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宇文护的话,琴玥的心里在滴血。是的,若说宇文朗毁掉了她的生活,那么,宇文护这番话就是把她对于人生的唯一一点微茫希望也给抹除了。她实在是想象不到,就算宇文护嫌弃她和宇文朗的事情,但是,怎么能用如此恶毒的语言把她的一切全给抹除?失去清白之身了之后她没有立刻自尽,或许说明她并不是个贞洁烈妇,但就是她自甘堕落么?事情发生地一切前因后果,都该她一个人来承担?

两个人同时过头,同时迈开步子,沉痛而又坚定。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她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曾经那么阳光那么宠自己的宇文护的形象,在她地心里轰然崩塌了。

然而,琴玥还没来得及走远,忽然,听到后面传来:“骨碌、骨碌…咚!”的一声闷响,她惊讶地回去,却看不到宇文护的身影。跑去一看,宇文护重重摔下了山坳,人事不省!

“阿护!”琴玥一下子就冲了过去,顺着山坡滑下山坳,抱住了昏迷不醒的宇文护。一检查,万幸还有气息。

掐人中,不久,宇文护悠悠转醒,看见他眼前的是琴玥,而自己躺在她的怀里,头枕着她的腿,宇文护脸一歪,没好气地道:“你过来干什么?让我死了算了!”

琴玥百感交集,不过此时却是绝对不能放宇文护走了。她幽幽地道:“你说的不错,错的人是我,早在宇文朗侮辱我的那一天,我就应该自尽。

也许,我死了以后,他会放了你,你就不会吃这么多的苦了。”

听到琴玥提起这件事,宇文护的身体明显一僵,而后缓缓地道:“我说了,这不是你的错。不用自责了。”

“是不是我的错又怎么样呢?”琴玥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已经不是清白之躯,就算杀了宇文朗,失去的也要不回来。我根本没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我更没有资格再来纠缠你。”说着,琴玥无限爱怜地摸了摸宇文护的脸庞,指尖划过肌肤地时候,她忽然笑了:“我一定会治好你,就算拼上我的性命,也会治好你。然后,我就可以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自己了断自己。也许,这样才是我最好的归宿吧!”

宇文护一惊,忽然问道:“难道你不是因为喜欢宇文朗,嫌弃我,所以才…”

琴玥一愣:“你说些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嫌弃你?我恨宇文朗,他毁了我的一切,还间接害了你,但是我却没有能力杀他。”

“那些珠宝是怎么回事?”宇文护忽然突兀的问道。

“珠宝,什么珠宝?”琴玥一头雾水。

宇文护一愣,又问道:“那你为什么又不肯接近我?”

琴玥叹了口气:“对你,我不想再隐瞒了。自从那些日子,宇文朗碰过我以后,我就没有办法接触男子。就算是稍微碰到,我也会恶心半天。我是个不健康的人,我很脏,我真的要受不了了。”

宇文护摇着头叹道:“错了错了,全都错了。”他以为琴玥是嫌弃他没有用,什么也不会,而且还有一条腿了,却没有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然后用力把琴玥抱在怀里。琴玥一愣,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还问道:“怎么了?”

“嫁给我。”宇文护忽然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什么?”琴玥瞬间瞪大了眼睛。

宇文护放开了她,却抓紧她的手,很认真地道:“嫁给我,好么?明天,不,现在我就想娶你。我再也等不下去了,一分一秒也等不下去了。嫁给我,好么?”

琴玥一愣,思绪还调整不回来,磕磕巴巴地道:“你在说些什么啊?”

“你不愿意么?”宇文护抓紧她的手,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感受到宇文护手心的温度,琴玥的眸子瞬间一暗:“我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啊…”

宇文护笑道:“我知道,我的这条命是你救的,我的这条腿也是你治好的。这段日子,你费尽心力的救我、照顾我。如果你不嫌弃我是个跛子,不嫌弃我是个没有用的男人,可能今后的日子都要你来养我的话,就嫁给我。”

琴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却见宇文护握着她的手,放到他的胸膛之上:“嫁给我,没有鲜花,没有珠宝,没有漂亮的大房子。即使是这样,你还愿意的话,就点点头。若是不愿意,就摇摇头。”

琴玥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然而鼻子一酸,很干脆的扑到他怀里,轻轻的哭了出来。

宇文护则微一笑,紧紧的抱她,再不分离!

“你真的,不介意么?”许久,琴玥忽然道。宇文护从山道上摔下来,万幸并没有受伤,只是夜晚天黑,回是回不去了。于是两个人干脆坐在草地上,不说话,享受宁静。

虽然宇文护刚才那番话是真心实意的,但是琴玥还是有些心里不安。毕竟…如果宇文护反悔的话,她是不会有一丝怨言的。

“怎么会不介意,我当然介意了!”宇文护话一出口,琴玥脸色就有点发白了。

宇文护笑容一收,忽然表情变得有些严肃:“我想是个男人,都会对这样的事情刻骨铭心吧。没错,我介意,我很介意!因为我爱一个女人,却不能拥有她的全部。当你把笛子还给我的时候,我惊讶,我愤怒,我痛苦,但是我最难以释怀的,是我心爱的女人就在我身边,遭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却没有办法帮她,我没用,我无能啊!其后的那些日子里,我辗转反侧,虽然不断告诫自己那不是你的错,可是我还是想放弃。你知道吗,我真的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只要一想到你被宇文朗占有,我的心就像被毒蛇撕咬一般,毒液让我痛彻心扉。我想过要永远的离开你,不见你,这样我才能心里好受一点。”

琴玥垂下头,拼命的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经…”

宇文护又接着道:“不过,当那一把火烧过来的时候,我眼前都是你的影子,我不想死!而后,我看惯了生离死别,尤其是战争之后的疯狂与暴乱,我才开始想到人命真如草芥,不仅自己全然没有把握的余地,而且连最基本的尊严都剩不下。当我被一刀砍到右腿的时候,生命即将流逝的那一瞬间,我相当清楚的正视自己,我知道对于自己来说你是什么。我不是皇子了,而你也不是公主。比起介意你的事,我更害怕失去你。如果我失去了你,就等于失去了全部,失去了生存下去的意志和力量。

在乱世之中,我不会一门手艺,根本连活都活不下去!连活都活不下去,还讲什么气节,什么清高!”

琴玥紧紧握着他的手,感受到宇文护内心的激荡。看来,这一段日子,他确实是吃了不少苦头。

宇文护苦笑道:“高贵的身世于我而言,是一种笑话、一种绝妙的讽刺。什么弓马读书、什么报复什么理想,没有身份和金钱,我什么都不是,我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我是个没有用的男人。再见你的那一瞬间,当我看到你还是那么美丽,那么精神,而且周围的人也都围着你,相信你,赞美你,我觉得配不上你的人是我!我是个刽子手,我曾经杀了那么多的人,我才是没有资格拥有幸福的人。我亲眼见过人在我身边死去,我也差一点就要死去,只有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原来犯下了多大的错误!我该死,我该死!”

琴玥抱紧他,在他身边不断的低语:“别再自责了,别再自责了。战争,不是一个人的错。”

宇文护喃喃道:“你知道么?最近我每天都在做噩梦,梦见那些被我坑杀的阴灵,总在我身边转悠,想要带我走,带我去地狱。我想地狱才会是适合我的地方吧!”

八十六、亲事

“就算是这样,不管下地狱也好,砍头也罢,无论是生是死,你都不要再丢下我!除非…”琴玥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一下,“除非你不想要我跟着你,我一定会立即消失在你面前,绝对不会让你为难的。”

宇文护愣了一下,摸着她的脑袋道:“傻丫头,这应该是我做的。”

“可是…”

“这样吧,”宇文护眼珠一转,忽然笑道,“你要是觉得亏欠,了不起我再去娶个小妾什么的,不就是了。”

他说着,笑眯眯的看着琴玥。琴玥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严肃,然而过了一瞬,竟然点了点头。

宇文护吃了一惊,没想到琴玥这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居然能答应他的这种要求。他忽然大笑道:“你这傻丫头,我要是下半辈子靠你来养,我还拿你的钱去养一房小妾,我还是个男人么?娶一个会养家,又漂亮,还能照顾我的妻子,夫复何求?”

琴玥有些惊讶:“你,你说什么?”

宇文护搂紧她:“我说,我是不会再娶的,除非,你跑了,不要我了。”

琴玥一拳打了过来:“你又消遣我?”

宇文护龇牙咧嘴地道:“痛痛!”

琴玥马上摸过来:“痛么?哪里?”

宇文护笑笑道:“哪里都痛,尤其是心。玥儿,我什么都不能给你,我一直说要保护你,可是你最伤心最痛苦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

琴玥摇摇头:“不要紧的,我没有关系。”

然而,宇文护靠过来的时候,琴玥还是微微地向后躲了一下,宇文护心下了然,握住她地手道:“看清楚,我是宇文护,是你最爱的宇文护。而你心里那一个梦魇,让我来把他驱散吧。”

琴玥的心下稍安,宇文护却想起了什么,笑道:“还记得第一次我吻你,似乎是在夕颜堂。”宇文护笑着,忽然站了起来,折了一枝柳条道:“姑娘好兴致啊。中秋佳节,不去朝霞馆献媚,倒流连此处。”

想到这里,琴玥也笑了:“当时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杀人不眨眼、风流霸道的纨绔王爷。谁叫你在天香楼抱我,在夕颜堂你居然还突然袭击!”

宇文护又坐了下来,抱着她,渐渐收紧手臂,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一嗅,陶醉似的道:“好香啊!太温顺的狗本皇子不喜欢,女人就应该像猫一样狡黠一点…”

琴玥又笑,宇文护却很正经的摇摇头道:“不对不对,我记得这个时候你打了我一巴掌的。”

琴玥笑道:“你还说,谁叫你那个时候强行抱我,我当时跳水的心都有了。”

宇文护笑道:“今晚月色多好,不陪本皇子坐坐?”

没有挣扎,没有推拒,也没有躁动不安,很自然的,两个人缓缓靠近,唇齿相依。夜色朦胧,人生如梦,当初谁又能想到,原来势如水火的两个人,现在居然如此柔情蜜意?

琴玥不见了,宇文护也不见了,寒霜和昭宁也大半夜爬起来寻找这两个人。本来两个人满山转悠,找来找去,忽然,昭宁拍了一下寒霜的肩头:“你看,那边是不是他们?”

她的手指的是溪边的那个方向,正是琴玥和宇文护坐着的地方。当她们看到这两个人相拥而吻,寒霜笑笑道:“我想我们不用操心了,回去休息吧。”

昭宁笑着点点头,长出了一口气。琴玥和宇文护两个人都是磨难重重,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现在总算能在一起,实在是太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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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

寒霜打开门,迎着阳光,打了个呵欠。

昨晚琴玥一夜未归,宇文护也貌似夜不归宿。看来这两人感情发展的很顺畅啊,寒霜点头微笑,多年来自己的夙愿终于实现了,玥儿她真的找到了一位足以托付终生的对象。

正想着,她看到琴玥扶着宇文护一步步的走来。寒霜连忙迎上去笑道:“玥儿,三殿下,早!”

不过,寒霜定睛一看,宇文护的样子,看上去似乎不太好啊…

也是,昨晚宇文护从山上摔下来,当时天色暗暗的,还看不出来,现在阳光一照,就有些惨了。

衣服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上也有多处擦伤。而且看情形,似乎他的脚上的伤了?

琴玥扶着他,回道:“赶紧收拾一下,昨晚上阿护从山上摔下去了,虽然看上去伤势不重,不过(还是需)要检查的。”

寒霜吃了一惊,赶紧跑回去收拾。不过这动静也惊动了昭宁,她从屋里出来,可就没有寒霜那么好打发了:“哟,姐姐,三哥,早啊,这是从哪里回来?”

琴玥叹气道:“别提了,昨晚阿护从山上摔下去,伤了腿。我们不好回来,才熬到现在的。”

昭宁这下也注意到宇文护的惨状,连忙跑过来搭把手。架回了屋子,琴玥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除了几处擦伤磨破了皮,倒是不碍事。昭宁此时放下心了,用肩膀拱拱琴玥:“喂喂,你们昨晚怎样了?别瞒我,我和寒霜都看见了。”

“昨晚?我们没怎么啊。”后来的时候,是宇文护脱去了外套,当被子,两个人靠在一起将外套盖在身上,就这么和衣而卧的。宇文护却是知道昭宁心里在想些什么,笑道:“虽然什么也没有,不过,我想也应该说一下了。”他说着,拉着琴玥的手,两人相视一笑:“我和玥儿,准备在近日成亲。”

“真的?”听到这个消息,昭宁和寒霜显得比当事人还要激动,尤其是昭宁,都快要手舞足蹈了。

宇文护点点头笑道:“自然是真的。我和玥儿都想好了,简简单单的办一下,就我们几个屋里人,喝点酒热闹下就可以了。”

昭宁道:“那怎么行?就算你想委屈,姐姐可不能委屈。毕竟,成婚可是人生中的大事啊。”

“这倒不必了,”琴玥笑着摇摇头,又看看宇文护,“婚礼只是仪式而已,只要心在一起,其他什么的无所谓的。”

看到她们坚持,昭宁也不再说些什么了。寒霜问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

宇文笑道:“选个黄道吉日吧…其实我的意思是越快越好。”

昭宁笑道:“看你急的!再也准备一下吧!”

寒霜搭腔:“三天以后,就是良辰吉日。”

宇文护笑道:“天助我也!三天就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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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屋子,扫地擦桌子。寒霜负责布置新房,昭宁带着两个小家伙贴大红“囍”字。两天功夫,小屋子里里外外就焕然一新了。

晚上的时候,琴玥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明天,就是她和宇文护的成婚的日子了。虽然宇文护答应娶她,可是琴玥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又翻了个身,琴玥直愣愣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还是不能释怀,不管怎样,她心里总是有个疙瘩。一想到宇文朗曾经对她所做的事情,再一想起宇文护,是的,如果宇文护打她、骂她、嫌弃她,可能她的心里还会稍微安心一点,可是宇文护却依然对她那么好。我不配,我不配啊!

时间如流水一般过去,还是睡不着。琴玥终于决定起床,出去散散心。这一动倒是惊醒了寒霜,她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玥儿,你怎么了?”

琴玥披了件衣服起来:“我,我睡不着,出去走走。”

寒霜有些紧张了:“玥儿,三殿下好不容易才和你在一起,你可不要…”

琴玥点点头:“我知道,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寒霜还是有点疑惑,琴玥笑笑道:“别担心,我哪有这么脆弱。”

开了门,山风一吹,琴玥裹紧了衣服。

月明星稀,山上没有其他人,除了举头能看见的明月,四处都是一片黑暗。信步走来,只听见虫鸣阵阵,天地似乎都陷入沉睡了。

轻轻把手抚在胸膛上,这里有一道伤痕。在五年前,曾经差点要了自己的命。而五年后,这道伤痕又被换成了另一个耻辱的标记。唯一相同的是,两道伤痕都是因为同一个人所为。

琴玥来回摩挲着这道伤痕,多少个日日夜夜,每当她回想起那些天受到的侮辱,心里就仿佛要撕裂一般痛苦。

和宇文护重逢,已经是她最大的愿望。能够一辈子在他身边,照顾他,她已经别无所求。就算宇文护娶了别人,她也不会有一丝怨言。她根本就没有企盼宇文护能和她再在一起,就算是宇文护答应,她自己也会心里不安。

八十七、今生今世,有你不悔

是想,和他成亲的那一天,当他看见她胸前的这道伤痕的时候,心里会怎么想?就算他自己不在意,这道伤痕也是她心上难以抚平的疤。果然,自己还是应该抽身离开啊…

“在想些什么?”忽然,琴玥听到身后宇文护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宇文护正从屋里出来。

琴玥一愣,摇摇头道:“没事…这么晚了,你出来干什么?”

宇文护笑笑道:“我没问你,你倒问起我来了!”他慢慢地走了过来,站在琴玥身边,看着眼前延绵起伏的群山。

许久,宇文护忽然道:“还在担心成亲的事么?”

琴玥苦笑着道:“阿护,我还是不能嫁给你。我真的…”

宇文护的笑容慢慢的变淡了,却拉起了琴玥的手:“你又在乱想些什么?”

琴玥摇摇头:“求求你,不要对我这样好。我已经是个不洁的人,就算你不在意,我也忍受不住。”她说着,抽回手,拍拍胸膛道:“在这里,有宇文朗留给我的一道丑陋的伤痕,无论如何都去除不掉。我无法想象当你看到这道伤痕的时候会怎么样。这是宇文朗留在我身上的一把刀,这是他在告诉我,我以后再也逃脱不了他的掌心。如果我有二心,这把刀就会狠狠插在我的心头。”

宇文护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到宇文护这样的反应,琴玥苦笑着摇摇头:“我们还没有成亲,你还有机会离开。我真的不想看到在成亲以后,你会为此而痛苦。如果你实在是想…我宁愿,只当你的小妾!”

宇文护愣愣地睁着眼睛看她,琴玥却收回了目光,黯然地低下头:“当个小妾,以后,你还是可以再去找更好的、更适合你的女子。”

“到现在,你明白我的心意么?”

忽然,宇文护轻轻抱起了她:“你的事,你伤心,我更伤心,我伤心不仅仅是为了你被宇文朗欺负,更重要的是…我就在你身边,却没有办法为你做任何事。我是个男人,在你最痛苦的时候却不能保护你、安慰你。五年前,自从五年前的那天,我遇到了你,就再也没有办法把目光移开。你认为,我还可以找到另一个人,代替你么?”

琴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宇文护轻声道:“他在你心上留下伤痕,就是想告诉你,还有其他窥伺你的男人,你是只属于他的战利品。他却不明白,想要在你的心里刻上名字,这样做是不行的。”

琴玥想哭又想笑,心里似酸似涩。宇文护微微笑道:“你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不属于宇文朗,自然,也不属于我。我只是在某个当口,牵起你的手,然后携手一起走下去。‘惠而好我,携手同行’。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琴玥眼里含着热泪,想点头,却又不敢,只好愣愣地看着宇文护。宇文护淡淡地笑:“不说话,就是愿意了?”

琴玥点点头,眼睛一眨,一滴眼泪就滚了下来。宇文护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真是个傻丫头!——不过,我喜欢这样的你,看上去傻傻的,但是,却很可爱。”

琴玥又笑了:“又说我傻!诶!也许我是真傻吧,要是我们刚订亲的时候就在一起,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宇文护笑道:“这可不像你说出来的话啊!我们还活着,我们现在还在一起。我倒是一点都不后悔呢,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事,你这么痛悔,我又怎么会知道,原来你对我是如此的死心塌地?若说荒唐事,我又不是没有做过。想当年,我刚刚大胜回朝,当真是志得意满,做了不少糊涂事。虽然那九十九位侍妾我没有碰,可是其他的女人我可是经历了不少,风流帐乱得很。这么说,你能安心了么?”

琴玥还是没有表示,宇文护轻轻地抚摸她的发丝:“以后,我不准你再这样,半夜跑出来了。要是冻坏了、生病了,我还得照顾你。我只想看你在我身边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我们不是原来约好了么?要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的过下半辈子。”

宇文护说一句,琴玥点一下头,说到最后,琴玥身体微微颤抖,只觉得过去以为的幸福来的太容易,而现在又认为幸福太难得了。

“早点回去睡吧,我可不想,看着你在婚礼上无精打采的样子。我希望我的新娘,是这世界上最漂亮、最幸福的人。”宇文护拍拍她地肩膀。

琴玥“嗯”了一声,缓缓朝自己的屋子走去。刚要进门的时候,她忽然回头,跑回宇文护的身边,轻轻吻了吻宇文护的侧脸,道:“今生今世,有你不悔。”说完,跑了回去,关上了门。

宇文护轻轻地摸着刚才被她亲过的脸颊,蓦的,脸上也绽放出一点点笑意:“嗯,我也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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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鲜花,没有很多人的祝福,没有华丽的凤冠霞帔,也并不怎么热闹。唯一可以称道的是,天公作美,万里无云,天朗气清。

这天琴玥没有接待病人,山上就只有几个屋里人。午时过后,到了吉时,简简单单的拜过天地,宇文护就被昭宁和寒霜按下,轮番灌酒。两个小不点也跟着上蹿下跳的瞎闹腾,一直折腾到傍晚将近,宇文护讨饶声一片,昭宁才意犹未尽的被寒霜劝了回去。

宇文护逃也似的冲到了新房前,稍稍平复了心情,轻轻推开了门。

案上,红烛跳跃。

触目一片红色,看上去喜气洋洋。

琴玥坐在床沿上,穿着红色嫁纱,头上盖着大红喜帕,有些坐立不安的搓着手帕。恍惚间,只隐隐约约看到宇文护走了过来,看到自己紧张的样子,居然笑道:“紧张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有经验。”

一股怒气袭来,琴玥一把扯过自己头上盖的喜帕,瞪着眼睛道:“你什么意思?跟我说清楚!”

宇文护一看就笑了,拍着手道:“这样才像你嘛!我娶(的妻子),果然是个既野蛮又暴力的河东狮。”

琴玥一扭头不看他,宇文护靠着她坐了下来,笑道:“看到你对我生气,我才觉得你没有变。说实话,这一阵你实在是太消沉了,不仅不打我骂我,还总是哭哭啼啼的,让人觉得很不自在!我觉得我可能真有受虐的潜质,我总认为你打我骂我才正常!”

琴玥也笑了,无奈的摇摇头:“你啊,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真是!”

宇文护嘻嘻一笑:“就是嘛!虽然野蛮又暴力,不过…我娶回来的,是最漂亮的新娘。”

琴玥的脸开始有些红了,宇文护起身来,倒了两杯酒,递给琴玥一杯:“交杯酒还是要喝的。

都说酒是穿肠药,可是我觉得若真是被合卺酒毒死了,也不失为一种美事。”

琴玥接了,两人刚刚喝完,宇文护忽然提醒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为了助兴,我可是在酒里下了‘乾坤和合散’的!”

琴玥一口酒就喷了出来,咳嗽了半天,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她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不是吧?你居然…还有那个东西?”当年为了这个,她可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宇文护大笑起来:“当然骗你的!那个东西我早就没有了。何况,我现在根本用不上这个东西。”他说着,走过来坐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缓缓的把袖口褪了上去。雪白的胳膊上,瞬时间露出了一道长长的疤痕,扭捏在一起,像是虫子爬的痕迹。

往事一幕幕又浮上心头:

“给你一巴掌是让你长长记性!别以为你贵为皇子就能为所欲为!”

“殿下要女人,天下多的是乐意投怀送抱的,恕奴婢不再奉陪!”

“想要靠这些卑劣的药物,让我成为你的禁脔,门都没有!你这种人,我宁死也不会屈服的!不要以为,所有的女人都像你的那群侍妾一样!我有尊严!尊严!”

“我…我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我要去找寒霜,如果你也愿意的话,就一起去吧。”

“我还就是要破坏你的好事,只要你去青楼,我就要把你看上的女人抢过来,怎么样?”

“后悔?晚了!从今天开始,我来教你什么才是‘三从四德’!”

“我一定会治好你,就算拼上我的性命。然后,我就可以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自己了断自己。也许,这样才是我最好地归宿吧!”

“今生今世,有你不悔。”

顺着这道疤痕从手腕一直吻到肩头,宇文护的脑海里,与昨晚琴玥的声音重合了,他轻声道:“今生今世,有你不悔。”

琴玥心脏一跳,看着宇文护。宇文护恰好也抬起头来看她,两人对视之间,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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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宇文护从睡梦中迷迷糊糊的醒来,一伸手碰碰身边,床上空空如也。他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四下看去,窗前立着一个长发垂腰的白衣女子,可不就是她么!

宇文护长出了口气,披了衣服下了床。琴玥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宇文护缓缓走过来,围住她的腰,轻声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