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嫮生是反串过哈姆雷特的,自然晓得顾墨笙念的这是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里头一首的前几句:“我眼睛扮作画家,把你的肖像描画在我的心版上,我的肉体 就是那嵌着你的姣颜的镜框。”尽管知道司机和警卫不能够听明白,还是红了面孔,轻声讲:“老面皮。”

顾墨笙笑着侧头凑到林嫮生耳边,继续讲:“For nothing this wide universe I call, Save thou my rose, in it thou art my all.”

林嫮生看着顾墨笙,这人讲情话的手段简直是一出接一出,连“这无垠的宇宙对我都是虚幻; 你才是,我的玫瑰,我全部。”这样肉麻的话都能面不改色地讲出来,实在是件叫人又是难为情又是欢喜的事,为着掩藏脸上情不自禁浮现的笑容,林嫮生转过头面向着另外一侧的车窗。

窗外,光华公司的招牌一闪而过,林嫮生的心里蓦然一声叹息。

从大同回来后不久,教会大学开学,依照结婚时的约定,林嫮生准时上课。为着她上下课方便,顾墨笙特地问顾云飞要了个司机,每天只负责接送林嫮生。

林嫮生刚进大学时就算得上知名人物,基本上本系的都晓得来这届来了个漂亮标致的学妹。等上了一段日子课,因为她活泼开朗,又有参与学校活动的热情,渐渐名声在外,一向追求者众。

因此她嫁给顾墨笙的消息一传出来,大学生们通常都热情单纯,看着林嫮生年纪少小,顾墨笙大她一轮还多,都为她不平惋惜。有想象力丰富一点的,还认为是顾墨笙仗着自家的势力威逼的林嫮生,连着顾玉笙也受了池鱼之殃,叫些同学白眼。

所以这次休学回来,刚进教室,林嫮生就叫同学围住了,有些人安慰她,也有人鼓励她,甚至还有些同学劝导林嫮生要有反抗精神,要她向出走的娜拉学习,对封建家庭和霸道蛮横的丈夫进行勇敢的反抗。

哪怕林嫮生一再表示她是因为感情才嫁给顾墨笙的,可在年轻单纯的学生们看着她年轻娇嫩的形象,再想想传说里快要四十岁的顾墨笙,怎么肯相信。等再看发现林嫮生有司机接送,更以为林嫮生的人生自由受到了限制,对她更加同情怜悯。从前报纸上报道的那些顾墨笙和林嫮生历经患难的消息,叫这些人自动自发地抛在了脑后。

林嫮生上了几天课,可以说是饱受同学们同情爱护的困扰,又因为他们出发点是为着她好,真是哭笑不得,回去跟顾墨笙一讲,就叫顾墨笙拿异常的眼光看。

林嫮生起先以为自己面孔上有东西,还伸手去摸,不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叫顾墨笙抱在了怀里。

顾墨笙几乎要叹气,那些同学为什么愤愤不平?难道还真的是出于朴素的天然的同学感情?这孩子可真是傻。

不过,他这次也真是冤枉了林嫮生。林嫮生从来叫同学们众星捧月惯了的,所以视他们的关心为常态,又默认自己是有夫之妇,怎么会往别的地方想。

顾墨笙也狡猾,并没有点明,只是第二天亲自送林嫮生上课,在校门口,顾墨笙亲自给她拉开车门。

要说顾墨笙当然不是什么美男子,可是高大挺拔,气度高傲,和娇俏美丽的林嫮生站在一起,倒算得上也般配,引得同学们注目。从那以后只要顾墨笙的时间安排得过来都会亲自接送林嫮生。

那头天顾墨笙公司里没什么事,算着林嫮生也差不多该下课了,亲自到大学来接林嫮生,因为看着时间还早,顾墨笙特地绕到林开愚办公室和他打了招呼,翁婿两个结伴往操场走。

还没到操场,就听到喊加油声,男男女女的声音混在一起,还有口哨和鼓掌声,十分热闹,其中有声音在叫:“戴安国,你行不行啊,你输了不要紧,别连累嫮生面子,实在撑不住就换人。”

听到林嫮生的名字,顾墨笙和林开愚两个互相看了眼,加快脚步往操场走。

操场上里里外外围了几层,顾墨笙仗着自己身高看到人群中间,几个男学生脱剩件衬衫,正在做俯卧撑,每人背上坐了个女同学,其中一个正是林嫮生。

林嫮生身上一件天青色夹旗袍,外头罩了件白色羊毛开衫,衣襟口别了一枚金刚石胸针,阳光正好照在她身上,整个人都像是会发光一样,看得顾墨笙面孔上的线条都柔和了。

只不过背着林嫮生的那个男同学似乎有些勉强,撑起来的时候两只手臂都不能伸直,好容易又坐了两个,第三个的时候人一歪,向地面倒下去连带林嫮生也摔倒了。

戴安国是学校足球队的,怎么可能做不起俯卧撑,不过也是他倒霉,前几天才在训练的时候伤着了腰,自己做还好,叫林嫮生坐在背上,腰上就用不出力,还是不想在同学们面前丢面子才逞强做了几个,做到第十下的时候,实在是撑不住了。

他自己倒了也就倒了,连累得林嫮生摔倒,戴安国的一张面孔涨得通红,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回身去搀林嫮生,一转身,已经叫同学们隔开了。

林嫮生倒无所谓,一面讲不要紧一面拍身上的灰,忽然身边静了下来,她奇怪地抬头,就看见穿着深灰色长大衣的顾墨笙站在她面前,有些意外地笑:“墨笙,你怎么来了?”

顾墨笙似笑非笑地问:“要不要让你赢?”

林嫮生眨了眨眼,这是什么意思?

顾墨笙脱下长大衣,西装,摘下手表,都递在林开愚手上:“岳父,您帮我拿着。”

坦白地讲,几个血气方刚的男学生之间比试一场本来就是常态,背上加个女学生也不过是增加点难度,也不是不合规矩的事,就是林嫮生参加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尴尬的是,叫顾墨笙撞个正着。

而顾墨笙现在摆出的姿态,摆明就是要显示他的力量,可林嫮生这个孩子还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林开愚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地接过顾墨笙的衣裳。

顾墨笙挽起衬衫袖子,露出肌理分明的小臂,问在场的同学:“你们最多的做了多少?”

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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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说在场的男女同学们了,就是林嫮生也想不到顾墨笙会说出这句话,一下都反应不过来,没人接口。倒是刚才那个跌倒的戴安国看顾墨笙虽然看着高大健壮,可年纪明显不轻了,又怎么可能比得过他们几个体育健将,生怕他有个损伤,所以过来劝他,只讲这个是同学们之间的竞赛,闹着玩,不作数的。

林开愚本来就不大赞成顾墨笙一个成年男人同几个大学生较真,现在听到戴安国这几句,趁机也劝他罢手,没想到顾墨笙却讲:“岳父,我知道了。”讲完又对在场的男学生看了眼,笑吟吟地问:“既然没人应战,那我们就回去了?”

后头那句话问的是林嫮生,却是叫那些男同学们下不来台,当时就有几人出来应战。

顾墨笙还一副我不占你们小年轻便宜,刚才比过的就不要上来了的态度,叫本来看他就不是很顺眼的男学生们一下子激动起来,当时就推举出三个男学生来和顾墨笙一决高下。其中两个人高马大,衬衫下的肌肉都是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体育健将。

四个人一字排开,每个人背上都坐了一个女学生,林嫮生小心地坐到顾墨笙背上,往后挪了挪,觑着没人注意她的空档,低头在顾墨笙耳边轻声问:“我重不重啊。”

这话好比在问顾墨笙行不行。但只要他还是个男人就听不得这话,更何况他的本意是叫那些学生们知道他不是个配不起嫮生的老头,所以笑说:“你坐稳。”

林嫮生哦了声,索性把两条腿都挪到了顾墨笙背上,盘了个观音坐莲的姿势。

看着四人都做好了准备姿势,原先那个做裁判的学生吹了哨子,四人同时做起俯卧撑。

对比那几个年轻学生动作的快速有力,顾墨笙做得不疾不徐,别人做了三个,他才能做两个,倒是节奏始终如一。

等做得八十多个之后,有最右边那个学生体力不支,动作速度明显减慢,可瞟着顾墨笙这个半老头还慢吞吞地在做,居然还是刚开始的速度,怎么肯丢面子,咬着牙强撑,又强撑了二十多个,他实在是撑不住了,放弃比赛,趴在地上直喘气。

看到一个同学败下阵,可顾墨笙还是刚开始那样下沉时胸部腹部几乎贴着地面,撑起时身体绷得笔直的姿势,剩下两个健将也是懂行的,就知道这个男人还有余力,都收起了轻视之心,认真对决。

看到比赛这样激烈,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几乎是将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鼓着掌帮他们数数,眼看着数字已经喊到了二百,顾墨笙右手边那个男同学的速度明显减慢下来,等数字跳到三百时,这个男同学也败下阵来,趴在地上给顾墨笙挑了个大拇指。

剩下那个男学生顿时觉着自己责任重大,简直是背负了全校男同学的面子。要是连他也输了,岂不是说整个教会大学的男同学都不如一个将近四十岁的老男人?那以后走出去,还有什么面子同别校的男学生说话?说什么都要咬牙强撑,哪怕赢过一个也好。

随着大家报数的声音越来整齐,顾墨笙的速度也明显跟了上来,这对这个学生来说简直是无形的压力,动作也开始走形,又撑了六十多个之后终于也倒在了地上,翻了个身仰面朝天,一面大口喘气,一面对一旁还在继续的顾墨笙拱了拱手表示服了。

场中齐声开始为顾墨笙数起数来:“四百二十、四百二十二,四百二十三......”数到四百三十六的时候,顾墨笙终于停下,场中静默片刻,接下来就是掌声雷动。

林嫮生已经从顾墨笙背上下来,看到他要起身,本能地伸手去扶,顾墨笙摆一摆手自己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放下衬衫袖子,扣好袖口,虽然有些气喘,看着倒还是行有余力的样子。

青年人不分男女,多少都有些慕强心理,本来顾墨笙这个社会名流,商界精英对他们来说只是个存在与报刊杂志上的老男人,所以不忿他娶了林嫮生。今天一比赛,都心服口服,不光刚才和他比赛的几个男学生过来和他握手,观战的人群中也有学生上来和顾墨笙说话。

林嫮生也没想到顾墨笙居然真的赢了,看他给同学们围住了,回头从林开愚手上接过西装大衣,预备亲自给顾墨笙送过去。林开愚点点人群中的顾墨笙,又点点她,摇一摇头,转身走了。

哪里想得到就是这一转身的时间,顾墨笙已经叫同学们围得水泄不通,林嫮生只好站在人群。有几个女学生过来同林嫮生打招呼。

其中一个女学生当初认为林嫮生和陆凌桓,无论是外貌还是家世都十分匹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所以看到林嫮生嫁给顾墨笙后十分惋惜,怎么也不肯相信林嫮生表白她是因为喜欢顾墨笙才嫁给他的。现在看到顾墨笙真人,再看到他的表现,倒是信了几分,笑着:“怪不得你说你嫁给他是因为感情。”

林嫮生转头看看她,嘴角一翘,笑着讲:“可你们那时候不相信呀。”

尽管是在吵杂的环境中,林嫮生这句话还是叫顾墨笙听见了,真可以说句心情愉悦。又和学生们讲了几句,才从人群中撤身出来,走到林嫮生面前,接过西装穿好,一手拿过大衣一手牵住林嫮生,同学生们说了句借过,拉着她往校外走。

等上了汽车,林嫮生瞥了眼顾墨笙,看到他西装领子不怎么服帖,伸手去抚平,嘀嘀咕咕地讲:“领子都不拉平,要叫人笑的。”

顾墨笙想起她在同学们面前维护她,心里又软又甜,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拉到面前,在她脸颊上亲吻了下,这才吩咐司机开车。

回到顾公馆,两人依照惯例回房间换衣服预备吃饭前先到小佛堂同田慧珠打过招呼。

田慧珠恨不得林嫮生马上就传出有喜的好消息,所以看到顾墨笙和林嫮生出双入对就高兴,反倒是催着两个人趁着还有一点时间才开饭先回房休息。

顾墨笙从善如流地答应,拉着林嫮生回到三楼,才一进门,林嫮生就叫顾墨笙抵在墙上。他一手托住林嫮生的后腰,一手撑着墙,把人控制在自己的怀抱里,似笑非笑地问她:“顾太太,你现在知道了吗?”

他的鼻息喷在林嫮生面孔上,烫得她有点脸红,乌溜溜的眼珠子往旁边一转:“我知道什么呀,你都不说清楚。”

顾墨笙低头在林嫮生的脸颊上亲吻了下:“你忘了你说的吗?”

林嫮生眨眨眼,忽然觉着自己好象有点不太妙:“我说什么了?”

顾墨笙撑着墙的墙的手慢慢地滑下来,握在林嫮生另一侧腰上,两只手一用力,又将她举了起来,笑眯眯地问她:“你说你重不重。”

林嫮生听到这句,就松了口气,两只手安安稳稳地放在顾墨笙两个肩膀上,先是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下,又讲:“那我不是担心你,怕你不行嘛。”

这句话不讲,顾墨笙也不过是吓吓她,叫她说了这句,再不收拾收拾,这孩子简直要不把他看在眼里了。顾墨笙笑一笑,手上猛地一松,好象是要把人丢下。林嫮生本能地抱住了顾墨笙的脖子:“你做什么呀!”

顾墨笙一手下滑勾住林嫮生的腿弯,将她横抱到客厅的沙发上,自己顺势覆身而上,在她嘴唇上啄了下,笑着问:“你担心我不行?”他不笑还好,这一笑,笑得林嫮生毛骨悚然,趁顾墨笙抬起身,单手解领带的空挡想从他身下溜走。

可顾墨笙的反应哪里是她比得上的,半个身体还没挪开呢,就叫顾墨笙又抓了回来,用上身和腿将她压制得动弹不得,鼻尖对鼻尖的看着她:“好孩子,你想去哪里?”

顾墨笙的态度明明又是温柔又是体贴,可林嫮生偏偏有大祸临头的感觉,赔着笑脸讲:“那个,我去换衣服。”一面在他身下挪动,可这一挪动就觉出一团火热抵着她。

现在的林嫮生怎么不知道那是什么,一下叫那温度烧红了脸,垂死挣扎地讲:“你刚才出了汗,你不洗澡吗?”

顾墨笙低下头吻她的脸:“等下再洗。”

林嫮生几乎绝望地看着顾墨笙,这人怎么这样啊!等下是要吃晚饭的呀,难道还要叫一大家子等着吗?

“可是还要吃晚饭啊。”

“会赶得上的。”顾墨笙根本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林嫮生的话。

顾墨笙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那句“会赶得上的。”不过,赶得上的人是他。

以前亲密的时候,顾墨笙再热情都留着点余地,可这一次,他却是用暴风骤雨一样的姿态将林嫮生席卷,虽然时间较从前短,可因为风雨来得太猛,反而将她的体力榨得一干二净。

叫顾墨笙送回床的林嫮生恨恨不已,要是时光能够倒流,她发誓绝对不会再对顾墨笙发什么善心,怕自己重了影响他发挥,担心他不行,这人根本就不值得她关心!

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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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墨笙端着晚饭上来的时候,林嫮生已经睡着了,呼吸匀浅,面孔上还带一点点笑容,只看面孔就乖巧可爱得叫人心疼。可这孩子是横着睡在床中间,还带伸手伸脚的,几乎把整张床都霸占了,摆明了不叫顾墨笙上床。

这孩子气的举动叫顾墨笙失笑,弯下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下:“乖孩子,起来吃饭,吃好了再睡。”林嫮生连着眼皮也没抬下,抬手摸到顾墨笙的面孔,用力往旁边一推。

顾墨笙又叫了林嫮生几声,甚至还摇了摇她,可林嫮生索性扯起被子把头也遮住了。

看实在叫不起,顾墨笙也只好轻手轻脚地退到外间,把房顶上的大吊灯关了,自己坐在沙发上就着落地灯看文件。

林嫮生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顾墨笙并不在房间里,她睡觉的姿势也没叫人挪动过。难道是顾墨笙没有回房睡觉?再朝外间一看,沙发上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羊毛毯,看起来顾墨笙昨天是睡在沙发上的。

看到沙发,林嫮生忽然就想起了昨天那场近乎暴风雨一样的欢爱,又有些羞恼,恨恨地在枕头上捶了两下:“顾墨笙!”

房间的门打开了,顾墨笙一身运动装束的走进来,看起来刚跑完步的样子,看到她醒了就若无其事地笑,气得林嫮生拿手指点他。要讲他几句吧,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难道说以后不许他仗着体力优势来折腾她?

林嫮生手指抖了一会儿同顾墨笙讲,要他今天继续睡沙发。本来以为顾墨笙总要争取几句,毕竟他身材高大,睡在沙发上,脚也没处搁,会很不舒服。哪里晓得顾墨笙低头在她手指上亲了下,非常痛快地答应:“好。”

顾墨笙的爽快叫林嫮生眨了眨眼睛,下面的话就讲不出来,只好斜了他一眼,拿了替换的衣服沐浴更衣,下楼吃早饭。

林嫮生本来以为她昨天晚上没下楼吃晚饭,田慧珠总要问几句,可田慧珠的态度热情和蔼得叫林嫮生摸不着头脑。

“嫮生,你昨天不太舒服早睡了,胃空了一夜,喝点牛奶,养胃的。”一杯温牛奶推到了林嫮生面前。

“墨笙在外国读书的时候,常吃面包涂白脱,你看看,他现在身体多好。”两片涂了白脱的面包又放到了林嫮生面前。

田慧珠那句“你看看他现在身体多好”完全没有别的意思,可有顾墨笙昨天的表现打底,林嫮生还是叫牛奶呛到了,咳嗽起来。

坐在她身边的顾墨笙十分顺手地轻拍着她后背:“你当心点。”

田慧珠继续用一副慈母的态度讲:“墨笙,嫮生比你小这么多,还不是很懂事,你多照顾照顾她,知道了没有。”

顾墨笙看到林嫮生一口气转了回来,才收回手,笑着同田慧珠讲:“好的,母亲。”

田慧珠又叫林嫮生吃鸡蛋,还关照她假使学校功课压力重,那就慢慢来,没关系的,比起成绩来,还是身体最重要。

这态度实在殷勤得诡异,哪怕林嫮生还在生顾墨笙的气,还是忍不住向他看了过去。

顾墨笙却是连眉毛也没动一根,十分自然地敲开装在蛋杯里的鸡蛋,推到林嫮生面前:“吃完了我送你去学校。”

一旁的顾玉笙低头吃着早点,眼睛却是在三个人身上转啊转的,在她二十一年人生的认知里,田慧珠绝对不是个慈爱的母亲,所以看到田慧珠这个态度,多少有些好奇。可在家又不好问,憋着预备到学校之后再同林嫮生探讨一二。

等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之后,田慧珠面孔上的笑就再也藏不住,笑眯眼地同晚下来的顾云飞讲:“墨笙媳妇好象是不大对。”

正喝粥的顾云飞一下抬起头,林嫮生哪里不对?这个媳妇可是墨笙自己求回来的。

田慧珠笑着给顾云飞舀了一勺花生米,心满意足地讲:“嫮生昨天一回来就睡了,墨笙端上去的晚饭也没动,我预备叫朱医生来给嫮生检查下。他们小夫妻要好,万一没注意到,出了事可就追悔莫及。”

顾云飞想一想,点头应和,虽然墨笙提过暂时不要孩子的打算,可万一他们改主意了呢?到底他也这个年纪了。

过了几天,选了个林嫮生没课的日子,田慧珠以检查身体为理由,把朱医生叫了过来。

田慧珠也是五十多将近六十的人了,身体上多少有些不尽如意的地方,所以林嫮生也没在意,因为田慧珠近来待她慈爱,所以林嫮生还陪着田慧珠做了基本检查。

可田慧珠检查做完以后,就同朱医生讲,要他顺便也给林嫮生看看,她觉着林嫮生近来的脸色好象不太好。

林嫮生本能地要谢绝,可田慧珠拉着她的手,感慨地讲:“你这孩子,你母亲把你交给了我们家,我们自然要关心你的身体健康。如果没照顾好你,我以后还有什么面目见你母亲呢?”这话把章丽娟也比了出来,叫林嫮生实在没办法拒绝。

朱医生来前就得到过田慧珠的提示,讲这次过来主要是林嫮生的。不过,她又关照朱医生,说是林嫮生年纪小,脸皮薄,让他慢慢问,不要叫她下不来台。

朱医生给林嫮生量了血压,听了呼吸心跳,切了脉,又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问她近来有没有什么异样,胃口怎么样,睡眠怎么样,问到后来又问起了月事是不是规律。

这句话不问的时候,林嫮生还当田慧珠真是关心她的身体健康情况。问了这句话,田慧珠为什么对她这么周到体贴的真相呼之欲出,大概因为她这些天有时候早睡,又有些挑食,所以叫田慧珠产生了误会。

林嫮生刚想解释,嘴张了张,面孔上一下子红了,她居然想不起自己上个月月事是不是来了,迟疑地讲:“我记不得了。”

看到林嫮生这个反应,田慧珠差一点就说,记不得是好事呀!我们到朱医生的诊所做个详细的检查吧。到底还知道顾忌林嫮生的面子,拉着她的手,笑着讲:“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慢慢想好了,你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林嫮生心里开始发慌,转头看着田慧珠,又看了看笑得慈祥的朱医生,在田慧珠期盼的眼光里摇了摇头。

田慧珠倒还安慰林嫮生:“没事了,朱医生不过惯例问几句,你要有功课做,上去好了。”

林嫮生叫田慧珠这个态度搞得更是狐疑,迟疑地点了头,上楼回房去了。

等顾墨笙回来的时候,叫等在门外的金玲请进了田慧珠的小佛堂,叫顾墨笙以为出了什么事。

田慧珠一看顾墨笙进门,连忙拉着他坐下,满面笑容地问他,林嫮生最近的身体情况怎么样,口味上,生活习惯上有没有什么变化,还不等顾墨笙回答,又压低了声音问他知道不知道林嫮生月事的情况。

顾墨笙面孔上本来还镇定,叫田慧珠问了这些问题,也有些红,回头想一想,他竟然是想不起林嫮生上个月到底有没有过月事。在他印象里最后一次记忆是回山西前,之后的记忆就模糊了,是来过还是没来过?

等等,虽然刚结婚时,两个人有过暂时不要孩子的认识,也采取了西方的避孕措施。可是有几次在情热之下,他的确是没做防护措施,难道嫮生这是怀孕了?

顾墨笙到底年纪在这里,想到自己可能要做父亲了,哪有不欢喜的,简直可以说句喜出望外,面孔上一下露出笑容。可转头又想到他前两天还完全没有留情地对她,一下头皮也有点发麻,脸上刚显出的笑容又淡了下去。

田慧珠看着顾墨笙面孔上的笑容转瞬即逝,心情也从欢喜变成了忐忑,小心翼翼地问出了什么事。

顾墨笙略有些尴尬地问田慧珠有没有跟林嫮生实说。田慧珠这才笑:“你以为妈妈不懂事吗?嫮生年纪小,脸皮薄,我这做婆婆的这样问上去,她怎么好意思呢?”又关照顾墨笙,叫他也不要直接问,顶好旁敲侧击,最好找个借口带林嫮生去医院做个全面一点的检查,有没有有的,大家也好放心。

到底晓得顾墨笙看重林嫮生,怕他以为自己心急,田慧珠还要描补:“妈妈是尊重你们的。不过嫮生现在还在上学,学每天来来去去的,还是有些准备的好。”

这话讲得通情达理,顾墨笙自然一口答应,正要离开,又叫田慧珠喊住了。

田慧珠想了想,又和顾墨笙讲,她也理解他们新婚,不过现在情况不明,顶好不要骚扰她。

顾墨笙叫田慧珠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面孔涨得通红的点头,几乎有些急促地退了出去,带上小佛堂门的时候,顾墨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快步下楼回房。

推开房门的瞬间,顾墨笙看到的是林嫮生坐在沙发上,小眉头皱着,好象有心事一样。当下就放慢了速度,走到林嫮生身边坐下,试探着去拉她的手。

自从顾墨笙放肆了一回以后,林嫮生在外头还给他面子,回房以后连手也不肯叫他碰,可这回,叫顾墨笙拉着手,林嫮生居然一点甩手的意思也没有,只是用略带惊恐的语气问他;“墨笙,我上个月好象没有来。”

第163章

顾墨笙叫林嫮生这句话讲得心里都是怜悯,都顾不上高兴了,坐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讲:“嫮生,没事的,我带你去做个检查,不一定就是有了。不要怕。”

林嫮生其实是想笑的,嘴角牵了一牵,就是笑不出来,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想法,好象是有点开心的,又好象有些害怕,叫顾墨笙一讲,反而更加委屈,眼睛里立刻噙了眼泪,指控顾墨笙:“明明说好我读大学的时候不生孩子的,你说现在怎么办!”

顾墨笙张开手臂把林嫮生抱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讲:“好,是我不好。你也不要急,也许是你自己记错了,我们明天去医院做个检查好不好?”

到现在还做出一副征求她意见的样子还有用吗?难道她能说不好?林嫮生气哼哼地往顾墨笙身上拍,可他身上肌肉坚硬,拍了没两下她的手就疼了:“顾墨笙,我手疼。”吸一吸鼻子,这才眼泪真掉下来了。

她这副模样可怜可爱的模样叫顾墨笙险些笑出来,可他也晓得要是真笑出来了,他睡沙发的期限大概要无限延长了。

不过顾墨笙也知道,林嫮生这个孩子好就好在虽然一副娇脾气,可就是发脾气也是适可而止,只要有人哄一哄,很快就过去了。更何况,这次本来就是他没做好防护措施,她发脾气也是应该的,所以捧着林嫮生的脸一面给她擦眼泪,一面认错,哄她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