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灰心,还是忍不住朝林嫮生看过去,就看到林嫮生轻声同章丽娟讲话,也不知道讲的什么,面孔上都是笑,笑得顾墨笙目不转睛地看,这一下是彻底死了在林嫮生面前拿婆婆架子的心,毕竟儿子是向着那个林嫮生的。

第151章

顾林两家经过商讨,把婚期预定在了当年十一月十六日,并在《大公报》《新闻报》《申报》上连续三天刊登了结婚启事。婚期一经确定,接下来两家各自忙碌。

顾公馆这里把整个三楼都收拾出来,装修了预备做新房。田慧珠算是彻底领教了儿子的态度,所以几乎处于撒手不管的阶段,随便顾墨笙怎么安排,就是管家来征求意见,她也是一句:“现在社会不同,我不懂就不管了,随便他们怎么做,只要他们自己喜欢就好。”

底下人本来就奉承顾墨笙,听到田慧珠这个答复,自然是更是照着顾墨笙的意思做,简直把个三楼完全换了个模样,扶梯上到三楼之后的转弯处甚至还装了门,只要把这扇门一关,整个三楼就成了独立的居处。

至于家具,林家原本是打算陪送的,都要来量尺寸了,顾墨笙却是不答应,同林开愚讲:“岳父,既然是我娶妻,家具当然应该我预备才是。您也是留过洋的,怎么还守着这些该抛弃的老传统不放呢?”又讲,“更何况一个丈夫是否会爱惜妻子,难道是看在妻子陪嫁的份上,而不是因为妻子本人吗?您应该相信我。”

讲得林开愚只好打消了原本的计划,把原本打算拿来打家具的款子折合成现金充在给林嫮生的压箱钱里。

因为看到顾墨笙的诚意,章丽娟又是知道自己女儿的,林嫮生的脾气实在算不上好,怕她仗着顾墨笙宠她,恃宠生娇,顾墨笙到底不比陆凌桓,陆凌桓是完全能自己当家做主的,顾家还有个田慧娟呢,所以私下还劝林嫮生,万一和田慧珠有矛盾,最好不要正面冲突。

林嫮生笑嘻嘻地讲:“姆妈。这种事么,肯定要交给顾墨笙的呀,他会帮我的。我做什么要和他姆妈直接冲突呢?我又不是刚度。”

章丽娟恨铁不成钢地点点林嫮生的头:“结婚前和结婚后还能一样吗?”

林嫮生下颌微微一抬:“怎么不一样了?现在婚前他在他姆妈和我间帮我,哦结婚后就不帮啦?那就是骗婚,说明他人品不好,人品不好的人,我还要和他在一起吗?”

章丽娟一下子扑上去捂她的嘴:“囡囡啊,这种话不好给顾墨笙听到的,伤感情的。”

林嫮生挣扎着拿掉章丽娟的手,嗔了声:“姆妈,我懂的。顾墨笙要接我去看新房的装修,我走了。”讲完拿起手袋下楼去了,都不给章丽娟再讲话的时间。

章丽娟叫林嫮生气得头疼,可是拿她也是无可奈何,只好一面祈祷她真是心里明白,拎得清,一面跟到楼下。

顾墨笙早就等在楼下,看到章丽娟和林嫮生下楼,站起身,先叫了声岳母:“岳母,我是来接嫮生看看新房的,有什么她不满意的地方还来得及改。”章丽娟现在也认了命,同顾墨笙笑着讲:“嫮生有些任性的,有时候会无理取闹,你不好太顺着她的。”

顾墨笙笑着看了看林嫮生,转向章丽娟说:“岳母,您不用这样客气。嫮生比我小这么多,我宠她是应该的。”讲完又问林嫮生,“嫮生,我们可以走了吗?”看到林嫮生点头,就十分自然地一手接过手袋,一手扶了人,同章丽娟说了再会,拉着林嫮生往门外走。

章丽娟不放心,亲自送到门口,看到顾墨笙熟练地给林嫮生开门,扶她上车,再自家上车,才算是放心。

林嫮生叫顾墨笙接到顾公馆,顾公馆的佣人们已经改了口,一声声的“大少奶奶”叫林嫮生红了脸,拿眼睛斜了眼顾墨笙。顾墨笙坦然自若地凑近她耳边笑:“都领婚书了,你还想赖吗?”

林嫮生又瞟了他一眼,也轻声讲:“那也不用现在就叫呀。”

顾墨笙拉着她的手往三楼走,一面笑:“早晚都是要叫的,是不是?”

林嫮生到底说不出举行婚礼仪式以后再叫的话,只好哼了声,由着顾墨笙把她往楼上带。

上到三楼,看到那扇门的时候,林嫮生吃了惊,情不自禁伸出手点着门:“你这样伯父伯母不会有意见吗?”

顾墨笙拿出钥匙开门:“父亲由着我自己安排,母亲也不管事。”讲到这句的时候,顾墨笙已经把房门打开,拉着林嫮生走了进去,“更何况,我想和你单独呆着,不叫任何人来打扰我们。”

虽然听惯了顾墨笙的表白,林嫮生还是有些抵挡不住,轻声讲:“那也不用装个门呀,好象我们连伯父伯母也不欢迎一样。”

顾墨笙笑着转身把林嫮生抱进怀里,在她嘴唇上啄了啄:“我们可以这样。”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亲,“还能这样。”亲吻又落在她的眉间鼻尖,“这样。”最后又落到她的唇上,唇舌纠缠间含糊不清地讲,“这样。”

林嫮生叫他吻得几乎站不住脚的时候,顾墨笙终于大发善心地放开了她,总结陈词一般地在她额头上一吻,鼻尖蹭蹭她的鼻尖:“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叫人打扰了吗?我知道,你会和我一样想的。”

林嫮生连呼吸也有些急促,两只手紧紧地抓着顾墨笙胸口的衣裳:“顾墨笙,表里不一。”那个严肃端方,不苟言笑的顾墨笙,真的是她的错觉吗?才不是,是眼前这个人的假面具,拿开掩盖他的厚脸皮。

顾墨笙笑着揽住林嫮生的纤腰:“嫮生,来,我送你件礼物。”讲完揽着林嫮生往两个人的卧室走。

因为三楼都拿来充作新房,所以,除着顾墨笙的书房以外,还备有客厅,连两个人的新房都是两间房间打通的,打通的地方没用门做隔断,而是挂了一挂总珍珠帘子,滚圆的珍珠粒粒都有指肚大,有半幅墙宽度,长可及地。

时值中午,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正照在珠帘上,整挂珠帘流光溢彩不说,就连地板上也是五彩斑斓,如果是晚上叫月光一照,大概更是光影迷离,不可方物。

林嫮生叫这挂珠帘震惊得微张了口,好一会儿才找到声音:“你要送我的是这个?”

顾墨笙在她身后环抱着她,在她耳边讲:“陆凌桓为你定了上海滩独一辆的杜森伯格,我跟着学有什么意思呢?只好另辟蹊径,你喜欢吗?你要是不喜欢就摘了。”

顾墨笙会用珍珠帘来装饰新房,一方面的原因正是他和林嫮生讲的那样,他也想送个独一无二的礼物给她。还有个原因是,顾墨笙隐约记得,上一世的乾元帝曾送过两挂珠帘给阿嫮,第一挂叫人扯断了,第二挂后来也断了。

他清清楚楚地记着梦里的阿嫮听见珠帘断了,一个人坐在殿中,默默地落了泪,虽然没哭出声来,可那眼泪,痛彻心扉。既然这样,那这一世,他赔给她一挂好了。

林嫮生叫顾墨笙的解释说的欢喜,在他怀里转过身,双手勾在他脖子上:“墨笙,我喜欢的,我很喜欢。不是这珠帘,我喜欢的是这个。”一面讲一面腾出只手在他心口戳了戳,“我喜欢。我喜欢你,喜欢你把我放在心里。”

顾墨笙耳朵里好象听到一声脆响,好象有什么东西崩断了一样,他双手掐在林嫮生腰上把她举起来,坚决地果断地吻在了她的唇上,趁着她不防备的时候,占领了她的口腔。

林嫮生叫顾墨笙吻得呼吸困难,脑子里一下也昏昏沉沉起来,拿双手抱紧他脖子不说,本能地回应他。她这一回应叫顾墨笙的理智崩塌,举着林嫮生,亲吻着穿过珠帘来到卧室,将林嫮生放在床上。

又怕自己的体重压着她,顾墨笙那两个手肘支撑着自己的体重,吻却是越来越缠绵,身子也热得发烫,烫得林嫮生的身体也跟着发抖起来,抖得顾墨笙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只不过顾墨笙到底宝贝林嫮生,不愿意勉强她,用最后一丝理智问她,他是不是可以继续,假使她不愿意,他还能停止。

可是林嫮生叫顾墨笙吻得迷迷糊糊,听见他问话,懵懂地张开眼,看到顾墨笙近在眼前的脸,他身后的微微摇曳的珠帘,光影荡漾得她更糊涂了,什么不愿意?他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于是,林嫮生稀里糊涂地讲:“我们已经结婚了呀。”

得到这句近似答应的答复,顾墨笙一下放松了原来撑在林嫮生身边的手也挪到了她的腰上,低头含着她耳垂,在她的耳边温柔地讲:“我的姑娘,我的好姑娘,我不会伤害你的,别怕,别怕,闭上眼睛好不好?”声音越来越轻,轻得好象一声叹息。

虽然林嫮生不太清楚顾墨笙的别怕指的是什么,可是她本能地知道顾墨笙不会伤害她,信赖地顺从地闭上了眼。

一开始,顾墨笙的温柔体贴和热情也的确叫她放松,甚至叫她从内心深处产生了一丝战栗和愉悦。可愉悦之后的是叫她难以抵受的胀痛,痛得她一下子哭了出来:“顾墨笙,你欺负我。”

她恨恨地咬住了顾墨笙的肩膀。

第152章

顾墨笙也知道林嫮生不好受,可到了这个时候也是进退两难,只好停止不动,轻轻地摸着她的后颈抚慰:“我不动,我不动,好姑娘,不哭了。”

林嫮生松开嘴,委屈地哭:“你这人太坏了,连肉也这么硬,咬也咬不动。”

这真是娇气的小姑娘啊。

顾墨笙明知道不该笑可还是笑了出来,这一笑使两个人结合得更深了点。这下叫林嫮生倒抽了口气,噎得哭也哭不出,眼泪汪汪地指控地看着顾墨笙,叫顾墨笙心软成一滩水,体内的火却是烧得更旺。

“好了,好了,不怕,很快就好了,很快的。”顾墨笙捧着林嫮生的脸哄她,一面细细地吻干她的眼泪,最后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吞没了她的呜咽。

大概是顾墨笙的亲吻缓解了林嫮生的紧张,大概是顾墨笙许诺很快就好了叫林嫮生觉得有了希望,她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慢慢地放松。

但是顾墨笙的很快和林嫮生认识中的很快绝对不是一个概念,等到顾墨笙真正结束的时候,林嫮生哭得眼泪把鬓发都浸湿了,哭得顾墨笙又是心痛又是后悔,后悔自己没控制住,还是伤到了她,起身跪在林嫮生身边,要伸手抱她。

林嫮生一看顾墨笙的手伸过来,就往旁躲:“顾墨笙,你是坏人,不要过来。”顾墨笙跟着她挪过去:“好,我是坏人。乖,不哭了啊。”林嫮生吸吸鼻子,把顾墨笙的脸往旁边推:“我不要和欺负我的人说话,你走开。”

顾墨笙又是好笑又是心痛地挪到林嫮生身边,视她的的挣扎于无睹,伸开手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吻了吻林嫮生的额头:“这次真的好了,乖,不哭了。”

林嫮生挣扎了几下,凭她的力气怎么逃得开顾墨笙的怀抱,这一动,就觉得好象被人拆散了骨头又再拼起来一样,浑身酸痛,眼泪又要下来了,气鼓鼓地讲:“你又想骗我。”

顾墨笙亲了亲她脸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林嫮生吸吸鼻子:“还讲没有!你明明说很快的。”讲完这句,忽然反应过来,面孔一下子通红,咬着嘴唇不出声了。

顾墨笙身体健壮又值青年,而且素了这些年,一旦开禁,多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就是抱着她都叫他的热情又抬起了头,再看到她这幅样子,差一点又控制不住。

到底顾虑到她还是第一次,不敢太过分,自己去浴室冲了个澡,洗了条毛巾出来,替林嫮生清理干净,其间还叫林嫮生拿手拍了几下。

顾墨笙把毛巾送回浴室出来,用被子卷了林嫮生放在沙发上,亲自换上干净床单,回身来抱人时,才发现林嫮生已经睡着了,可小眉头还皱着,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样子,一下子笑了出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下:“傻孩子。”

林嫮生这一睡,直睡过了下午,到吃晚饭前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眼睛张开的时候看到顾墨笙衣着整齐地坐在床边,面孔上都是笑的看着她,眼睛眨一眨,终于反应过来,一下躲进了被子。

顾墨笙失笑,只好伸手从被窝里把人挖出来,连人带被子半抱在怀里,吻着她的头发:“嫮生,我很喜欢,你喜欢不喜欢?”

林嫮生叫顾墨笙抱在怀里动弹不得,嘟了嘟嘴:“叫我怎么讲啊。”

顾墨笙在她唇上啄了下:“我们已经是法定的夫妻了,做这样的事很正常的,是不是?”

这话讲得林嫮生不得不点头,顾墨笙又亲了亲她的额头:“那你喜欢不喜欢。”

这人又这样老面皮!林嫮生恨恨地斜了顾墨笙一眼,就是不肯点头。顾墨笙把她又往怀里抱了抱,在她鼻尖一吻:“我喜欢啊,嫮生,我们是真正的夫妻了,所以我真的很喜欢。”

虽然楼下已经开饭,可林嫮生到底身上不舒服,怕走动的时候叫人看出来,而且两只眼睛还有点肿,所以执意不肯下楼吃饭,顾墨笙只好一个人下去。

在顾云飞和田慧珠的关心下,顾墨笙只说林嫮生有点头痛,吃了片药睡着了,又关照厨房里烧一碗鸡汤银丝面,加个糖心的鸡蛋,等下他自己送上去。

顾玉笙听见了,她倒是想讨好顾墨笙和林嫮生,看顾墨笙脸色愉快,胆子就大了点,毛遂自荐地讲:“大哥,你吃饭好了,我给大嫂送上去。”

顾墨笙瞟她一眼,点一点顾玉笙面前的碗碟:“我会送。”

林嫮生头疼不下来吃饭,田慧珠已经有些不满。再看顾墨笙连妹妹送上去也不放心,殷勤得要自己把饭送上去,忍不住想起就是她得病的时候,顾墨笙也没这么上心过,多少有些吃醋,只是到底晓得儿子看重林嫮生,怕引起和他的矛盾,一点不满的情绪也不敢露出来,先是笑着同顾玉笙讲:“你去什么?等你结婚了就懂了。”又和顾墨笙说,“趁着还没吃,你看有什么菜是嫮生喜欢的,一起拿上去做浇头。”

顾墨笙听说,在桌面上扫了眼,点了木耳鱼片,田慧珠连忙叫佣人上来把整盘菜撤下去,预备交给顾墨笙等下一起拿上去。

顾墨笙夹了几块小炒肉和烩青椒,又拿鱼汤淘了饭,匆匆吃完,厨房里正好把下好的鸡汤银丝面送了出来,面上还卧了只金黄的荷包蛋,旁边放了两颗烫过的小青菜,看着就叫人食指大动,旁边是那碗撤下去木耳鱼片,也觉得满意,接过托盘,同顾云飞和田慧珠打了声招呼就上楼了。

顾云飞看田慧珠盯着儿子的背影看,咳了声,引得田慧珠回头看他,就说:“你看什么?吃饭。”田慧珠不敢惹儿子,丈夫当然也不敢惹,笑了笑,拿起筷子,这一餐饭吃得有口难言。

倒是顾墨笙上楼,把碗放在小客厅里,自己进卧房把林嫮生抱出来,放在椅子上,点了面讲:“我还记得你喜欢吃淌黄的鸡蛋。”

林嫮生对他笑一笑:“那你吃好没有?你要没吃好,不用管我的。”

顾墨笙叫她笑得意动,温柔地回答:“吃过了,你慢慢吃。”

林嫮生哦了声,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汤,微嘟了唇吹了吹,先尝了口汤,大概是对汤的鲜味还算满意,眯了眼点了点头,这才又舀了勺汤,挑起几根面放在汤匙里,慢吞吞地理得整整齐齐,这才往嘴里挑。

这是顾墨笙第一次看见林嫮生吃面,还是这样画蛇添足的吃法,只觉得可爱有趣,笑吟吟地看她吃,一面拿着备用的筷子夹起鱼片,检查了看没有鱼刺再喂她吃,一面讲:“下次叫厨房把面煮硬一点。”

林嫮生咽下一口鱼,认认真真地点头:“是的呀,不然面会烂的,烂了就不鲜了。”顾墨笙笑着倾身向前,在她脸颊上亲了下:“好的,我会记住的。”

林嫮生笑眯眯地挑起一筷子面送到顾墨笙嘴边,顾墨笙张口也吃了,夹起一朵木耳放到林嫮生碗里,无视她慢得叫人牙痒的速度,关照她:“慢慢吃,当心烫着。”

因为林嫮生吃面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一碗面还没吃完一半,面条已经涨开到几乎把鸡汤都收干了。顾墨笙就从她手里接过碗筷,放在一边:“你有没有吃饱?没吃饱我叫厨房再煮一碗,这碗不要吃了。”

林嫮生想了想:“算了,也差不多了,再来碗吃不下的。”顾墨笙听见林嫮生不要,也不勉强,拿起一边的手绢递给林嫮生,自己把碗筷送下去。

楼下田慧珠还等着,看到顾墨笙送下去的面,只吃了一小半的模样,倒是相信了林嫮生头疼的说法,就问顾墨笙:“嫮生头疼得厉害吗?要不要把罗医生叫过来给她看看?”

顾墨笙看了眼碗,知道田慧珠误会了也不解释,只讲:“暂时不用,不过还请母亲给我岳母去个电话,就说嫮生不太舒服,您留她住一夜,明天再回去。”

毕竟嫮生走路的样子不太自然,脸上又是哭过的样子,章丽娟是一双利眼,叫她看出来,总归尴尬。他自己虽然也能打这个电话,章丽娟也不会驳回他,但是明天林嫮生回去之后大概少不了要被章丽娟盘问,可田慧珠打就不一样。她是林嫮生的婆婆,由她开口留,章丽娟这边好过关,就是嫮生明天回去了,章丽娟也不会过多盘问。

田慧珠先是迟疑,想到他们是领了婚书的合法夫妇,就是留宿也不是什么大事。又想早些圆房也好,墨笙都这个年纪了,早些要孩子才好。”立刻点头,还笑着关照顾墨笙,“嫮生年纪还小,你要多照顾人家。”

顾墨笙原本还自若,叫田慧珠这句话讲得面孔居然红了红,只点了点头,余下来一句话也没讲,可看在田慧珠眼睛里,已经十分满意。

再讲林宅,章丽娟接到田慧珠的电话,说是林嫮生头疼,连晚饭也没有下来吃,一直在楼上休息,她不放心叫她回家,打算留她住一夜,问章丽娟方便不方便。

就像顾墨笙考虑到的一样,章丽娟虽然不是很放心,可是毕竟林嫮生和顾墨笙已经领了婚书,又是田慧珠亲打的电话,所以也没怎么迟疑,一口答应了,还同田慧珠讲:“那麻烦亲家了。”

田慧珠差点脱口而出有墨笙照顾,你就放心吧,话到了嘴边又改成了:“玉笙和嫮生是同学,会照顾她的,亲家放心。”

第153章

要是田慧珠不特地强调有顾玉笙照顾,章丽娟也不过是有怀疑并不能肯定,可田慧珠这一强调,倒是叫章丽娟基本肯定林嫮生留在顾家是因为顾墨笙的关系。所以第二天顾墨笙送林嫮生回家的时候,点了点林嫮生的头,以叫她去换衣服为名支开她后含蓄地同顾墨笙讲,说是毕竟两个人还没举行婚礼,有些事还是要注意点的好。

顾墨笙面皮算是老的了,叫章丽娟点了这几句,也有点脸红,起身答应,表示以后尽量注意。

章丽娟看顾墨笙答应得爽快,也就转移了话题,问起婚礼的进展来。

尽管顾墨笙说过他会料理,可他毕竟公司的事也忙,怕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讲:“我就嫮生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宠坏了,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忙,不过她还是有点小聪明的,你跟她把要求讲明白,她就知道怎么做了。”

反而是顾墨笙笑着说:“如果我这些都料理不好,还要嫮生操心,岳父岳母该不放心叫嫮生嫁给我了。”毕竟他公司里还有事,稍微坐了坐,并没有等林嫮生下楼就起身告辞。

看到顾墨笙走了,章丽娟才上楼找林嫮生谈话。倒不是为了林嫮生在顾公馆留宿的事,而是固然顾墨笙现在是宝贝林嫮生,愿意把什么事情都揽到自己头上,可林嫮生真要事事不关心,时间长了,人心难测,可能就没发言权了。只不过这样的话不好明讲,可能破坏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所以过来关照林嫮生,要她注意点,顾墨笙也是大忙人,结婚毕竟是两个人的事,不好全叫他一个人去操心的。

林嫮生抱着章丽娟的手臂笑:“姆妈,我晓得的呀。顾墨笙都会征求我意见,我自己也会问的,毕竟是我结婚呀。而且,只要他愿意按照我喜欢不喜欢去安排,那他愿意忙那就叫他忙好了,又不要紧的。”

章丽娟原本还有些担心两个人年龄相差太大,顾墨笙又心机深沉,林嫮生不是顾墨笙的对手,会被他捏牢,现在看下来,林嫮生的想法通透明白得简直不像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倒也放心了点,摸了摸她的头发讲:“有件事,姆妈想问问你。”

林嫮生张大眼睛看着章丽娟,章丽娟迟疑了片刻,还是开了口:“陆凌桓,他来过几趟,你要不要见见他?”

林嫮生面孔上的笑容一下淡了下去,垂下眼睛,手指在膝盖上划了几道,嘀嘀咕咕地讲:“姆妈,你说见了又能怎么样呢?总归是我对不起他。”

章丽娟叹了口气:“这件事其实是姆妈爸爸的责任,如果不是我们自私,认为陆凌桓能够宝贝爱护你,答应他和你在一起,大概他受到的影响不会这么大。可是囡囡啊,姆妈觉得你还是应该见一见他,也算是给他一个交代。不过,到底见不见,你自己决定。”

林嫮生嘟了嘟嘴,到底还是点了头。第二天顾墨笙来接她去试婚纱到时候,林嫮生就把想和陆凌桓见一面的想法告诉了顾墨笙,征求他的意见。

对顾墨笙来说,他并不想林嫮生去见陆凌桓,毕竟他和林嫮生在一起的时间比他长得多,嫮生对他明显又有愧疚,让他们见面实在不是个好主意。可是叫林嫮生拿请求的眼光一看,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连着林嫮生要单独去见的要求顾墨笙也答应了,只是提出林嫮生回家以后给他去个电话的要求。

林嫮生和陆凌桓并没有约在林家,而是去了红房子西餐厅,就坐在靠街边的窗口。林嫮生到的时候,陆凌桓已经等在那里。

和刚出事时不同,陆凌桓现在的外貌看上去清清爽爽,一点也看不出憔悴,看到林嫮生进门,和从前一样站起身,笑着讲:“嫮生,你来了。”

倒是林嫮生看到陆凌桓,眼睛就有点红,走到他对面坐下:“阿哥,你的脚现在怎么样了?。”

陆凌桓认认真真地把林嫮生上下看了看,看她好象比以前更好看了点,心里发酸,面孔上带上了笑容:“差不多好全了。你不要担心。”

林嫮生看到陆凌桓笑,倒是更难过了:“阿哥,是我连累你的。”

陆凌桓的态度好象两个人从来没经历过订婚,解除婚约一样,自然地说:“戆囡,石野村是个疯子,疯子做的事怎么能叫你负责呢?”

如果陆凌桓有怨气,林嫮生可能还好过点,可陆凌桓态度温柔,就更叫林嫮生难过:“阿哥,不光是石野村,还有我,是我喜欢上了顾墨笙。”

陆凌桓原来已经摸出了手绢,听到林嫮生提起顾墨笙,手上停了下来:“嫮生,这个不是你的错,是我有的地方叫你不满意,结婚是一辈子的事,谁都想找个自己满意的,是不是?”

叫陆凌桓讲了这几句,林嫮生更难受了,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她原本就长得漂亮,再一哭,更加引人注目,西餐厅里的顾客和侍应都忍不住对着他们看,还有人点点戳戳,大概意思总是这个男人欺负了那个好看的小姑娘。

陆凌桓听到声音,转头看了看,居然还笑得出:“嫮生,你再这样哭下去,人家要以为我欺负你了。”

好象是为了证明陆凌桓说法的正确,就在他讲这句话的时候,侍应上来送汤,和面包,在把汤往陆凌桓面前放的时候,手脚格外重一点,引得林嫮生还眼泪汪汪地对侍应看了眼。

等侍应走了,陆凌桓就同林嫮生讲:“你看,阿哥说得对不对,你再哭下去大概有人要来打我了。”一面讲一面把手绢递了过去。

林嫮生叫陆凌桓引得又想哭又想笑,从他手里接过手绢来擦眼泪。

陆凌桓拿起淡奶油来往林嫮生的蘑菇汤里浇,一面说:“嫮生,你下个月结婚的时候,阿哥要去外地谈个生意,大概来不及来参加你的婚礼,所以先和你打声招呼。”他搁下奶油罐,从身边的椅子上拿起只牛皮纸袋推到了林嫮生面前。

林嫮生对那只牛皮纸袋瞟了眼,顾墨笙抢在她拒绝前说:“嫮生,虽然我们做不成夫妻,可我总还是老师的学生,总还是你阿哥,难道送你个结婚礼物都不可以了吗?阿哥提前祝你和顾墨笙白头偕老。”

林嫮生本来已经忍住了,叫陆凌桓讲了这句,眼泪又落下来,陆凌桓转过头,吸了几口气再转回头,笑着讲:“好了,阿哥已经放下了,你放心,阿哥又是不是刚度,长得也不难看,难道还会没人喜欢吗?”

听到陆凌桓这句话,林嫮生心头的那块石头挪开了些,悄悄地松了口气,态度也放松了不少。两个人吃完饭,陆凌桓就说自己还约了客户在这里见面,叫林嫮生先走。

也不知道林嫮生是真的相信陆凌桓还有事还是叫自己相信,同陆凌桓说了再会起身要走,还没走两步就叫陆凌桓叫住了:“嫮生,你忘了。”他拿手点一点桌面,那只牛皮纸袋赫然留在桌上。

林嫮生抿一抿嘴唇,回身拿起纸袋,又低声讲了句:“陆凌桓,对不起。”讲完这句,像背后有人追赶一样地离开了西餐厅。

陆凌桓好象没听到林嫮生这句道歉,笔直地坐在自己位置上,脸却向着窗外,好象盯着街道行人看,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先掏出手绢在脸上擦了擦,又放下几张钞票,这才弯腰拿出藏在椅子下的手杖,撑着离开了西餐厅。

原来因为受伤以后,陆凌桓没有按医嘱卧床静养,所以腿伤还是留下了后遗症,走路多少有些不便,得靠手杖才能自如些。也是陆凌桓生怕林嫮生知道了会愧疚,进而影响到她和顾墨笙的关系,所以故意留到林嫮生走了才离开。

见过陆凌桓以后,林嫮生并没有把她和陆凌桓的对话转告顾墨笙,顾墨笙也没有问,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回避了这个问题。一直到举行婚礼前几天,顾墨笙趁着安排观礼人员的时候,随口问了句,说是陆凌桓到底还算岳父的学生,要不要安排他的座次,林嫮生这才把陆凌桓要出差,来不了的话讲了。

顾墨笙听了伸手把林嫮生抱在了怀里,在她脸颊上亲了下,笑着讲:“公事要紧。”

不过大家都是男人,顾墨笙怎么会不知道陆凌桓哪里是要出差。作为光华公司的总经理,有多少事是需要劳动到他亲自出差的?公司那些副总,经理是做什么的?何况还是提前一个多月预知。那是陆凌桓没勇气看着林嫮生嫁给别人,又不忍心叫林嫮生愧疚,这才找了个借口。只不过林嫮生既然相信了,他也不会去拆穿。

顾林联姻,因为顾家的身份地位,不光上海滩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全了,就是南京、北平、各省市都有官员名流前来。虽然顾墨笙已包下了整个国际饭店,也依旧好说是衣香鬓影,高朋满座,所以谁也没留意到陆凌桓的身影曾经出现在人群中又趁着没人留意,消失在夜色里。

第154章

顾墨笙和林嫮生并没有注意到陆凌桓的悄然出现和离开,作为新郎新娘,他们的身边都是来贺喜的宾客,又怎么能注意到一个刻意隐藏自的人呢。就是当天的警卫和服务人员,也以为这个看完新郎新娘交换戒指,在他们拥吻的时候离开的客人不过是一个攀附顾家势力的普通客人罢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顾墨笙和林嫮生身上。

作为上海警备区司令的长公子,顾氏公司下一任的董事长,顾墨笙的个人问题一直引人注目。再加上顾墨笙本人虽然不算是美男子,可也身材高大,风度气度俱佳,从来品行端正,所以一直以来也有不少大家小姐社会名媛对他递出橄榄枝,可顾墨笙一概拒绝得没有转圜的余地,世人不免以为这是顾墨笙对前妻唐喜若情深义重的表现。

所以当他和林嫮生相恋,甚至为了林嫮生不惜以身犯险的消息传开以后,大家都对林嫮生这人充满了好奇。虽然林嫮生的照片也见诸过报端,可限于相片本身的质素不高,印刷的水平也有限,报纸杂志上的林嫮生只好说句也算个美人.

可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又凭什么叫顾墨笙这样一个可以说是铁石心肠的人化做绕指柔呢?

等在婚礼上终于见着林嫮生真人以后,再拿她和相片比,倒是好有个比喻,道是: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相片完全不能体现出她笑一笑就叫人开心的明媚娇俏。

再加上她虽然年纪小,哪怕穿了大红织金的旗袍,烫过头发,又描眉点唇的,看着也不到二十岁,嫩得好象掐得出水一样,可面对济济一堂完全陌生的宾客,居然一点也不怯场,随着顾墨笙在大厅里穿梭应酬的时候,一样应付自如,完全看不出半点局促。

有个词叫赏心悦目,说明第一印象的重要,只有悦目了才能进一步赏心。能来贺喜的宾客和顾家林家都没有什么仇怨,对林嫮生的第一印象就好,再一接触下来倒是叫大多数人觉着理所当然起来。还有些和顾家关系亲近点人,还笑说顾墨笙好福气,能娶到这样年轻漂亮的如花美眷,是应该上心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