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铂金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手里的打火机来回摩擦着火石,忽明忽灭。

宗政贤没有去点。

这俨然已经成了习惯。

吸烟的记忆对他来说事痛苦的,从3年前为了要个孩子而戒烟开始,他就没有再吸过。

放不下,又拿不着,就像是对她。

想戒掉,却又完全不受控制的去不断想起,不断的想去找她,就连卓都劝自己放弃,可他做不到。

有些东西当失去的时候,才会一点点的锥心噬骨。

三年了,他不想再绕圈子了,就算所有的过程追究又能如何?

他只知道他要她,不管她经历过什么,做过什么。

他就是单纯的想要她。

从三年前到现在,这个女人就像是罂粟般的召唤着他的灵魂。

“叶安袭,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骄傲如他,冷漠如他,能说出这番话已经是极致。

“…”

听着他的一番话,叶安袭心理一丝苦笑,什么都没发生?

他以为他一句话就能抹去所有的事实么?

时间每流逝一秒都会在岁月的墙上画一个道道,一句话就能抿去所有么?

这时,叶安袭的电话响了。

在地上那堆残破的衣服碎片里捡起电话,接起。

“妈妈,怪兽有没有欺负你?”

容烨奶奶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哭过,还硬是在抽搭着伪装着倔强,看来就算容爵安抚过了,他还是担心她。

“儿子,妈妈打倒了怪兽!今晚你去跟爸爸睡,等妈妈回去再给你讲。”

儿子从小就恋着她,每晚都要跟她一起睡,其实对她来说何尝不是,异国他乡,新的人生,漫漫长夜,只要有那个小小的人儿,心就是暖暖的。

爸爸!儿子!

这些陌生的称呼,瞬间就打破宗政贤的刚平静下来的心情。

一把抢过还没讲完的电话,狠狠的砸到地上!

他都忘了她跟那个容爵生活了三年,还生了孩子!

“宗政贤!你究竟想怎么样!”

想着儿子一定会因为只讲一半的电话担心她,叶安袭就心疼!

宗政贤双手紧紧攥住拳头,忍住不去打她!

“叶安袭,我们还没有离婚!你他妈还是我老婆!”

宗政贤这辈子第一次爆粗口,眉眼之间都是怒极的猩红之色,额头青筋蹦蹦直跳,愤怒让他浑身都颤抖。

没有离婚?没有签字?

呵呵,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一纸协议而已,契约永远都束缚不住人,束缚,靠的是心。

叶安袭还是叶安袭,骨子里的处事淡漠,改不掉。

“我会重新找律师拟一份离婚协议。”

那种不被信任的感觉,很堵,当初离开他的选择对么?

呵呵,也许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三年,她几乎死过一回,活着回来,不是想见他家庭幸福,生活美满的!

看着她一如三年前的清冷,那种一声不吭的离去时候的样子又浮现脑海。

咬牙切齿的吞咽那疯狂的嫉妒。

他不是小孩子,要,就要接受所有的不完美。

扪心自问,这个女人无论怎么样,他都想要,

有问题,就要处理问题。

沉淀了许久,吐出了一句话。

“那孩子,我可以考虑接受。”

叶安袭沉默的转过身去,没有再说话。

看着她的不语,宗政贤也没再催问。

毕竟那也是一个家庭,如果她要时间考虑,他给她。

可许久的安静,再看她的时候,居然睡着了。

轻吐的呼吸,像虾子一样蜷缩起来的身子。

这个女人睡觉,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这是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她在怕什么?

兴许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才不会拧着他。

三年了,不得不说,她长大了。

第一眼见到,他就想去忽略她变得更美的事实,他不愿意去把她自动归类为为另一个男人而蜕变。

染成棕色的长卷发,成熟蜕变的曲线,脸色也红润了很多,而且表情的多变让她原本就生的灵动的五官看起来更美了。

蜕变的半熟的女人味,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轻轻的挪了挪她的身体,生涩的反身抱住了她。

小心翼翼的把手探到她的小腹处,那久违的感觉,心,暖。

他很困,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繁忙,疲累,所有人都说他的意志像是铁人一般的撑着一切。

可他自己知道,那不是铁人的意志,有的时候,大多数更像是麻木的坚持。

人,总要有个奔头。

抱着怀里的温软的身子,那数千个日子的疲累像是一瞬间推挤出来。

整个人的放松的结果就是昏昏欲睡。

有她,感觉就完整了…

直至稳健的轻鼾响起…

叶安袭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窗帘的细缝还隐约可窥见月光,像是在嘲笑着她的啼笑皆非。

可以考虑接受容烨?

他把她看成什么了?

从头到尾,为什么没想过容烨是他儿子!

那是她用命换来的儿子,他却第一次见面就把儿子甩到了地上,说心不酸,怎么可能?

那只一如既往放在她小腹上的大手,她知道他有多么想要孩子。

如果让他知道儿子是他的,铁定会认祖归宗。

那连旋颖呢?

那个小女娃呢?

郝秋萍的冷淡,宗政雄的霸权主义,连旋颖的阳奉阴违。

儿子从小让容爵惯得散漫的不行,这样混乱的家族环境,她舍不得让儿子受半点委屈。

心涩涩的…

她要离开这里。

小腹上的大手,食指反射性的轻敲在她的皮肤上,这个手指刚才还…

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

灵光一闪,抱着试试的心态。

小心翼翼的起身,虽然多年没有做过小偷小摸的事了,可轻盈的基本条件还是掌握的很好。

拿着他的食指轻触脚踝处的指纹屏。

咔哒!

果然猜对了。

可叶安袭刚要转身,得闲的脚踝处,却被一直大手死命握住。

那在夜晚都显得明亮的黑眸,正死死的盯着她。

阴鸷、森冷至极…

86 暖·安安不是我女儿

问:做贼的怕什么?

答:怕偷了的钱包是空的。

再问:做贼的最怕什么?

又答:得手之后,被抓了包。

时间停在这一刻,前一秒刚刚重获自由的脚踝,这一秒却被一只更为可怕的手钳住,当然,手不过是五根细长的不比薯条粗多少的手指拼凑的没有生命力的家伙,可它传达的愤怒确是来自那个眼睛猩红的男人。

“去哪儿?”

从她在他怀里钻出来的时候,他就醒了,他就是任性的想知道,她会不会有一点想要顿足的可能。

不过,很明显,她没有,一点都没有,走的迫不及待,义无反顾。

“回家。”

叶安袭的声音一如三年前般清冷,这一个晚上她受够了,就算离婚协议没有生效,就算她还是他宗政贤的老婆,他也没有权利限制她的自由。

脚长在她腿上,没有理由受他的控制,就算那里并不能称之为她的家,可是儿子在那里等她。

1秒钟,叶安袭就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他再继续这样蛮不讲理下去,110是一个好的选择,或者鱼死网破之后再120。

可现实总是变着花样伺候着灵魂…

“那我呢?”

脆弱,委屈,可怜兮兮,多种比菲律宾这种弹丸小国敢挑战中国这样的可能性更令人震惊的表情,此时都毫不抽象的写在这个男人脸上。

像是在商场丢了妈妈的孩子一样,叶安袭发誓,如果不是刚才被他欺负的全身像散架子一般,她一定会心生隐忍。

可脖子上被他连掐带咬的刺痛明晃晃的提醒着她,一切都是错觉。

“宗政贤,我儿子在等我。”

容烨虽然不大,但有一点倒是遗传这个棺材板子,从小就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说,她知道就算容爵怎么跟他解释,他都会担心自己的。

猩红的眸子,粗噶的嗓音,紧贴着脚踝的手心热度时刻在传递着他的执着。

“我也在等你。”

这一等,就是三年多…

看着宗政贤一脸好似被相公抛弃的豆腐西施般委屈的样子,叶安袭眉眼全都挤到一处,嘴角轻微一撩,嘲讽至极。

“带着你的女人和孩子一起等我?”

笑话,叶安袭觉得他像是在讲一个非常不错的冷笑话,只可惜,这个笑点,很冷。

呃?

俊眸下的瞳孔紧缩,看着这女人的一脸讽刺,皱眉,沉声。

“安安不是我女儿。”

呃?

宗政贤的一句话轮到叶安袭错愕了,那个小女孩不是他跟连旋颖生的?是她搞错了?

只是有那么瞬间的一怔,脚腕处的大手就一个使力,叶安袭就一个不稳栽倒在床上。

小白兔送到了狼的嘴边,狼怎么可能没有反应。

所以,她还没从错愕中苏醒,宗政贤就直接压了下来。

再度被他压在身下,他的喘息很纷乱,节奏不稳,喷洒在她脸上的呼吸都是灼热的。

这样的胶着,让她浑身的细胞都警觉起来,这男人不是吧,又来?

卧室只开着一盏壁灯,昏黄的光线联袂月光的剪影挤在两个人过密的距离中,她清楚的看的见他那猩红的眼,也许是反光的原因,竟像是荡漾着某种莫名的东西。

“叶安袭,别走…”

粗噶而磁性的嗓音,近距离的灌输进她的耳朵,像是某种咒语般,让她下意识的想躲,叶安袭是真的怕了这种疑似于情欲的开端,她是真的招架不住了。

灼热的呼吸的逐渐接近,宗政贤的五官在叶安袭的眸底越来越清晰…

就在叶安袭准备别过头去的一刻…

啪嗒!

不单单是唇,宗政贤的整个脑袋砸了下来。

脸贴着脸,滚烫的传递着一个讯息,是她想多了。

综合所有这一晚他怪异的表现,原来不过是因为,这个男人发烧了。

伸出手探了一探,好烫!

拨开身上死死的压着的男人,看他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除了粗重的呼吸似乎做不得其它的了。

果真是病来如山倒,而抽丝不知在何方。

这刚刚还作威作福,各种宣泄淫威的大男人,就这么病了。

看着他紧闭着眼睛,似是极为难过的揉着脑袋,全然一副作废的样子,叶安袭倒是没有幸灾乐祸,反而有些无奈。

宗政贤这个样子,她也没办法走了,不管怎么说,他是她法律意义上的老公,他儿子血缘上的爹,要是真死了,也没什么值得她兴奋的。

起身下床,整间屋子转了一圈之后,叶安袭有些无奈了。

这男人现在的日子过得明显不如从前那样精致了,竟落魄的连个医药箱都找不出来。

发烧这种事,可大可小,儿子从小就像是遗传了她的体质,特别爱发烧,每次都是她一夜夜的照看过来的。

算了,她还是下楼去买药吧。

可看着自己全身上下就一件男式t恤,虽说是夏天,这样的装束显然不是耍流氓,就是被流氓耍。

算了,看看他柜子里有没有什么能暂时应付她见人的衣服吧。

这房子小,没有更衣室,只是一组正常家居的壁柜,从左至右,清一色的深色西装,从右至左,各种款式白色衬衫,很是单调。

看来他现在是标准的企业家装束,枯燥的可以了。

再打开左侧的小侧柜子的时候,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家居女装,叶安袭眉头一皱,就再也没抻直。

这些衣服的size都明显很小,摆明了绝对不是身高修长的连旋颖的,回忆起曾经他也像现在这样般给她买过家居服。这些,会是他给她准备的么。

回头看着床上那个几乎半昏厥的男人,叶安袭的心理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涩涩的,胀胀的。

找了一套宝蓝色的连身家居服换上,就准备出门。

门还没出去呢,一个结实的身子就猛地就砸到身上,撞得叶安袭一个踉跄就撞到了门框上,咯的脊梁骨很痛。

钳住身下的女人,勉强张开的猩红的眸子尽是刺痛,无力的摇着叶安袭瘦削的肩膀,沙哑的嗓音似是充满了痛楚。

“叶安袭,你究竟有没有心!”

如他一般,放下身价,放下尊严的求她留下,为什么她还是要走!为什么!

看着这个脸烧得像关二哥一样的男人,还在这消耗那为数不多的体力,叶安袭就没好脸色。

这人有病了不去躺着,在这作什么?

声嘶力竭的像是演什么泰国剧一样,宗政贤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心了?

他的脑子呢?她要是真走了,还能站这给他摇么?

就他现在烧得这样浑身虚软的,又能拿她怎么样?

看来这烧真的快点退,等到脑细胞真的都死光了,那可怜的可是宗研集团那上上下下几万人的员工。

“我去买药。”

一字一顿,如果不是这男人整个身子失衡的靠她维持着不倒,她真想把他甩一边去,那两只手像钳子似的,肩膀估计又要被他捏青了。

一听这话,红脸的宗政二爷立时原地僵直。

怀疑,各种怀疑。

直至看着叶安袭那一脸无奈翻着白眼看着自己的样子,他才有那么一点点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