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巧莉想也不想就答,“当然行,等下就取给你。”

周宁自己倒苦笑了,“你看,这就是区别。”

吴巧莉瞪她一眼,“话说,上次咱俩说的那事,开店那事,门面我可找好了哈,正在装修,下个月初就可以开门做生意了。我说,你不如这样好了,有时间帮我推销点店里的产品,我给你算提成,做得好的话,三万块不过小意思。”

周宁眼睛一亮,“真的啊?”继而又担心起来,“你的产品没问题吧。”

吴巧莉狠狠踩她一脚,“都是有质量保证的合格商品,样样手续齐全的。不过价格不便宜,提成也高。”

周宁轻轻地“嗯”了一声,心里不由得暗自盘算起来。这三万块若能这样子处理,真是再好不过了。自己相当于拣了个天大的便宜。想到此,拿起杯子轻碰了吴巧莉的,真心实意地说,“虽然觉得跟你说谢谢挺别扭的,不过说真的,巧莉,真的谢谢。”

吴巧莉幽幽地说,“别忘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最近一直忙着开店的诸样事项,找门面,找装修队,办营业执照,与妹妹讨论商品好坏,一忙起来,对秦南的管教登时松懈了许多。对于开店,秦南不赞成也不反对,眼看老婆忙前忙后地挺开心,豪气勃发,对吴巧莉说,“赚了算你的,亏了算我的。”

吴巧莉早出晚归,一有闲瑕就呆在店面里盯装修。一天下来,累得全身像似散了架。哪有还有精神追究秦南的去向和晚归。自己回到家里,洗个澡就爬上床去,看两眼电视,就迷糊着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发现秦南睡在身边,倒还让她吃了一惊。

生活犹如故事12

她一淡下来,秦南那边倒紧起来,没事的时候就自个儿跑店里去,东看看西瞅瞅,吴巧莉看着他,似笑非笑地取笑他,“怎么,没小妖精缠着?”

秦南鼻子里轻哼一声,凑到吴巧莉耳边说,“当然有。我就抽个空来看看家里的老母猪。”

吴巧莉假装恼怒地掐他一把,他就哈哈笑起来。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竟是从所未有的好,秦南对吴巧莉掏了心窝子,“巧莉,你老公我不是那种拈花惹草的男人,至于孩子,咱们随缘好了。这世上的事,原本这样,不必强求。”

吴巧莉心里感动,每次与秦南大闹过后,她心里也不无后悔,觉得是自己在把秦南推得越来越远,可她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也许周宁说得对,骨子里,她就是一种对现状的焦虑,手头有事做,恰好分散了她对秦南的专注力。

她举起杯来,也碰了碰周宁的,“要说谢谢,也是我先谢谢你。”

周宁失笑了,“好了好了。”

两人都好笑起来。

坐了一会,两人便去附近的百盛购物广场逛了逛,吴巧莉看中了一款内衣,288元。吴巧莉“咦”了一声,“挺便宜的啊。乱买件来试穿看。”伸手捅捅周宁,“你也来一件?”

周宁的手一直抚摸着一条肉色无痕内裤,嘴里说,“我疯了啊。买这么贵的内衣。”

吴巧莉看了她一眼,笑,“女人啊,再苦也不能苦自己。内衣一定得穿好的。”

不知怎的,周宁突然想起了周燕,她百般节俭,一条毛巾用几年都不舍得丢,最后换来的是什么?不是老公的感激,而是鄙视和嫌弃。周宁的内衣全是杂牌军,最贵的不超过三十五块。内裤更便宜,十元一条已经算昂贵。

专柜小姐微笑着迎上来,“这款内裤是我们的主打产品,你看,全无痕的,腰上也好,腿上也好,都是无痕设计,穿上去既舒适又美观。您这样的时尚女性,一般都会知道,有些女人外头穿得不错,里边随便套条内裤,勒得那肉一条条的,十分不雅…”

生活犹如故事13

周宁听得脸燥红起来,吴巧莉已经抢着说,“开单吧,就要这款。”她轻声说,“我送你好了。”

周宁急忙说,“不不不,不用,我自己来。”

她包里还揣着请韦副吃饭没吃成省下来的那几百块,买条内裤给自己,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专柜小姐笑咪咪地递过单子来,“打完折是108元。”

周宁接过单子,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108块。她向收银台走去,脚步有点飘浮。108块的内裤啊。

周宁和吴巧莉分手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取出那条昂贵的内裤,小心翼翼地泡在温水里轻轻搓洗了一下,她把它晾在阳台的正中央,阳光正好晒到它身上。它在阳光下显得柔和优美,这让周宁的心好受了一些。

傍晚时分,内裤干了,周宁洗了澡,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穿上了它。专柜小姐没说错,它很舒服。周宁站在镜子前,觉得自己臀部的线条因此变得优美了许多。她只套了条吊带睡衣,靠在沙发里等待苏子明。她几乎是欣喜地想像着苏子明的手抚摸上来时的微微迟疑感。

苏子明回来得很晚,周宁打电话给他,他只说,“有点事,晚一点才回来。”

他的语气有点不同,周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的缘故,好像听到了话筒那端隐隐传来女人的抽泣声。她有心想要再问,苏子明已然挂断了电话。

周宁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下电视,时针缓慢指向十一点,苏子明还没回来。周宁心里的厌烦渐渐涌上来,那点小期盼和小欣喜慢慢地淡了下去。她起身打开电脑,刚一登录QQ,白鸟便发来一个微笑,“嗨,好久不见!”

周宁最近比较忙,倒有好长时间没上Q了。白鸟这一声招呼,顿时让她感觉一阵温暖,意想不到的被人惦记了,自己颇有点受宠若惊。

她赶紧回过去,“你好。”

“五子棋?还是跳棋?”

“呵。不。”

生活犹如故事14

周宁心不在蔫。今晚有点异常。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坐立不安。鬼使神差的,她点了QQ面板的查找,迅速输入那串一直铭记在心里的阿拉伯数字。

详细资料很快弹了出来,午后听风,年龄100岁,本地人。但凡QQ上的资料有真有假,周宁没有细究。她点进空间,找到了相册。突然间,她怔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照片上的女人——分明就是苏子明的同事,刘姐刘紫霖!

周宁的双耳嗡嗡直响。刘姐虽然年过三十,生过孩子,但得天独厚的长了张娃娃脸,眼睛大,身材小巧,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很多。刘姐性格温婉活泼,丈夫去世后,动她脑筋的男人不少,但都因为孩子的缘故,最后都是不了了之。如今的男人都太现实,玩玩可以,真要走进婚姻负起一个家庭的责任,他们就免不了左盘算右掂量了。秀色再可餐,但搭上两个孩子,便不得不担心骨哽在喉。

周宁想起那晚上刘紫霖的半夜来电,就为了一套房子,她犯得着赶在半夜三更来告诉苏子明吗?挺紧俏的房源指标,她谁不让偏让苏子明!对,他们的关系是一向挺好,可是再好的同事关系,能好到把自己的Q号密码相告?而苏子明,竟然大半夜地守在电脑前帮她收菜收菜?再往前想,她和苏子明结婚的时候,无亲无故的,不过一办公室同事,刘紫霖凭什么借条也不要就借给苏子明一万块?这么说来,且不论苏子明如何,刘紫霖一定一早对苏子明有分明的好感!

周宁越想越是恼怒,一颗心像掉进了冰窖。苏子明三十二岁,爱上一个比自己大三岁的女人何足为奇。

周宁颤抖着双手,问白鸟,“你会爱上一个比你大三岁的女人吗?”

白鸟回复过来,“什么事都有可能。大十岁都有可能。”

周宁怔住了。

白鸟继续打着字,“说男人爱年轻女人,也许大多数是。但真正的爱情,如果遭遇,哪里还记得彼此的年龄。男人爱上比自己大的女人,一点也不奇怪。并且,相当轻易。难只难在,得不到现实生活中人们的赞同,因此便如履薄冰。”

生活犹如故事15

周宁怔怔地,看着屏幕上的对话框一闪一闪,白鸟问,“怎么了?”周宁觉得手指失去了力气,没法继续敲打键盘。白鸟半天得不到回答,遂说,“我先去录节目了。有空再聊。我的电话159********。有需要的话,给我打电话。”

这是个好人。周宁想。可是如果他妻子知道他在Q上对一个陌生女人这么滥发同情心,会高兴吗会赞同吗?

白鸟的头像灰了下去,周宁拿过手机,拨打苏子明的电话,这次苏子明很快地接了起来,他压低着嗓音,“马上回来。”

周宁本来想问,你在哪,和谁在一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她就不想问了。问了又怎么样?他不想说的,总有别的理由和借口搪塞。

和往常一样,苏子明的这个马上,足足花了快一小时。周宁反锁了房门,熄了灯,摆出一副睡着了的模样。她听到苏子明的脚步声,轻轻的试探性的敲门声,她躺在黑暗中,不声不响。最后,一切动静消失了,屋外平静下来。

等了好久,周宁才爬起来,蹑手蹑脚地开了门,客厅里还亮着微弱的壁灯,苏子明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周宁的手不觉地搁在了自己的臀部上,她再一次感觉到了那条昂贵内裤的润滑。这是她为苏子明准备的一场盛晏,但他没赏脸入席。

这一夜周宁没有睡好。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自己和刘紫霖一块参加了一个活动,刘紫霖很活泼,每个人都抢着帮她提东西,逗她说话,然后刘紫霖甜蜜蜜地回过头来问她,“宁宁姐,你怎么了?”

周宁被那声“宁宁姐”骇醒了。窗外已然天光大亮,周宁怔怔地躺了一会,掀开被子下床,打开房门瞅了一眼,苏子明已经上班去了,桌上搁着豆浆和油条。周宁心里稍感安慰。内心深处,她完全不相信苏子明和刘紫霖之间会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隐情,在她看来,一个保养得再好的已经生育过了的女人,无论如何是不能和她相提并论的。即便大家都是青菜,苏子明也不可能放着新鲜的不吃,专啃那残败不堪的吧!

生活犹如故事16

这么想着,心里好受许多。胡乱地咬几口油条,喝点豆浆,换了鞋匆匆出门去。

在公车上接到了周燕的电话,周宁一连喂了几声,周燕都没说话,周宁不禁奇怪,猜想她可能又和林向南吵架了,于是顾自说道,“算了,姐,大吵大闹也不能解决问题。找个机会两口子坐下来,好好沟通下。不管怎么说,这婚姻出了事,肯定不会只是一个人的问题,姐你也要好好地反省反省!”

这下周燕开口了,她像是很愤怒,又很疲倦,“我反省什么?结婚二十年了,我心里只有这个家,这个男人。我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我把他服侍得无微不至——这样的我,还需要反省吗?”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哽咽起来,“我现在在车上,准备去纪委。”

周宁吃了一惊,“你别乱来!”这声低喝惊动了身边的乘客,惊异的目光向她投来。周宁不安地背转身,压低了嗓音,“听我说,姐,如果你铁了心不和他过了,好吧,那就把他往死里整,如果你想动用组织上的力量来挽回他,那你就太天真了!”

周燕默默听着,一声不吭地挂了电话。昨天周末,诺诺去参加同学会了,家里空荡荡的,恰好同事打来电话,邀去打麻将。周燕很少打麻将,偶尔同事们小聚时拼桌不够人了才叫上她凑数。她总弄不懂那些所谓的清一色混一色,也不会学人顶牌,摸到自己不需要的牌想也不想就扔出去,每每玩下来,总是十有九输。别说自己不太有劲,别人也不好意思老是叫她。

但今天她觉得寂寞。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突然间就让她有了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她换了衣服出门。去到同事家,两桌麻将齐唰唰地摆着,大家都是熟人,开起玩笑来没个界限,一屋子闹哄哄的,让人的情绪也不由得地受了感染高涨起来。

今天周燕的手气意外地好,动不动就自摸,收钱收得不亦乐乎,小抽屉被塞得满满的,同事笑着说,“俗话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难道咱们周姐,情场失意?”

生活犹如故事17

大家善意地哄笑起来,周燕啐一口说,“你周姐这么老了,什么情场不情场的。”

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是一动。是的。情场她确是一个失意者。这个情场,从前只有她和丈夫林向南。如今不知不觉地多了一个人,这个人,不仅入侵了他们的情场,还威胁着他们的婚姻堡垒,而她对此却束手无策。

她看了一眼搁在一边的手机,林向南也不知道去哪了,一整天也没个电话。保不准就是和那狐狸精在一起鬼混。

几乎是以一种悲愤的心情玩了一整天,牌局散了之后又摆开了饭局,酒足饭饱,大家又嚷着去K歌,这么一闹腾,周燕回到家,已然凌晨一点。

才踏进家门,一眼就看到林向南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那姿势像是一直在等待着她。她有点奇怪,说,“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呀,林大局长这长早就回家了?”她不是没想过,听周宁的劝告,有话好好说。冷嘲热讽有害无利。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心里始终燃着一团火,这团火一日不熄,她就一日无法平静。

林向南眼里闪着怒火,“你去哪了?”

周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有三百六十四天都呆在家里,等候晚归或许不归的他,仅有一天,她没有这么做,他就觉得不自在了,自尊受伤害了。她换了鞋,丢了包,径直往洗手间走去。

他突然在身后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厉声喝道,“你去哪了?三更半夜才回来?”

她猝不及防受他一扯,头皮刺痛,她啊的一声,泪水就蹦了出来。她努力挣扎着,他却死死抓着不放手,慌乱间,她抬起脚往后一踢,只听他沉闷地哼了一声,松了手。

她赶紧退后两步,警惕地看着他,顺手操起房门边的扫帚。林向南皱着眉,怒不可遏,“你说,你这贱人,三更半夜的,你跟哪个男人鬼混去了?你说?你他妈的,趁老子不在家,给老子戴绿帽子是吧…”

生活犹如故事18

周燕的心缓缓地跌进了冰窖中,她陌生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明明是他对不起她,是他在外面拈花惹草,他还要倒打一耙,竭尽所能地诬蔑她。也许唯有这样,他才能把过错甩在她身上,以求得自己良心上的平安?

林向南还在暴哮,“说啊,你这个贱人,老子今天不收拾你你当老子是死人!”他焦急地四下里寻找着可以拿来当作武器的东西,周燕把扫帚递给他,平静地说,“哪,拿去!”

林向南愣住了。周燕又拉下裤子拉链,褪下内裤,从裤子上刷地撕下来血红的卫生巾就朝林向南扔去,“林向南,你这个混账!你个王八蛋!”

再也忍不住,她痛哭着冲到了卫生间里,对着洗漱盆就是一阵狂呕,心里疯狂地想,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打开淋浴蓬头,衣服也没脱,就这样,任由哗哗热水从头顶倾泻而下,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脱掉湿透了的衣服,开始洗澡。等一切弄妥走出门去,才发现林向南已经躺在沙发上若无其事地睡着了。

她就站在距他咫尺之外,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么遥远。他明明是睡在她枕边最亲近的那个人,此刻却让她感到从所未有的陌生。她不是没想过干脆利落地与他分手,眼不见也许真为静。可是,她真的不甘心。这个家的一点一滴,都由她亲手建立,即便是这个名叫林向南的男人,也是她,用仅有的青春岁月调教而成今天的模样。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手机发出短促的一声轻响,分别来自自己的手机和林向南的。她先看了自己的,又是那个熟悉的号码,“怎么样,我老公的拳头有没有让你感觉舒服点儿?”

周燕的手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她拿过林向南的手机,“亲爱的,骂骂她就行了,别弄疼了自己的手。她爱做婊子就让她做去。”短信来自“朵朵。”

多亲热啊。朵朵。

生活犹如故事19

周燕的泪水再次汩汩而下。这林向南,亏他干的出来。听信别的女人的挑唆,回家来找自己老婆的麻烦!一个变了心的男人,竟然这么可怕又如此卑鄙吗?她立即拿起林向南的电话就照此号码拨了过去,铃声响了好久,也没人接。

周燕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短信又来了,“亲爱的这么快就睡了?是哪个老骚货在用你的手机?我知道不是你,你乖,打电话总是响三下,你说过的,表示三个字——我爱你的意思嘛。”

周燕气得浑身发抖,拿起手机就下了楼,她很谨慎地关掉手机,取掉电池扔垃圾桶里,再把机身扔进另一个垃圾桶里。

酷暑天气,星光颇为明亮,周燕怔怔地站在蓝绒般的苍穹下,突然就觉得自己可笑极了。拿手机出的哪门子气?它不过一对无耻男女的偷情工具之一,扔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

周燕整整一晚没睡好,天蒙蒙亮,她就出了家门,她随意地上了一辆公车,任由公车晃晃荡荡,走走停停。手机机短信再次发来,“亲爱的,你哭了吗?喔哟别哭坏身子,后头还有得你受的呢。”

周燕攥着手机,心头怒火顿起,想也不想就下了公车,直接打辆的,干脆地说,“去市委大楼!”

上了车才打周宁电话,却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周宁说的道理她何尝不明白,可眼下的她被愤怒充斥了整个身心,脑子里只想着,要完大家一块完!谁也甭想好过!

接待她的纪委办公室主任,挺年轻的一个小伙子,很委婉地对她说,“韦书记不在,您看是不是另约个时间?”

周燕轻轻冷哼一声,“我就坐在这等他!”

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包,神情憔悴地坐在沙发上,小伙子给她倒了杯水,她接了过来,却始终拿在手上,忘了喝。小伙子看她神情不对,走到里边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外头便走进一个中年男人来。

生活犹如故事20

周燕一眼认出来,男人正是纪委书记韦青山,她虽然跟他素不相识,但在新闻节目上却是多次看到过他。她霍地站了起来,开口就说,“韦书记…”语音立刻哽咽了。

韦书记急忙说,“有什么话慢慢说,别急别急。”冲办公室主任使了个眼色,小伙子心领神会,走出门去,顺手带上了门。

周燕几乎是语无伦次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林向南的出轨,那些咄咄逼人的像刀子一样割裂人心的短信。韦青山听得很认真,不时地轻声“唔”一声。他的态度让周燕感觉好受多了,她渐渐平静下来,话也说得流利起来了。

等她说完,韦青山先是把她手里凉掉了的水杯拿走,然后把一杯热茶递到了她手上,斟酌着开了口,“这位同志你放心,你反映的情况我们会详细核实的。你要相信组织。当然,自己也要放宽心胸,说不定,这一切不过就是一场误会。林向南这个同志我比较熟悉,本质是不错的,如果他真的犯了你所说的那种错误,我一定找他来好好骂骂。”

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周燕也是个明白人,把杯子搁了,冲着韦青山轻轻鞠了个躬,“那就麻烦领导了。我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先走了。”

出了门,迎头热风一吹,周燕顿时茫然了,她来不及思考自己做的错或对,就懵懂地先做了。她不想离婚,一万个不想。想到周宁说的话,她突然百般担心起来,林向南会不会因此受到处分,他会不会因此恨她埋怨她?

心里头七下八下,一整天都无心工作。好不容易熬到快下班,急忙给周宁又打了个电话,“小宁,干嘛呢?陪我逛逛街去。”

这一整天周宁都很忙,公司在筹备召开第一届业主代表大会,正逐家逐户地收集信息,发放调查表。直到临下班,才有了一个歇息的机会,刚刚拿起水杯,周燕的电话就来了。

生活犹如故事21

一听说周燕去了纪委,周宁又急又气,她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堂姐,她一辈子只有林向南这个男人,第一个牵她的手的男人,第一个拥抱她的男人,她的初吻,她的初夜,都是他的。他是她的天,是她的地,是她生存的意义。如果要问她爱不爱他,她可能还犹豫着回答不出来,可是如果要问她,他如若出了事,要她的心要她的肝甚至要她的命去换,她一定想也不想地答应下来。

周宁叹口气,“好吧,在哪碰头。你说。”

周燕说,“王府井吧。”

周宁说,“行。”

她收拾了一下东西,便要走。一瞥眼间看到李静正拿着小镜子挤痘痘,不禁失笑,“挤什么挤,一孕妇还穷讲究什么!”

李静答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女人啊,怀孕的时候才要特别注意修饰自己,不让老公有厌倦感。这是婚姻保鲜法则之一。”

周宁骇笑,“凭什么我们非得讨好男人?为什么不是男人担心我们厌倦他们?”

李静叹息一声,“你说呢,周宁同学?”她取出化妆盒,开始补妆,“这世界就是这样,男女永远不公平。维护婚姻的重担总是由女人来承担。你没看那些时尚杂志吗?十有八九是教女人怎么讨男人欢心怎么保卫婚姻的。”

周宁想起周燕,出了会神,也跟着叹道,“真绝望。”她冲李静摆摆手,“我先走了。”

楼下传来一声清脆的车喇叭声,李静顿时神采飞扬起来,“我也走了,老公来了。说今晚要请我去云顶餐厅吃饭!”

她动作迅速,抢在周宁面前出门去,周宁失笑了,嚷,“小样的,得意个什么劲啊!”

心里其实有点羡慕的,细想起来,现在的苏子明,除非有事求她,不然基本没主动提过来接她下班的事。婚前婚后的待遇差异还真明显,婚前是名副其实的无事献殷勤,婚后就是有事才肯献殷勤了。男人们既现实又势利,明明不是什么好东西,偏偏女人离了他们就活不下去。

生活犹如故事22

周宁自己想着都觉得好笑,下得楼来,招手叫辆出租直奔王府井。

王府井位于东葛路上,距离市中心颇有段距离,且东西昂贵,偏偏顾客盈门,商场旁刚刚才新建了一幢四层的立体停车场。周宁每次路过这里都要在心里咋舌一番,猜想那商场的大老板,如此日进斗金,要怎么花才好?!

眼看就要抵达王府井,红灯亮了,出租车刷地停了下来。周宁百无聊赖,透过窗户东张西望。身后缓缓滑上来一辆黑色宝马,车窗半开,一个年轻的女孩凝神注视着前方。她戴着夸张的墨镜,肌肤雪白,耳环细而闪亮,周宁有点疑心那是钻石,因为没真正见过,便不敢妄下判断,但女孩腕上的那条手链,她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女孩感觉到了她的注视,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因为戴着墨镜,周宁无法看清女孩的表情,但她分明感觉到了,女孩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周宁收回目光来打量着简陋的小出租车,椅子被套甚至开了口,露出里头劣质的海绵来。

一时间,羞恼和自卑像夏日午后突如其来的阵雨,扑簌簌地迎面打来,整张面孔涨红又生疼。

等绿灯亮起,车子抵过王府井门前,周宁忽匆匆地丢下十元钱,尖锐地说,“同志,好歹把你车子的套套换个漂亮的嘛。”

司机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女人,很瘦,手上青筋毕露,听周宁这么一说,愣了一下,立刻回道,“嫌我的车不好,有本事自己买车开呗!”

那眼神,那模样,分明是轻视的。周宁被刺中心事,不由得气将起来,正想着怎么厉害地再回几句,出租车已一溜烟地开走,丢下中年女司机的一声骂,“丢!”

周宁恨恨地骂,“狗眼!狗眼看人低。”骂是这么骂,心头还是沮丧的。眼看着周燕朝自己走过来,于是说,“一来到这种地方我的心就变敏感了。”她自嘲地摇摇头,“没办法,穷人的心注定是敏感的。”

生活犹如故事23

周燕说,“穷有穷的好,起码苏子明是个好老公。”

提起苏子明,周宁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立刻想起了刘紫霖。于是酸溜溜地说道,“怕就怕又穷又不规矩,那才叫真正一个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