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莉莉是老牌子明星,又是从昆仑公司借过来的,陈岚也不好同她翻脸,只好苦口婆心地同林嫮生讲:“林小姐,你再考虑考虑,放许艳晴一马对你又有什么坏处呢?”讲完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看着陈岚走远,白莉莉头也不回地同身后的林嫮生讲:“要是我呢,我就放人一马。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把人逼到绝路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的,林小姐,你说是不是?”

林嫮生听白莉莉话里的意思,分明也认同陈岚的看法,许艳晴被雪藏是因为她的缘故,自然是气恨交加。可是将心比心来讲,换了她是白莉莉陈岚许艳晴,她也不能信她一无所知,所以心上对自作主张的石野村更加厌恶,彻底将他归到了疯子一路。她在原地冷静了一会,正要往化妆间走,公司老板任君柏的秘书脚步匆匆地跑来,一看见林嫮生就笑了:“林小姐,您在这儿啊,老板请您去趟他的办公室。”

自从林嫮生接了《未央宫记》这部电影之后,任君柏还是第一次要见她,自然有些奇怪:”我今天上午有戏的。”秘书就笑着讲:“已经和伍导演打过招呼了,您的戏会往后挪两场。您看,要不要现在就过去?“

林嫮生略微考虑了一回,想到刚才白莉莉和陈岚的话,尽管她不觉得许艳晴被雪藏是她的错,可是白莉莉也就算了,陈岚那边,明显是她不帮忙叫许艳晴有角色演他不肯罢休的样子。既然石野村不能去见,那见一见任君柏倒也是个办法,所以点了头,跟着秘书到了任君柏的办公室。

办公室门打开的那一刻,林嫮生就看见石野村站在任君柏的办公室中间,架着金丝边眼镜的面孔上都是笑容。

林嫮生的面孔就落了下来,转身就走,任君柏的秘书正挡住了身后:“林小姐,石先生是这次的大投资商,您是这部戏的女主角,石先生就角色问题想和您谈谈。”

看见林嫮生的身影,石野村面孔上就有了笑容,好像没有看见林嫮生板着面孔一样殷切迎了上来,轻言细语地说:“嫮生,要见到你可真难,如果不是任老板给我面子,大概我还要遥望你的芳踪。”因为林嫮生不肯转身,石野村又叹息道,“嫮生,就看在我为你解决了许艳晴,您就不能对我笑一笑么?”

石野村自以为自己叫许艳晴落魄,比起陆凌桓和顾墨笙温吞水一样的做法来说,他才算是真正给林嫮生出了气,所以才到林开愚面前表过功,以为多少能感动林嫮生,哪里晓得,自那天以后,林嫮生进出明星公司,总是有人接送,接送的就是那个对上林嫮生就卑躬屈膝的陆凌桓,石野村怎么肯替人做嫁衣裳,所以亲自找上门来。他既然能叫任君柏雪藏许艳晴,自然能叫任君柏把林嫮生叫到办公室来和他见一面。

石野村不说这句还好,讲了这句林嫮生就回过了身,板了面孔同石野村讲:“石先生,你这是在为难我。”任君柏的办公室的门是向外开的,林嫮生这一转身就进了办公室的范围,秘书看她和石野村说上了话,就在她身后轻轻地把门掩上。

林嫮生一开口讲话,石野村已经欢喜起来:“嫮生,你生气了?我知道,我用白莉莉换下许艳晴是没经过你同意,可是我也为了你呀。我不想你被别人欺负,你知道不知道?许艳晴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一个贱人!她凭什么来挑衅嫮生你?她给你提鞋也不配呢。嫮生,对那种人,文明人的手段是没有用的,你现在知道了吧。你看效果多好,许艳晴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所以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石野村和林嫮生说话时一直轻言细语,好像怕语调高一点就会惊吓到她一样,就连咒骂许艳晴的话,也是一样的温存,可就是这种态度叫林嫮生从心里升起一股子冷气来,脚底下往后退了几步,原本要斥责他的话也含在了口中,发不出声来。

看林嫮生不出声了,石野村笑得更加欢喜:“嫮生,你也同意我的意见了是不是?你也知道我是对你最好的那个是不是?顾墨笙算是什么东西?就是他现在喜欢你,肯追求你,可是如果他不喜欢你了呢,他的前妻就是例子啊,你不理他是对的。还有陆凌桓,嫮生,你太年轻了,你只知道他肯宠你,什么都听你的,可是唯唯诺诺,还像个男人吗?嫮生,那样的人怎么能保护你呢?你说是不是?”

胆子再大的人听石野村的这番表白都要感到害怕,何况是林嫮生这样娇惯着养大的小姑娘。理智上林嫮生知道要离开任君柏的办公室,可是两条腿发软,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石野村一步一步地走到她的面前。

第68章

幸亏石野村走到林嫮生面前几步站住了,没有再接近,依旧是笑吟吟地笑讲:“嫮生,你一直问我,为什么我那么喜欢你,以前我怕你觉得我荒谬所以不敢说。可是没想到叫你误会我精神状态不正常,所以我考虑下来还是应该把真相告诉你。”

石野村的态度十分之温文尔雅,可是林嫮生从心底深处生出一股寒意来,勉强镇定着开口,希望能叫石野村冷静下来:“石先生,你误会了,我没有把你当做精神不正常的人。只不过我们不熟悉,所以生疏一点是有的。”

听见林嫮生的话,石野村又往前走了两步,离着林嫮生不过一臂的距离,侧了侧头,眉眼都含着笑:“原来是这样,可是嫮生,你知道吗?你上次扔掉的那些玫瑰,都是我一朵一朵亲手挑的,玫瑰的刺把我的手指也扎出了血,可是你都扔了。。”

尽管林嫮生力持镇定,可是因为石野村这副姿态实在是太过惊悚,她的眼睛里也含了泪,要落不落的,还努力保持平静:“那是我不喜欢玫瑰呀。”

石野村一下子喜欢起来:“原来是这样!嫮生,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你说了,我就不会误会你不喜欢我送花了。那你喜欢什么花?兰花?仙客来?百合?郁金香?马蹄莲?你告诉我,我会记住的。”

林嫮生的眼泪终于没屏住落下来,颤抖着声音讲:“石先生,伍导演还等我拍戏呢,有什么话我们以后再讲好不好?”

“嫮生,你怎么哭了?不要哭呀,你哭我舍不得的。”石野村想伸手擦去林嫮生面孔上的眼泪,手刚刚伸上去就叫林嫮生条件反射地拍掉了。

“啪”地一声,林嫮生立刻后悔,怕石野村受了这个刺激,下头会做出更冲动的举动来。石野村看了看叫林嫮生拍开的手,反而道了谦:“嫮生,是我不好,我不该冒犯你,你不要生气。这样吧,既然你还有戏要拍,那我先送你下去,等以后我再把我们间的缘分告诉你,那时候你就会相信我对你的真心了。”

讲到这里,石野村白净的面孔上都是深情,还走到门边亲自给林嫮生打开了门。石野村的一举一动叫林嫮生头发也要乍起来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用气竟是支撑着她还能客客气气地同石野村讲:“那下回再说吧。”讲完居然还能保持着平稳的步伐从石野村身边走过。

门口任君柏的秘书看见林嫮生出来,还笑着站起身:“林小姐。”林嫮生要咬着牙才没对这个秘书骂出口,只是瞟了他一眼就朝门外走去。一出任君柏的办公室,林嫮生就从走变成了奔,因为怕石野村等她下戏,也不敢回片场,一路就朝着明星公司的大门跑去,一直跑到大街上才敢回头看一眼,看见没有人追她,才敢站住扶着路边的法国梧桐大喘气。

“嫮生?”耳边的一声招呼叫林嫮生尖叫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两步,又要往前跑,手臂叫人拉住了,林嫮生又尖叫了声,转过身看也不看地挥手打过去,正好打在那人脸上。这一下林嫮生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道,不光把来人的脸打得偏了偏,就是林嫮生自家的手也震得发麻。

林嫮生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往后退了几步,这才看清站在她身后的竟然是顾墨笙,他的左脸上清清楚楚五个鲜红的指印。

顾墨笙是个不肯轻易放弃的人,虽然亲眼看着林嫮生和陆凌桓在电影公司前拥抱,到底做不到不战而败,所以打算到电影公司门口蹲守,想再同林嫮生说个明白,没想到看到林嫮生像背后有人追赶一样地跑出电影公司,自然关心,立刻下了车,想过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只叫了声名字就叫林嫮生打了一耳光,用力之大,顾墨笙都能觉得嘴里有点甜腥气,大概是牙齿把口腔磕破了。

一看是顾墨笙,林嫮生原本紧张的神经就放松了下来,两条腿一软就往地面上跪下去,还是顾墨笙眼疾手快地将她抱住:“嫮生,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吓得这样?”林嫮生双手紧紧地抓在顾墨笙的双臂上,牙关都在叩响:“顾大哥,顾大哥,你送我走。快点。”

好象从来没有叫林嫮生拒绝过,又好像刚才叫林嫮生打了一巴掌的不是他,顾墨笙温和坚定地讲:“好,我们走。”林嫮生点点头,随着她点头的动作,眼泪一滴滴落下来,落在顾墨笙的手臂上。可能是因为受的惊吓太大,也可能是奔跑花掉了林嫮生大部分体力,林嫮生只觉得双腿发软,竟是一步也挪不动。她打出生起就叫父母长辈们娇惯纵容,养得颐指气使,十分任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眼泪落得更急了:“顾大哥,我走不了了。”

顾墨笙抿一抿嘴唇:“嫮生,我从权了。”讲完弯下腰去在林嫮生腿弯上一抄,把她横抱在怀里,大步走向自己的汽车,司机早就打开了后座的车门,顾墨笙把林嫮生放进后座,退出来关上车门,自己坐到副驾驶位置上,才回身同林嫮生讲:“我先送你回家?”

林嫮生先是点点头紧接着又摇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光华公司。我要去光华公司。”听见林嫮生要去见陆凌桓,顾墨笙心上五味杂陈,要停了几秒才对司机讲:“光华公司。

雪佛兰发动缓缓从电影公司门口离开的时候,石野村从大门里踱出来,斯文白净的脸上满是阴云,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名字来:“顾墨笙。”

顾墨笙从后视镜里看着林嫮生哭得眼红鼻肿,心上钝钝地疼,小心翼翼地讲:“嫮生,到底出了什么事,能告诉顾大哥听吗?”林嫮生眼泪落在裙摆上:“他是个疯子,他真的是个疯子。”

顾墨笙从表袋里抽出手绢递往后座:“好孩子,没事了,现在你在我车上,那个疯子不会伤害到你的,别怕。告诉大哥,那个疯子是谁?”

听见”好孩子“三个字,林嫮生猛然一抬头,张大了泪眼看着顾墨笙,抽噎了两下才讲:“顾大哥,是石野村。”一想到石野村那看起来文雅温柔,实际上阴森可怖的姿态,林嫮生不禁抖了一抖,捏着手绢的那只手的手背上青筋也爆了起来。

林嫮生的这一抖叫顾墨笙看在眼里,真是想握着她的手好好安慰几句,可是顾墨笙也知道他和她关系一般,现在林嫮生又受惊过度,只怕他一伸手,林嫮生就又会尖叫起来,只好握了拳同林嫮生讲:“原来是他。嫮生,你有没有想过不要再拍这个电影?毕竟,你在电影公司不是最安全。”

林嫮生眼睛里还含着眼泪:“可是大哥,我已经签过合同,现在不拍算违约的。赔钱不算还要被人讲我不守信用。”顾墨笙笑了笑,刚才叫林嫮生打过的半边脸肌肉一动就抽动的疼:“这点交给大哥解决,不会坏你名声的。”林嫮生想点头,到底还是摇了头:“不用,谢谢顾大哥。”汽车已经开到光华公司楼下,速度慢了下来,她看了眼窗外,“大哥,刚才对不起。”

顾墨笙不在意地笑笑,反而点点林嫮生的手:“我不要紧,倒是你的手怎么样了?”林嫮生垂下眼帘对自己右手看了眼,往背后一藏:“没事。大哥我到了,谢谢。”却是伸出左手去开门。顾墨笙看到林嫮生的动作,就对司机看了眼。司机心领神会,立刻下车替林嫮生拉开了车门:“小姐小心。”

林嫮生下车,谢过司机正要往进光华公司,余光里看见顾墨笙也下了车,不等林嫮生开口问,顾墨笙先讲:“我正好有几句话要和陆凌桓讲。”因为顾墨笙和陆凌桓都是生意场上走的,所以林嫮生也不疑心,“哦”了声就走进了光华公司。

以前光华公司上下都知道林嫮生是老板老师的女儿,老板又喜欢这个小学妹,所以看见林嫮生来已经客客气气了,现在得着陆凌桓吩咐,更加地殷勤谄媚,虽然林嫮生是哭过的一眼就看得出,可是谁也不敢对她的脸多看一眼,半低着头,一连串地叫着林小姐。

林嫮生点一点身后的顾墨笙:“这是顾墨笙顾先生,和我一起上去,可以吗?”她开口,自然没人敢说个不字,位于一楼的市场部一个襄理还亲自过来按了电梯。

顾墨笙的名字在生意场上也算赫赫有名,光华公司和顾氏公司的经营项目又有点重合,所以公司的员工都曾听过顾墨笙名头,看他和自家公司未来的老板娘一块儿来,老板娘的眼睛都有点肿,不免有些猜测,等电梯上去,几个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陆凌桓也接着内线电话,说是林嫮生和顾墨笙一块儿来了。顾墨笙对林嫮生的心思,陆凌桓再明白没有,听见两个人同来,眉头就皱了皱,等看见林嫮生眼圈鼻尖都是红的时候,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之后,陆凌桓一个箭步上来就把林嫮生护在了身后。

林嫮生一看见陆凌桓就拉住了他的袖子,眼泪又落了下来,带着哭音叫了声:“阿哥。”陆凌桓一看见林嫮生哭就慌了手脚,拍了拍她拉着他袖子的手:“阿哥在,你不要怕。”到底大家都是生意场上的人,陆凌桓还能保持冷静地同顾墨笙讲,“顾先生,谢谢你送嫮生过来。”护着林嫮生要往办公室走,顾墨笙已经点一点陆凌桓的办公室:“我们可以进去谈谈吗?”

第69章

林嫮生虽然没多少力气,可是打顾墨笙的那一耳光是用了吃奶的力气的,就是顾墨笙是传说中的皮糙肉厚,半边面孔也有点肿,上头指印清清楚楚,陆凌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得见。他的目光在顾墨笙面孔上转了转,还不等他开口,林嫮生已经拉了拉他袖子:“阿哥。”

陆凌桓倒是明白林嫮生,知道她不是个肯受人胁迫的脾气,而顾墨笙到底是身家的人,如果他这一耳光和林嫮生没关系,绝对不会进光华公司,更不会主动提出要进他办公室,所以回答:“既然顾先生有话要说,请进。”

一转头又同林嫮生讲:“你要不要先去洗手间揩把面孔。”林嫮生听见陆凌桓叫她去洗脸,就把陆凌桓的袖子又抓得紧了点,抿了嘴巴摇头。她皮子雪白,哭了这一段时间,眼圈鼻尖都是红的,本来看起来作孽得叫人不舍得,再叫她拉着衣袖不松手,陆凌桓心痛得厉害,哪里舍得再问一句话,就把林嫮生的手从衣袖上轻轻掰开,握在了手里,带头往办公室走去。

顾墨若对两个人交握的手看了眼,若无其事地跟在身后进了办公室。

陆凌桓先把林嫮生安置在沙发上,再请顾墨笙坐:“顾先生喝茶还是咖啡?”

顾墨笙笑一笑:“不用,我说几句话就走。陆先生,如果你真心喜欢林小姐的话,请保护好她,不要再叫她受到惊吓。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陆凌桓也就是在林嫮生面前肯做小伏地,听见顾墨笙这几句近乎挑衅的话,眉头动了动,转头蹲在林嫮生面前,把她按在膝盖上的手握在掌心:“嫮生,不要害怕,现在你是安全的,到底出了什么事,告诉阿哥,阿哥会保护你的。”顾墨笙也同林嫮生讲:“嫮生,石野村到底做了什么,你慢慢讲明白,你讲明白了,我们才知道怎么保护你。”

林嫮生听见石野村的名字,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又波动起来,一滴眼泪慢慢地凝结在眼睫毛上,又落下来,落在陆凌桓手上,吸了吸鼻子,哑着喉咙开口:“今天我去上戏,先叫陈岚拦住了,他说因为我的缘故,明星公司的戏许艳晴连配角也演不上了。”

听见林嫮生声音哑,陆凌桓先起身去倒了杯水,试了试水温才端过来递给林嫮生:“陈岚为难你了?”用白莉莉换下许艳晴的真相,林开愚同意陆凌桓追求林嫮生时告诉了他,所以一听见陈岚为了许艳晴找林嫮生,陆凌桓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林嫮生接过水杯没喝,只是紧紧地捏在手中,好象要靠水温来壮胆一样:“不是的。他虽然不客气,倒是没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只是我觉得,既然因为我叫许艳晴没了演戏的机会,所以在任君柏的秘书说老板找我时,我想替许艳晴说个情,没想到办公室里的不是任君柏。”提起石野村名字时,林嫮生手中的水杯里的水面地晃了几晃。

陆凌桓看得心痛,几乎要阻止林嫮生再讲下去,最多以后他不叫林嫮生离开他的视线,顾墨笙却在一边讲:“然后呢?”

林嫮生抬起眼看了眼顾墨笙,细白的牙齿咬了咬嘴唇,深吸了口气:“他是个疯子。”也难为她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尽管吓得手也有些抖,还是尽量平稳清晰地把她和石野村的对话大概复述了一遍。

陆凌桓和顾墨笙两个大男人听着林嫮生复述的石野村的话,描述他的举动的时候都不禁有些心惊,那哪里是个正常人,说他是疯子实在是最恰当的表述,再看林嫮生的眼光更是怜惜:可怜的孩子当时得多害怕。

林嫮生努力保持平静的讲完石野村的言行,居然还记得对顾墨笙讲了句:“顾大哥,对不起,我打了你,我当时以为是他追出来了。”顾墨笙本来就怜悯林嫮生好好一个小姑娘,居然遇到石野村那种疯子,再叫她这句话一讲,心肠更软了些:“没事的,你不要放在心上。”“谢谢顾大哥,”林嫮生勉强笑一笑,又可怜兮兮地看着陆凌桓,“阿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告诉不告诉爸爸姆妈。如果说,他们会急死的。要不说,我又害怕。”

陆凌桓从林嫮生手上拿掉水杯,张开手臂把林嫮生抱进怀里,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知道了,阿哥会处理的,你先进去休息下好不好?”林嫮生难得听话都地陆凌桓怀里点了点头,陆凌桓就扶着林嫮生起身,把她送进了休息室,回身出来的时候看见顾墨笙看着林嫮生握过的那只水杯出神,不动声色地走过来在顾墨笙对面坐下:“顾先生,今天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嫮生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顾墨笙收回目光:“我也是凑巧经过。陆先生,我曾提议过叫嫮生退出影片拍摄,余下的问题我会帮着解决,但是她拒绝了,说是签过合同,不想叫人说她不守信用。陆先生,石野村是个不定时炸弹,无法预料他下一次会做出什么事来。而且这次嫮生已经害怕成这样,下次呢?陆先生也是爱嫮生的,一定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

陆凌桓先看着休息室的门,嫮生在里面不知道怎么样,听完顾墨笙的话才转回头:“顾先生的好意,我想嫮生是明白的。不过嫮生也有自己的坚持。”顾墨笙一笑:“坚持是什么?把自己置于危险吗?我不以为这是明智的。陆先生,嫮生还小,有时候适当的退让不会有坏处。”陆凌桓向顾墨笙笑了笑:“顾先生,嫮生的坚持是,因为你只是她校友的哥哥,所以来自顾先生的好意,她心领就够了。”

虽然陆凌桓这句话很不中听,可是顾墨笙也知道他讲的是对的,林嫮生明显不想和他有多少牵扯,所以才会因为打了他一耳光的事一再道歉。如果当时不是怕石野村追出来,估计林嫮生都不会求他带她离开。只是当着陆凌桓的面,顾墨笙怎么也不能退这一步,所以扬起一边的眉毛:“这么说陆先生是胸有成竹,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了?哪怕涉及林嫮生?”

陆凌桓立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拉开:“顾先生,你的脸该上药了,抱歉我这里没有,只好请你回去看医生了。”

看陆凌桓下了逐客令,顾墨笙当然不会再呆下去,从善如流地站起来,看起来是要往门口走,没想到脚下一转竟是往休息室走过去。

陆凌桓只怕顾墨笙会去敲门,立刻走过来,两个人在休息室门前碰了头,陆凌桓不想惊动在里面休息的林嫮生,轻声讲:“顾先生,你是文明人,请你不要打扰嫮生休息。”顾墨笙只当没听见,理了理衬衫的袖口,略微提高了声音:“嫮生,我告辞了,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讲完才对陆凌桓点了点头,大步往门口走去。

顾墨笙走了之后,陆凌桓才轻轻地敲了敲休息室的门,里头一点声音也没有,陆凌桓按动门把手打开了门,林嫮生在床上和衣而卧,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看在陆凌桓眼里,心上像是叫针扎了一样地疼,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扯了毛毯轻轻地往林嫮生身上盖。

没想到毛毯刚刚挨着林嫮生的身体,林嫮生立刻弹了起来,惊恐地往后躲了躲,等看清楚是陆凌桓,才放松了身体,抬手摸了摸面孔:“阿哥,我是睡着了吗?”看见林嫮生这幅惊弓之鸟的模样,陆凌桓心疼得不晓得说什么才好,张开手臂把林嫮生连人带毛毯抱进怀里,拍着她后背安慰:“你今天一定累坏了,再睡一会儿,阿哥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林嫮生头搁在陆凌桓肩膀上:“阿哥,我想过了,那个人疯的,还是告诉姆妈爸爸吧。也好有个准备。”讲完眼泪又落了下来,“一个夏继祖不算还来个石野村,阿哥,我怎么碰到的都是这样的人呀。”

陆凌桓把林嫮生抱在怀里:“嫮生,这个怎么受你控制呢?不是你的错啊,乖孩子,再睡一会儿,阿哥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林嫮生点了点头,到底可以说句身心俱疲,靠在陆凌桓怀里,眼皮越来越重,慢慢地睡着了。

等听到林嫮生呼吸平稳了,陆凌桓才轻轻地把她人放平,拉起毛毯盖盖好。因为知道林嫮生从电影公司跑出来,那边找不到人肯定要打去林宅,现在师母章丽娟不晓得急成什么样不想,所以想给林宅去个电话报个平安,又不想脚步声惊动林嫮生,陆凌桓就先把鞋子脱掉,穿着袜子退出休息室,给林宅播了个电话。

林宅那里章丽娟果然因为电影公司的伍梅琴导演来电话询问林嫮生有没有到家而急得发疯,一听见陆凌桓的声音连忙讲:“凌桓,电影公司来电话讲囡囡不见了呀。侬看到伊了伐?”

陆凌桓压低声音讲:“师母,侬放心,嫮生在我这里,刚刚睏着,等夜里厢我会得送伊回来,具体情况到辰光我再帮侬和老师解释。”

章丽娟听见林嫮生在陆凌桓那里就送了口气,摸了摸额头:“囡囡只小鬼呀,再叫伊吓下去,我寿命也要短好几年。凌桓,个么,囡囡就拜托侬照顾了。”陆凌桓想要为林嫮生说几句话,又知道现在讲出来肯定会吓到章丽娟,只好先安慰说:“师母,你放心休息好了,我会照顾好嫮生的。”等到章丽娟把电话挂了,陆凌桓才挂断了电话。

结束了章丽娟的通话之后,陆凌桓又走回休息室,在林嫮生身边坐了,看林嫮生睡得熟,才放了点心,因为林嫮生的双手都搁在胸前,陆凌桓怕她着凉,想把手放进毛毯去,一拉右手,陆凌桓就觉得不对,再一看,林嫮生的右手竟是比左手肿大了一圈。

第70章

林嫮生从小娇养,可以讲句十指不沾阳春水,所以平时根根手指嫩得像刚剥了皮的小葱的葱白一样,现在手指都粗了一圈不说,颜色也有点发红,看在陆凌桓眼睛里自然又是心疼又是担心,怕她受了伤忍着没讲,所以加着小心地捧起林嫮生的手轻轻转动了一圈,看林嫮生只是皱了皱眉头,把手抽了回去,翻了个身却是没醒过来,晓得没动着骨头,陆凌桓才松了口气。

陆凌桓拉了拉林嫮生身上因为翻身而滑下去的毛毯,正准备出去,看见林嫮生眉头皱了皱,嘀嘀咕咕地讲了句话,只不过声音太轻,陆凌桓听不清她讲的什么,弯下腰轻声问:“嫮生,你说什么?”

林嫮生听见陆凌桓的声音,眼睛动了动,张开一线对陆凌桓看了眼,迷迷糊糊地叫了声:“阿哥。”对陆凌桓笑了笑,还还抬手在陆凌桓面孔上摸了摸,又闭上了眼睛。

陆凌桓叫林嫮生半梦半醒地笑着地喊阿哥,还把手放在他面孔上,他到底是二十多岁的青年,面对的又是他喜欢了几年的女孩子,哪里会没热情,当时就弯下腰去要亲她,却看见林嫮生又睡着了,亲吻的动作就停住了。

可是陆凌桓就在停在林嫮生面孔上面一点点的距离,近到可以听见林嫮生的呼吸,细细的气流暖暖地喷在他的鼻尖唇上,陆凌桓的呼吸慢慢地变粗,面孔也涨得通红,手指僵直地伸到在林嫮生嘴唇上,一下子收回来,捏成个拳头,深呼吸几次,直起身站了起来,几乎是逃一样地退出了休息室,要到关上门,才敢吐出一口气:陆凌桓,你怎么能乘人之危。

林嫮生这一觉睡到下午才醒,醒过来的时候人还有点迷迷糊糊的,抱着毛毯在床上坐了一会才回过神来,一转头看见床头柜上放了杯水,水还有点余温,林嫮生慢慢地把水喝了,才起身下床,走到门边拉开了门:“阿哥。”

听见“阿哥”两个字,陆凌桓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手上的金笔也跌在地面上,钢笔的鼻尖经不起这一跌,立刻裂了开来,地面上汪了一小滩墨迹,这才定下心来:“嫮生啊,侬醒了。”

林嫮生皱了皱鼻子:“阿哥,侬介胆小。”一边走过来要捡钢笔,陆凌桓拦着她:“当心碰着墨水,阿哥自家会收拾的,你自己坐好了。”林嫮生也不坚持,就坐到旁边的沙发上,看陆凌桓捡起钢笔再用吸墨纸吸地板上的墨水,一边问:“阿哥,你给我姆妈打过电话伐?我这样跑出电影公司,公司的人找不到我肯定会急的,一定会打电话给我姆妈。还有,阿哥,你说石野村那个疯子会不会找到我家去啊。”一说起石野村,林嫮生身上就有些发冷,膝盖不由自主地并拢。

陆凌桓正蹲在地上收拾,听见林嫮生的话就把吸了墨的吸墨纸扔在字纸篓里,擦了擦手就坐到林嫮生身边,拉起她的右手,一面揉捏着穴道问:“他有没有冒犯你?告诉阿哥,阿哥给你出气。”这个他也不知指的是顾墨笙还是石野村。

林嫮生疼得抽气:“阿哥,阿哥,你怎么重做什么呀。是顾大哥在我身边叫了声,我以为是那个疯子追出来了,看也看没就打了他。酸的呀阿哥,我不要按了。”一面讲一面要从陆凌桓手上收回手,却是叫陆凌桓捏得牢牢的。

原来顾墨笙吃着的那个耳光真的是林嫮生打了的,林嫮生自己的手尚且受了伤,顾墨笙吃着的力道只有更大的。以顾墨笙的身份,叫个小姑娘打了耳光,他不独不生气还陪了嫮生过来,又讲了那番话,只能说明他对那个小姑娘不止是感兴趣那么简单。

陆凌桓一面按林嫮生手上的穴道,一面同林嫮生讲:“嫮生,既然任君柏同那个石野村有联系,那电影我们不演了,阿哥去帮你和任君柏谈判,好不好?”

林嫮生听着陆凌桓这句话,也不叫疼了,皱了眉:“怎么你也这个说法。”

陆凌桓停下按摩的手势把林嫮生的手握在手里,第一次正正式式地同林嫮生讲:“嫮生,我喜欢你,你想不到我有多喜欢。这几年我一直努力地做到爱护你,保护你,不叫你受到一点伤害和委屈。我曾经以为我做到了,可是明显你在电影公司的时候,我没办法时刻保护你,看石野村把你吓得那样,嫮生,我很心痛很后悔。连一滴眼泪我也不舍得她流的小姑娘给个疯子吓得魂不附体,我都不敢想如果有第二次会怎么样。所以就当是阿哥自私,你就听阿哥这一次,你只要听阿哥这一次,推了那本戏。至于合约,你放心,阿哥一定解决得圆满,你就给阿哥一次机会,好不好?”

尽管林嫮生晓陆凌桓对她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可是这样坦白赤果热情的表白,还是叫林嫮生坐立不安,心上也不知道是欢喜多一点还是不好意思多一些,还是紧张多一点,想要抽回叫陆凌桓捏在手里的手,可陆凌桓握得紧紧的,她一点也动不了。

陆凌桓看林嫮生不动,壮起胆子把林嫮生抱进了怀里:“嫮生,你不说,我就当你答应了。”他的怀抱有力而温暖,林嫮生没有挣扎,伸出手去回抱住陆凌桓:“阿哥,你不用这样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知道的。”

得着林嫮生的回抱,再听她讲了她明白他苦心,陆凌桓满心欢喜地松开点手臂,对林嫮生看了看,一手扶着林嫮生的后脑,先是吻在她粉嫩的面颊上又慢慢地挪在她嘴唇上,这一回不象上午那样浅尝辄止,却是辗转着不肯离去,林嫮生起先呆住了,慢慢地开始要挣扎,陆凌桓这一回却是牢牢地把林嫮生抱在怀里,就是托着林嫮生后脑的手也没松开,反而把她的头按向自己的胸口:“嫮生你听,这是我的心在跳。”

陆凌桓的心跳又快又重,手掌下按着的肌肉也烫得灼手,林嫮生头一次知道陆凌桓是这样热情的人,又羞又怕,连着手也不敢再按在陆凌桓身上,好在陆凌桓算是有自制力的,一贯又顺从着林嫮生,在林嫮生恼羞成怒前松开了手臂。

林嫮生一得着自由就站了起来,红了脸同陆凌桓讲:“我要回家。”陆凌桓一笑,低哑着声音:“好呀,你等我收一收文件。”林嫮生看他要站起来,慌忙地退后两步,又觉着自家后退了太没气势就扬起了下颌讲:“快一点,我饿了。”

看见林嫮生这样,陆凌桓的心里的喜欢都从眼睛里满出来了,手脚轻快地整理了办公桌,收拾了公文包,就走到林嫮生身边,十分自然地去拖她的手,林嫮生手往回一缩,不肯叫他牵手,陆凌桓的手跟了上去坚定地拉住了林嫮生的手。

林嫮生看挣扎没用就嘀咕了句:“怎么这样呀。”陆凌桓耳朵尖,听得明明白白,若无其事地讲:“你不是讲你饿了吗?”拉了她往前走。林嫮生做梦也想不到陆凌桓的脸皮会这样厚,叫他拉进了杜森伯格里才回过神来,气哼哼地讲:“阿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陆凌桓笑着摸了摸林嫮生的头发:“我以前怎么样,现在怎么样?”林嫮生叫陆凌桓这句笑语搅得语塞,瞪了他一眼:“开车。”

看见林嫮生这个表情,陆凌桓知道不好再招惹,不然林嫮生面孔上挂不住,要翻脸的。陆凌桓依言发动了汽车,瞬间时速能拉到一百多公里的杜森伯格顺滑地开出了车库。

陆凌桓本质上不是个温吞水脾气,不然怎么能做光华公司的掌舵人。他从前在林嫮生面前看起来一点脾气也没有,对她百般纵容呵护,不过是因为他疼惜林嫮生,愿意顺着林嫮生的心意,而且林嫮生身边那些男同学,亲戚朋友的家的男孩子们,没有一个能形成威胁,所以他不介意陪在林嫮生身边,慢慢地等她自己明白他对她的心意。可现在情况不同,除了石野村那个疯子不说,顾墨笙这个男人尤其值得警惕。

论起身家地位阅历手段,顾墨笙样样不差,甚至可以说除了他年纪比顾墨笙轻,没有结过婚之外,其余的条件未必及得上顾墨笙,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陆凌桓从来不敢轻视。

但是顾墨笙始终没有大动作,所以陆凌桓虽然警惕,却还坐得住。想不到这次顾墨笙居然直接找上门来,言语里多有挑衅,明显不愿意忍耐的样子。如果他再不抓紧,嫮生也许就要叫他抢走,所以逼得陆凌桓不得不认真对待。

而林嫮生对他是什么感情,陆凌桓知道得清清楚楚,林嫮生绝对没他爱她那么爱他,甚至也许可以讲是习惯居多。可是这有什么关系,林嫮生性子十分刚烈桀骜,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她不喜欢的追求者,运气好一点的只叫她直接拒绝,运气差一点的,夏继祖就是例子。至于石野村,那是个疯子,不能以常理论。现在她肯接受他做她男朋友,又肯接受他的亲近,就说明她至少她对他还是有一定感情的。

陆凌桓趁着转弯的机会看了眼身边的林嫮生,只要她能叫他陪在身边,肯叫他呵护照顾,那他的机会就大过顾墨笙许多。

第71章

林嫮生到家的时候,家门口已经停了辆汽车,银灰色车身,踏脚板却是艳红的,看上去特别弹眼落睛,看到的人不免都多看几眼,林嫮生也不免多看,陆凌桓以为林嫮生喜欢,就讲:“嫮生是喜欢这个颜色吗?”林嫮生皱着鼻子讲:“各啥人呀,是怕人家看不到伊吗?”一面说一面拖着陆凌桓进门。

来开门的是吴妈。吴妈一看到林嫮生和陆凌桓两个连忙对他们递了眼色,林嫮生靠近吴妈身边轻声问:“姆妈光火了呀?”吴妈往身后看了眼:“先生也生气了,我还是第一趟看到先生发介大的火。”

林嫮生咦了声,又问:“是勿是因为来的客人?伊做了啥呀?”门口停的那辆汽车林嫮生也是头一趟看到,而按照林开愚和章丽娟的涵养能当着客人的面发火,自然是因为这个客人,而且这个客人做的事还超出了他们能容忍的范围。

吴妈看了看身后,轻声回答:“小姐,是侬老板。”吴妈的话音未落,陆凌桓已经放开林嫮生,快步往客厅里走。

客厅里任君柏摸出手绢印了印额头,又看了看面孔铁青的林开愚和眼泪水汪汪的章丽娟,唉声叹气地解释。

说起来他也有点冤枉,原本《未央宫记》中未央宫的场景就是特地搭建起来的,布景、服装和首饰,伍梅琴和林开愚两个都要求精益求精,已经花费巨大。等到许艳晴坏了名声,引起社会上的反感,任君柏就怕再用许艳晴演高贵妃会导致反感许艳晴的人不进电影院看电影院,只好把许艳晴换下来。

只是换下许艳晴,再换上别的女演员,所有的场景都要重拍,服装要另置不说,还不一定有票房号召力,任君柏正是为难的时候,石野村找到了他的面前,主动表示愿意投资在《未央宫记》上,更提出可以让白莉莉来演高贵妃。

白莉莉不光在上海滩上有名声,在全国也是有名的,用上她的话,至少票房上是不用担心的了,由不得任君柏不心动。等资金到位了一半,白莉莉也进组之后,石野村才同任君柏坦白,他是因为喜欢林嫮生,不想她第一部戏有什么不愉快才介绍白莉莉过来,才愿意注资。现在林嫮生因为点小事同他闹不愉快,电话不肯接,送花也不肯收,所以希望任君柏从中周旋,制造个机会让他能见一见林嫮生,好把误会解开。

任君柏做的的电影,见惯了公子小开一掷千金地捧女演员,像林嫮生这样的小姑娘,出身好,有文化,清白漂亮,脾气娇纵点要人哄也是正常的,所以一点也没疑心,一口答应了石野村的要求,假称自己要见林嫮生,把她哄了过来,可也不晓得石野村同林嫮生讲了些什么,林嫮生从他办公室出去以后竟没回片场,而伍梅琴找不到林嫮生,还打了电话往林宅,叫章丽娟在电话里骂了一顿。

林嫮生和顾墨笙在电影公司那一段,门房还是看见的,在任君柏查问的时候讲了出来。听到这里,任君柏也头疼起来,毕竟林开愚是亲自到他办公室来请他不要让无关人等纠缠着林嫮生,现在林嫮生在电影公司门口叫人带走了,任君柏也怕出事,林嫮生又不同一般的女演员,不得不亲自到林家打招呼。

只是任君柏完全不知道石野村在林氏夫妇眼中好象洪水猛兽,所以顺口那么一提,章丽娟立刻发火,又哭又骂,要不是吴妈阿珍她们拉着,几乎要冲上来打任君柏。叫章丽娟这一场闹,任君柏哪里还能坐下去,正想告辞,叫接着章丽娟电话赶回来的林开愚堵在家里。

林开愚毕竟的文化人,说话尖酸刻薄的地方就是老练如任君柏这样场面上的人也抵挡不住,发根也叫冷汗浸透了,只好不停地赔罪:“林先生,林太太,我不是为自己辩解,可是石先生相貌端正、谈吐斯文。身家清白,我也不知道令嫒不喜欢石先生啊,如果我知道,我绝对不会听从石先生的建议,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章丽娟放下揩眼泪的手绢正要讲话,就听见门口陆凌桓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这么说,任老板倒是一片好心了?”任君柏寻声音看过去,客厅门口站了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穿着蟹壳青西装,肩宽腰挺,英俊的面孔上竟然还带点笑容,任君柏可不会认为这笑是开心,站起身,干咳了两声:“在下明星公司任君柏,这位先生是?”

陆凌桓慢条斯理地接口:“我是嫮生的男朋友,陆凌桓,任先生以前不知道我没关系,以后记住就可以了。”

任君柏一听就晓得陆凌桓在讽刺威胁他,可是到底他有错在先,也不好反驳,一眼看到跟在陆凌桓身后的林嫮生,长出了一口气,连忙表白:“林小姐,看到您真是太高兴了。我真不知道您和石先生之间有矛盾,我不是那种会出卖自己公司员工的老板,请林小姐一定要相信我。”林嫮生这个小姑娘的卖相嗲是嗲得来,年纪又小,看起来就是很好讲话的样子,只要她点了头说原谅,林开愚夫妇和这个陆凌桓都不好多说什么。

没想到跟着陆凌桓身后进来的林嫮生听到陆凌桓眼也不眨地讲他是她男朋友,面孔上多少有些红,可等听着任君柏这句话,眉头就挑了起来:“任先生,你到现在怎么还能避重就轻呢?”甩开陆凌桓的手走上了几步:“如果你不知道石野村的为人,直接叫了我过去见他,那不是你的错,我也可以原谅你。而任先生你做了什么?任先生,你欺骗我,你谎称要见我,实际上却是叫我去见石野村。任先生也是受过教育的文明人,你的诚实去哪里了?”

任君柏想不到看起来又娇又嗲的林嫮生讲起话来这么辣手,倒是叫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不管他是不是知道石野村的为人,他帮着石野村欺骗她是不争的事实,怎么也绕不过去,额头上刚刚收住的汗又开始往外冒。

陆凌桓接着林嫮生的话就讲:“原来任先生是这么不诚实的人,我们怎么相信嫮生在贵公司拍电影能有人身安全的保证?所以希望和任先生和平地接触合约。”

任君柏听见林嫮生要以此为理由同他解除合同,立刻急了。如果林嫮生真的不拍了,石野村的投资肯定要收回去的,而他自家前期在《未央宫记》里的投资就要占他全部流动资产的四分之一,要收回来只能把片子拍完,可是既然林嫮生不演,她的戏份只能全部重来,又是一大笔投入,所以只好恳求:“陆先生,就算我在石野村先生的事上欺瞒了林小姐,我的出发点也不是想伤害林小姐而是希望有情人不要因为误会分开。现在既然知道了林小姐不喜欢石野村先生,我保证不再让石野村骚扰到林小姐。”

林嫮生本来还在犹疑要不要借着任君柏这次骗她去见石野村为借口同明星公司解约,听见任君柏这番保证,倒是笑了:“任先生这话真是叫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任君柏听见林嫮生的口风松动以为有希望,就连章丽娟也以为林嫮生心软了,脱口叫了声:“囡囡啊。”

林嫮生笑了一笑就把面孔板了下来:“任先生这次你因为石野村是投资人就能骗我去见他,下次如果他以收回投资为威胁要任先生再骗我一场,任先生做还是不做?任先生,我信不过你。好,就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任先生的确是个君子,肯信守承诺,可是石野村毕竟是投资人,明星公司能不许他进公司吗?任先生,你还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哄。”

任君柏叫林嫮生讲得面红耳赤,偏偏又没有别的话来证明,只好转向林开愚:“林教授,你也是有良心的文化人,你可不能眼看着我血本无归啊。”

林开愚正是深为女儿的聪明骄傲的时候,听见任君柏的恳求,连眉毛也没动一根:“嫮生要和贵公司解约,是因为贵公司的过失,不,是因为任先生的过错,嫮生有什么责任?我又有什么责任?如果真的到法庭打官司,叫记者们知道了任先生哄骗一个小姑娘去见个她厌恶反感的人,不知道上海市民们会怎么看任先生又怎么看贵公司?”

陆凌桓接口:“任先生,嫮生这里还没收过你的片酬,如果你愿意和平解约最好。如果你不愿意和解,而想上法庭的话,光华公司的律师愿意陪任先生在法庭上走一趟。”

听到光华公司的名头,任君柏就反应过来,怪不得刚才听到陆凌桓自报名姓的时候,他就觉着这个名字耳熟,原来是光华公司的董事长。这位陆凌桓也算上海滩上的名人了,年纪轻轻地接受公司,不但顺利渡过危机,公司的规模还有扩展。

既然林家有这样一个后台,那当时那些报纸风向转得这样快,一夜之间就从林嫮生转到了许艳晴身上。

第72章

就在看见任君柏以前,林嫮生还没决定要不要继续拍电影,如果任君柏认识错误的态度诚恳一点,再肯提出行之有效的改进意见,把剩下的半部电影拍完也不是不可以,到底林嫮生也不是个不守信用的人。

可是任君柏那副把别人都当傻子的态度叫林嫮生十分反感,所以当场就把任君柏顶了回去,在陆凌桓帮她出头的时候也没有阻止,反而顺着陆凌桓的口风就讲:“任先生,既然大家都是遵纪守法的公民,好聚好散不好吗?何必搞得大家不好看呢?”

在上海滩能开电影公司的自然不会是没手段的,任君柏也拜在青邦的门下,做了徒子徒孙。可是不过上海滩上能开公司的,还能把公司开大的,哪个手底下没有点本事?哪个和青邦没有点关系?肯定是黑白两道通吃的。而且看起来,这位林嫮生小姐明摆着要解约,而且陆凌桓肯给她撑腰,那也能好他退让了,趁着陆凌桓还肯谈判,索回点损失也是好的。

所以任君柏立刻翻转脸皮,笑着讲:“既然林小姐想解约,我们都是文明人,有什么事不好商量呢?是不是,陆先生?”

陆凌桓一听任君柏的口风就明白他是同意和林嫮生解约,那剩下来的都是用钱就可以解决的问题,虽然他不算豪富,可是抗下一部电影还是不成问题的,所以面孔上也活络了点:“任先生如果明天有空,请到我公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