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见秦亚茹不冷不热的样子,不但不恼,反而觉得有趣,他虽然年少,可身边的美人却是数不胜数,从来只要他稍微给几分好脸,便是那天下第一等的美女,也如飞蛾扑火般恳求他垂怜,哪里用得着他这般费心思?

面上露出几分兴味盎然的笑意,庞元英一甩袖子,笑道,“娘子何苦拒人于千里之外,本侯一片真心,特意寻来这些物件儿,实为感激娘子救命之恩,这么点儿东西,难道还抵不上本侯爷一条性命?”

秦亚茹哭笑不得,只是摇头:“当时奴是做河豚的厨子,出了事故,侯爷不怪罪,已经是奴的幸运,哪里当得起侯爷一句谢。”

眼前这庞元英庞小侯爷,她虽然不曾听说过,但从这人的举止做派也看得出,就是个典型的京城豪门贵公子,就看他甚至不顾自己还是别人的妻子,就这般纠缠不休,完全不在乎会不会毁了自己的名声,便知道他只是戏耍罢了,这样的人,哪里会有什么真心?

他打的主意,一直是自己的皮相,秦亚茹是个女人,对自己的美貌,从来很满意,也不觉得不好,可这会儿遇上如此麻烦的人物,她却头一次希望自己生得寻常一些。

“至于这些东西,太过贵重,奴留在身边,恐只能招来祸患,再者,奴家狭小,也安置不下,还要侯爷莫要为难奴奴。”

“哦?原来秦娘子是担心这个?”庞元英大笑,“本侯爷在武当也有一座别院,布置静雅,还很阔朗,如果秦娘子不嫌弃,不如便暂住一段儿时日,正好省去租金,也全了本侯爷的一片心意。”

这句话一出,便是秦亚茹也忍不住面色微变——她是听说过的,庞元英在武当县置了一处豪宅,里面的一应家居摆设,连同园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是从京城运来,声势十分浩大,他终日在里面寻欢作乐,武当县几个出名的行首,还有第一美人之称的梅家小娘子都是座上宾。

这些流言蜚语,整个武当县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秦亚茹深吸了口气,强抑住胸口的闷气,拉着大郎的手一转身,冷道:“侯爷不用多言,若是您过意不去,我刚才购买的物件一共花了三两半银子,侯爷付给我便是,至于这些,还请侯爷拉走,莫要留在此处。”

话音一落,她看也不看庞元英一眼,冲白云生道,“白郎君,奴还要整理家宅,就烦请白郎君替奴奴送一送小侯爷。”

说完,秦亚茹就拉着大郎大跨步地向门内走去。

白云生眼睛里闪过一抹笑,觑了庞元英一眼,戏谑道:“庞小侯爷的手段,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施展得开的!请吧,别在这招人嫌了。”

庞元英那张俊美的脸也不由阴沉下来,不过只是一瞬,又恢复成似笑非笑的模样,看着秦亚茹进门关门,再无声息,深吸了口气,并不看白云生,转头便走。

他身边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低声道:“侯爷,这些东西”

“既然秦娘子不肯笑纳,必是这些玩意儿碍眼…凡是碍眼的东西,留之何用?”庞元英面上寻常,还是那么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是阴森可怖,“全给我砸了,烧了。”

别人弃之如敝履的东西,他庞元英绝不会再带回去。

那两个侍卫心里都一缩,暗道可惜,却不敢违逆,乖乖地冲过去连削带砸,又有人取来油和火折子。

大火把半个天空都映照得通红。

整个巷子都被惊动,这周围住的人家,也都是些殷实人家,可又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秦亚茹立在院子里,看着外面冲天的火光苦笑——可以想象,她们母子两个的大名,用不了几日,就会满城皆知。

“败家子啊败家子!”

白云生显然也没想到庞元英会来这一手,可他似乎对庞元英多少有些顾忌,并未阻拦,只是感叹了几句,“庞相公一生英明,结果却生出这么个孽子,哎,可怜,可叹!”

等到庞元英走了,白云生才敲开秦家的大门,帮着秦亚茹一起收拾了一下新宅,又让赖三去重新置办日用的东西。

见秦亚茹面带愁绪,白云生却是一笑:“秦娘子也莫要太担心,那庞元英虽然嚣张跋扈惯了,可有白某在,他绝不敢用下三滥的招数。”

秦亚茹摇头苦笑,没说什么,反而转移了话题:“也不知那些小娘子如何了?”

白云生耸耸肩:“等会儿白某去打探一二,秦娘子不必过于操心,武当吴知县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宅心仁厚的,还有詹玉插手,这些小娘子必会得到极为妥帖的安置。”

因为家里只有秦亚茹和大郎,白云生也不好多呆,替她把屋子院子整理一遍,就告辞离去。

接下来几日,秦亚茹除了准备了些许礼物拜访了下邻居外,就足不出户,只有陈家老宅的赵一坛赵管事送来一千贯银钱,再无别人登门。

也不知道赵一坛有没有往开封去消息,告诉陈文岳秦亚茹搬离老宅的事儿,反正就是送信过去,陈文岳离得那么远,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秦亚茹便不肯多想,就算以后有一场硬仗要打,现在总还算安稳。

没两天,白云生送来封信,告知她吴知县已经派人寻访这些小娘子的家人,而且有两个小娘子的娘家就在武当,已经顺顺利利地回家去了,她们爹娘更是千恩万谢,还给吴知县送了块儿牌匾,想必对女儿是真心疼宠。

秦亚茹得到消息,心里也安慰,想了半天,到底还是没有刻意去打探美玉的情况,她怕自己随意插手,改动了美玉的命运,最后也会间接改变自家小妹的命运,秦亚茹以前从不相信什么命数,可事关家人,她却不得不慎之又慎。

第三十八章 欲望

天气已经开始变得炎热。

庞元英坐在用一整块儿和田白玉雕成的座椅上,凉亭的飞檐上垂下细细密密的珍珠垂帘儿,不远处碧绿的湖水,托着大片大片的荷叶,给这酷暑带了些许凉意。

两个侍卫低眉顺眼地立在凉亭下,不敢看自家主子诡谲的面孔。

庞元英默默把玩手里的琉璃盏,果酒冷冽,一杯下肚,沁人心脾,他面上并无太多的怒容,可周身散发出的阴郁气场,还是让他身边的人冷汗淋漓。

梅娘子乖顺地伏在他膝头,纤纤玉指捧着切成薄片的瓜果,小心地送到庞元英的口中,她家在均州也算得上是数得着的家庭,她爹虽说是商人,却是儒商,也中过秀才,家里没有儿子,五十岁上才得她一女,兼且她又生得貌美如花,被捧为均州第一美人,自然没有不受宠的道理。

因此梅娘子向来傲气,对那些想要一睹芳容的所谓富家子弟,从来都是冷若冰霜,不肯给好脸色,但面对眼前这贵气十足的少年郎,她却是不管不顾,放下身段,飞蛾扑火一般贴了上去。

她是聪明人,知道以自己的家世,即使只是能给眼前的贵公子当个侍妾,那也是自家高攀。

不过,即使心中爱极了庞元英,她却不肯和那些来伺候小侯爷的行首一般放荡,虽然欲拒还迎地做些女使才做的差事,却是还留了几分清高。

其实,庞元英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要说高贵优雅,一百个梅娘子也无法和京城那些贵妇与豪门千金相比,但在这等小地方,他闲来无事,也乐得享受美人的小心机,所以,在这均州,梅娘子还算是最讨他欢心的一个。

庞元英半合着双眼,伸出手,在梅娘子如水的青丝上滑动,脸上阴晴不定,忽然嗤笑一声:“美人儿,你说,本侯如何?”

梅娘子一怔抬头,见到小侯爷那张俊美塞宋玉的脸,只觉得心头如小鹿乱撞,面色绯红,低声娇媚地道,“郎君便是那天上的玉人儿”

她的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此话的确一片真心。

像庞元英这样的男人,有着高贵的身份,出众的容貌,本就是女人的魔障,见了他,不知多少本来看着还不错的男人,都变得面目可憎,连看都不想再多看一眼。

庞元英挑眉,低头看向梅娘子那张因为情动而香汗淋漓,虽然勉强撑着,却早早便失去了端庄矜持的脸,却再也提不起兴趣。

“本侯爷只享用最好的东西…我想要的,绝不会得不到!”

他眼前闪过那张无限妩媚,却只让人觉得端庄的脸,心头一热,火烧火燎的,端起酒杯,连灌了两杯冷酒,却浇不灭心底的欲望。

想他庞元英近二十年来,不知道让多少豪门千金,名门贵妇倾心相许,便是知道他风流好色薄情的性子,那些女人也毫不在乎,他一勾手,就是宫里的公主,也要芳心暗许,心如春水。

秦亚茹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一村妇,也敢在他面前端架子!

“若是不能让她在我面前脱掉那身端庄娴雅的外皮,在我身下苦苦求欢,我的脸要往哪里搁?”

这位小侯爷暗中盘算着要得到如花似玉的绝代佳丽,秦亚茹在家里却过得还算悠闲自在。

赖三办事虽粗糙了些,可他老大交代的任务,却不敢不尽心,不多时,就把秦亚茹需要的东西都置办齐全,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一样不缺。

秦亚茹则自己动手,把后院开辟出来,也没种那些花花草草,而是种上了不少药材,药材种子还是济仁堂送的,一文钱没花。

夏日里药香扑鼻,到比那些花香闻着还舒坦些。

这日,秦亚茹又花了几张花冠的样子,把铁柱叫到家里来和大郎一起读书,自己则去方氏那儿坐了一坐。

虽说她和儿子离开了陈家老宅,可和陈家宗族的关系总不能生疏,如今宗族的力量太强大,大郎无论如何都是陈家人,将来少不了族里帮衬,若是落个不好的名声,就连科举都没法子参加,那一辈子便彻底毁了。

方氏听说秦亚茹搬家,还颇为她鸣不平,只是赵一坛来的时候排场极大,连吴知县在他面前都多少带了几分谄媚,方氏是聪明人,一下子便想到,陈文岳想要再娶的女人,恐怕身份真的很不一般。

为了族里,特别过分的话语,她自是不好多说,但心里却对陈文岳十分瞧不起,也打定主意要帮衬秦娘子。

方氏也是女人,如今见秦亚茹辛辛苦苦为陈家操持家业,等到丈夫飞黄腾达,却面临下堂的危险,又岂能不心有戚戚?

“亚茹,你别和五郎闹,他要是回来,你温柔体贴些,多说点儿好话,你总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要是要脸,就不会对你不好,你放心,你是咱们族里认定的陈家妇,便是陈五郎纳进门的那个二房飞扬跋扈,爬到你头上去,咱们族里肯定给你做主。”

秦亚茹笑了笑,低声道:“婶子别为我操心,我嫁进陈家这么多年,五郎与我也是琴瑟和鸣,好的很,婶子就放心吧,我信他!”

方氏看秦亚茹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心里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些怨她软弱,摇头道:“你这性子也别太懦弱了,要是陈五郎真敢不给你脸面,你就和他闹上一闹,怎么也得压那女人一头。”

她满心满眼地琢磨着怎么帮秦亚茹斗倒狐狸精,却不知道,秦娘子现在只想尽快顺顺利利地踢开渣男,若不是为了大郎,其实她早就告到族里,要与陈五郎和离了。

两个女人说了几句话,天色不早,秦亚茹便告辞回家,结果才到家门口,就看见赖三站在门前,正和大郎说话。

旁边停着一辆马车,车帘是掀开的,秦亚茹的眼睛还行,一眼就瞧见白云生半个身子趴在窗户上,面上故意做出云淡风轻的神色,可眼角眉梢间,却隐隐带了一丝焦虑。

第三十九章 重伤

“娘!”大郎瞧见秦亚茹,立时飞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皱眉道,“您可回来了,赖叔叔找您有急事儿。”

赖三的表情,到没显得怎么着急,相反,到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幸灾乐祸。看到秦亚茹,咳嗽了声,一本正经地道:“秦娘子,季老让我请你过去看看,有个病人脏腑重伤,他没法子,想让你看看还有没有救。”

他说话不紧不慢,丝毫不见着急。

秦亚茹皱眉,尚未开口,就听见后面马车里传来一阵嘶嘶的声响,很像是有人用指甲在抓挠木头。

这动静颇是刺耳,赖三抬头朝着那马车看了一眼,不甘不愿地咕哝:“他是来抓大哥的,死了也活该!”

话虽如此,赖三到底还是抬头道:“秦娘子,您去看看吧,要是不行,也是那人的命不好,咱们好歹尽了人事,问心无愧。”

这人话里的怨气可不小,到像是巴不得救不活那人才好,秦亚茹摇摇头,去屋里拿了自己的药箱,转头就上了白云生的马车。

本来秦亚茹看见白云生在马车上,但她上了车,却忽然发现那位白郎君居然消失无踪,虽然奇怪,不过她也不曾刨根问底,交代了大郎几句,让他好好读书,也看着铁柱些,别让铁柱老在外面疯跑,就让赖三驾着车,疾驰而去。

白云生的马是极好的黄骠马,耐力十足,速度也快,也不过片刻,就到了济仁堂,秦亚茹被早就等在门口的小伙计领进后院一间向阳的客房的大门,便看到上一次救下那十几个被拐少女的官差正躺在床上。

四个穿着官服的汉子立在他身边,满脸焦虑,目中含泪。

季老坐在床边,正给他把脉。

秦亚茹走进一看,发现那人两眼紧闭,脸色灰白,呼吸若有若无,不由一怔,低声问道:“季老,怎么样?”

季老摇头:“怕是不成了,阿秦也来看看吧。”这种肺腑受伤,唯一的办法就是忍,若是能靠着身强体壮扛过去,就能活下来,抗不过去,连治疗都不必,只有死路一条。

这几个人本来是先去找郝神医的,但郝神医一诊脉,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就说了不能治,他们才只好来了济仁堂。

季老心里清楚,这样的情况,十个里面,要死上九个半,他请秦亚茹过来,也只是看那四个汉子哭的伤心又可怜的份儿上,试试运气。

那四个汉子闻言脸色大变,其中一个摇摇欲坠,还有一个忍不住失声痛哭。

秦亚茹走过去,按了按病人的腹部,才一上手,那病人即使在昏迷中,也疼的额头沁汗,面孔扭曲,随着他的手移动,病人的脸色也越来越差,口中甚至开始出现隐忍的呻吟声。

那四个汉子眼见自家上官疼痛难忍,神态变换,看秦亚茹的目光也是恶狠狠的,若非季老在一旁劝说,他们恐怕早就冲过去把秦亚茹赶走。

秦亚茹却没心思和这几个人过多解释,皱眉道,“他这里是不是受过重击?”

伸手按在病人的上腹左面,轻轻敲了敲,转头问那四个汉子里相对较为稳重的一个。

那人想了半晌,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苦道:“詹指挥使半个月前就受了伤,只是他强忍着,我们也不知到底伤势如何。”

另外一人闻言,啪一声,砸了桌子上的药碗,怒道:“都是白云生那厮不好,若不是他,詹指挥使又不是争强好胜轻易与人为敌的,又怎么会惹出这等祸端?他到好,明明知道咱们詹指挥使有伤在身,还与他动手!”

秦亚茹叹了口气,不再理会这几个人,稍一用力,就见詹玉疼的身体蜷缩,整个人竟疼醒了。

他人一醒,呻吟声立止,秦亚茹不由挑眉,这个时候的人就是不一样,记得当年在四院实习,给小子们包扎伤口,便是只破了一层皮,都要哭天抹泪地叫苦叫痛好长时间,这位伤重如此,面上居然看不出不妥。

想到此,秦亚茹的面色也不觉放柔了几分,低声道:“詹指挥使,你这里是不是受了重击?”

詹玉目光微闪,轻描淡写地道,“今天上午不小心撞了一下。”

“什么不小心,明明是白云生那厮下手不知轻重,伤了詹指挥使。”旁边几个汉子见詹玉醒了,乌压压一片围了上来,闻言你一言我一语,简直把白云生说成了一个草菅人命的恶棍!

詹玉皱眉,怒道:“别胡说。大夫,我这是旧伤复发,不干白云生的事。”

秦亚茹叹气:“先不管这些,我看你这是伤了肺腑,很可能有内出血的情况,你自己有没有服用金疮药?”

詹玉点了点头“我师傅送的金疮药,颇为灵验。”他是习武之人,随身携带金疮药已经成了习惯,刚发现不对,立时就服用了,按照以前的经验,本不该这般严重,没想到这一次情况不同,金疮药也不管用。

秦亚茹取来詹玉的金疮药看了看,那药虽然也有止血的效果,可远远称不上好,而且生效很慢,若是出血的情况比较轻微,还能起点儿作用,若是严重出血,大约就只剩下一点儿安慰作用了。

她摇摇头,从药箱里拿出一瓶云南白药,给詹玉服了下去,这药可以说是止血的圣品,就是秦亚茹手里也并不多,不过,云南白药的配方虽然是保密的,可她因为好奇,曾经试着按照公开的配料试着配置过,弄出来的成品虽然还比不上云南白药,却也差不太多,以后这些云南白药用完了,她到也能找到代替的东西。

季老见秦亚茹给詹玉吃了药,迟疑道:“还有救吗?”

瞬间,一屋子人都把视线落在秦亚茹身上,火辣辣的目光,看得秦亚茹浑身发烫,只是她却不敢做什么保证,只能苦笑着摇头:“季老,他的情况你也看到,如果不管,十死无生”

那四个汉子的目光瞬间黯淡下来。

詹玉到还洒脱,微微一笑:“詹某命中有此劫难,过不去也没办法,你等不用太伤心。”

秦亚茹抿了抿唇:“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虽然不是一定能治好你,但确实是目前唯一的法子了。”

第四十章 剖腹

“是什么?”

那本在哭天抹泪的汉子,激动地跳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秦亚茹,急声问道。

“只能剖腹。”秦亚茹叹了口气,说的很慎重,“需要给他开刀,缝补好受损的内脏,抑制内出血。”

只是这句话一出,那四个汉子都傻了眼,其中一个脾气暴躁的,当场就横眉怒目,厉声道:“都这种时候了,娘子莫要开玩笑,什么剖腹,这不是要我们詹指挥使的命,不行,绝对不行!”

另一人也气道:“詹指挥使是人,又不是破衣裳,怎么能随便切割缝补?”

秦亚茹闭上嘴,皱眉,她也知道这些人不放心,如今也不是没有剖腹手术,上辈子她就听说开封有一位叫王一刀的大夫,就曾经给一位王爷动过手术,且成功让那位王爷活了下来,从此名扬开封,传为神医,只是,这毕竟是个例,动过手术的患者,百分之九十九,不是痛死在手术中,就是死于术后感染等等。

而且,那之后也没见这位王大夫再给人动手术。

在宋朝,尤其是北宋,算是医术相对发达的,但脏腑受伤,大部分大夫都会说一个不治,最多开些汤药,哪里敢动手做手术?

如此多的名医都不敢做,现在秦亚茹一个才二十岁还不大到的年轻人,还是个娘子,忽然说能做,别人哪里会放心?

季老到是对秦亚茹有几分信任,皱眉道:“阿秦是个稳重人,那一次她救了白郎君,用的法子也十分新奇,没准儿她真能救活詹指挥使,你们不如就让她试一试,反正也没别的法子了。”

那四个汉子脸色惨变,却死活不肯同意,其中一个汉子站起身,扶住詹玉,高声道:“指挥使,咱们回京,请御医给您治病。”

詹玉苦笑,一把扶住那汉子的手,勉强摇了摇头,他此时已经痛的说不出话,嘴唇泛白,几近虚脱。

季老叹道:“他伤的这般重,哪里能移动,估计到不了京城,人已经你们就是快马加鞭回京城请御医,也来不及了。”

四个汉子傻傻愣愣地站着,面面相觑,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

就在他们迟疑不决时,白云生忽然从门口走进来,那四个汉子一见到他,便忍不住怒目以对,怒骂道:“白云生,你来做什么?你害得我们詹指挥使还不够惨?”

白云生却丝毫不理会这几个人,高声道:“秦娘子,你果真能剖腹开刀,精通华佗神技?”

秦亚茹皱眉:“不敢说精通,却还有几分把握。”

白云生的神色很是平和,点点头,笑道:“既然秦娘子说有把握,那我便放心了,就请秦娘子在白某身上先试验一番,若白某存活,再为詹玉治疗,想来这几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他神态镇定,说话颇有几分云淡风轻的意思,似乎不是让秦亚茹在自己身上动刀剖腹,而是随便吃一顿便饭一般。

但此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目瞪口呆,那四个汉子更是瞠目结舌,看白云生的目光分外诡谲。

秦亚茹也吓了一跳,脚下一软,差点儿没摔地上,虚虚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哭笑不得:“什么话,你真以为剖腹疗伤是个简单的事儿,能随便开着玩?”

就是在现代,做个阑尾炎的简单小手术,也不敢说一点儿风险没有,在这个时代,即使是她,开刀动手术,也要提心吊胆的。

白云生皱眉:“白某不怕,且白某一向身强体壮,必能撑得过去,就请秦娘子莫要担心,尽管动手。”

那四个汉子都听傻了,早不复刚才的敌意,看他的目光,虽然不可思议,却不免带出几分说不出的感动。

白云生让他们看得浑身不自在,扭过头,定定地看着秦亚茹。

这时,其中一个汉子也回过神,连忙道:“不用白云生帮忙,秦娘子,不如就在周某身上试上一试!”

四个人立时都争先恐后地抢着要当这个试验者,吵得秦亚茹脑袋生疼,不得不丢下淑女姿态,一拍桌子,冷道:“你们不用争抢,这不可能!我的药很昂贵,好多药现在这种条件下根本就制造不出,用一点儿少一点儿,浪费不得,而且,这种实验根本没有意义,你们死在开刀手术之下,詹指挥使不一定死,你们不死,他也不一定能活下来,现在我就说一句话,如果动手术,詹指挥使有可能存活,不动手术,他必死无疑,你们自己决定,不过,最好要快,耽误的时间越长,救活他的可能性便越低。”

一屋子的人顿时失声。

或许是让白云生这么一吓唬,四个汉子这一次到是冷静许多,再没有强烈反对,四个人聚在一块,嘀咕了半晌,眼睁睁看着詹玉的情况越来越糟糕,越发举棋不定。

白云生默默地立了片刻,猛地道:“秦娘子,你动手…治疗吧。”

那四个汉子一起扭头,白云生冷道,“你们再多说一句话,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飞影剑。”

四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见他面容阴冷,目中凶光毕露,立时噤声,谁都不觉得这人是随口说说,毕竟,他在京城的凶名,那是官家也有所耳闻的。

秦亚茹一看这几个人都不说话,就当他们默认,连忙让季老准备一下手术室。

如今的手术室当然不能和二十一世纪相比,只能找一个相对敞亮的屋子,先喷洒消毒药水,杀菌消毒,多找了几盏灯,多拿了几面打磨的很光亮的铜镜。

因为怀疑詹玉内出血很严重,又没有仪器,不知道内脏受损到底有多严重,需要多长的手术时间,秦亚茹还是觉得得准备输血。

这个到不难,看眼前这几个汉子为詹玉死都乐意,想必不介意抽点儿血去,加上白云生一共五个人,只要詹玉不是稀有血型,找到同类型的供血者还是挺容易的。

果然,秦亚茹一说,这几个人虽然心下忐忑,额头上冒汗,却都咬咬牙答应了,结果很不巧,测试一遍,只有白云生的血型和詹玉一样。

第四十一章 手术

不多时,手术室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