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这才听出来,是堂姐周燕的女儿诺诺。

她有些怀疑,“什么?”

周燕的丈夫是市环保局的局长,对外的形象一直不错,在周宁的印象里,他们结婚近二十年,感情一直不错,女儿去年刚考上重点高中,看上去怎么也是一值得人欣羡的家庭。

诺诺小声地抽泣起来,“我爸和我妈,又打起来了。”

周宁匆匆地走出超市,叫了辆车,直奔同华小区。她敏感地捕捉到了诺诺话里的那个“又”字。这说明,堂姐和堂姐夫应该不是第一次动手了。

周宁心里又震惊又惶乱。她不敢想像,一对在外分明就一楷模的夫妻,怎么会在私底下拳脚相加?

周宁赶到周燕家里的时候,只有周燕和诺诺在家。诺诺正弯着腰,收拾乱成一团糟的屋子。周燕怔怔地坐在沙发上,死盯着电视看。

看到周宁,诺诺叫了声,“宁姨。”声音便哽咽了。

周宁心里有些难过,搂了搂诺诺,“诺诺,爸爸呢?”

诺诺说,“爸爸出去了。”

周宁说,“诺诺乖,进房看书去,这里等下阿姨会收拾的。”诺诺顺从地“嗯”了一声,看一眼妈妈,走进自己的房间。

周宁挨着周燕坐了下来,轻声问,“这是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周燕的泪水就抑制不住地奔涌出来。她捂住脸,失声恸哭。

一个月前的一天晚上十点,周燕收到一条短信,“你知道吗?你老公此刻就躺在我的身边,我们刚刚完成了一场完美的性爱。”

小三来袭1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一条发错了的短信,虽然心里咯噔了一下,却没真往心里去。

第二天晚上,短信再次于十点抵达,“他总是这么激情万分,让我怀疑你根本就没尽到做老婆的责任。”

周燕立刻就懵了。女人的敏感告诉她,来者不善,这决不是发错的短信。她立刻拨打丈夫林向南的电话,手机一直响,始终没人接。没几分钟,短信又来了,“不用打了,他睡着了。他累坏了。”

周燕只觉得深身的血都冲到了脑子里,她颤抖着拨打这个发来短信的号码,那边却提示,该用户已关机。

这一晚,林向南凌晨一点才回到家,周燕一直坐在沙发上等他。这三个小时,对于周燕而言,就是一场烈火的煎熬。

林向南看到她没睡,淡淡地问了一句,“还没睡?”

周燕说,“我哪里睡得着,想起你在外边陪着别的女人睡,我就根本没法闭上眼。”

林向南皱了皱眉,轻描淡写地说,“你有病啊。”径直就向卫生间走去。

他的态度激怒了周燕,周燕霍地站了起来,歇斯底里地叫,“你站住,林向南。”

林向南停了一下脚步,又向前走去。周燕气急攻心,顺手操起沙发边的花瓶就朝他扔了过去。林向南听到风声,向前疾走两步,花瓶在他身后哗地爆裂碎掉,那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林向南回过头来,恼怒异常地嚷,“你发什么疯啊!”

周燕指着他,“你说,那小婊子是谁?”她被愤怒贯穿了全身,全身都在发热,她扑上去抓住林向南一阵撕打,林向南猝不及防,狠狠地一推她,她站立不稳,摔在地上。林向南低声厉喝,“你看你,像什么样子!”他厌恶地瞟她一眼,走进卫生间,不一会儿就打开了淋浴喷头,若无其事地洗起澡来。

诺诺的房门打开了,诺诺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怎么了,妈妈,你们吵什么啊。”

周燕这才意识到,家里还有诺诺。她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没什么,快去睡吧。”

诺诺“哦”了一声,重新关上了房门。

周燕跌坐在沙发上,头疼得厉害,那不堪入目的短信真让她体会了万箭穿心的滋味。

她和林向南认识二十年,结婚十七年,女儿诺诺也十五岁了。他们是大学同学,林向南是周燕的初恋,他在学校里颇有名气,特受女生青睐,他却对貌不惊人的周燕情有独钟,两人大学一毕业就结了婚,刚结婚时着实过了一番苦日子,两人家里都不宽裕,特别是周燕家里,还有两个尚未成年的弟弟妹妹。可是手头再紧,林向南总会不时提醒周燕,给弟弟妹妹寄生活费,到后来,两人的生活好过了点,周燕的弟弟妹妹几乎就全由林向南负担了。对此,周燕的家人都感激不尽,都认为周燕找了个好老公。周燕也一直这么认为。林向南工作努力,为人正直,待她始终体贴如一,三年前升任环保局局长,应酬多了,在家的时间少了,但对周燕仍然是关切的呵护的。正因为如此,周燕一直没觉察到,他何时何地,竟然有了别的女人?!

想到此,周燕才意识到,他们已经有快半个月没亲热了。自从有了女儿诺诺,周燕对性爱这事就基本丧失了热情,每次都是林向南涎着脸来缠着,便像应付一项工作似的完成了事。林向南也偶尔小有抱怨,周燕也没往心里去,在她看来,都老夫老妻了,这不重要。到后来林向南日渐忙碌,两人之间的性事不觉地就少了许多,周燕以为他工作压力大,理所当然顾不上这么档子事,自己便也乐得轻松,却没想到,他原来是因为有了别的女人!

周燕胸无大志,一个好丈夫和一个乖女儿就是她的骄傲。如今这好丈夫的标签被别的女人如此残忍地撕扯下来,连同她的自尊,她的自信,都被毫不留情地一同踩踏于地。

林向南始终不承认自己有了外遇,一口咬定周燕纯属没事找事。周燕把手机短信拿给他看,他媸之以鼻,“就你才去信这些。”

他抵死不认,周燕也拿他没法。试图暗地里找人询问一番,却觉得太过丢脸,问不出口。林向南照常早出晚归,周燕拿不到凭据,只得忍下气来,心里也暗自警醒了一番,于是在林向南晚归时,主动示好,试图缓解两人之间的僵局。不曾想林向南完全不领情,每晚倒头就睡。换了从前,周燕也不作它想,但如今周燕便忍不住猜疑,他为什么不碰她?

一星期前,女儿回到家里便说,今天爸爸带着个阿姨去看她。周燕原本没打算让女儿住校,在女儿的强烈要求下,才刚为女儿办了住校手续,一听女儿说有女人去看她,立刻警惕起来,问,“谁啊?”诺诺说,“是韦阿姨。好漂亮。还送了我一个MP4。”

诺诺一直想要一个MP4,周燕觉得一中学生玩这个,不好,没同意买。周燕听了女儿的话,第一感觉就是此女人既彼女人。她又吃惊又愤怒,第一,这个女人是真实存在的。第二,这女人未免也太嚣张了些。第三,一个巴掌拍不响,林向南竟然也默许了这个女人去接近自己的女儿!

等诺诺一回校,周燕就揪住林向南不放,林向南这一次没有矢口否认,只不耐烦地说,“单位同事,你瞎紧张什么。”周燕紧逼着问,“她是谁?叫什么名字?”

林向南皱起眉头,“你看看你,跟街头泼妇有什么两样?!”拂袖而去。

周燕怔住了。透过客厅墙上的镜子,她看到了自己,头发蓬乱着,一条褪了色的长睡裙,脸有些浮肿,整个人看上去,竟是让人心惊的苍老和邋遢。

周燕从没有哪一刻,意识到了自己的衰老和婚姻的岌岌可危。她到现在才顿悟,原来两者是有关联的因果关系。

今天是周燕的三十九岁,周燕特地做了一个新发型,穿了一条刚买的裙子,早早地做好了一桌菜,给林向南发了个短信。在从前,林向南是断断不会忘记这些所谓的纪念日的,但今天,他始终没回来。而周燕的手机,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发来的短信,“那么老了还过生日?你还真有勇气。”

周燕气极,让诺诺打电话给林向南。林向南对这个女儿向来很是疼爱,接了电话没多久就回家来了。一进门,周燕就看到了他满脸不耐的表情,瞬间里,所有的怒火都爆发起来,她二话不说就开始把饭菜倒进垃圾篓里,诺诺吓坏了,直叫,“妈,妈!”林向南一看女儿吓着了,赶紧也过来骂,“你又发什么疯啊,真是受不了你!”周燕抬手就把手里的盘子砸向了林向南,林向南上来就给了她一耳光…

诺诺哪见过这阵势,呆了好一会,才想起给小姨周宁打电话。

周燕把手机递给周宁,有气无力地说,“你自己看。”

周宁打开收件箱,最近的一条短信息是九点三十五分发来的,“你的XX太老了,男人不喜欢。他喜欢我这样的,粉嫩。”

周宁一阵恶心,不由得啐了一口,“这什么人哪,这是!”把手机还给周燕,“这女人不简单啊。每次一给你发完短信就关机。”

周燕说,“我去查过,是用一个男人的身份证登记的手机号。”

周宁疑惑地说,“难道这个手机,她专门用来给你发短信?”

她真有点觉得不可思议了,还有这么有心机的小三?她试图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周宁说,“等我去给你调查调查,这女人到底是谁!”

转过头看到周燕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说姐啊,如今这年代,婚姻不同以往。婚姻也是一门生意,需要两个合伙人用心经营才行啊。”

周宁看看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站起身来,“我先走了。你也别想太多。注意,这将是一场持久战,得把身体养好!”

出了同华小区,喧嚣的街道已然渐次安静下来。周宁等了好久,也没拦到出租车。同华小区风景秀丽,说到底其实是个公务员小区,位置偏僻应该是故意的,家家户户都是独门独户的二层半小别墅,出入的都是豪华轿车。周宁每每叹息,真是人同命不同,苏小明也是公务员,混了那么久还住着N年前的旧房,什么时候才能像人家,住别墅,至少开别克?

小三来袭5

正胡思乱想着,终于有出租车驶来。周宁赶紧挥手拦下。

大约这一天太过疲劳,不算远的车程,周宁几乎睡过去,朦胧中听到出租车里放着小广播,如此深夜,播出的是一个情感热线栏目,周宁以前偶尔也听过,叫“静夜心声”,无数寂寞的男女、抑或在婚姻里几乎迷失了方向的夫和妻,都挑在这一时刻向无所不知的主持人寻求帮助。

周宁听到醇厚的男中音,“许女士给我们打来电话,说自己刚结婚一年,可却突然发现,睡在枕边的这个男人,如此陌生…”

车子嘎然停下,周宁惊醒过来,察觉了自己的失态,匆忙地付了车钱,逃也似地疾步走进小区。小区很小,挤挤挨挨地立着好几个单位的旧宿舍楼。楼道里的灯坏了,脚下的水泥地有点凹凸不平,周宁脚下一人踉跄,差点摔倒。想起雍容华贵的同华小区,周宁心里不由得暗自叹息。

回到家已经十二点,苏子明竟然不在家。周宁即刻气往上涌,这人是越发无法无天了。且不说没打电话跟她表示一下歉意,竟然去哪儿也没个交待。她拨通了苏子明的电话,良久,苏子明才接了,舌头都有点儿打卷了,“老,老婆!”

周宁一听就知道他又喝得差不多了,她至烦他这一点,喝酒一上头,就不懂得控制自己,非喝得完全醉掉才算完。

周宁喝道,“你在哪?回家还是不回?”

苏子明倒还清醒,“回。马上回。十分钟。”

电话挂断了,周宁洗了澡,瞥一眼墙上的钟,距离苏子明所说的十分钟已然过去又三个十分钟,周宁强压着怒火继续再次拨打苏子明的电话,“十分钟之内不到家,就别回来了!”

苏子明急忙应道,“马上!马上就到家!”

这个马上,又一直推迟到四十分钟后,苏子明这才推开了家门。看他摇摇晃晃的模样,周宁气不打一处来,苏子明涎着脸上来叫,“老婆!”

周宁把怀里抱着的抱枕往沙发上狠狠一摔,进了卧室,把门反锁。耳朵立着,听到苏子明跌撞着去洗澡,敲卧室门,含糊不清地叫她,最后没了声息。周宁忍耐不住,打开门看,却发现他躺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心里气恼,狠狠地踢了他两脚。苏子明唔唔两声,身体丝毫未动,鼾声如雷。

周宁满肚子火没处发泄,她可以想像得到,第二天清晨醒来,苏子明便会像没事人一般,面对她的愤怒和指责,无辜又费解地反问,“我怎么了我?不可能吧。不可能!”

婚姻。周宁很肯定地想,是婚姻把男人变成了一个会狡辩会撒谎必要时会翻脸不认人的怪兽。

小三来袭6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周宁就打听到了林向南的情人的名字。姓付名朵拉。听名字就有点不同一般。据说这名字是她自己改的,从前叫付春花,多年前在某个县的乡政府里做临时工,后来也不知走的什么关系,弄到了转正指标,还调到市里来了。成功地做了城市人,付春花立刻就把名字改成了时髦洋气的付朵拉,目前在市委属下的招待所任餐饮部经理。五官不见得漂亮,身材却相当傲人,最喜欢的就是穿低胸吊带装,动不动就微微躬下身子来,有意无意地展现胸前的波涛汹涌。

关于她的段子相当多。当然都和男人有关。官场里除了政治就是风花雪月,平素一本正经的领导们,一到了酒桌上,眼睛就不由自主地色咪咪起来,这也难怪,美酒加美女,但凡凡夫俗子,没有不心旌摇荡的。付朵拉能说会道,能唱会跳,酒量还惊人无比,说起来,其实真是搞接待的难得的一朵奇葩。明里是一个招待所的餐饮部的经理,暗里却是市里接待行业的顶梁柱。男人们提起她来时,故意暧昧地要试图和她撇清关系,私下里,只要有机会,都想着混水摸鱼一把。只不过,别人都聪明,无论过的是嘴瘾,还是真的有得到好处,最后都把屁股擦得干干净净。唯独林向南,却像是猪油肝蒙了心,一门心思地当起真来了。

周宁不听则已,听了暗自心惊,人们都把林向南的这场艳遇当作一场笑话,谈论起来无所顾忌。听周宁问,还惊讶起来,“呀,还以为你早知道了,装镇定的呢。原来真不知道啊。”

周宁恨的牙痒痒,心里暗恨,真要玩女人,好歹也玩个身家清白的,说不定还引来艳羡目光无数让人暗自叹服。

付朵拉今年二十八,竟然跟周宁同年。想来心里也在打算着找个好归宿的事了。林向南除了年纪大点,各方面条件都不错,难得的又对她痴心一片,她目标明确,人前人后,毫不避讳。

小三来袭7

据说她打麻将,总是带着林向南,一只手摸麻将,一只就搁在林向南的腿上,轻轻摩挲。林向南送了她一块手表,她爱不释手,成天戴着,就连超市里的促销小姐,商场里的服务员,她都要炫耀一番,“我老公买给我的,三万多块呢。”

周宁直觉得气得失笑,现在的小三都这么厚颜无耻吗?堂而皇之地把别人的老公当成了自己的老公。甚至还要着力地向别人证明,我是小三我怕谁!还真就不怕了,世人的非议,鄙视的目光,轻贱的看待,一切都无足轻重。

周宁想起姐姐周燕,两口子如今收入都不错,她仍然严谨朴素,买双鞋子还要挑换季的时候,超过一百块的衣服就拈量来掂量去。周宁去美容院,强拉着她去,她一听说那费用成百上千,立刻就肉疼地叫起来,“那么贵!”她吃够了贫穷的苦,总想把有限的钱攥在手中,每每看着存折上的数字噌噌上涨,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她要是知道老公给别的女人买了块三万块的表,不气疯才怪。

然而周燕对林向南却是大方的,一件衬衣四五百块,皮鞋一双上千块,还振振有词,“男人在外头,总要打扮得精神点。再说了,向南如今怎么也是个有身份的人。”

怎么也算是职业女性,却像是二十四孝妻子,一日三餐,外加晚上宵夜,无论林向南是否在家,一概准备得当,随时等待着林向南。衬衣领带每天早上事先准备好,熨烫外加搭配,无一不由周燕打点。袜子必然是白色的,周燕说男人穿白袜子才显干净气质,每晚林向南换下的袜子,她蹲在卫生间里耐心搓洗——所以说,男人要的不是女人的好。对他太好,不过是加快了他那颗心被狗吃掉的速度。别以为他会感激。真情原本就是拿来让人怠慢和轻视的。

周宁心里气愤,却又不敢立刻找周燕说清。心里实在憋得慌,在网上的同城聊天室里把天下男人大肆抨击一番。

小三来袭8

不一会,有一男人要求加她。她不理。那人也固执,她一再拒绝,他就一再发来请求。到得后来,周宁也失笑了,遂通过了他。

男人一上来就说,“最近你的五子棋有进步了没?”

周宁一怔,突然就想来了,顿时笑了,“呀,原来是你。这么巧。”

周宁平素上的就是本地的365网站,游戏也好,论坛也好,聊天室也好,在周宁看来,“同城”二字让人感觉亲切,不至于那么飘渺虚幻。时间长了,稍有心的人,就会留意到最常出没的ID。用男人的话来说,自从那次被周宁固执地追赶着下了一天的五子棋,就暗地里留意上了她。

男人叫白鸟。周宁立刻就想到了那首著名的诗句:你若是那只决心不再躲闪的白鸟,我就是那个,含泪的射手。

这让周宁的心稍微动了一下。

周宁在大学里虽然念的经济管理,实际上最喜欢的还是文学。这也难怪,每个人年轻时骨子里都有一点文艺情结,都反映在对那些旖旎的文字的偏爱上。周宁热爱着泰戈尔和席暮容,甚至自己也写了许多忧伤深情的诗篇,当然,这些都是只能搁在抽屉里小心收藏的隐秘心事,偶尔拿出来翻阅,心里便涌上一阵甜蜜的惆怅和心酸。直到如今,那些厚厚的小本子还放在娘家里,不舍得烧掉。

这年头的男人,尤其是年纪相当的,哪里还有人去读诗,当然也不会有人在心里暗藏一段缠绵诗意。陡然间一看到这Q名,周宁便不由自主地对男人多了几分好感。至少这可以证明,他心底里,还保留着那么一块美好且柔软的净地。

周宁试探着打出一个反问句,“白鸟?”

男人轻描淡写地说,呵,来源于一首挺喜欢的诗。

一句话,让周宁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很乐意地把他归入了朋友一类。

他俩又玩了几局五子棋,周宁又是一败涂地。她懊恼地问他,“你怎么也不怜点香惜点玉呢!”

小三来袭9

打出这行字,自己也好笑了。一个已婚妇女,年届三十,怎么也算不得香和玉了吧。女人自己都这么想了,更不用说男人了。在他们看来,只有十八岁的女人最有资格骄矜。而悲哀的是,女人内心里也认同了这样的看法。

想到这点,周宁就忍不住惆怅。苏子明一吃完晚饭就到陈伯的理发店打牌去了,她一个人,实在有点无聊。她想起从前,苏子明总是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陪在她身边,无论她做些什么,他好像只要呆在她身边,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的气息,他就已经觉得快乐和满足。

而现在,他好像越来越爱往外跑,有时候,仅仅是站在几个打牌人的身边,傻不拉叽地陪着打牌人兴奋或者沮丧,根本没意识到老婆的孤单。

周宁磨过他几次,不许他出去,非拉着他一块看电视,他拗不过她,只好陪坐在她身边,但半个小时后,一准睡着。周宁气不打一处来,伸脚踢他,伸手揪他,他只不耐烦地挥手来挡,喃喃道,“别搞,我要睡觉!”

许多时候也忍不住要想的,早知道结婚这么无聊,倒不如恋爱一辈子好了。

可这话若是要说出来,苏子明一准得说,“无聊?生个孩子呗,生个孩子肯定就不无聊了。”

周宁不想生孩子。她怕。医院里长年不散的消毒水味道让她厌恶,那些冷冰冰的医疗器械让她心惊胆战。她不只一次地想像过,那么大的一个胎儿,要从女人的身体里活生生地给扯出来,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一件事。苏子明一说到孩子,她就立马住口。

结婚之前,她说过不想要孩子,苏子明结婚心切,一口答应,“等你说要咱才要。”结果结婚一年多,苏子明就忍不住了,再加上婆婆也常常话里有话地追问,“小宁身体怎么样?”苏子明也就常常唠叨着,周宁若是不作声,他就多唠叨几句,周宁若是挑挑眉毛,他就赶紧住口。表面上看来,他还是顾忌着周宁的感受的,但周宁知道,他心里的不满却是日渐愈深。他晚上丢下她独自消遣,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有故意的成分。

小三来袭10

她忍不住询问白鸟,“一般你们男人,比如你,晚上做点什么?”

白鸟很快地回答,“我一般都在晚上工作。”

周宁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地问,“晚上?你是…”心里不是不忐忑的,怎么这么牛,一碰就碰上个——“牛郎?”

男人发来一个晕倒的表情,“拜托,你的思想纯洁点好吗?这世上有许多工作是在晚上进行的。”

周宁自己也不好意思了,赶紧呵呵笑起来。抬头瞥一眼桌上的闹钟,快十二点了,苏子明还没回来。

忍不住拿过手机拨他电话,“你怎么还没回来?”

苏子明说,“马上!”

周宁听出了他话里的敷衍,禁不住心头一阵火起,“什么样的马上?两分钟后的,还是半小时以后的?”

苏子明匆匆说,“唔,我知道了。”挂断了电话。

周宁简直啼笑皆非。这算个什么回事?

电话响起来,不用说,当然是婆婆。这么晚打电话来,也不知又有啥事。她拿起来电话就说,“妈,子明不在家,你等会再打来。”

婆婆说,“哦。他这么晚了跑去哪了?也不着家。”停顿一下又说,语气颇为语重心长的,“小宁啊,不是我说,两个人过日子久了,总是有个孩子的好。”

周宁急忙说,“我知道我知道。妈,你等着,我去叫子明回来。”赶紧挂了电话,再次打给苏子明,“你妈打电话找你!”

十分钟后,苏子明回来了。周宁心里郁闷,她叫他回来他不肯,一说他母亲找他,他赶紧就回来了。周宁的心里头颇有点拨凉拨凉的,独自进房睡了。只听得苏子明和婆婆说了挺久,才挂了电话。苏子明进房里洗澡,然后钻到被子里就搂住了周宁。

周宁心里还拧着,赌气地扭了扭身。

苏子明不死心,又凑近来,低声说,“亲爱的,咱都好几天没那啥了。”

周宁硬邦邦地说,“我困。我要睡觉。”

小三来袭11

苏子明讨了个没趣,讪讪地缩回身子,周宁还以为他会继续嘻笑着来哄她,逗她,最后两人终得以一场和谐美好的性事结束这一天。谁知道,几分钟后,耳际就传来苏子明轻微的鼾声。

委屈的泪径直就漫上了周宁的眼角。是自己最近比较敏感还是事实果真如此,她总觉得,最近的苏子明,和从前的总是大不一样了。他越来越不耐烦于应付她出于撒娇本性使的小性子,他甚至偶尔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态,这种流露明明是故意的,却偏偏又要装做强加掩饰的那种,让周宁看了,总得自己暗觉没趣,唯有收敛了才算。

这种变化是悄然的缓慢的。但又是固执的。让周宁又难过又窝火,却又说不出口。

这一夜的周宁睡得不太安稳,在梦里她和苏子明狠狠地吵了一架,苏子明一改往日的退让,面目狰狞,着实让周宁又是惊讶又是伤心,哭个不停。

醒来时心有余悸,梦里的一切栩栩如实。

苏子明已经起了床,到楼下的信箱里取了报纸,还买来了早餐,看他那样子,像是有话要说。果然周宁才坐到餐桌上,苏子明便说,“今天小旭第一天上班,你可得看着他点。”

在韦副的帮助下,苏小旭顺利当上了周宁所有的“嘉和物业”的一名保安。眼霜送出去,韦副是又惊又喜,直说,“小周你真是太有心了。”

“嘉和物业”家大业大,保安的待遇也比别的物业公司要强上一点,苏子明很满意老婆完成了这个相当于他交办下来的任务,这让他有了一点小小的自豪感。

周宁说,“他几岁?三岁?该干什么干什么,我怎么看着他。”周宁最讨厌苏子明用这副居高临下的口气跟她说话,模样像那些装腔作势的领导,靠,他是她的领导吗?她恨恨地咬一口油条。

听她口气不好,苏子明想当然地以为是源发昨晚,于是讨好地说,“老婆,今晚我们去你家吃饭吧。咱都快一个月没回去了。”

小三来袭12

周宁的父母家距离周宁家还挺远,周宁结婚后一直保持着半月一趟的回家频率。苏子明在这点上还是做得很到位的,每到回周宁父母家的那个周末,一准先把礼物准备好。他的礼物总别具一格,从来不会去买什么果篮或者滋补品,他准备的不是新鲜的青菜就是托人从乡下带来的土鸡蛋。这点点明明是投机取巧的小心思,在岳父母看来,却是一副实在过日子的大优点,对他颇是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