着山羊胡子笑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这位姑娘并不是生病,而是,有了身孕了!”

“什么!!!”听到这话,最先惊醒的居然是躺着的琴玥,她坐起身来一把揪住太医的衣襟,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太医被吓了一跳。想必是这个女子要飞黄腾达,有些不敢相信,他再次笑眯眯地道:“恭喜姑娘,你有了身孕了。”

琴玥一下子放开了太医的衣襟,无力地倒在床上。最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不过宇文朗显得很高兴,拍手大笑道:“真的么?太好了!”他子嗣不多,一直以来,只有茹妃给他生下了儿子,其他几个妃子也只是有公主而已。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是和琴玥有了孩子,不论是男是女,都是他的宝贝。

宇文朗大笑大跳,高兴的忘乎所以,马上打赏了太医和其他下人,又俯身下去看看琴玥。琴玥的脸显得比过去更白了,大睁着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一直都有防护,怎么会?

难道是,第一晚的时候?一想起那个恐怖的夜晚,琴玥再也忍不住,胃里一阵恶心,虽然什么都没有吃,却很想吐。

宇文朗吓得赶紧又把太医招了回来,又是开药安胎,又是置办东西,忙里忙外,看着昭宁这个大闲人在一旁,心理烦的很,一挥手就想把她轰走。

然而琴玥却拉着昭宁的衣服,不让她走。宇文朗忽然鬼使神差的想到:“对了,昭宁有经验,让她告诉你怎么样才能舒服点。”

听到这话,琴玥又是忍不住想吐出来。折腾了半天,琴玥虚弱的对宇文朗道:“你走吧,我想和昭宁待一会儿。”

宇文朗十分听话的遣散了众人,自己也走了。等屋里的人退了个干净,琴玥又无力的躺在床上。昭宁走过来,有些同情的道:“姐姐…”

琴玥什么都不说,紧咬着下唇,一手缓缓的摸着肚子,另一手攥拳的攥的紧紧的,半晌,才道:“你知道么?我很想死…”

昭宁坐到床边,紧紧握着琴玥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而人也瘦了好多。昭宁的眼圈红了:“姐姐,你怎么会…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琴玥不理她的话,只是自顾自地道:“这个孩子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我不允许他活在这个世上…”

昭宁再也忍不住,抱着她哭了起来。两个月,两个月把本来一个生龙活虎的人折磨成现在这个样子,她的手腕极细、肤色惨白、目光无神,失去了所有生的动力。她居然,居然还有了宇文朗的孩子?一看就知道,她是被强迫的。昭宁真的难以想象,这些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哭完了,昭宁抽抽噎噎地坐在一边。这时,琴玥忽然抓住昭宁的胳膊道:“我求求你,给我堕胎的药。我不能要这个孩子,不能!——不,如果孩子没了,宇文护也会死的…没错,我应该去求他放了宇文护,让宇文护跑得远远的,然后寻死就好。——是的,昭宁,给我毒药,鹤顶红、孔雀胆、砒霜!越(快越好)!”

昭宁被琴玥的忽然蹦出来的话给吓到了,听清楚她想寻死的话,又马上劝慰道:“不行,不行…”

琴玥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眼里忽然放出精光:“宇文护走了,我的使命就完成了。我不能让这个孩子出世,我也不想活了。就让我们一起死吧!死了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姐姐,你想开一点,可别做傻事啊…”

“如果你被一个你讨厌的人,每天折磨,根本看不到尽头…现在,我居然还,居然还…我真的快忍不下去了,如果不是为了宇文护,我早就,早就…”昭宁握住她的手,感觉她身体在颤抖。她也知道该怎么劝琴玥,那么骄傲一个人,却被压抑到这个地步。将心比心,如果她也遭遇到这些事,可能早就自尽了吧…

怎样才能帮她,怎样才能让她脱离苦海?昭宁紧紧握着琴玥的手,自己在努力的思考,却想不出什么实质性的方法。

许久,琴玥才道:“我的事,能不能瞒着寒霜?”

昭宁一愣,问道:“为什么?寒霜很担心你的事,而且,现在地你也需要她的照顾。”

琴玥头一偏,朝向里面:“我没有脸见她…而且,我也不想让宇文朗手里多握着一条人命。”

“姐姐…”

琴玥又看向她,声音平静地道:“昭宁,我求你,瞒着她,然后,保证她的安全,行么?”

虽然身遭大难,但是琴玥的眼睛依然清澈如水。昭宁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便打了个擦边球:“三哥呢?你就不想让我求求皇帝哥哥放了三哥?”

琴玥淡淡地道:“没用的。宇文朗对他的仇恨是到了骨子里的,就算是有孩子来要挟,他最多也就勉勉强强的放了他。当然,如果你能求他放了宇文护,自然更好。”

昭宁点点头:“我知道了。姐姐,我今天就不走了,我陪着你好么?”

琴玥什么都没表示,她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需求。

晚上的时候,昭宁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在门外等得心急火燎的宇文朗跳跃跃的,不断朝里面看,昭宁一直握着琴玥的手,两个人不知道在小声交谈些什么。连午饭和晚饭是下人送到里间,她们两人解决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琴玥看在昭宁的面上,吃了一点东西。现在的她可不是一个人了,有身子的,必须也为了孩子着想。

昭宁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把宇文朗叫到一边,只问了一句,就让宇文朗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皇帝哥哥,琴玥姐姐她这样,不是自愿的吧?”

宇文朗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是。昭宁看到宇文朗的反应,摇摇头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不想多说些什么。皇帝哥哥,实话跟你说吧,琴玥姐姐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听说琴玥不想要孩子,宇文朗顿时紧张起来。昭宁道:“我想你也知道,琴玥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孩子毕竟是我们宇文家的,而且既然已经有了,就是一条小生命,我会尽力劝阻她打消这个念头。不过…”

“不过什么?”

“你要答应我,以后要对她好。不要再勉强她干什么事,再这么下去,就算她没死,也会疯的。”

宇文朗点头如啄米:“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她,只怕她不要!”

昭宁斜了一眼宇文朗,心想你早干什么去了!过去我在宴席上说一句姐姐的好话,你还罚我不准去参加祭奠,现在倒好,宝贝到这个地步!——晚了!琴玥的性子她相当清楚,宇文朗这么对她,就算是和她有了孩子,就算是生活在一起几十年,她的态度也会有一点改变。

看到宇文朗着急和兴奋兼而有之的表情,昭宁轻叹一声,忽然又问道:“皇帝哥哥,你打算把三哥怎样?”

提起宇文护,宇文朗的面孔便忽然变得僵硬起来。不管怎么说,宇文护都是他与琴玥之间不得不提的事情,即使他痛恨、他厌恶,也没有办法去除宇文护在她心里的地位。甚至…宇文朗心里清楚,琴玥肯留下来,正是因为宇文护在他手上!

看着宇文朗越来越阴郁的表情,昭宁叹一口气:“皇帝哥哥,就算我求你,也算是为了琴玥姐姐着想…你可千万不要杀了三哥,也不要去折磨他。琴玥姐姐的心理状况很不稳定,如果三哥出了什么事,我怕她会做傻事。”

“住口!”宇文朗忽然狰狞的大吼一声,“他宇文护何德何能,我…”

“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昭宁也气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稳定住琴玥姐姐的情绪,不然她和孩子就都危险了!——何况三哥,三哥怎么了?他肯为了琴玥姐姐放弃他的如花似玉的侍妾们,放弃高高在上的王位,整整找了她四年!光是这一点,你能比得上么?”

“我…”宇文朗一时语塞。仔细想想,他的确是没有为琴玥做什么事,相反,是他一直粗暴的把她推开,是他一直在伤害她。就算现在想对她好,也是自己一厢情愿,她却把自己的好意,当成是折磨和侮辱。

宇文朗无力的垂下手臂。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从来做事都是凭自己的心意来,想怎样便是怎样,其他人都得乖乖听他的话。他也学会了发号施令,也从来不去考虑别人的感受。他当初怎么也想不到,是他自己亲手毁了他的姻缘,把一个英姿飒爽的人折磨到现在这个样子。可是就算他现在放了她,也什么都没有办法改变。琴玥已经是他的人,现在是,以后也会是;她还有了他的孩子,身体上的烙印、血脉的亲情,是她永远剪不断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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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悲哀到达顶点,所以明天会开始缓和~

七十五、放归

看着宇文朗低头不语,昭宁叹了一口气:“皇帝哥哥,总之…你好自为之吧。我以后会常来的。”

宇文朗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昭宁神色复杂的看了宇文朗一眼,走了。她还是很不放心,琴玥的样子,似乎已经崩溃了。现在支撑着她生命之火的,只有宇文护的生死。如果事情再起一点变动,她相信就算琴玥不死,也必定会发疯。

宇文朗答应了下来,再进小院的时候,推开门,躺在床上的琴玥看了一眼,发现进来的人是宇文朗,立即闭上了眼睛。宇文朗看到她的表情,心里堵得很,又不好和她再说些什么。昭宁说的对,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和她生气,毕竟是有孩子的人,万一出了什么事,伤的可是两个!

他讪讪的坐在琴玥边,风吹进屋子,窗帘飘飘摇摇的。想到她过去弹琴时的美态,弯弓射敌的潇洒,拔剑杀群狼的英姿,这些都像雾一般散开。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现在的她只是一缕残魂,红颜枯骨,纵是活着,也与行尸走肉没有一点区别。

宇文朗忽然一下子就冲了过来,他却不敢碰她,也不敢握她的手。有孩子的喜悦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他甚至不知,这个孩子是否能保得住,她又是否还会活着。

“到底要怎么样做才行?你告诉我!”

琴玥很正经的睁开眼睛,虽然眼眶里有些滞涩,可瞳孔却依然晶亮耀眼:“你说的,只要我有了你的孩子,就会放了宇文护。”

宇文护!又是宇文护!虽然经历昭宁的一番开导,宇文朗还是感到全身的气血翻涌不止。他捏紧拳头道:“不行!我不能答应!”

琴玥瞪大眼睛,颤声道:“你…你明明说过的,你不能不讲信用!”

“不是的,不是的…”宇文朗甩甩头道。“我不是想要反悔,也不是想通过他留你在身边,只是…只是我要是放了他,你就会死。是的,你本来就是打算的对不对?只要我放了他,你就会随他自尽。”

琴玥根本没有听到宇文朗的话,她的瞳孔一瞬间放大,自言自语地道:“金口玉言,怎么会反悔,怎么会食言…”

宇文朗看到她的样子,心中大痛,一把抱住她道:“我不想失去你,但是,我更害怕你想不开!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样疯狂地爱你!如果我早知道这些事情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即使是天打雷劈,我都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可是现在大错已经铸成,就算我现在放了你,也于事无补了!我只求你好好地活下来,不要死,千万不要死啊!”

尽管宇文朗心中悲痛不已,可是琴玥却没有半点反应,她的心里,已经全部被刚才宇文朗说“不答应”的决绝占据了。如果宇文朗一直不放,她是不是得留在这里,一直到死?这样的折磨她到底还要承受到什么时候?而宇文护呢?就得一直在监牢里待一辈子么?那她留下还有什么意义?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宇文朗的食言,使得她再也不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也不想去相信了。没意思,活着真没意思,宇文朗掐断了她对尘世的唯一一点留恋。反正她是活是死,对宇文护也没有一点帮助。

秋叶绿荷走了,寒霜在昭宁家,至少,能保证她们三人的安全。至于宇文护,反正宇文朗也没打算放人,选择死亡还是一辈子在监牢中活着,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差别吧!

像是看穿了琴玥的心思,宇文朗叫人把屋里尖锐的东西都收走,金银器也收走,他还派人拿着“如朕亲临”的牌子,彻夜冲回城去,找去驸马府请昭宁回来救人。而他自己彻夜守在琴玥身边,就害怕一个不注意,她就死在他眼前。

昭宁在一个时辰以后来了,摘下披风的帽子,她很不高兴地道:“不是说了不能刺激的么,现在怎么又?”

宇文朗摊摊手,坐在床边一脸无奈,然后俯下身去查探琴玥的状态。昭宁也着急了,赶紧跑过来,看到的琴玥虽然大睁着眼睛,但是表情却永远是木木的,不甘、委屈、还有痛苦与挣扎,什么都退去了,只有微弱的心跳和隐隐约约的呼吸,能显示她还活着。

昭宁吓得蹲下去摸摸她的额头,冰冰凉凉的,手也是冰冰凉凉的,身体也是冰冰凉凉的:“天啊,怎么会这个样子!”她回头朝着宇文朗大骂道:“才半天而已,怎么会这样?”

宇文(朗有些)无措:“我,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