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一口气,卓逸快被这棺材板子气死了,他搞不清楚,自己怎么就跟这么块冰投了缘,他可不想看见那个女人愁眉苦脸的自责样子。

朋友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对号称‘时尚雅痞’来说的卓逸,他摆明的更爱衣服。

摇了摇头,手肘一弯,一个手刀砸下去,棺材板子就晕倒了。

吁!

为了挽回那个女人对他丧失的心,对不起了,兄弟。

过了半个多小时,钟席宝都拉着叶安袭去岸边取了快艇转悠了一圈,可还是没有看见那个男人,气的连连砸快艇的舵。

哼!男人说话能算数,母猪都能上树,她怎么就能相信他会诚心的帮她呢!估计现在还恨她离婚分走那一半天价财产!

“baby,你怎么了?”

看着钟席宝,叶安袭怎么觉得她的心情比她还差,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

“没事,撞邪了!”

她就是撞邪了才会相信那个男人!耍她就直说,连累安袭跟着自己吹凉风,这会都打了好几个喷嚏了,本来就害他们夫妻闹别扭了,这下子要是再感冒了,她都恨不得把自己捏死。

“走,咱们回去。”钟席宝鼓起腮帮子,气的小脸红扑扑的,调转舵就要转登游轮,却在大灯一闪的时候,看见卓逸那高大的身影,还有肩上扛着的宗政贤。

“呃…他…?”看着这怪异的画面,钟席宝不会了。

“被我打晕了。”边说边把肩上高大的男人甩到六人快艇的后座。

又对驾驶座上钟席宝身旁的叶安袭说道。

“小弟妹,你去后面看着点他,别一会把他甩到水里都没人知道。”

把叶安袭撵到后面,卓逸一脸臭屁的对着钟席宝呲着白花花的牙,像是在说,怎么样,哥哥我这回说到做到了吧!

可钟席宝却死死的白了他一眼,嘴里叨咕着。

“白痴,让你带人过来,又不是带死人过来,这么胡乱就砸晕了,一会醒了怎么办?”

有时候跟这个男人讲智慧,真是无从下手。

“我们这是去哪?”

被那个横着的宗政贤挤得只剩个边座的叶安袭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搞着什么,这三个半人大半夜的干什么去。

“去找地方BBQ。”

刚才卓逸就找人在这艇上备了食物和烧烤工具,午夜找个无人岛去BBQ多有情调,原本打算是找机会拐带这个女人过二人世界的,可为了避免这两个情商低下的笨蛋冷战的时间过长,他就好心带他们一起了!

启动发动机,快艇向着黑暗处没去,随后激起浪花一阵。

“笨蛋!”

“白痴!”

“蠢货!”

这几个惯常形容智力低下的词,从来到这个小岛的半个小时被钟席宝骂了个遍,一再的重复重复再重复。

都怪这男人自作聪明,现在的场面就快尴尬死了。

什么月下浪漫孤岛行,现在就是月黑,风高,神马都没有的荒岛,什么狗屁浪漫,阴森还差不多,她都听得见狼叫!

再说BBQ,辛辛苦苦的都摆好了,没有碳?

没有火拿什么烤!

可让钟席宝彻底崩溃的,是那个从醒了就黑着一张脸的黑面棺材板子。

不发一语的坐在唯一的6人野外垫子上,面无表情的吸着烟盒里最后的几颗烟。

就在刚刚,他已经放了狠话。

“把快艇钥匙给我,这件事我当没发生过。”

从刚刚在叶安袭肩膀上醒过来,宗政贤就捋顺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卓逸为了baby敲晕了他,目的就是让他跟叶安袭和好。

可他不觉得他们闹了别扭,冷静了许久,他已经重新摆好了位置,对于他目前的人生来说,感情绝对是多余的东西,所以,暂且搁置到一旁,采取最好的处理办法,冷处理。

环抱着双臂,此时还穿着那个后背镂空的衣服,冻的直发抖,叶安袭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简直就是旁边那个大棺材板的翻版。

“敢穿就别怕冷。”

宗政贤一早就注意到旁边那个女人穿的是什么衣服了,在低一点都要看见股沟了,努力沉淀心中涌起的怒气,嘴上虽是刻薄着,可还是脱下了身上的外套,递过去给这个冻的脸色发青的女人。

“不需要,我不冷。”

叶安袭刚刚在宴会时候的那点歉意全数不见,什么该死的愧疚,这男人还真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一个巴掌一个甜枣的,她冻死也不需要他的施舍,叶安袭骨子里的倔脾气全都上来了。

沉默,两个人的沉默…

阿嚏!

人的倔强并不能控制先天的身体机制,这荒岛四下毫无遮挡,寒风刺骨的,吹得叶安袭不禁打了喷嚏出来。

旁边的宗政贤脸色更黑了,以至于就快和着这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混为一体了,再次脱下外套,这次没有询问,也没有递过去,直接强硬的披在她的身上,一个女人,这么好强有意思么?

“谢谢。”这句话叶安袭说的没什么诚意,无意也就是个礼貌罢了。

两个冰山,从此之后,再没一句话,就各自维持造型,各自寻找一个定点,放空…

看着他们,急得生不着火的钟席宝连连跳脚,没好气的翻着白眼瞪着卓逸。

“我说,卓大爷,您不是城市猎人么?玩过那么多女人,经验不应该很丰富么?现在这是什么事啊!”

冤枉啊,他也就犯过那么一次错,哪里有很多女人了,看来这女人对他的印象真是糟到一定程度了。

“爱情的滋生是要讲究气氛营造的,看我的吧,今天保证让这两块冰化得一塌糊涂。”

卓逸说我就迈向那两块板子的方向,钟席宝走在后面,使劲的把脚塞进沙子里,又狠狠的扬起,看那个男人那么懂谈情说爱的样子,她就觉得曾经的自己像是个2b,居然还跟他这种浪货海誓山盟。

自嘲的摇摇头,就追了上去,那些过去不想也罢,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安袭和宗政能够和好如初。

其实卓逸不过就是个光说不练的假把式,他哪里懂得谈情说爱,不知道在百哥哥还是度姐姐的哪个角落看见的‘秘笈’,为了讨好女人,就临时抱佛脚的搬出来用用了。

卓式感情破裂修补大法第一式,贴心的小浪漫。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无法拒绝浪漫,花前、月下、贴心感动的事,想到这里卓逸都沸腾了。

卓逸走过来,递给叶安袭一瓶水,极为暧昧的跟她小声说。

“宗政说怕你渴,叫我拿给你的。”

又转过身递给宗政贤一瓶矿泉水,又跟他说了相同的话。

回头还臭屁的跟钟席宝显摆。

“别小看这小小的一瓶水,恋爱中的男女,在乎的是这份贴心,多渺小都足可以感天动地啊!”

原以为的浪漫根本没有发生,俩人还是不说话的各自喝着水。

结果棺材板子就是棺材板子,没有任何情趣可谈,两个人说的话简直是一模一样。

“恩。”

看着钟席宝一脸鄙视的向下竖着大拇指,卓逸瞬间觉得面子有点找不到地方搁浅。

一式不行,就试试第二式,讲鬼故事好吧,三更半夜讲鬼故事是女人不都应该吓得钻到男人怀里么,女人一害怕自然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了。

可卓逸忽略了,他们现在都已经成年了,而他的招数貌似是针对青少年恋爱群体的。

胡乱的拼凑着大学时候听过的广播里的鬼故事,棺材,女尸,还有医学院的死人头一类了,他还硬着头皮打算编纂个什么,只见三个人都盯着他。

每个人都眼神不同,但没有一个是害怕的。

钟席宝眼睛就快弯成一条,她实在憋不住笑了,这个蠢货有没有童年,所有的鬼故事都是驴唇不对马嘴,他还讲的津津有味,以前怎么不觉得他这么2。

叶安袭和宗政贤表情很统一,就是没有表情。

“卓,玩够了没?”

宗政贤的耐心到了底线了,这一晚上的胡闹,够了。

“我说城市猎人同志,你到底行不行?”

baby附在卓逸的耳朵上没好气的轻声说。

是男人都受不了这语气有些歧义的挑衅,何况这个曾经完完全全属于她的女人,卓逸虽然外在是个玩世不恭的男人,可骨子里也是地地道道的爷们儿。

“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行不行!”

站起身,一把扛起钟席宝就像快艇方向走过去,也不理肩膀上的女人的咬、踢、打。

叶安袭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怕baby会吃亏,马上起身就要制止。

宗政贤的大手一伸抓住她纤细的手臂。

“你别管。”

“baby是我朋友。”卓逸是他朋友,可钟席宝也是她的朋友。

“他们曾经是夫妻。”

淡淡的一句话,却有些惊住了叶安袭,她一直知道baby曾经被一个男人深深伤害过,不过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人竟会是卓逸。

既然这样,她自然不该去插手。

可下一秒钟水下的引擎声,两个人才意识到,他们中计了。

卓逸那越来越远的声音从水上飘过来。

“宗政,弟妹,byebye!明早太阳出来我会来接你们的!”

该死的…

61电闪雷鸣·灵魂与肉体

月黑,风高,萧索的荒岛。

一男,一女,两个独立的形单影只。

“他们不会回来了。”

叶安袭的声音沾染了秋夜的凉意,清冷的陈述着一个既定的事实。

“恩。”

卓这家伙这次确实玩的有些过分了,这笔账他记住了。

烟盒里只剩最后两支烟了,宗政贤点燃一支,明灭的星火在四下的黑暗中格外闪耀。

秋日的夜晚本就冷的可以,更别说这江心的荒岛,四周的凉气都直直渗入到骨髓当中,即使披上了他的外套,叶安袭还是冻得有些哆嗦。

“冷?”

废话,不过想起刚才的嘲弄,叶安袭下意识的反驳。

“不。”

宗政贤也没再纠结在这个问题之上,而是起身,打着打火机,向那边的黑暗处走去。

过了好一会,拿着几根树枝草根回来,学着火堆的样子搭了起来,这晚上太冷了,如果不生火取暖,一定会着凉。

事关共同的生存,叶安袭也摒弃了刚才的不快,起身帮他堆着柴火。

可就当打火机的火石一摩擦,温暖的火焰近在眼前之际…

两个人才意识到,干柴烈火,一点就着,真的只是古装电视剧和穿越小说中的情节。

柴不够干,火也不够烈,这是两个人此时此刻必须面对的事实。

尽管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柴还是柴,火还是火,夜晚水边的潮湿空气,让这个岛上的枯枝都格外潮湿,所以梦想中的火堆也自然的泡汤了。

与天斗,人,注定被动,可怜普罗米修斯还在高加索山的悬崖上被秃鹫饕餮着,根本无暇顾及这一方荒岛上两个渺小的人。

兴许是阴天,岛上上空的苍穹竟是一片黑色,毫无星辉,呼呼的风声经过各处的来回反射,那声音就像是各路冤魂出来索命般凄厉。

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就像是一个人忽地卷入时间黑洞一般,沧海渺茫,遗世孤立,这样的绝望是正常人都无法承受的,纵然如叶安袭,亦如是。

“宗政贤?”

“嗯,我在。”

男人沉稳的声音,像是一剂镇定剂般瞬间注入女人空寂的灵魂中,让她的恐惧感瞬间消散。

伸出手,四下摸索着,直到摸到那柔软的小手,握在手心里。

她的手好凉。

手上倏地传来的温热,让叶安袭的心骤然一暖,低声轻喃。

“谢谢。”

黑暗中的男人除了五指间输送源源不断的热度之外,安静的就像不存在般,叶安袭敏感的察觉,今天的他不对劲。

夜似乎有一种魔力,像是能沉淀一切来自白天的咒怨与燥郁,而少了太阳的曝光,让惯性沉寂的人反常般的有了畅所欲言的勇气。

“不开心?”

话一出口,叶安袭自己都一怔,她竟然也有闲情逸致去关心别人…

安静许久,暗哑的男声听上去有一丝寂寥的自嘲。

“我不知道。”

人们对痛苦的真正愤怒,并不是痛苦本身,而是对痛苦的麻木,许多年以来,他似乎只记得痛苦本身,至于源头,早已经隐到生命的侧面,许久不曾见到。

肉体的连接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感染灵魂,这一刻,叶安袭觉得自己感染了他的伤悲,那淡淡的苦涩,竟让她觉得无比熟悉。

有时候理智真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痛。

“喂,有没有兴趣听我讲个故事。”

漫长的夜总是需要一些话题,她知道他在甲板上的时候,看到了一切,与其等着他自己去查,不如由她来讲,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总之,没来由的,她相信他,无害。

宗政贤没有言语,默认。

所有的故事,都有着最狗血的开篇,她的亦然。

“有个小女孩叫金小山,她出生在驻军地的附近,她生来就知道自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因为她户籍的一栏是父不详,可是她还是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她有一个爱她的妈妈和一个可爱懂事的弟弟。

妈妈的职业虽然在别人眼里是低三下四的歌厅舞女,可金小山从不嫌弃,因为,妈妈对她很好,卖笑甚至是卖身赚来的钱都用在让她和弟弟接受最好的教育上,她很优秀,所有的学业都拿第一,钢琴,舞蹈,围棋,书法,但凡是上过的培训班,她都是最认真的一个,因为她知道妈妈的钱赚的不容易。

她小时候最大的理想,就是努力学习啊,为了让妈妈和弟弟过上好日子,无论吃多少苦,她都觉得甘始如饴。

可命运似乎总是喜欢开玩笑…”

故事说到这里,叶安袭不自觉的停顿,清理清理嗓子,喝了一口矿泉水。

虽然她的语气淡然的可以,可宗政贤还是敏感的察觉出了一丝哽咽,他知道这就是她叶安袭的秘密,白天在甲板上,他清楚的听到这个女人自称自己是金小山。

可揭一个女人的伤疤,真不是他的喜好。

“狗血,我不想听。”

没有应允他的话,像是一个人的独白,叶安袭自顾自的沉浸在她的剧情中。

“有一天,金小山兴奋的拿着全市中学生奥赛的亚军奖金回家的时候,从来就是温柔的妈妈就像是被妖怪附体了一般,劈头盖脸就是给她一顿暴打,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挨打,其实就算出血了也不是很痛,她以为妈妈在外面受了委屈,发泄出来就会好了。

不过这顿暴打却也有意外的收获,金小山新长出来的智齿被打掉了,省了拔牙的痛苦,最好笑的是,那天晚上,她的那个第一次来,红红的血涌出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被打坏了,结果第二天问了同学,才知道自己是成人了,呵呵…”

她的笑声空灵而凄凉,听的宗政贤心里一紧,一把拉过早就攥紧的手,把她拦在怀里。

“别说了,真难听。”

温暖的体温透过他结实的身子传过来,叶安袭自顾自的在男人的怀里找到了位置,继续讲着她的故事。

“从那以后,妈妈变了,经常暴打她,那眼神里期待不复存在,满满的都是厌恶,她也不在给她支付任何费用,到后来,金小山辍学了,她开始在金玲工作的歌厅唱歌赚钱,那种地方啊,顾客就是上帝的爹,记得有一次,一个老头子,点了一首歌,只是为了戏弄她,出了500块钱,让她唱了一整晚不下20遍…”

想起来在S市的时候,她唱的那首《往事只能回味》,宗政贤的手臂下意识的揽的更紧了…

叶安袭闭上眼睛,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香,像是要把心里最深处的东西全都一股脑的掏出来,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有种释放的感觉。

“就这么过了2年多,金小山习惯了,认命了,可直到有一天她在歌厅下班回家,却发现那个女人站在家门口数钱,她没想过她竟然丧良心的让才10岁的弟弟去接客,那次她用烟灰缸把那个猥亵的老男人砸的头破血流,当天晚上,她就带着弟弟离开了家,可从来没有想过大城市的日子那么难过活,看着弟弟津津有味的吃着自己捡来的垃圾…”

说到这里,叶安袭哽咽了,绝对的黑暗和绝对的光明从来都一样,会让人所有的掩饰都赤果果的暴露在外。

“说真的,她这一辈子吃过最满足的一顿饭,就是那半盒还没有馊掉的垃圾,什么尊严啊,卫生啊,都是吃饱了之后的放屁…”

从来没有过的窒息感让宗政贤喘不上来气,胸口有种被针扎的泛疼的感觉,别再说了…

三缄其口,用行动。

毫无预警的吻像暴风骤雨般堵住了叶安袭未ending的故事,那令人窒息的搅动让她毫无还击的余地,不是占有,不是温存,像是急着与她融为一体般全力的吸吮着。

宗政贤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像是用力就能抽干她的痛苦一般,像一只野兽一样,用最原始的行为表达着他心里的哀嚎。

纠缠许就,两个人倾身而下倒在垫子上,宗政贤抬头,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她的纷乱交织的呼吸。

激情并不是都从下半身开始蔓延,灵魂的共鸣才是至高无上的合体,叶安袭完全读的懂这个与之交缠的男人的初衷。

他的暖,此时此刻,丝毫不差的渗入她沦陷在回忆中的冷寂灵魂中,这个夜晚,就让她跟着感觉,放纵一次吧…

“别停,好么?”

粗重的呼吸落下,今晚的男人沉默依然,却像是沾染了野性的味道,狂野的不若人类。

迫不及待,野性而原始。

黑暗中,他们看不见彼此的样子,却像是心有灵犀般,精准的找到对方的敏感。这一个晚上,没有宗政贤,没有叶安袭,只有一对互相舔舐对方血淋淋伤口的男女。一丝不挂,一切都回到了最原始的伊甸园,赤裸的不仅是身体,更是彼此交织的灵魂。

“嗯…啊…”

轰!轰!

就在拥有彼此的一刻,不知道算是上帝的罗曼蒂克,还是恶作剧,轰隆隆的雷鸣声响彻天际,那割破半边天的光刀立时将黑暗一分为二。

闪电的光亮让彼此都清晰的看到对方的疯狂,随后而降的雨点也在与他们二人共享原始的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