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良暗暗叹了口气,回头望了望远处的村落,本来还想救那丫头一命,既如此,也是她的命数。

当夜,乔家村遭了天火,火势奇大,直烧了一宿,因是半夜里起火,人不及逃出来,一村二十二户人家无一生还。

晓晓第二天晚上才知道乔家村烧了,后脊梁都跟着冒寒气,若不是她爹遇上那个什么乔大可,自己一家岂不也活活烧死了,说是天火,不过掩人耳目,不定是想掩盖什么,晓晓忽想起傻小子,暗道,难道是冲着他家来的。

乔家村烧了,晓晓一家虽侥幸活命,却真成了无家可归,只得依着舅舅在这里落户,舅舅家这个村子有个通俗好听的名儿,叫梨花村。

第二天给得成拉去村子西边溜达了一圈,晓晓才知道,村子西边种着一片梨树,得成颇遗憾的道:“你来的晚了些,若早一个月来,这里的梨花都开了,远远看去像冬天的大雪,可好看了。”

晓晓给他形容的差点儿笑喷了,不过得成淘气归淘气却蛮可爱的,虽是小屁孩,貌似对自己真有点儿意思,有事没事儿就游说自己别嫁给他哥,晓晓只当笑话听,就算将来要嫁人,她也不会嫁给这哥俩儿,血缘太近,回头生个白痴出来,就算舅舅再疼她也没用,而跟这帮古人讲基因血缘,没准被当成妖精烧死,所以,她坚决杜绝这种悲剧发生。

至于嫁给谁,晓晓觉得一个九岁的孩子想这些未免为时过早,目前当务之急是在梨花村安家,她爹娘还算聪明,在山神庙遇上乔大可的事儿从此再未提过一个字,只说家里过不得,一家子来投奔舅爷,也说得过去。

舅舅家的院子大,当间一明两暗的屋子,东屋里舅舅两口子住着,西屋住着得生得成兄弟,侧面盖了两间房,空着没住人,晓晓一家便住了进去,乔家爹娘一间,自己跟弟妹们住一间,炕大,到了晚上铺上褥子,也不觉的挤。

舅舅说:“旁边儿的地基都打下了,等忙过这阵儿就盖新房,到时候把这个老院子整修整修,在这屋子旁边儿再阔出去一间,也就松快了,总归是一家人,住在一起更亲近。”

舅舅说这个的时候,晓晓明显感觉得生的黑脸有些红,且不着痕迹的瞟了自己一眼,晓晓只当没看见,暗道,舅舅不是真要把自己嫁给大表哥吧!难道那新房子就是给大表哥预备的婚房。

晓晓琢磨着这事要是成了真的,自己咋办,她舅舅舅母爹娘都同意,自己反对有用吗,不过,就算舅舅跟爹娘都是这个打算,近两年自己该是安全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盼着船到桥头自然直了,不然怎么办,想到此,晓晓只当没听见,继续当自己的穿越小村姑,混一天是一天。

梨花村的生活跟乔家村差不太多,除去没了傻小子跟烤鸡,却多了一个唠叨淘气的二表哥,日子也不算太枯燥。

这么一晃两年就过去了,大妮十一了,得生十四,得成十二,今年一开年,年景就不差,乔家的日子却过的不大好。

年前的时候,乔家爹为着能多攒下几个钱,在外头给人多挑了几趟脚儿,赶上大雪着了风寒,家来就病了,请了郎中来瞧,药也吃了,只不见好,一家子大小五口都指望着乔家爹一个,他一倒下,把乔家娘愁的见天抹眼泪。

倒是大妮的舅母劝了几回,只说:“愁什么,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才病了几日,你就这般,昨儿不好了些吗,慢慢养上些日子就好了。”

这不过是劝人的话罢了,晓晓一开头觉着他爹就是感冒,可这个落后的古代,感冒也没特效药,请的那个郎中也不大靠谱,没准就看过两本医术,就充大夫了,不治死人就是好的,指望瞧好病纯属做梦。

一来二去的拖着,病就沉了,如今她爹咳嗽起来,恨不能把肺都咳出来,昨儿她瞧见咳出了血,晓晓心都凉了,这症候瞅着像肺痨,她上中学的时候,班里一个女同学就得的这病,古代说肺痨,现代就是肺结核,要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绝症,可那是在现代,抗结核药加上营养,同学只住了一个月医院就好了,这时候的肺痨却是绝症,若是有钱人家,没准还能拖几年,就乔家这状况,能拖上半年就不错了。

果然,到了五月,她爹越发不好起来,晓晓也没了先前的悠闲,她能做的,就是每天把她爹用过的东西餐具放到大锅里煮上一遍 ,被子什么的天天拿到院子里晒,她爹已经得了这病,要是再传给弟妹,乔家就别过了。

上个月,舅舅一家搬到了旁边儿的新房子里去住,晓晓知道这是舅母的主意,得成没什么心眼儿,偷着过来告诉她:“我娘说姑父这个病过人,让我少往你家这院里来呢。”说着目光有些闪烁:“大妮,你跟我哥的亲事要黄了,我娘正操持着寻媒人给我哥说亲呢,不过,你别难过,我哥不娶你正好,赶明儿你给我当媳妇儿。”

这话得成说了两年,晓晓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只当没听见,却听得成又道:“大妮,你听见没啊,宫里头要选宫女了,我舅舅前儿来我家说,在城里瞧见朝廷的告示了,要十二以上的,只谁家姑娘到十二都要报上名儿去,再筛检,你正好躲过去,咱们村头程家的大姑娘今年十二呢,程家老爷这两天忙着四处奔走,寻人顶替他家大姑娘呢,说是有愿意替他家姑娘去的,给五两银子呢,我娘说五两银子都能盖我家那样的两个院子了。”

晓晓听了,心里一动,昨夜里躺在炕上还听见他爹跟她娘说:“虽你哥哥不跟咱们计较,总住着人家的院子到底不是事儿,先头我想多赚几个钱,也是想盖房子,不想身子不争气,病成这般,反倒拖累了你,这两天,我总想,若一口气上不来去了,丢下你们孤儿寡母房无一间地无一陇,如何过活…”

第 5 章

晓晓真觉自己挺衰的,人家穿越,哪个不是越混越好,怎么就自己越混越回去了,乔家这么下去,不用想也知道结果。

她爹这个病至多拖上个一年半载,她爹若死了,乔家村也烧了,一家子连个退身步都没有,没房,没地,没钱,没家产,还养着四个孩子,日子怎么过。

舅舅倒是个好人,情愿接济养着妹子一家,日子短了好说,长了舅母如何能容,舅舅一家也不是多富裕,还要给大表哥说媳妇儿成亲,真说成了,旁边的新房自然要腾出来,近些日子,舅舅出去给人挑脚儿,舅母便常过来,不咸不淡的甩上一两句闲话。

她娘也只能抹眼泪,一家子就指望着乔家爹能好起来,只晓晓明白这不过奢望罢了,若是自己替那个程家的姑娘进宫,自己一走,家里少了张嘴不说,得了银子还能盖个院子,剩下的,或请个靠谱的郎中给爹治病,或留着过日子,怎么也比现在强。

有时候想想,晓晓都觉着自己无能,作为一个穿越人士,最后混的竟然靠卖身求活命,真是衰到底儿了,却这种境地,除此还能咋样。

至于进宫如何,晓晓没想过,别管怎样,至少比现在强,便自己运道差混的不济,好歹给乔家做了的点儿贡献。

晓晓也不是牺牲自我成全别人的烂好人,主要是真没的选了,打定主意,晓晓想着晚上跟她娘说说这事儿,只还未等她开口,晚上刚做熟了饭,她舅母就来了。

她舅母一进院门,乔家娘的头便低了下去,眼眶的眼泪就要往下落,晓晓心里有些酸,她娘是个最普通的乡下妇人,软弱又没主意,遇上事儿除了哭还是哭。

她娘抹了抹眼角,跟自己道:“大妮,你把这碗粥给你爹端过去。”

晓晓接过她娘手里的稀粥,进去服侍她爹吃了出来,她舅母正跟她娘在外间屋坐着,昏暗的油灯下,她舅母脸色倒不似往常难看,也没听见甩什么闲话,正跟她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儿呢。

瞧见自己,她舅母伸手拉过自己的手,上下瞧了一遭笑道:“大妮来的时候才不高呢,这两年,倒是长了有一头,就是有些瘦,瞧这胳膊细的就剩下骨头了,当初你们夫妻来的时候,你哥哥也是好意,想着亲兄妹在一处,亲近之外也得照顾,不想妹夫却病了,这日子倒过的越发不像个样儿,只大人受些苦也还罢了,倒是几个孩子吃不上喝不上的,我跟你哥一边儿瞧着,心里也过不得,有心帮帮,你也知道家里的境况,这两年年景好些,地里打的粮食,咱们两家一分,也就将将饿不死罢了,旁的也就指望你哥在外头给人挑脚儿赚几个钱,便有几个存项,前年给得生盖了一个新院子,也使净了,就这么着,还管给我哥哥借了几个钱呢,这一晃两年了都没还上,我哥便不说什么,我嫂子哪儿见了总没个好脸色,偏我是个受不得人脸色的,前儿拾掇拾掇箱子底儿,寻出我出嫁时陪送的一根银簪子当了几个钱还了她,这心才算踏实了,我不过说两句闲话,妹妹也别多想,不过,话说回来,这么下去可不成,妹妹当早些想个法儿才好。”

这几句话说出来,乔家娘眼泪又下来了:“嫂子,我也知道欠着你们,只青山如今病着,手里的银钱本就不多,请郎中吃药都使进去也不够,家里也着实没什么东西能典当了,我这心里也急,却我一个妇人能想什么法儿呢,还望嫂子多担待担待。”

晓晓听着话音不对头,余光扫了她舅母一眼,就见他舅母目光一闪开口道:“眼面前儿倒是有个法儿,只怕你不依。”说着拍了拍晓晓的手道:“说了半天话儿,嘴都说干了,大妮,给舅母倒碗热水来。”

乔家娘忙道:“外头灶房的锅里刚烧的水,去给你舅母舀一碗来。”

晓晓心道,这明显是要支走自己,莫不是舅母这法儿还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应了一声出去,出了门却没急着往灶房走,而是在立在窗户下头听里头她舅母说什么。

只听她舅母道:“咱们东边儿三里地的赵家村有一户殷实人家,几十亩好田,家里银钱使不尽,上月我回娘家从他家门前过,瞧见青堂瓦舍,好不齐整的两进院子,方圆几十里数着他家富裕,家里头却只生了个独养儿子,这些家业还不都是他的,今年二十了,没娶媳妇儿,听见媒人婆说,他家也不挑门当户对,只要人勤快,就成,若成了,彩礼比旁人家多好几倍呢,我便想起了咱家大妮,过了年都十二了,早该说婆家了,赵家这门亲事倒正恰好,若成了事儿,家里少了一口人吃饭不说,还能得些彩礼银子,给妹夫好好治病,强过这么拖着不是。”

晓晓在外头一听,心都凉了,那赵家有个傻儿子,十里八村谁不知道,昨儿得成还跟自己说,前些日子去他舅舅家从赵家村过,瞧见赵家那傻子,那么大的个子拖着两管鼻涕,满大街瞎跑,嘴里叨念着要媳妇儿要媳妇儿的,惹的他跟他哥笑了一路。

他舅母这不定是得了那媒婆什么好处,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而乔家娘呢,晓晓不用想也知道,她娘一个妇人能有什么主意,舅母舌翻莲花的一说,说不准就应了。

刚想到这儿,就听里头她娘道:“这虽是个法儿,却听说赵家儿子有些呆傻,大妮嫁过去这一辈子…”

“哎呦,妹妹,如今你还顾丫头啊,先顾妹夫要紧,再说,那赵家儿子傻归傻,也不耽误旁的,大妮过了门,熬两年,待生个儿子出来,公婆一死,偌大的家业还不都落到她手上,好日子望得见呢,这可是件大好事儿呢,别说嫂子没提醒你,过了这村儿可没这个店儿。”

她舅母话音刚落,晓晓再也忍不得,一掀门帘子走了进去:“这亲事我不应。”

乔家娘大约没想到女儿这般,愣愣看着晓晓,她舅母却道:“你这孩子倒学会偷着听大人话了,我也是为着你好,这么熬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倒不如早早嫁了,还能给你弟妹寻条活路。”

晓晓蹲身给她舅母福了一礼道:“大妮知道我家住着舅舅家的院子不妥当,只舅母放心,过几日,我家便把这院子腾出来还给舅母。”

她舅母听了哼了一声道:“小孩子家说话嘴里没个准儿,不是舅母口冷,你说的好,可做的你爹娘的主,再说,你腾出院子,搬去哪儿,难不成要睡大街上去。”

乔家娘抹着眼泪儿,一个劲儿直扯晓晓:“大妮,大人说话呢,你插什么嘴,嫂子,小孩子家有口无心,您只当没听着吧!”

晓晓却道:“娘,我说真的,与其嫁给赵家的傻子,我情愿替程家大姑娘进宫当宫女,得成说程家老爷许下了,有乐意替他家姑娘的,给五两银子答谢,有了这五两银子,买个院子给爹治病也都够了。”

这乔家娘愣怔的看着女儿,仿佛一瞬间她家大妮就长大了,竟比自己还有主意,她舅母却道:“可见是丫头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你只当嫁给傻子不好,却不知进宫还不如嫁给个傻子呢,宫里什么个境况,咱们便不知,大约也听说了一些,那个年前登基的小皇上才十岁大,况这天下谁不知,皇上只是皇宫里的皇上罢了,金銮殿上临朝听政的是慕容丞相,姑娘若想着进了宫就一步登天,可打错了主意,依着我,趁早打消了这没边儿的念头,好好的嫁个男人消停的过日子,强过进宫丢了小命。”

晓晓瞧着她舅母道:“各人有各人的造化,进宫丢了性命我也认了。”

她舅母听了脸色一变,哼了一声道:“你不听舅母的,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说着站起来走了。

乔家娘忙着送了出去,晓晓在屋里听见她娘道:“嫂子,您别跟她小孩子家置气,这丫头从小性子倔,一会儿回去我说她…”

不多会儿她娘回来,坐在炕边儿上沉默半日才道:“大妮,娘对不住你,原跟哥哥商量着把你许给得生,亲上做亲,知根知底儿,也不至于受委屈,却不想你爹这一病…”说着顿了顿:“你舅母也是好心,想帮着咱家,娘也觉着,嫁赵家比进宫强些,赵家好歹离着不远,逢年过节的,还能回娘家走动走动,若是进了宫,这一辈子说不准都见不着面了,真受了大委屈,连个说话儿人都寻不见,可不要憋闷死。”

晓晓却:“,便我嫁给赵家的傻子,受了委屈回来跟娘说了,娘还能替女儿撑腰不成。”

一句话说的乔家娘哑口无言,是啊!这说是娶,跟卖女儿也差不多,娶过去,便受了多大的委屈,也只能受着,回娘家说了有什么用。

乔家娘眼眶一酸掉,下一行泪来,半日叹口气:“是进宫还是嫁人,你自己瞧着拿主意吧!总归娘是对不住你的,只这事儿你舅舅若知道恐不依。”

晓晓也知道舅舅疼自己,可这会儿便舅舅拦下了,将来能怎么着,难不成一家子抱在一起等死,与其如此,她倒情愿用自己换条活路,也当报答了乔家爹娘的生养之恩。

第 6 章

晓晓拉着乔家娘的手道:“舅舅哪里暂且瞒着吧,舅舅是好人,何必让他为难呢!”

乔家娘定定看着女儿,有那么一瞬,仿佛不认识了,乔家娘夜里跟大妮的爹道:“自大妮九岁那场病好了,总觉着不一样了,仿似换个瓤儿一般。”

乔家爹咳嗽了一阵儿,好容易住了喘口气道:“许是大些的缘故,有了自己的主意。”说着叹口气道:“倒是我这个当爹的对不住她,拖着这个病身子,还不如早些去了的好。”

乔家娘道:“怎又说这个,你若去了,丢下我们孤儿寡母,怎生过活,虽说进宫耽搁了终身,好歹吃穿不愁,强过在咱们跟前受苦,这也是没法儿子,总的活命,下头还有三个弟妹呢。”

夫妻俩叹了一会儿,便睡了,这些话儿给隔壁的晓晓一字不露的听得了去,晓晓想着,或许自己走了是对的,就算暂时骗过了乔家爹娘,再混几年,说不准就露了馅儿,到时被当成妖孽可就惨了,倒不如早些走的好,到个陌生的地儿,谁也不认识自己,说什么做什么,也不觉怪异了。

忽想起她舅母说的那个皇上,十岁年前才登基,就是个傀儡,真正掌国事大权的是那个什么慕容丞相,慕容?晓晓从小就觉得凡是复姓都特高大上,一听下意识就想到美男,只不过能挟天子以令天下,说不准是个阴沉跋扈的糟老头呢,既然把持着朝政,皇宫也等于是他的天下,那个顶了个皇上的名儿的小皇上,日子肯定不好过。

自己也就别指望像穿越宫斗小说了那样儿,一进宫就所向披靡,斗倒了所有嫔妃独宠后宫,先不说自己这个青黄不接的小样儿,即便自己生的沉鱼落雁,对着一个十岁的孩子,还是个傀儡皇上,有个屁用啊。

再说,皇宫大着呢,自己一个村姑进去,见不见得着皇上还另说,没准分在鸟不拉屎的冷宫,一混十几年,到二十五一出宫就算完了,至于出宫后怎么办,晓晓不想去想,还有十好几年呢,自己活不活的到二十五都是问题。

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也只能混一天是一天了,想到此,晓晓也不琢磨了,翻个身闭上眼,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说起来也不知是什么缘分,程家的大姑娘,叫程筱筱,跟晓晓现代的名儿同音,晓晓顶了她的名儿有种回归本位的感觉。

遴选宫女不过是进宫做杂役,说白了,相当于有期徒刑,一进去就是十几年,到了二十五岁才准放出来,而这里的女孩儿大都十三四就嫁人了,早的十二出嫁,到二十五说不准都当外婆了,所以二十五岁已经相当老了,故此,能不让女儿去的都想方设法留下了,有的改了年龄,有的像自己这样,使几个银子寻个替名儿的。

梨花村里一共选了三个姑娘,自己是替的程家姑娘,剩下的两个一个是前邻的新巧,一个是村东头的春桃,两人都是十二,年龄上是比自己大,可心里还是个小姑娘。

也不知家里大人跟她们说了什么,自打上了牛车,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春桃的个子较还矮些,瘦长脸儿,细眉小眼,脸上密密麻麻的雀斑,一笑眼睛眯起来都快看不见了,新巧是个圆脸盘的姑娘,皮肤虽有些黑,可生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梳着一条挺粗的麻花辫,辫稍儿用一条水红的绸带系着,陪着她黑亮的头发,很是惹眼,算是她们三个里最漂亮的一个。

或许正是因为这点儿,有些明显的优越感,说出的话却有些过于天真:“我娘跟我说,皇宫里可好了,连地上的砖头都是金的,要什么有什么,就算是宫女,穿的衣裳也是绸的,你们看,就像我身上这条裙子,是我娘连夜给我赶出来的,我自己选的料子,你们摸摸软不软。”

说着拉着新巧的手摸了摸,新巧一脸羡慕,又拉着自己的手摸了摸,晓晓觉着真幼稚,却又不好说什么,敷衍的说了一句,忽听后边儿有人喊什么,地保叫赶车的停了下来,瞅了晓晓一眼:“是你舅吧!”

晓晓一愣,因日头有些刺眼,举起手搭在眉头望过去,真是他舅舅,脚步踉踉跄跄的追了过来,一边追一边喊大妮。

晓晓心有些酸,跟地保道:“烦劳伯伯停一下,待我跟舅舅做个别,这一去也不知何年再见了。”

那地保倒是个好说话的,加上乡里乡亲,乔家这点儿事儿也知道,便让赶车的停下牛车,晓晓刚跳下车,他舅舅也到了跟前。

到跟前,不由分说从怀里掏出银子包递给地保道:“让程家老爷另寻人去吧,我家大妮不去。”

地保忙道:“这如何使得。”晓晓把银子接过去,扯着舅舅到了一旁,她舅舅却抓着她的手就往回拽:“你这丫头怎这大的主意,你爹娘糊涂,你也跟着糊涂了不成,哪是个见不得人的去处,如何去得,家里便再难,哪就差你一口饭了,非要离乡背井的进宫去,还瞒着舅舅,不是舅舅提早回来,你这一去,恐这辈子都见不着了。”说着便哽咽起来。

舅舅一哽咽,晓晓也忍不住掉下眼泪来,知道舅舅是真心实意的疼自己,只如今乔家这样,也只能如此。

晓晓从怀里掏出帕子给舅舅擦了擦眼泪,扶着她舅的手臂道:“舅舅疼大妮,大妮心里知道,只爹娘生养了我一场,如今爹病了,下头三个弟妹还小,我是头大的姐姐,怎样也该替他们寻条活路才是。”

她舅道:“舅舅知道定是你舅母说了什么,你舅母一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懂什么,你莫听她胡说,好好的进什么宫,舅舅还想这次回来把你跟得生的亲事办了呢,也算了了舅舅一桩心事,打你生下来,舅舅可就盼着这一天呢,你忍心让舅舅盼了多年对心思落空不成,快着跟舅舅家去才是。”

晓晓知道舅舅是好意,可舅舅让自己嫁给得生,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舅舅大约瞧出了她的心思,叹口气道:“舅舅知道你与得成情投意合,得成私下跟舅舅闹了几回,说要娶你当媳妇儿,舅舅先头觉着他不如得生厚道,身子骨也弱些,只你若乐意,嫁了得成,舅舅也依着你。”

这般离别的时刻,本来晓晓十分难受,可听了舅舅的话,忽觉有些搞笑,这也不是挑白菜,这颗不中意买另一颗,得生得成都是自己的近亲,哪个她也不能嫁,却舅舅的性子,不说给他恐不成。

晓晓略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小时在乔家村的时候,听人说表兄妹成亲,生的孩子大多呆傻,不是大妮不愿意,是真的不能嫁给表哥,再说,外甥女一早应了要替程家姑娘,这会儿岂能反悔,况,宫去也不过十几年罢了,到了二十五放回家来,一家人还能团聚,大妮心意已绝,望舅舅成全,大妮这里谢舅舅怜惜养育之恩。”

说着,退后一跪下磕了个头,她舅舅忙扶起她:“大妮儿啊大妮,你这是做什么,听舅舅的咱家去。”晓晓挣开舅舅的手,摇摇头:“爹娘弟妹就托付给舅舅了,大妮就此拜别。”说着深深一福,把银子塞在舅舅怀里,转身上车。

地保刚在车上瞧了个满眼,颇有些意外,乔家这个大丫头,平常喜欢跟着得成四处瞎跑,也曾见过几回,只说是个疯丫头呢,不想说话做事一行一动,倒如此…怎么说呢,地保真觉她刚举手投足都不一般,倒不似个未见过世面的乡野丫头了。

先头却没瞧出来,这丫头可比另两个强远了,说不准将来就有造化,自己不若这会儿卖个人情,将来若她真好了,自己哪有亏吃。

想到此,心里暗暗定了主意,宫女从十里八乡各村选到县里,也不过三十几人罢了,到了县里地保的差事就算了了,接手的是宫里来的两个两老太监跟一个看上去异常严肃的老嬷嬷,一脸的横丝儿肉,看着就不是善茬儿,对她们这些宫女也毫不客气,呼来喝去跟赶牲口似的。

晓晓正想着以后躲着这老婆子些,送她们过来的地保,却拍了她一下,唤着那老嬷嬷跟前,换上一张谄媚的笑脸:“表姑,这是筱筱,侄子婆娘家的外甥女儿,没出过门儿,有什么不知道的,您老给提点着些。”

晓晓一愣,想不到这地保人好到这种程度,却又一想,或许他也就顺口一提,做个人情罢了,估计是想着自己以后若能混出样儿来,念他今儿这番人情,相当于押宝了,只晓晓想不明白的是,自己三个人,从哪方面看,也是新巧混出来的面儿大些,怎地保却压到了自己头上。

虽说晓晓不信自己进宫能如何,却也不会拒绝,毕竟自己并不是新巧,宫里什么样儿,不用想也知道,说异常险恶也不算夸张,尤其自己是一个小小的宫女,随便一个人都能要自己的小命,有个人照顾一下,总好过两眼一抹黑。

想到此,便顺着福身一礼甜甜的叫了声:“姑奶奶。”那老嬷嬷仍没半分笑模样儿,皱着眉从上到下打量了自己一遭道:“嘴倒是甜,今儿应你一声姑奶奶,是在宫外不妨事,进了宫却要守宫里的规矩。”

晓晓忙道:“姑奶奶放心,筱筱省得,进了宫跟旁人一般唤您秦嬷嬷。”

那老婆子眉头略展开一些点点头:“倒是个聪明的丫头。”

第 7 章

招宫女也不是选秀,说白了,就是给宫里头招杂役,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跟各村的地保对过花名册,便上路了。

三十六个女孩儿分成六辆车,晓晓跟同村的春桃新巧,另外加邻村的三个女孩儿坐在头先一辆车里,骡然有篷却比不得牛车宽敞,塞下她们六个便有些挤,更何况有个胖丫头,还拿了个老大的包袱,抱在怀里,空间就更小了。

坐在胖丫头旁边儿的新巧,便忍不住戳了戳胖丫头的包袱道:“不知道的还当你是去逃难呢,这包袱里装的什么,我可听秦嬷嬷说了,没用的东西不叫咱们带着,便带到了京城也要扔下,不许带进宫的,依着我,没用的趁早扔了免得占地儿,你本来就胖,还抱这么大个包袱,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地儿,挤的我想动都动不了,手脚都麻了。”

那胖丫头倒也老实,往旁边挪了挪,却也没腾出多少空儿来,新巧动了动身子,仍是不如意,性子也有些霸道,伸过手去抓胖丫头的包袱,嘴里道:“莫不是你娘还给你带了什么宝贝不成,让我们几个也瞧瞧到底是什么宝贝,值得你这么死抱着不撒手。”

那胖丫头却有些倔,见新巧来扯她的包袱,腾出一只手来,推了新巧一把,胖丫头力气大,新巧不防,给她一推咚一声撞在车壁上,新巧如何干休,蹭一下站起来,要与胖丫头撕扯,不想她撞到车壁上的时候,裙子勾住了,她一起来就听撕拉一声,她显摆了一路的绸裙子,斜斜扯了个大口子。

啊…新巧尖叫一声:“我的裙子,我的裙子,你还我的裙子…”转身扑到胖丫头身上又捶又打的闹了起来。

晓晓满头黑线,本来晓晓不想搭理这事儿,太幼稚了,可见新巧不依不饶的意思,真闹大了,不定要出什么事儿,回头自己跟着吃挂落儿,岂不倒霉。

想到此,晓晓上去把新巧拉开,新巧一见拉开自己的是晓晓,气道:“咱们可是一个村出来的,你怎么还帮着她,回头让别人知道,还当咱们梨花村的人好欺负呢,你放开我,我今天非让她赔我的裙子不可。”

晓晓恨不得翻白眼,心说这都什么事儿啊,屁大点儿的事儿还想拉帮结派,无奈之下扯住新巧的手臂劝道:“她三个是咱们邻村的,离着也不远,但能家里有点儿辙的,也不能在这儿遇上,既遇上了就算缘分,这一去还不知回不回得来呢,爹娘见不着,好歹还有老乡,总比旁人亲近些,该彼此照顾才是,怎还吵架,听我一句,各自坐下,莫惹出事来,若挨了罚后悔可来不及了。”

新巧一听挨罚,想起上车前秦嬷嬷给她们说的那些话,目光闪过惧色,低头瞧了瞧自己裙子,小手揪着撕破的裙子,扑哧扑哧的掉眼泪,那模样儿委屈的不行。

晓晓没辙的看了她半晌道:“我这边儿松快,你坐我这儿吧!”说着坐到了对面胖丫头身边儿,新巧咬着唇不甘不愿的坐下了,眼睛却仍瞪着胖丫头抹眼泪。

一边儿的春桃小声道:“新巧姐,你别难过了,我娘教过我借线,我包袱里正好有针线,你换下来,我给你缝上,便不能跟以前一般,不仔细瞧也瞧不出的。”

新巧听了脸上露出些喜色,抹了把眼泪,寻出包袱换了条裙子,把撕破的裙子给了春桃,车厢里有些暗,晓晓伸手把车帘撩开一条缝,就着外头的光亮只见春桃捏着针细细缝着新巧的裙子,晓晓忽有些楞,只觉新巧捏着针线缝补裙子的姿态分外好看。

不多时缝好了,晓晓好奇的凑近去瞧,果如她说的一般,用同色的绣线细细密密缝起来,不仔细瞧根本瞧不出来。

晓晓想到自己,不觉汗颜,勉强做了一只鞋,却扎的满手都是针眼,这就是差距啊,别瞧春桃不起眼,有这个本事说不定就分到轻松的差事,而自己呢?

晓晓现在真有点儿后悔了,早知道会穿越,在现代的时候上个啥技能班儿也好呢,学不会吹拉弹唱,好歹学学绣花啥的,穿过来也不至于成个废物。

想想自己混到这种地步,也怨不着别人,人家那些穿越女,哪个不是琴棋书画样样儿精通,就前些日子热播的穿越电视剧,人家那女主,诗词歌赋经史子集信手拈来,金手指一开,什么皇子王爷将军都扑了上来,试想一下,要是自己,想开金手指也没得开啊,别说皇子王爷将军了,就是太监都没戏,所以,自己也别想跟人家似的混的风生水起了,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想到此,晓晓哪还有心思关心春桃跟新巧,靠在车壁上琢磨自己能干点儿啥,却她们今儿这番争执又哪儿瞒得过跟车的嬷嬷,不理会只是想装聋作哑罢了。

跟在晓晓这辆车的嬷嬷姓赵,跟秦嬷嬷颇有些私交,刚上车的时候,秦嬷嬷想着自己表侄儿的托付,也便交代了赵嬷嬷一句,让她瞧着些程筱筱。

赵嬷嬷倒不知大妮跟秦嬷嬷的关系,只当她是押宝呢,这事儿在宫里也不新鲜,尤其活到她们这年岁,想活得自在些,甚或保住这条老命,押宝是必要的。

瞧见这些丫头,倒不觉想起了自己当初进宫那会儿,也是这般选进宫里,赵嬷嬷还记着她们那一拨进宫的有一千多人,从神武门进宫,在顺贞门前一排排立着,一眼望去乌压压一片望不见边儿,就像那长长的宫墙。

也有想着飞黄腾达的,也有想着荣华富贵的,后来死的死出宫的出宫,就她们几个老姐妹儿了,错过了出宫的机会,年纪也大了,剩下的这条老命苟延残喘,即便如此,在宫里头也不是那么好过,稍有差池这条老命就交代了,故此谁不想寻个靠山。

有靠山的靠着主子庇护,像她们这些没靠山的,也得想方设法寻个靠山,这些丫头虽说选进去是粗使宫女,到底那是皇宫,这些丫头才十二,就好似一朵要开没开的花骨朵,比不得她们,都已叶落三秋,皇上是才十岁,可也不能老是十岁,再过一两年,敬事房就要给皇上选教引宫女,说不准就是这里头的一个,若得了圣意,封个位份,好歹是个主子,依附着主子总比没根儿没叶的强些。

也因这个缘故,出来选宫女的差事虽辛苦,她们这些老嬷嬷都恨不能抢着来,只赵嬷嬷看好的不是程筱筱,依她瞧,那个新巧模样儿好,人灵透,性子活泼,进了宫说不得有造化,就算瞧着皇上不像个小孩子,毕竟才十岁,或许就喜欢讨喜的丫头,而程筱筱呢,身量倒是够高,比新巧还猛些,可就是瘦的皮包骨,戳在哪儿跟根儿竹竿似的,风吹吹都能倒,也不知是不是在家吃不饱,头发黄黄,一脸菜色,眉眼儿都没长开,也不爱说话儿更不爱笑,瞧着心事沉沉,倒不像个小姑娘。

却听她刚说新巧那几句,才知自己走了眼,别瞧这丫头不爱说话儿,心里头却是个最明白的,比起新巧,这个程筱筱更适宜进宫呢,至少能保住小命,而新巧这般,进了宫也落不上丁点儿好儿。

到了宿头,赵嬷嬷把今儿的事儿跟秦嬷嬷说了,叹道:“倒是老姐姐眼光独到,比我强多了。”秦嬷嬷点点头道:“我也是瞧着她跟别的丫头不同,不像个才十二的丫头,说话行事儿稳妥老练,只模样儿差些,得了,现如今说这些还早呢,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再瞧着吧!”

晓晓自然不知道这些,她一门心思愁自己进宫后能做什么,愁了一路。

半个月后,望见了京都的城门,晓晓更愁了,不过进了神武门,晓晓发现即便这个大夏朝她从没听说过,可这皇宫却跟自己去过的紫禁城大同小异,区别只是现代这里头都是游客,现在这里头却住着个皇上,这些嬷嬷宫女太监分在六局二十四司里,都是为了皇上一个人服务的。

而她们这些刚进来的宫女,是皇宫最低等的一类,根本没有伺候皇上的资格,那些好的差事也轮不上她们,剩下的差事,略好些的当属针工局,毕竟做针线比洒扫杂役强些,好歹有点儿技术含量,还能学点儿东西。

临近京城,秦嬷嬷便跟她们普及了些宫里的规矩,顺带说了一下,她们有可能分到的差事,昨儿夜里,晓晓还听见新巧跟春桃在一起嘀咕,想去针工局的事儿,可见针工局多抢手。

晓晓却不想去,她很有自知之明,让她成天做针线绣花,还不如杀了她痛快些,比起针工局,她倒宁愿当个干粗活的宫女,毕竟洒扫没什么技术含量,大不了累点儿,好歹她能做得来。

再说,洒扫宫女低调不招眼儿,在这宫里,不招眼儿就意味着没人嫉妒,没人嫉妒就意味着没人陷害,无数部的宫斗大戏告诉晓晓,皇宫是可怕的,这里头的一草一木都带着杀机,不能远离,只能学着珍爱生命,这才是保命之计。

第 8 章

晓晓这么打算着,秦嬷嬷问她的时候,她就照实说了,秦嬷嬷定定瞧了她半晌道:“你莫不是想进乾清宫?”晓晓愣了一下,忙道:“嬷嬷误会了,筱筱也知针工局的差事轻松,却不瞒嬷嬷,筱筱着实不善针线女红,去了针工局怕给嬷嬷丢脸。”

秦嬷嬷倒是没想到这一层,要说针工局的宫女,原不是这些半路出家的,以往都是五六岁就进宫,跟着教习嬷嬷学上几年,才能进针工局,本不缺宫女,只因前几年出了一档子事。

先皇吃醉酒,幸了针工局一个宫女,那宫女倒也有些运道,只一回便有了龙胎,只命有些不济,没等孩子成形,给郑贵妃知道,一碗堕胎药灌下去,胎死腹中,连带小命也丢了,便如此,郑贵妃仍不罢休,寻了个错处,把那些模样儿出挑的宫女都发落了出去,到慕容丞相掌权新皇登基,宫里除了大龄宫女就剩下她们这些老嬷嬷,着实不像样儿,慕容丞相才下令甄选宫女。

故此这针工局的宫女,也得从这些人里头挑,虽说有这番因果,不像之前那般严格,但至少女红针线要过得去才成。

秦嬷嬷先头真没当个事儿,莫说穷苦人家,就是世族千金,从小也要请人教针线,到了十二,绣个帐子做个鞋这样的活计也该会了,哪想事与愿违,且这丫头说的不错,针工局掌事的沈秀兰本就与自己有些嫌隙,这一番对自己送过去的人定会百般挑剔,春桃那手好针线,晾他挑不出什么来,只筱筱这丫头去了,不定那婆子说出什么话来,自己惹一顿闲气倒不防,只恐她要为难这丫头,若真如此,岂不弄巧成拙。

又一想,自己的心意也算尽到了,她自己不争气也怨不得自己,想到此,只说了一句:“日后若有难处可去尚宫局寻我。”便去了。

晓晓明白秦嬷嬷能说出这句话已经仁至义尽,尚宫局在哪儿她都不知道,哪儿找去,况在这宫里,没事就没事,真有事儿了,寻她一个嬷嬷又顶什么用,个人混个人的日子呗,能吃饱穿暖保住命,就比在梨花村强。

这么想着,晓晓对于自己分到哪儿倒不大在意,想在意也没用,这事儿由不得她,走一步瞧一步吧!反正从踏进宫门开始,自己这条小命就算交给老天了,大不了不就死吗,没什么可怕的。

这是晓晓给自己做的心里建设,也许改叫自我安慰更恰当些,最终晓晓分到了长春宫,跟晓晓一起分过来的是邻村的胖丫头槐花,也算熟人。

跟着领路的小太监,穿过长长的宫廊便瞧见一处殿宇,瞧着挺气派,可不知怎地就带着股子萧瑟破败的气息。

领她们俩来的小太监叫福安,不大,瞧着也就十一二的样儿,人挺机灵,话也多,估摸这一路都等着自己跟槐花问他扫听呢,偏遇上自己跟槐花两个什么都不问,想来憋得够呛,到了长春宫前,再也忍不住道:“两位姐姐倒真沉得住气,也不问问这长春宫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