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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散场之后已经将近九点了,两个人上车回家,余小凡坐在副驾驶座上,膝盖上放着还散发着牛皮香味的香奈儿,时不时转过头去看看正在开车的孟建。

这几个月来,孟建在余小凡眼里变得越来越陌生,渐渐竟让她生出些隔膜来,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让她突然有了重回过去的感觉,她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回到了两人刚开始热恋,对彼此总也看不够的时候。

这一天余小凡就连在电梯里都是笑着的,让她没想到的是,走进家门之后,自己要面对的竟然是那么大的一场风波。

余小凡与孟建推门进屋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家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灯光。两人总以为老人早睡,林建旭这时候早该进屋躺下了,是以余小凡开门时还放轻了手脚,唯恐惊动婆婆。但黑灯瞎火连拖鞋都摸不到,余小凡反手摸索到门边的开关,还是打开了灯。

门廊里的灯一亮,余小凡就听到孟建一声惊呼,“妈!你怎么了?”然后身边的男人就急步冲到客厅里去了。余小凡赶紧跟过去,发现婆婆独自倒在客厅的长沙发上,两眼紧闭,一动不动。

孟建脸都白了,一边伸手掐他妈的人中一边叫,“妈!你别吓我,妈!快醒醒。”

余小凡也被婆婆的样子吓到了,不过她到底不像孟建母子连心急得那样六神无主,这时候还有点理智在,伸手先把客厅里的大灯也开了,又转身去拿电话话筒,“你先别乱动,我打120叫救护车。”

话音刚落,就听婆婆“呃”的一声,猛吸了口气那样,两眼睁开醒了过来。

孟建已经满头是汗,看到他妈醒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老太太伸手抓住儿子,有气无力地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可回来了……”。

林建旭的突然发病折腾了孟建与余小凡一整个晚上。虽然母亲醒了,但孟建仍旧不放心,还是开车将她送进了医院,余小凡当然不能一个人在家睡觉,也跟着去了。

医生给林建旭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到底也没查出什么原因来,最后说老太太可能是心脏不太好,突然昏厥过去了,这种情况在心脏病人当中也是很常见的,按照她这样的情况,家里应该常备救心丸,最好一直都有人陪着,以防万一。又说按照现在病人的身体情况,回家也是可以的,如果家属实在不放心,那就留院观察两天。

医生这番话是在走廊里说的,孟建听他说得含糊,当时就有些怒气,但心里记挂着检查室里的母亲,一口气憋着没有发出来,转头先进去看他妈了。余小凡到医院边上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点水回来,正遇上两个医生一边讲话一边从她身边经过,“没见过这样的老太太,明明没什么事,把儿子吓得跟什么一样,这样子还要送医院来检查,家里钱太多了。”

另一个脸上就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嘴里“啧啧”两声,“没见过吧?这就叫‘作’,有些老太太就喜欢这样,非要把子女都作得围在身边不可。”

两个人与余小凡擦身而过,转眼便走远了,余小凡却听得心里“咯噔”一声,回过头去仔细再看看那两个医生,其中一个正是刚才替她婆婆做检查的。

……

海: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啦啦啦啦啦啦

旁白:你欠……啊……

海:泪,我这不是在地狱仰望天堂吗?大家,你们还在吗?空谷回音……

第8章

林建旭拒绝留院观察,坚持与儿子媳妇一起离开医院回到家里,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除夕日,到处是喜庆的味道,小区门口挂着一串大红灯笼,每栋楼进门处都贴着斗大的福字,只有余小凡这一家人人累得东倒西歪,进门就再也挪不动步子了。

林建旭年纪大了,折腾一夜更显得憔悴,也不要媳妇伺候,只要孟建陪着,孟建扶他妈进屋躺下之后又对余小凡说,“小凡,你看我妈现在这样也没法再做家务了,出去吃也不太行,我先煮点面跟妈对付一下,你就辛苦一下,今晚上弄几个菜,我们就在家里吃个年夜饭吧,哦对了,你也记得吃点东西,别饿着。”

余小凡自打从医院出来之后,一路上都没开过口,这时候听完丈夫的话便抬起头来,隔着他看了一眼已经躺在床上的婆婆。林建旭也在看她,两人目光交会,一瞬间便各自偏开脸去。

“小凡?”孟建又叫了她一声。

余小凡张张嘴,喉咙干涩,最后也没说出话来,就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了,出门的时候她在门边的镜子里看了自己一眼,一夜没睡熬到现在,两只眼睛里全是血丝,脸上却没有一点血色,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皱巴巴的,看上去徒然老了许多。

她竟觉得害怕,不敢再多看这样的自己,一转头就出了家门。

超市里人山人海,余小凡机械地从一排排货架前走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拿了些什么,手机不断响起短消息提醒的声音,全是相识的人发来的贺年短信,她也没有心情一条一条回复,到后来连看一眼的心思都没了。

收银处排着长长的队伍,等余小凡付完钱走出超市,时针已经指向三点了。

除了在医院里等检查结果的时候吃了几块饼干一个面包,她已经有大半天没吃过东西了,胃里饿得狠了,胸口却只是憋闷,被什么涨得满满的感觉,好像一张嘴就会漏出来。

怎么办?李盛君说过,面对公婆,只有一个“忍”字,忍无可忍,从头再忍,可她现在真的快忍不住了,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条皮筋,已经被拉到了极限,只要在用一点力,就会被整个地崩断掉。

她这样一边想着一边走路,脚步就拖得厉害,过去无论何时都想飞奔回去的地方,现在竟变成她竭力想逃避的,但再如何逃避,还是要回去的。

腊月里天黑得早,等余小凡终于回到家走进大楼的时候,天上已经有了薄薄的暮色。她独自走进电梯,上楼开门,手里拎着太多的东西,拿钥匙的时候不得不放在地上,装着蔬菜与生肉的塑料袋立不稳,放下就贴在她的裤腿上,隔着布料都觉得凉。

钥匙还没□门里,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余小凡与孟建对了个正面,孟建看到她就说话,“你可回来了,买菜买了那么久,怎么不接我电话还关机?”

“没有啊……唉呀!我手机没了。”手机是放在余小凡的外衣口袋里的,她下意识地把手放到口袋里去摸,没想到摸了一个空,她心一急,再也顾不上其他,赶紧再找身上其他地方,又哪里还摸得到,想起刚才自己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被人撞了好几回,搁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多半是被偷去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孟建皱眉,他也是将近二十多个小时没合过眼了,这时一脸疲惫,眼下阴影深重,胡茬都出来了,再没有耐心去安慰余小凡,又急着出门,只对她道,“我妈刚睡下,家里的救心丸没了,我去药房再买两瓶,你先进去做晚饭吧,手机的事情回头再说。”

“可我……”过年正是电话短信最多的时候,她没有手机怎么行?余小凡急着想开口,可他已经匆匆往电梯那里走过去了,她刚才上楼,电梯正停在十六层,孟建一按门便开了,转眼没了踪影。

留下余小凡一个人站在门口,装着菜的塑料袋仍旧歪歪斜斜地靠在她的脚边,也不知是哪里漏出水来,浸透了她的裤脚,冰一样冷。

孟建走了,婆婆还睡着,余小凡也不可能现在走开,把婆婆一个人留在家里,只得一个人进了家门。看看婆婆的卧室门是关着的,也就没过去,只拎着那些塑料袋进了厨房,将买来的蔬菜肉禽蛋都整理一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要择菜又拿了切肉的刀,转头又看到那些蛋还没放进冰箱里,走出一步突然想起手机没了电话卡不能不停掉,擦了擦手又到客厅去拿电话打给移动公司。

才走到客厅就听到婆婆房里传出声音,虽然余小凡离开医院之后心里就有了疙瘩,但家里只有自己和婆婆在,到底不放心,扔下电话就奔了过去。婆婆房间的门并没有关紧,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却是在叫儿子。

余小凡就推开门,站在门口应了一声,“妈,孟建出去给你买药了,你有什么需要的吗?我替你拿。”

林建旭半坐在床上,这时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媳妇,天已经暗下来了,卧室里没开灯,婆婆的脸在阴影里很是模糊,就听她说话,“哦,小建出去了啊,怎么老是一声不吭不见人。”

余小凡不知不觉地憋了一口气,说话前只好先点了点头,借此把那口气尽量地吞咽下去,“妈,要没什么事我回厨房去了,我正准备晚饭呢,今天年三十,一会儿等孟建回来了一起吃年夜饭。”

“这都几点了,还是我这病发的不是时候,要不你们小俩口这时候多半自己出去吃了,现在还得伺候着我这个老太婆,挺累心的吧?”林建旭看了一眼床边的小钟,慢慢地说了一句。

这几个月来,林建旭与余小凡说的话并不多,或许婆媳总是隔着一层肚皮,永远不可能如母女那样亲密与无话不说,但平日里到底秉承着同一屋檐下,一家人之间的客气与礼貌,可今天林建旭这样的一句话,却明显是冷淡的,并且从中透出些埋怨与讽刺来。

余小凡知道她在埋怨什么,自从婆婆到家之后,她与孟建就没了属于两人自己的时间与空间,孟建平常就忙,过去他们偶尔还会在休息日里做些短途旅行,或者只是一起逛逛街到外头吃个饭也要,重温一下恋爱时的美好,可这几个月里,只要是出门,必定三人同行,无论去哪里,林建旭是一定要跟着的,余小凡并不是不能接受与婆婆一同出行,但也不能一点喘息的空间都不留给她啊。

那么长的时间了,余小凡一直在反复对自己说,这个人是孟建的妈,她得忍,他们母子多年没在一起,婆婆乍搬到儿子身边,黏儿子一点是难免的,只要她忍下去,总有一天会好的。

可凌晨在医院里听到交谈如同一盆腊月里的冰水,将余小凡整个地浇透了,浇醒了。没有用,她所作的任何努力都是没有用的,婆婆想要的不单是与孟建和她生活在一起,婆婆想要的是她的儿子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只要她来了,余小凡便不会再有完整拥有孟建的可能。林建旭所有的举动都在告诉她,告诉她这个心存幻想的傻子,孟建是属于她林建旭的,而且永远只属于她一个人!

余小凡一口闷气又涌了上来,忍了一忍,但从昨晚开始的长时间的疲惫与怨气让她再也忍不下去了,一连串的句子脱口而出,“妈,你不用再装了,你不就是看不得我们俩单独出去了一整天吗?你不就是想孟建天天都候在你身边,最好只是你一个人的吗?心脏病这种事情你也能拿来骗我们,你知不知道孟建有多着急?对,他是你儿子,可他也是我的丈夫,你这样会毁了我们的夫妻生活的。”

余小凡一开口就停不下来,话还没说完,林建旭已经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笔直地指向她,声音尖锐,“你,你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我有一句说错了吗?你别装了,我在医院都听到医生说了,你就是在装病!”被婆婆指住的余小凡益发地激动起来,血气上涌,浑身发烫,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房门开了又被关上,进门的男人迅速地向发生争执的地方走过来,余小凡仍旧站在婆婆的卧室门口,因为激动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只有坐在床上的婆婆突然把举起的手放下了,一张脸颜色发白,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捂住眼睛,竟然发出了哭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余小凡愣住了,耳边猛地传来一声咆哮,“你在干什么!”

余小凡的肩膀被一股大力扯住,整个人都被扯得往后退了一步,她在震惊与茫然中转过头去,看到孟建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林建旭的哭声仍在继续,一边哭一边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都躺在床上了还要被人冤枉,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孟建才进家门就看到这一幕,妻子站在母亲的卧室门口大喊大叫,而自己的母亲人还在床上,佝偻着削瘦的身子哭得凄惨,他一股急火顶上来,什么都顾不上了,上前一伸手便将余小凡从房门口拖开去。

人在愤怒的时候控制不好力气,孟建这样一拖,让余小凡几乎跌倒在地上,幸好沙发就在她身后,她好不容易撑着沙发靠背站稳身子,孟建已经冲进他妈的卧室里去了,并且在床前紧张地半跪了下来,“妈,你别哭啊,出什么事了?到底怎么了?”

林建旭原本捂住眼睛的手落下来,一把拽住儿子,脸上已经是老泪纵横,声音断续,“你媳妇说我是装病,我还躺在床上媳妇就说我是装病,她说我是装病……”

孟建咬牙,猛地回过头去看余小凡,“你真的这么说了?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余小凡刚把身子站直,闻言又是一晃,丈夫恶狠狠的表情是她从没见过的,震惊与愤怒让她无法控制自己,这几个月来被她压迫在的所有的一切委屈、愤怒、痛苦如同火山爆发,让她整个人都如同被裹在滚烫的熔浆里。

“对,是我说的,她是装的!她就是在装病!”余小凡尖叫,“她就是看不得我们两个在一起!她就是要让我知道你是她一个人的!”

孟建的脸瞬间变得铁青,“住口,你看清楚,她是我妈!”

“我是你老婆!”余小凡开口,说话的时候发现自己哆嗦得厉害,差点咬到舌头。

“那你也不能这么对我妈说话!”男人的声音益发大起来。

“如果她想得到别人的尊重,那她就得先表现出值得让人尊重的样子来,你看看她的所作所为,她根本就不正常!”

林建旭猛地发出一声急促的抽气声,而余小凡眼前一黑,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整张脸都被动地偏向了一边。

余小凡本能地用手掩住了火辣辣的左脸颊,疼痛在麻木之后爆发出来,难以置信的感觉令她僵硬,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扭曲,包括立在她面前的丈夫。

窗外一声巨响,然后天空被五彩斑斓的颜色填满,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黑了,卧室的窗帘没有拉,外面有性急的人早早放起烟花来,将屋子里原本突然静止的几个人同时惊醒。

他打她!孟建打她!他竟然不分青红皂白,不问缘由单凭他妈的一面之词就认定一切都是她的错!并且打了她!

“小凡……”孟建也愣住了,呆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开口声音艰涩。

余小凡一刹那万念俱灰,这宽敞的屋子突然间变成了一个死地,让她再也无法多待一秒钟。她猛地转身,一头冲出了家门。

……

海:故事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还未正式出场的南竹是令我垂涎的

旁白:你哈这一口很久了吧,到现在都没让人家出来,憋死了吧憋死了吧

海:……少说一句乃会憋死吗?

第9章

余小凡流产了。

她在除夕夜冲出家门,什么都没有带。孟建也没有来得及追上她,因为林建旭在儿子与媳妇如此激烈的争吵中当真发了心脏病,在余小凡冲出家门的一瞬间昏了过去。孟建只顾着将母亲送到医院,再想联系余小凡,却想起她连手机都被偷了,根本联系不上。

余小凡一个人冲出家门之后,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才奔出两条街便被一辆转弯的面包车给撞上了,车速并不快,撞得也不重,可余小凡当场倒地,身下一滩血。司机倒是个老实人,立刻将她送进了医院,医生在急诊室里面无表情地宣布孩子保不住了的时候余小凡还没醒过来,唯一受打击的是那个出租车司机,当场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想这得赔多少钱才能了结啊。

孟建是在年初一的晚上接到余小凡母亲打来的电话的,何婉华的声音非常之冷,电话里也没说几句,只告诉他余小凡因为撞车流产,他们已经把余小凡接回去了照顾了,事情的经过他们也已经知道了,让他自己想清楚了再跟他们联系。

孟建接到电话的时候人还在医院里,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了,母亲一直还在观察室里,他在这难熬的一天一夜里根本不能离开,想给余小凡的朋友们打电话,问余小凡可是去了她们那里,但搜遍了通讯录,居然找不到一个余小凡朋友的电话。

孟建无法可想,苦等二十四小时仍旧没有余小凡的消息,他正想报警,丈母娘的电话来了。

何婉华的这个电话对他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答的,也不知道这个电话是什么时候被挂断的,等他再找回自己的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医院走廊的尽头,玻璃窗没有关,而他呆呆站在窗前,北风猛烈地刮在他的脸上,他伸手一摸,湿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眼睛里流出来的泪水,爬满了整张脸,再看一眼底下空荡荡的停车场,一时间只想纵身跳下去。

年后没多久孟建与余小凡便离婚了,那个还未给两人带来惊喜与快乐便突然消失的孩子成了一道永远都无法弥补的裂痕。余小凡不断地被噩梦惊醒,孕期太短了,她甚至不知道这孩子是男是女,她曾经无数次地幻想她与孟建的孩子的模样,如果是个女孩,她该有一双和妈妈一样的圆眼睛,如果是个男孩,他该有和爸爸一样的高鼻梁,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空,这件事成为了压垮他们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再也回不去了。

余小凡被自己的父母从医院直接接回老家,然后在那里待了近半个月。身体慢慢地恢复了,可很多东西却永远地从她身上消失了。那天她在镜子里看到一张苍白的脸,双目无神,茫然了数秒才发现那是她自己。

只一眼,就不知老了多少岁。她这才知道,人不是一年一年老的,而是一事一事老的,这一事,不知耗去了她多少年华。

事情发生一个多星期之后,余小凡才在电话里对林宝佳和李盛君说了经过。一是她也需要时间恢复,而是也不希望在大过年的时候让自己的好朋友知道这些糟心事添堵。

林宝佳和李盛君都在除夕那日给余小凡打过电话,但是余小凡手机丢了,也就没有联系上她,后来接到她的电话,说她回娘家去了,只让她们别担心。林宝佳和李盛君都清楚余小凡婆婆到来之后家里的情况,也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只当她赌气一个人回去过年了,后来知道真相,全是大吃一惊。

这些日子两人原本就担心余小凡的状态,现在发生了谁也不想看到的结果,作为余小凡最亲密的朋友,她们心里自然是极其不好受的。林宝佳过年的时候与老公一起回了她东北的娘家,没法赶过去,李盛君心里记挂着余小凡,虽然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年假结束开始上班了,但还是驱车数百公里到她家去了一次。

余小凡在家待得发闷,见李盛君来了又惊又喜,有心要跟李盛君出去聊一聊,却被她妈阻止了。

何婉华说了,小产一样伤筋骨,虽然不用像坐月子那么当心一个月,但两个星期不见风是至少的,让余小凡就待在家里别出去,言语间没一点商量余地,说着端了两碗桂圆炖蛋进来,还要李盛君多吃点。

等妈妈出去了,余小凡才拉着李盛君的手说了句,“你看我妈,都不让我出门。”

李盛君一路担心,现在看到余小凡大致无恙,心先放下了一半,又问她,“阿姨说的也没错啊,你现在是需要好好养养,看你瘦的。”

余小凡苦着脸,“你真不知道我妈有多离谱,不让我出门也就算了,还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怪我那时候没听她的话,还要我赶紧找下一个男人。”

李盛君吃了一惊,“你和孟建真的要离婚?”

余小凡便沉默了,半响突然流下泪来,又把脸埋在掌心里。

李盛君只是这样看着她,便觉得心都痛了,一时间连劝的话都说不出来,又想到自己的婚姻,忽觉也没什么可劝的,如果一段婚姻能够让人这样痛苦这样煎熬,那放弃了,也未尝不是一条自我解脱的途径,隐隐地,竟让旁边仍旧挣扎在苦海里的人感到羡慕。

没想到李盛君还没有开口,余小凡却已经抬起头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大概是觉得在朋友面前哭得这么狼狈不好意思,没有看李盛君,直接把脸转向了窗外。

做完这个动作以后,余小凡就惊讶了,并且伸手指了指窗外,带着浓重鼻音问了句,“那个人是谁?”

李盛君顺着余小凡的手指转头,余小凡房间在一楼,窗外就是一片空地,送李盛君来的车就停在外头,车里等着的人已经走出来了,正站在车边上与余小凡的父亲说话。

余小凡与李盛君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也见过她的丈夫林念平,现在窗外所立的那个年轻男人是她完全陌生的,绝对不是李盛君的老公,她看看那人,又转回头来看看李盛君,脸上全是问号。

“他叫夏远,是我在单位里带的实习生,过节的时候火车票巴士票都不好买,他开车送我过来的。”李盛君解释了一句。

余小凡就“哦”了一声,同时转回头去又看了一眼那个男人。那人也恰好在这个时候把头转向了她们所在的方向,也不知看到她们没有,明亮光线中年轻而阳光的一张脸,看得余小凡情不自禁地眨了眨眼。要不是心情实在低落,又刚刚流过眼泪,差一点又要脱口而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赞美话来。

……

海:谢谢大家的留言,连载带来的最大快乐就是看留言了,无论是好是坏还是争论,都是让我持续写下去的97号汽油!

旁白: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买得起车,加不起油,哼哼

海:……这跟我说的话有关系吗……

PS:今天跟老妈去看关键第四号了,虽然很高中生,可是男帅女靓,很刺激眼球啊,打得也好!喜欢六号御姐,六号威武!

第10章

李盛君与余小凡一样,都是25岁就结了婚,脱离单身生活的标准年龄。丈夫是相亲认识的,并不是她的初恋,介绍人是她当时的领导。

李盛君在银行工作,那个地方中年妇女多,年轻女孩一进去就被大家注意到了。李盛君出身教师家庭,眉目清秀身材匀称,多少大姐都想好了要把她介绍给身边的谁谁谁,但无一例外地被她拒绝,李盛君那时候刚和初恋对象分手,半点谈恋爱的心思都没有,只求清净,没想到最后连她所在的分行副行长都替她找了一个相亲对象,副行长是她的领导,她也不好推辞拒绝,最后只好不情愿地去见了那个男人。

副行长介绍的人叫做林念平,比李盛君大了六岁,条件确实不错,父母都在政府工作,本人也是公务员,三十出头已经在区委秘书处工作了,据说前途一片大好。

林念平与李盛君就这样认识了,两个人都不是非常热烈的性格,淡淡交往了一段时间,林念平对李盛君还是在意的,接来送去自是不提,但李盛君对他的感觉并不强烈,也就没有太过上心。

对两个人的关系起决定性作用的是李盛君的父亲,她父母都是教师,父亲还是一所中学的校长,当时也快退休了,没想学校里有人举报他私设小金库,证据一直递到市教育局里,一场轩然□突如其来。

关于小金库的事情,其实各个学校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暗帐,单看如何操作,怎么操作的问题,但被这样翻到台面上一举报,问题就严重了。

李盛君的父亲眼看还有一年就退休了,这件事对他是打击极大,要说晚节不保也不为过,更何况还有随之而来的停职调查与处分,哪一样不让他胆战心惊。

夫妻父女都是连着心的,这件事情成了李盛君全家的噩梦,李盛君的父母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地衰老下去,李盛君心急如焚却有心无力。后来林念平得知此事,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一场大祸居然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李盛君的父亲最后只从这个学校被调到了另一个学校,职位还是党支部书记,体面地做到退休的最后一天。

就因为这件事,林念平成了李盛君父母眼中的最佳女婿人选,相对应的,林念平的父母对李盛君也很满意。李盛君那时候也25了,正是结婚年龄,而林念平三十都过了,关于她父亲的事情平息之后很快就向她提出了结婚的要求,李盛君一开始还有点犹豫,但在双方父母的推波助澜之下,也就点头嫁了。

就这样一眨眼,三年都过去了。

李盛君在林念平身上,最大地体会到了“男人婚前与婚后完全是两个人”这句话。很多人说男人婚前到婚后是从奴隶到将军的过程,林念平倒没有在李盛君面前变得颐指气使,但让李盛君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林念平竟然有两张截然不同的脸。

林念平在区委做秘书,平时是极忙的,经常陪着领导到处跑,李盛君不止一次在电视上看到过丈夫的脸,立在人群中,永远带着微笑,和风细雨一样的亲切。可林念平一回到家里就完全变了一个人那样,几乎是面无表情的,也极少说话,平常夫妻说说笑笑的场面在他们两人之间几乎是不存在的。

李盛君对父母谈到过此事,语气难免有些悔意,但她的父母当场指责了女儿,并且问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诚然,李盛君嫁到林家之后,所过的日子在旁人眼里都是值得羡慕的,这样的生活还要抱怨,那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林念平是家里的独子,家里早就买好了房子,同一小区两栋楼,老夫妻两个对媳妇很客气,真正的相敬如宾,从未与她红过脸,家务事都是阿姨在做,媳妇去吃饭连擦个桌子都用不着。至于林念平,作为一个丈夫,也不能说不合格。